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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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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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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堡内,有水兵一队,五十多个人,夜不收十人,其他各兵大概有两百多个”南路军营地中,孔有德正仗着自己对镇江堡的熟悉侃侃而谈。

    “孔有德,你怎么对这堡里的兵力这么清楚?”吕涣真很奇怪,孔有德不过一介矿工,而军堡的兵力部署应该是机密,他怎能知晓这些?

    “嘿嘿,那镇江堡里的夜不收总旗是洒家的同乡。”孔有德摸着脑壳笑道,“我二人皆是盖州出身,背井离乡到此讨生活,自然是比旁人亲近。”

    镇江堡与威宁堡不同,虽都是军堡,可镇江堡位于鸭绿江边,与朝鲜隔江相望,时常有内地与朝鲜商贾在此互市。周围又有几处矿藏,矿工及其家眷们常常要进堡采购些日用品,因此镇江堡虽名为军堡,实际上便如同一座小城一般。

    孔有德一家本是盖州人,十五岁那年家中田地被官府强占,孔父为了讨生活只能举家搬迁到镇江,做矿工为生。孔有德十六岁那年,矿上出了意外,孔父被落石压断了脊椎,从此瘫痪在床,孔有德为了家中生计,只能接替父亲的铁镐,继续挖矿为生。

    矿工一向以好勇斗狠著称,在矿村中,纠纷也往往用各家男人间的斗殴来解决。孔父瘫痪,孔有德小小年纪只能担下为家里出头的任务。他天生神力,又胆大心细,自己琢磨出一套打架把式,等闲七八人近不得身。几年下来,孔有德虽不及弱冠,却已经在村里颇有些威望,算得上一条地头蛇了。

    然而鞑子的突然到来改变了一切,那日矿上忽然有人敲梆子,说有鞑子来烧村,孔有德和矿工们纷纷抄起工具往村里赶去,谁知赶到时,村里已经燃起了大火,鞑子兼银、屠杀了村中所有的矿工家眷,包括孔有德的父母,随后将孔有德这伙矿工击溃并俘虏,打算押往赫图阿拉挖矿。

    然而鞑子终究是自大了,押送五十多名矿工,却只派了十几人的兵马。鞑子料定明人是软弱的绵羊,不会敢反抗的。谁知这群绵羊中偏偏有孔有德这头胆大的狼,他带头反抗押送的鞑子,身负家仇的矿工们也纷纷响应,竟将这些押送的八旗兵尽数杀死。

    吕涣真是读过史书的,因此知晓孔有德的勇猛。可若换成其他将领,即使没读过史书,看见孔有德带领百姓杀死十几名八旗兵的壮举,想必也会想要将他招至麾下。

    袁殊展开了一张镇江堡地形的地图,摆到孔有德面前,让他看看是否有误。这地图是袁殊带着塘骑队的人抵近镇江堡侦察后绘制的。

    修改了几处细微的错误后,准确无误的镇江地图便呈现在吕涣真眼前了,镇江有东、西、北三面堡墙,南面是鸭绿江,有几座简易栈桥,上面停泊着镇江水师的战船。堡墙高度与威宁堡相当,大约三丈多高,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

    吕涣真原先的想法很简单:由塘骑队作为尖刀,先用工具攀入城中,然后打开堡门,大部队再杀进去便是。可是面对这样高的堡墙,吕涣真明白该方案是行不通了,塘骑们身手再好也不是神仙,那么高的堡墙不是人人都能爬上去的。

    “小娘子若是需要人潜入城中,奴家可以来做这事。”主动请缨的是现任鸟铳队管队沈猫儿。她高超的攀爬能力在鸡笼岩那一战中已经经受过检验了。吕涣真毫不怀疑她能成功爬入堡内,可是如今镇江堡刚刚落入八旗手中,堡内实施的想必是严格的军管,在这种情况下,沈猫儿一个陌生面孔贸然进入城中,很容易被发现。

    其次,沈猫儿的身份已经不是鸡笼岩那时的小辎兵了,她是鸟铳队的管队,吕涣真不想冒着损失一名中级军官的风险去赌这样渺茫的可能性。

    众人冥思苦想计策之时,又是孔有德说话了。

    “我说诸位。”他咧开大嘴说道,“洒家既与堡里那夜不收的总旗熟识,何不派洒家去说他来个里应外合?”

    “孔有德,你倒是胆子大。”吕涣真说道,“你若是说他不成,反被砍了,岂不是白白丢掉性命?”

    “小娘们儿这个账都算不清楚?”人人都叫吕涣真小娘子,只有孔有德叫小娘们儿,:“且不说那总旗会不会一刀把洒家砍了,就算是一刀砍了,小娘们儿损失的不过就是我孔有德一个矿工而已。”

    “可要是成功了呢?堡内有鞑子两百人,官军三百人,就算能说得一半官军起来跟鞑子干,咱们的胜机也大大增加呀!”

    孔有德的计策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此计有多么的高明,还是孔有德丝毫不把自己性命当数的态度令众人吃惊。

    “怎么样,小娘们儿要不要派洒家去试试?”

    好个孔有德,着实是胆子大!吕涣真心中赞叹道。寻思着让孔有德去办这件事,办砸了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损害,办成了却能使自己夺下镇江的成本大大降低,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今夜你去试试。”吕涣真吩咐道,“叫袁殊他们带着你去。”

    于是从傍晚至二更时分,塘骑们一直在镇江城外不远处隐蔽,摸清了八旗骑兵在城外巡逻的规律后,他们让孔有德趁着一队骑兵巡逻的间隙,赶紧往墙根下跑去。

    “对了,你那同乡名字叫什么?”临行前,袁殊问孔有德道,“别到时候打起来误伤了他。”

    “叫耿仲明!你们可记清楚了!”

    约莫三更了,耿仲明和几个手下夜不收在堡墙上举火巡逻。

    几日前鞑子来攻堡,守备大人竟不放一铳就降了鞑子。耿仲明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金钱鼠尾辫,轻轻叹了口气。

    堡里所有人中,耿仲明算是剃发留辫最积极的,他也因此平安无事,性命保了下来,有几个死活不愿意剃发的军士和百姓,当场便被鞑子吊死了,看得人好不胆寒。

    这根辫子丑是真的丑,可若是在鞑子手底下能安安生生地升官发财,耿仲明倒也认了。只是鞑子虽然进堡的时候说了会秋毫无犯,可是这才好了没几天,这些日子便又开始强纳民女,强征民夫了起来,堡内人心惶惶,耿仲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小命不保,毕竟头上的辫子,改变不了自己是汉人的事实。

    本来自己在官军中好歹是个夜不收的总旗,出堡侦察等任务都是自己的夜不收来做,可如今鞑子来了,却是很不信任原来的明朝官军,自己的夜不收,只能在这堡墙上巡逻了。

    本来还指望着在鞑子手下能升官发财呢,现在看来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耿仲明在堡墙上巡逻时,心中苦闷,若有所思。

    带着手下几个军士,转过一个塔楼时,耿仲明忽然听见墙根下传来熟悉的歌声。

    “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呀,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

    熟悉的歌声一入耳,耿仲明也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你家的墙又高,四处搭炮台呀,就怕你爹拿那土炮嗨呀”

    “哈哈哈,老耿,是我孔二!”孔有德见墙上的耿仲明有了回应,赶紧轻声叫道。

    “耿头儿,这”身边几个军士有些不知所措,耿仲明却反应很快,迅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我的好兄弟,你们别声张,谁要是把今晚的事儿说出去,我耿仲明砍了他的脑袋!”

    几个军士顺从的点点头,耿仲明才对墙根下的孔有德轻声回应道:“二子!你们矿上的人不是都被鞑子绑走了吗?你怎会在这里?”

    “老耿啊,说来话长!”孔有德叹道,“不过老弟给你带来了个立功的机会,你扔绳子把洒家拉上去,咱们好好说说。”

    耿仲明与身边的军士们对视一眼,回答道:“二子,不是哥哥胆小,只是这帮鞑子厉害得紧!哥哥我若是私自拉你上来,只怕鞑子怪罪,要杀哥哥的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哥哥也不捉拿你,速速离开逃命去吧!”

    “老耿,你用不着为难!”孔有德笑道,“你且让洒家上去跟你说说,你若听不进去,便把洒家献给鞑子便是,就说抓着官军的奸细了,我孔有德的脑袋,能换你老耿一个好前程,心甘情愿!”

    “若是你听得进去,那立大功的机会可久在眼前,到时候你老耿做个守备大的官儿都打不住!你身边的那几个弟兄,少说也都是百户!”

    孔有德的一番话,把好处也许给了耿仲明身边的几个军士,于是众人一心动,便扔下绳子,让孔有德爬了上来。

    “快!换上鸳鸯战袄!”孔有德一上来,耿仲明便赶紧招呼他办成军士的模样。鞑子来的时间不长,认不全守军的脸,孔有德又是光头,换上鸳鸯战袄后便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耿仲明把孔有德带进巡逻军士休息的哨房中,吹灭蜡烛,几人在黑暗中交谈。

    “儿子,咱们长话短说吧。”耿仲明单刀直入问道,“你冒着杀头的风险跑来,是要给哥哥什么好处?”

    “咱们如此的交情,洒家就不拐弯抹角了。”孔有德咧开嘴说道,“老耿,洒家带来一支官军,只需要你和弟兄们把那镇江堡的大门一开,守备的帽子就自动落到你老耿的头上!”

    “二子!你可别拿哥哥寻开心了!”耿仲明急道,“现在到处都是鞑子,你如何把一支官军带到镇江堡外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把官军带来了,我把堡门打开又怎样呢?哥哥当兵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敢跟鞑子正面干的官军!”

    “老耿,你没见过,洒家倒是见过!”孔有德将吕涣真的腰牌递了过去,“你瞧瞧,洒家带来的可是浑河岸边杀出来的白杆兵!”

    这腰牌是吕涣真特意让孔有德带来做凭证的。耿仲明识得几个字,自己又本身就是军人,那腰牌翻来覆去,可谓是一点作假的痕迹也没有。

    “我的妈呀。”耿仲明同样听说了浑河岸边那场大战的消息。“孔老弟,你你带过来的当真是四川的白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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