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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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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镇江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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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耿仲明带着五个手下刺杀守备之时,他的另外五个手下已经来到了牢房边。

    打头的名唤邱胡子,他满脸胡须,生得五大三粗,是耿仲明手下最得力的军士之一。

    “邱胡子,你这是”狱卒见这一行人突然到此,正要上前询问,却被邱胡子一把抓住面颊,推到在了地上。

    剩下两个狱卒哪里是夜不收们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擒下,动弹不得。

    “老王,钥匙在交出来吧。”邱胡子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架在了这狱卒的脖子上,吓得后者浑身颤抖,赶紧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递给邱胡子。

    “快去开门。”邱胡子将钥匙扔给同行军士,牢房大门被打开,昌献奇与手下四十名水兵们登时从拥挤的牢房中涌了出来。

    “邱邱胡子,你这是要私私纵”

    “私纵犯人?哼,老子这是精忠报国!”邱胡子冷笑道,“老王啊,官军马上就要打进镇江堡了,你可愿意跟我们几个一道杀鞑子去?”

    “什么?杀鞑子?我我”那狱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结结巴巴,哪里能静下心来拿定注意。

    “好,你不跟我们一起杀鞑子,便是站在鞑子那一边了。”邱胡子说着,便对昔日的同僚举起了腰刀。

    “邱胡子!邱爷!你”那狱卒话没落音,便被邱胡子一刀砍倒,另外两个狱卒也同时死于夜不收们的刀下,牢房门口鲜血四溅。

    “天可怜见!”走出牢房的昌献奇大口吞咽着新鲜空气,激动地跪在了地上,指甲扣住了新鲜的泥土。

    “我还以为我昌献奇这辈子再也摸不到土地了!”

    “昌提领,现在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邱胡子架起昌献奇道,“咱们这四十几个弟兄动静可小不,鞑子不一会儿便会发觉,赶紧去库房里拿了铠甲兵器,去东门开门吧!”

    “对,还要杀鞑子!”昌献奇站起身来,情绪慷慨激昂。“弟兄们,随我去库房取兵器,咱们开门迎王师入城!”

    为了防止声音太大被鞑子听见,众水兵们都没有做声,可是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紧张又激动的神色,被鞑子关了这么多天,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噤声!”身为夜不收的邱胡子听觉十分敏锐,“有马蹄声靠近了!”

    邱胡子关照水兵们躲在牢房前的庭院中不要出来,自己带着四个夜不收装作巡夜一般,若无其事地走到街上,正看见三个八旗兵骑着马,后面跟着个汉人通事,和二十个汉兵朝牢房这边缓缓走来。

    那为首的八旗兵面带怒色的叽里咕噜一通,汉人通事马上趾高气昂地翻译道:“大人问你话呢,牢房那边做什么那么大声!”

    “哎呀,巡夜无聊得紧,跑到牢房那边找了几个狱卒兄弟赌了几把试试手气。”邱胡子满脸堆笑地往八旗兵这边走来。

    八旗兵又叽里咕噜了几句,汉人通事翻译道:“大人又问,你们哪个营的,怎么在此处巡夜?”

    “哎呀呀,巴图鲁大人!”邱胡子仍是边笑边向八旗兵靠近,“我们弟兄几个是夜不收总旗耿仲明耿头儿的部下,奉命到此”

    “奉命到此杀鞑子呢!”邱胡子面色一冷,手上已掣出腰刀,五个夜不收同时发难,往三个骑马的八旗兵那里扑过去。如此近的距离,三个八旗兵皆骑在马上,无处闪躲,猝不及防地被这五人拽下了马,乱刀砍死。

    “杀”那汉人通事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杀人了”三个字还没出口,便被邱胡子掷出的腰刀插进了胸口,倒地毙命。

    后面二十名汉兵是镇江堡投降的守军,原本与邱胡子他们便是同僚,平日里都是互相认得的。眼见这五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自己的面杀了三名八旗兵,一个个吓得没了主意,只是将长枪攥在手里,挤成了个乱哄哄的阵型,谁也不敢上前攻击。

    “怎么了?死几个鞑子就吓成这样,不认得我老邱了?”邱胡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踩住那汉人通事的尸体,将自己的腰刀拔了出来。五名刀上带血的夜不收站在月色清朗的夜里,脸上带着自信地狞笑,竟把眼前这二十名普通辽兵吓得后退了几步。

    “昌提领,出来吧!”

    夜不收们的身后,昌献奇与四十名水军涌了出来。这些辽兵们见牢里的犯人竟被放了出来,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怕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昌献奇虽是好言相劝,表情却很冷峻。

    “都听好了,官军今夜就要收复镇江,我等皆是要去东门迎王师进堡的。”昌献奇说道,“愿意与我们一道杀鞑子的,王师收复镇江后,你们人人有功。”

    “不愿意的,即视作从贼,即刻在此作假鞑斩杀!”

    昌献奇是在场官职最高的人,说话掷地有声,辽兵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便调转枪头,加入了昌献奇造反的队伍。

    “嘿!狗汉奸!”守备被杀之后,耿仲明还不忘踢了他尸体一脚,以示唾弃。

    “耿头儿,昌提领他们也差不多该杀过来了,怎么没有动静呢?”

    “不慌,再等等。”耿仲明咬牙道,“等他们来了我们再一道杀出去!”

    五个人和一具尸体,静静在哨房里等待着,哨房外的堡墙上,不时有巡逻的八旗兵们路过。耿仲明等人的心脏砰砰狂跳,手中的兵刃已经攥出了汗。

    这堡门是要害部位,戍守的八旗兵数量比别处多不少。耿仲明之前就留意过,东门有十五个鞑子和三十多汉兵把守。

    “昌秀才那四十多人,能啃得下东门吗?”想到牢房里那四十多水兵的憔悴样儿,耿仲明由衷地捏了一把汗。

    “杀呀!”正当耿仲明忧心忡忡之际,堡内的喊杀声响起,昌献奇带着造反的部队杀到了。耿仲明将哨房窗户捅破了看,只见昌献奇带来的人手远比自己预估的四十人要多,粗略算算差不多有七八十人了。

    “好个昌秀才!”耿仲明喜道,“果然还是肚子里有墨水的好!”

    原来这昌献奇不但策反了巡街的那二十辽兵,来到军械库房时,他又带头杀了两个鞑子,将库房看守的十几名汉兵也策反到了麾下,如今来攻东门,竟有七八十人之众了。

    东门下的十几个八旗兵却丝毫没有害怕,他们身经百战,明白明朝军队都是一盘散沙,自己随便杀几个对方就会溃散,来多少兵都没有用。因此从容地取来兵刃迎战,倒是那三十多个汉兵,原本是镇江守军,面对自己昔日的同僚,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下手。

    昌献奇武艺不算高超,身体却结实得很,仗着一腔热血一马当先,造反的兵马在他的带领下倒也有些悍不畏死的感觉,与八旗兵们在东门下展开了混战。

    喊杀声一起,堡外的南路军便知时机已到,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东门外,只等着城门一开,便杀将进去。

    敌军兵临城下,堡内又有人造反,镇江霎时间警报声四起,耿仲明知道,鞑子这是要集结部队围剿了,东门再夺不下来,昌献奇这伙人很快就会覆灭,于是便果断地窜出了哨房,站在堡墙上对外喊道:

    “来的可是白杆兵统领吕涣真将军?”

    “吕某在此!速速开门,容我官军入堡杀贼!”一个浑厚的男声回答道。

    这人当然不是吕涣真,而是尚学礼假扮的。吕涣真知道,在这里应外合的关键时刻,自己女子的身份恐怕会引得耿仲明怀疑,于是便让尚学礼代替自己与耿仲明接洽。

    “好!吕将军稍等!”耿仲明于是匆匆跑下墙去,振臂大喊道:

    “大伙儿都听着,官军现在就在堡外!杀鞑子,打开城门,升官发财少不了你们的!”

    那三十名看守城门的汉兵原本都认得耿仲明,又见官军已经到了堡外,立功升官的机会近在眼前,于是便从背后对那十几名八旗兵发动了袭击。八旗兵们被总数一百多的汉兵们前后夹击,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迅速被尽数歼灭。

    “开门!”

    东门被打开,南路军将士们潮水般涌了进来。

    怎么还有这么多女兵?耿仲明看见红字营女兵,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这可和孔有德所说的“熊虎之师”相去甚远呀。他原本以为官军入城,便大事已定了,现在不由得心中又打起鼓来:这些拿兵刃的娘们儿能打得过鞑子吗?

    “我是水师提领昌献奇!”头一次见女人打仗的昌献奇同样惊讶非常,但他在这紧急情况下很快恢复了冷静。这些官军们是男是女暂且不论,只要能杀鞑子就行。

    “我知道鞑子头目在哪,跟我走!”昌献奇挥手道。

    占领镇江的八旗兵由佟养真、佟养性二人率领,这二人祖上是女真人,投奔明朝后改姓佟,世居抚顺。后来抚顺陷落时,这二人又以女真人的身份投奔了努尔哈赤,被封了游击,可谓是风光无限。

    八旗占领镇江后,此二人将堡里的守备官厅作为自己的居住地。如今警报四起,他俩慌忙从睡梦中起身,集结堡里的所有八旗兵,准备将攻打东门的“叛军”镇压下去,谁知东门已破,堡外的官军已经入城,二人大惊失色。

    “明贼都是软蛋,勇士们,不要慌张!”佟养真大声鼓舞士气道,“将明贼赶出堡去!”

    镇江堡中街巷狭窄,不适合部队大规模展开,本来佟养真窃喜,这样一来明军的数量优势便无法发挥,自己可以凭借着八旗出色的单兵实力就,将明军赶出城去,谁知两军刚一接战,南路军将士们竟所向披靡。

    红字营在鸡笼岩之战以前,训练的都是类似戚家军鸳鸯阵的小型阵法,后来才改为大阵训练。这些小型阵法在堂堂野战中毫无优势,在这狭窄的巷战中却威力无穷。吕涣真早就料到堡中会爆发巷战,因此提前命令红字营按照以往的小阵编队前进。

    一名刀牌手顶在最前,遮蔽鞑子的长枪与大刀,两名长枪手在后负责伺机刺杀。巷战中用处不大的鸟铳手们,则纷纷掏出了腰刀,作为补充战力紧跟在长枪手后面,随时准备处理冲击阵中的八旗兵。

    红字营列阵,如墙而进,原本威风凛凛的八旗兵们被红字营的小阵杀得屁滚尿流,即使武艺高强,对手又是女人,但八旗兵们双拳难敌四手,个人的力量怎是阵型的敌手,纷纷被长矛刺倒在地。

    这些女人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耿仲明看得呆了,直到孔有德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老耿啊,咱们又见面了。”孔有德身穿从鞑子尸体上扒下来的铠甲,加上光头,看起来十分像个鞑子兵。

    “洒家没骗你吧?你说说,这是熊虎之师否?”

    “老哥哪能想到,你说的熊虎之师是一帮女人。”耿仲明摇头道,“我更想不到,这帮女人竟能把鞑子打得屁滚尿流。”

    “嘿,好戏还在后头呢。”孔有德戴上头盔,操起一根骨朵。

    前方的八旗军终于支撑不住巨大的伤亡,溃散开来,幸存的八旗兵们慌不择路地逃进各处小巷中。眼见鞑子溃散了,孔有德张开双臂,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吼。

    “鞑子散了!为乡亲们报仇,杀呀!”

    跟随孔有德的矿工们也纷纷睁着血红的眼睛大叫起来,他们大多是镇江本地人,对镇江堡的大街小巷再熟悉不过了,纷纷追了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吓破了胆的八旗兵。

    红字营这边,八旗兵一溃散,吕涣真也毫不含糊地下令阵型拆散,张凤仪与袁殊两队奋力前途,将佟养真、佟养性二将生擒了来。

    这是胜利,是胜利!吕涣真看着眼前辽东军民们追亡逐北的场面,再看看脚下被绑缚住的两名鞑将,心中明白,大明与后金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利,落到了自己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川中姑娘的身上。

    “禀小娘子!守备官厅已经占领!”沈玉奴禀报道。

    “禀小娘子!镇江东、北、西门已经全部控制!”尚学礼禀报道。

    “小娘们儿,洒家大约已经将街巷中的鞑子溃兵杀尽了,一共得人头四十八颗!”孔有德禀报道。

    随着部下们陆陆续续地前来汇报,镇江——这座远离明朝腹地,位于后金后方的军堡,已经彻底落入南路军的掌控之中。浑河边杀出来的残兵,竟在努尔哈赤的后背上捅了一刀。这一刀不算大,但吕涣真有信心,这皮肉之患有一天将成长为后金的致命大伤。

    “宵禁!安民!”吕涣真下令道“封存库房,不准劫掠。扰民者斩!贪物者斩!惊怪者斩!如堡内有鞑子残部,遇见即格杀勿论!”

    “走!去守备官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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