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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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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 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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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有容的这一番话,令周围的文武官员们发出一阵不满的嘀咕声。今天是巡抚袁部堂大人上任的日子,不好好道喜,却跑来说这公事做什么?不少人此刻都在心中暗暗骂沈有容这老家伙不识时务。

    袁可立却十分感动地将沈有容搀扶了起来。二人都是经历过万历初年盛世的老人了,大明如今的孱弱与衰败,是他们在年轻时所无法想象的。如今辽东尽失,朝中文恬武嬉,这种苍凉没落之感,也只有他们这些老人才能互相体会得到。

    “很快,沈总兵,我们很快就要驰援镇江了。”袁可立紧紧握住沈有容粗糙的双手道,“一会我进了衙门,即刻便准备调拨物资兵力,一个时辰也不耽搁!”

    看来这登莱上下,还是有人心系国事的,看着眼前热切的老将沈有容,袁可立颇有些感动。

    “实在是劳烦袁部堂了。”沈有容叹道,“末将也已经听闻了,千里辽东沦陷,只有那川军女将吕涣真敢率孤军深入敌后,保全镇江堡一隅百姓的性命。不说别的,就凭她这份胆气,后生小将中就没几个能有,实在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若是我们放着镇江不救,坐看吕涣真被鞑子击败,今后还有谁愿意为朝廷效死力?”

    沈有容的语气里,满满的担忧之情。大明的将领青黄不接,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两三日内,救援镇江所需的物资军械等,本抚就能全部调拨完毕。”袁可立说道,“沈总兵可愿亲自督运?”

    “登州水师,两百条战船,两千五百健儿皆任部堂大人调遣!”沈有容坚决地回答道,“末将更是万死不辞!”

    “好!有沈总兵这句话,本抚放心了!”

    “袁部堂。”一旁的登州知府陪着笑脸插话道,“卑职已在宅中备下薄酒”

    “接风宴什么的就不必了!”袁可立拔腿就向城门方向迈去,“走,带我去巡抚衙门,该是做事的时候了!”

    当初吕涣真的捷报刚传进京师时,袁可立就提出要从天津卫发船,先拨一部分物资运往镇江救急,岂料被一帮重臣太监们以“京师重地,不可轻动储备”的名义拒绝了,非要自己上任登莱以后从登莱调拨物资启航运送。

    上任登莱前,京中不少官员还延请袁可立出席什么“饯行宴”,一来一去又是几天过去,弄得袁可立不胜其烦。好容易日夜兼程到达登州,这么一算来,距离镇江大捷报上京师,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半个月,半个月,对于京中官宦们,半个月眨眼就过去了,对苦守镇江的吕涣真来说,半个月可是在强敌环伺下拼出来的呀!”袁可立内心无比焦急,若是镇江有失,吕涣真部覆灭,朝鲜震动,京师震动,到那时可如何向天下万民交代呀!

    想到这里,袁崇焕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小娘子,口供已经都审出来了。”沈猫儿将几张录满了奸细口供的草纸交给了吕涣真。看来那奸细是识字的,不但按手印画了押,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吕涣真将口供浏览了一遍,这个奸细果然是孙一亮家的家仆,在他供述通鞑的名单上,几乎所有镇江大户们都榜上有名。

    “这么快就审出来了?还签字画押了?”吕涣真算来,沈猫儿一共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将这奸细严实的嘴巴给撬开了,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但签字画押了,还答应在公审大会上做证人呢。”沈猫儿笑道,“收获不小。”

    一天前还一个字都不肯吐露的硬汉子,态度转变竟然如此之大?公审大会可是大事,出了些差错不是闹着玩的。为了确保这奸细是真心做证人,吕涣真特意随沈猫儿又来了一趟大牢。

    一推开门,那奸细见是沈猫儿来了,马上跪在地上疯了一样地磕头。

    “小人叫孙功!是孙一亮家的家仆,小人说的都是实话!一句虚言也没有!一句也没有!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小人全都说!全都说!小人愿意当证人!愿意当证人!”

    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奸细,吕涣真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沈猫儿却笑吟吟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佳作似的。

    “这样一来,公审大会做证人的事,小娘子可放心了?”

    “放放心了。”眼前的男人额头上磕出了血,吕涣真赶紧叫看守的军士将他拉了起来,以免伤了性命。

    “猫儿,你是怎么把他的嘴巴撬开的?”

    “卑职只是”

    “算了算了,不用说了。”吕涣真一个激灵,赶紧挥挥手叫沈猫儿停下,“不用说了,能有口供,有证人,公审大会的核心就已经有了。”

    “是。”

    “至于其他证人,我来办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最核心的口供和证人已经有了,可是公审大会,光有通鞑这一项罪名可不足以服众,要把百姓心中对大户们的积怨勾出来,才能有墙倒众人推的效果,才能杀得名正言顺。

    于是,吕涣真召见了地头蛇耿仲明,他在本地不算大户,倒也颇有些人缘,镇江光复后在本地也积攒了些威望,用利益也能拉拢得住,心中想的无非是升官发财,比心思复杂的大户们好合作多了。

    “坏事儿?真要说孙一亮他们做过的坏事儿,那可不少了。盘剥小商户、放高利贷、灾年收重租啧啧啧,得有不少呢!”耿仲明如数家珍地说道,“怎的?小娘子打算对孙一亮他们动手?”

    “对,不但要动手,还要公审。”

    狡猾的耿仲明转了转眼珠子,马上就明白了,这吕小娘子估计是抓着了大户们的什么把柄,想要借着杀大户的机会笼络百姓们的人心。而熟悉本地民情的自己,理所应当的就成为了她求助的目标。

    “卑职明白,明白。吕小娘子是希望卑职联络城中被大户们欺压过的百姓,在公审大会上一齐向大户们发难?”

    “正是。”吕涣真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耿仲明,等着他开出价码。

    “只是在下官职低微,说出的话恐不服众,堡里的辽兵弟兄们们”

    嗬,这是要官来了。不过吕涣真倒是料到了这一点。耿仲明虽说是立下了大功,可官职一直没升,原镇江守备的辽兵除了昌献奇的水兵,其他五十辽兵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吕涣真原本就计划让耿仲明掌管他们,如今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便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我任命你为辽兵队管队!”吕涣真当即承诺道,“掌管原镇江守备的五十辽兵,你看如何?”

    “哎呀,如此,我耿仲明在堡里便可挺起腰杆子说话了!”耿仲明喜道,“卑职谢过吕小娘子了,联络百姓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耿仲明欢天喜地的去了,吕涣真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耿仲明此人,一心往高处爬,日后要如何约束住,还真得费一番脑筋。

    孙宅里,孙一亮正躺在安乐椅上,盘算着联络后金一事。

    孙功已经被派了出去,这两日孙一亮派出小厮在城中多方打听,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想来是已经顺利出城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后金那边的回音了。

    吕涣真初到镇江时,孙一亮他们只当朝廷大军马上跟着就到,加上当时吕涣真并未宣布镇江堡戒严,大户们的利益损害不大,组建理民局,未来在朝廷的眼里还能留下个“保境安民”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情势可大不一样了。朝廷大军毫无踪影,鞑子大军压境,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镇江堡戒严,吕涣真这个黄毛丫头还执意要死守镇江。在如此条件下,镇江堡主动投降后金才最符合大户们的利益。

    有了这主动献堡之功,鞑子们不会太过为难大户们的,至于镇江堡的普通百姓嘛那就不是孙一亮考虑的范围了。

    正当孙一亮心中算计时,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

    “老爷!老爷!”一个小厮慌慌忙忙地跑到孙一亮跟前,“有一帮丘八闯进了宅子,好像是说要抄家!”

    “抄家?岂有此理!”孙一亮起身道,“来!叫所有家丁集合,我来去跟那帮丘八理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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