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见两位老者,此刻已是乖张恼怒,满脸涨得通红,大有萧峰只要敢应战,必是殊死一搏之意。他心想“倘若出手制伏这两位,倒是不难,但若因此生故,群雄一同动手,今日之事可就难说的很了。”一瞥眼间,见光明顶上六大派当中除少林、武当两派,其余众人神色都是颇为激动,跃跃欲试有之,暗自惶恐有之,大有出手之兆。但却都互相观望,没人敢第一个动手。萧峰却知道只须有一人动起手来,立时群雄便会汹涌而上。
此刻日头渐斜,朔风渐厉,吹散薄云,整个光明顶薄雾缭绕。萧峰沉吟片刻,打定决不能动手之意,说道:“萧某绝无胁迫之意,两位前辈无须相争。“说罢,将鲜于通放在地上。鲜于通被萧峰制住,听得萧峰所言,他心思活泛,一转便知萧峰息事宁人之意,刚一落地就一跃而起,哪知萧峰仅仅一抓,便将内劲贯之全身,他两腿一酸麻,又是双膝跪下,这一下令他狼狈之极,但口不能言,双目睁得滚圆,怒视着萧峰。
萧峰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缓缓踱步,心中打着如何将群雄仇恨明教的心思转移开来,忽地一念,转身对着明教诸人,他一转身,明教诸人也都瞧向他,他们虽是久经风浪之人,但除拼死护教一法以外,也是无法化解此间危局。这时只盼萧峰施展手段,解此困局。但见萧峰抱拳说道:“诸位,萧某有一件关于明教的隐秘私事,要告知于众,此事于整个武林有莫大关系,还望明教诸位英雄摒弃门户之见,若有得罪之处,萧某先行谢过。”
明教群雄心下大疑,彭莹玉问道:“什么隐秘之事?”萧峰说道:“此事涉及金毛狮王谢逊和明教教主阳顶天,想来和六大派为何围攻明教牵连重大。”说到这里众人都是呼出凝神静听,没一人敢在发出声响。
萧峰又道:“昨日夜里我无意窥得成昆这恶徒与朝廷一位郡主密谋,安排围攻明教之事。”说着一指躺在地上的成昆,接着道:“便暗中跟随成昆,欲查个明白,我跟了一会,渐渐惊异,发觉成昆却不是和少林派会合,而是深入山腹之中,取道入了明教一处密道,后来萧某与成昆斗了一场,将其制服,本欲带来与少林寺的大师对质,但心下觉得奇怪,便入了秘道,欲探个究竟。”
群雄大多数人听到这里,都不自觉跨上一步,不禁面露期待之色。小昭见诸人这番神色,暗自好笑:“那秘道黑漆漆的,这些人却有颇有兴趣。”转而想到秘道之中与萧峰共处的一段时光,心头又是一阵欢喜。
萧峰接着讲下去,缓缓地述说如何发现阳顶天遗骸以及遗书,又把成昆怎的惊吓至死详尽道来,他一说毕。把阳顶天遗书交给韦一笑。韦一笑接过,传阅于明教众首领,无不慨叹,厄然。
六大派众人听了成昆因妒成恨所设计的阴谋,也是暗自唏嘘不已,本听得心惊肉跳,匪夷所思,但思之又觉得事情暗合情理。现下看起来所有事情原由,都是由这个成昆挑拨所致,场上群雄都是皱起眉头,暗暗衡量起来,一时想魔教作恶多端,若是诛恶不尽,当是遗祸无穷;一时又想若是与魔教拼个你死我活,而这姓萧的所言不虚的话,朝廷鞑子必然已在返途之中,安排了埋伏,那岂不是落入朝廷鞑子的圈套之中,落个进退两难之境,皆是心头起伏,思前想后。
萧峰这一席话旨在将六大派群雄的仇恨心思转移到朝廷上,见群雄面色犹豫不定,心下甚喜,当下走到场中,朗声道:“今日在场的诸位,都乃是当世豪杰,当是明白是非。圆真和朝廷狼狈为奸,合施诡计,正是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实是为恶殊甚。虽说谢逊当年滥杀无辜,罪恶深重,但其人未在此地,与圆真之间的曲折也说不清楚,还需查证之后,弄个水落石出,若此人当真十恶不赦,萧某第一个便杀了他。”
他说到这里,四顾群雄,察觉群雄都在暗自思量,心下更是大定。他向前走上一步,面色一正,昂然说道:“萧某今日一路而来,触目皆是残肢断骸,血流成河,诸位可曾回首再看看自己同门死去的惨状?可曾想过他们是否死于非命?”言及此处,想起前世聚贤庄一战自己又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后来想想颇觉郁悒,接着言道:“诸位今日已造无数杀戮,要是为亲人好友报仇,原也应该,但若是被人设计陷害,中了朝廷圈套,成了朝廷手中杀人之刀,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他一言甫毕,少林众僧齐宣佛号,语声中慈悲之意殊甚。而众人也是环顾四周,见得相熟之人身死,心下也是戚戚然,悲凉之意涌上心头。
这时,宋远桥走上前来,抱拳环绕一礼,朗声缓缓说道:“魔教这些年作恶多端,与我六大派和诸多帮会确是结下不少梁子,弘正除恶,正是我辈侠义之节,但昔年郭靖大侠曾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日之事即与蒙古鞑子惹上牵连,民族大义为重,当取大者。那诸位不妨暂且放下与魔教的仇怨,由萧少侠寻得谢逊下落,查清原委,日后再来问罪。”
宋远桥这么一说,众人都知他为人,心想有宋大侠作保,等姓萧的寻得谢逊前来,日后卷土重来也无不可。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愤恨难平,鼓噪起来,叫嚣着:“姓萧的,要我们和魔教摆手难如登天。”“照啊,姓萧的你不露一手功夫,兄弟们也是不服。”“我崆峒派的不能白走一遭,也想领教一下萧少侠的功夫!”
其实,这次六大派联手围攻明教,也存着扬名之意,都想着杀上几个明教头目,好叫世人得知本派武功的博大精深,此刻凭着萧峰三言两语,便打道回府,都心有不甘,暗忖:“这姓萧的年纪不大,车轮战斗上一番,待他功力衰竭之时,说不准就败在自己手上了。”
萧峰听得众人之言,四下一望,眼见得身侧十丈开外有株巨松,心中一动,侧步一转,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击向巨松,正是‘亢龙有悔’,掌风一出,卷起尘土弥漫,呼啸飘向巨松,掌力未竭,萧峰又是一式‘亢龙有悔’,掌力叠加,呼啸如风吼,掌力已送到十丈开外。但听得轰隆一声,大松树截断飞出,摔在两丈开外。
众人尽皆愕然,萧峰面色不变,朗声说道:“承宋大侠之言,萧某立誓自当尽力查访谢逊下落,让事情大白于天下,若违此誓,便如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