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夜幕扫去了最冷的冬日,她该回去了,这是父亲为她定的最后期限,纵使百般不愿,她也要遵从的命令。
她身体也好得七七八八,墙根的冬雪还未完全消融,但今日的阳光却甚是充足。
门外停着早已备好的马车,她一席黑色劲衣,高束的长发,坐上了马车。
他看着她,略为震惊,她往日可不是这般打扮的。
“回……赵国。”她头也不回地掀起帘子。
“驾——”车夫扬起皮鞭。
他坐在她的对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将暗针藏入袖筒,又备了几把匕首藏在各处,从赵国派出和亲到回赵国这一段时间,她好似重获新生。
刘如安是愿意见到她这幅模样的,最不愿看到她自暴自弃,他希望她能够像云端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即便深陷泥泞也能出淤泥而不染,即便身处绝路依旧向前。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他递了过来,被她的手捏住,他晓得她要看的是左手。
男人的手很好看,骨节有着泛白,虽然有近日操劳的痕迹,不过她并没有注意这些,她看到的是他左手少了的最后一个关节,伤口已经愈合,半饷没说话。
“没有下次了。”他笑了笑,像清风抚平了她的不安,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只瞧见了他的眼睛闪着光。
世人皆知弥燕国王室有着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秘术,并且弥安国早已在十年前被东岸国攻下,王室之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杀,而其秘术也随之流传……而刘如安就是弥燕国王室幸免之人,他曾告诉过她:“弥燕国的王室血统之人只要自愿舍弃自己的小指的第一关节,去除血肉,留下骨节,放入香炉之中燃尽,即可起死回生……”他似乎没有说完,思考了一会又说道“如果你……我是说如果,我会救你的。”那时的少年目光透着坚毅,是在上元节遇到他的那一日。
上元灯会——
赵国——
她背着父皇偷偷出了皇宫,只带了一个侍卫。素来听闻,上元节灯会何等有趣,今日她也要来瞧一瞧,只是父亲待她严苛,不许她出来,只能偷偷溜出皇宫,才刚到灯会入口,就远远瞧见了在阴暗巷子里蹲缩着的他,被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
她哪里瞧得这般?
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众人,气势十足道“我皇城之下也容得你们这群人放肆?”那群市井之人,瞧得了一旁侍卫的腰牌,又看的了她身穿绫罗锦缎,忙不迭的跑了。
她便得意十分,指着他扭头对护卫说道“这个人本公主要了,给我接到皇宫里去。”刚走了没几步,冲着他摆了一个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他似是吃了一惊,瞧着女孩精致的面容竟忘了说话。
“公主在问你话呢!”侍卫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哦,回禀公主,贱民名为柳如安。”他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哈哈哈,柳如安是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主罩着的人了,别老是一口一个贱民,我赵国一视同仁,另外……”她招手示意他贴近些。
男孩低头看着自己颇为肮脏的衣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似是瞧出了他的困窘,轻轻贴到了他的耳畔,阻止了他逃离的小动作,细语:“在我面前不用这般拘束。”便轻笑着向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