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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尽夜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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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暴露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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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明犹记得今日她离开芙蓉斋时,小虎亲自送她出门,边走边对她道:“明儿,等你从方奕那里拿到解药,我想带着玉娘一起走。”

    一旁默默跟着的恒觉叹了口气,不说话。刘小虎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冲着贺兰明和恒觉笑道:“我想跟玉娘成亲。”

    恒觉看着刘小虎,摇头道:“你就是个傻瓜,玉娘那是诚心跟你?你也不想想她之前跟邱林那些脏事。”

    刘小虎噘着嘴,不以为然道:“我乐意,只要玉娘跟着我,其他的我不在乎。”

    贺兰明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可还是道:“只要玉娘能跟着你踏实过日子,我没意见,反正都要逃。”

    恒觉走到刘小虎身边,冷哼一声道:“放着芙蓉斋老板娘不做,谁傻了跟着你去过居无定所的日子。”

    刘小虎坚定道:“玉娘她一定会跟着我!”

    如今回想起刘小虎当时的话,贺兰明已然觉得像一场梦,怎么转瞬间芙蓉斋就起了大火。她挣扎着起身看着身后浓烟飘散的方向,只听一旁侍卫小声道:“这么大的火,也不知要烧死多少人。”贺兰明一颗瞬间便凉了下来,失魂般跌坐在方奕怀里没了话。

    方奕叹了口气将贺兰明拉进自己怀中,道:“明儿,别去想了,先顾好好自己吧。”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他不禁抱紧贺兰明,心中叹息,恒觉别怪我,如今我只能用自己保下王爷还有尽可能保全怀中的女子。

    夕阳消失在天边时,囚车缓缓在一处偏僻的宫门口停下,韩子冲转身轻蔑的看了一眼方奕,道:“方翰林,请吧。”

    方奕并未将韩子冲放在眼里,只是冲着贺兰明轻笑,“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了。”说完,目光决绝的下了囚车。

    贺兰明慌忙抬手拽着他的一方衣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这一年多在他身边,她难得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往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是生离死别,这一次她心知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可她不舍让他去送死,几次都要开口了却被对方的眼神制止。

    方奕微笑着抬手用力掰开了紧拽着他衣袖的手,转身随着韩子冲进了宫门。那一个转身,决绝又孤独,贺兰明看着方奕的背影,泪眼朦胧却吐不出一个字。复仇又如何,死去的活不过来,折磨的不过是活人罢了。

    任凭韩府当年再鼎盛,如今也不过是零星寥落,死无全尸。

    高悬的牢窗彻底被星夜笼罩时,韩子冲的到来给贺兰明带去了有关方奕最后的消息。

    如方奕自己所期盼的那样,他担下了所有的罪责自刎于夜琮面前,说是以死谢罪,可贺兰明清楚所谓自刎是不愿落入夜琮手中受尽折磨,也不愿夜君洺再为了他做什么傻事罢了,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也是他一生都无法与他人说出口的情愫。

    方奕早已做好了所有安排,而她的出现不过是个意料中的意外。

    明明是初夏的夜晚,贺兰明却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冻成了冰碴,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看着自己血肉模糊连一个指甲盖也不剩的手指和脚趾,只觉得心脏都在跟着四肢颤抖,她头上细密的汗珠粘着头发滴滴答答的滴着,身上的汗浸透了衣衫,她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热意。

    她被韩子冲绑在审讯犯人的十字架上足有三个时辰,此刻她恍恍惚惚拼着最后一丝神志看着韩子冲从一旁的火炉中取出烧的通红的烙铁,他吹了吹烙铁上附着的碳末,火星便在空中飘散开来。

    韩子冲恶狠狠的看着贺兰明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影宗究竟有什么人,方奕背后还有谁,是楚王还是大皇子!?”

    贺兰明虚弱的抬起头看着韩子冲,喘息道:“韩子冲,私下用重刑,你就不怕陛下怪罪。”

    韩子冲怒吼一声“贱人!”,他从未见过如此倔强又嘴硬的女人,但凡是他经手过的女囚,都经受不住竹签撬指之刑,往往不过三指,祖上三代的秘密都能说得有板有眼,而贺兰明却紧咬着牙撑过了十根手指,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他气急,更是不甘心的又让人撬去了她的脚指盖,他就不信如此重刑,贺兰明一个弱女子还不肯说。只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嘴硬到现在还在跟他叫板,于是他怒极之下将火红的烙铁贴在了贺兰明左腹上,随着他的动作一阵焦糊味传来,他本以为她会叫出声来求饶,可是贺兰明却忍着痛咬着牙浑身猛然颤抖一阵,就此昏死过去也没有叫喊一声。

    韩子冲看着昏厥的贺兰明,忽然想起了自己疯癫多年的姐姐,每日里都在惊恐度过的艰难岁月,于是吩咐自己身旁的两个狱卒,道:“反正都是要送去做奴妓,不如你们先尝了鲜,记住别弄死了,明日继续审,我就不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狱卒大惊看着贺兰明犹豫起来,私下用刑已是大罪,若是玷污女囚只怕上头知,他们这一身官服都得扒。

    韩子冲见二人踟躇,不由怒道:“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你们怕什么!出了事有我顶着!”

    两个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心一横将贺兰明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贺兰明便跌倒在地上,却听黑暗的过道里传来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你就这点本事,全要使在一个女人身上吗?”韩子冲浑身一颤,慌忙丢了手中的烙铁俯身作揖道:“外公。”

    张云从黑暗中走来,取下头上的兜帽,看着地上奄奄一息不人不鬼的贺兰明,道:“这样的女人,用得上你费这么大的力气?跟着你父亲就学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鬼墨伎俩?”

    张云缓缓蹲下身看了看贺兰明身上的伤痕,道:“一个女人用刑至此都不说,只怕她就是死了,你也不会从她嘴里再套出半句话。”

    韩子冲闻言,急道:“那如何是好?方府的人都被方奕杀了个干净,如今就剩下这个女婢!”

    张云起身挥了挥手,身边的狱卒便尽数退到刑房之外。张云来到韩子冲身边,小声耳语道:“按照律法办事即可,襄国公府岌岌可危,在这个时候不能旁生枝节。”

    韩子冲不解道:“方奕已经自尽,除了这个贺兰明,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张云耻笑一声,他心里是万分看不上这个外孙,只可惜现在除了这个外孙外,他无法动用其他的力量,他要保存实力,哪怕夜琮再步步紧逼,他都不能完全亮出自己的所有底牌。

    “这个时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说不定将来,这贺兰明还有用处。”随后张云若有所思的又看向贺兰明。

    韩子冲恍然道:“外公是觉得,此女会是……可是她并没有武功啊。”

    张云嘴角抿成一条线,沉默半晌,道:“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所以她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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