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起收起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尤为嫌弃的蹙眉瞥一眼呼延鸿嘉的手,呼延鸿嘉此刻这种反应,才更加证明了他心中所想,只有当年相互勾结行暗昧事之人,才会更加警惕且彼此提防,极力撇清才更有可能保全自身。
楚云起皱着眉头,“你口水很脏。”又冷冷瞥一眼呼延鸿嘉近在咫尺的嘴,“你的嘴巴很臭。”
呼延鸿嘉似乎被惹怒了,后退几步一脚朝着楚云起腹部以下位置踹过来。
他虽和楚云起达成一致,却并没有给两人松绑,他这一脚踹过来,楚云起今后可能就从此雄风不振了,臣娘一直在一边装无知少女,此时看见这一脚,眼一闭,完了完了,心中大叹,这下完了。
“啊!”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凄厉,臣娘偷偷睁开一只眼瞄情况,帐外一群人冲进来。
呼延鸿嘉一声惨叫后立刻忍痛闭嘴,抱着腿看向楚云起,眼神怨毒,几下挥开冲进来的人,大声斥退他们,还想冲上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脚心直直蔓延到整个小腿,他吃痛蹲下,面目狰狞扭曲。
“让你两个手。”楚云起淡淡道。
“你!”呼延鸿嘉气极,咬牙躬身抱住小腿,额间隐隐有汗沁出。方才他踹向楚云起用了十分的力,楚云起虽被绑住了手,脚却活动自如,飞起一脚抵在他脚底心,也是十分的力,臣娘在心底默哀,这脚啊,废了。
忍痛无声片刻,呼延鸿嘉缓缓抬起头,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喘了几口气,默默走近臣娘。
“喂,你别过来啊,你动女人你算什么男人,你别过来!”臣娘大惊失色,生怕他再来个贴面礼。
呼延鸿嘉却在唇边竖指,对着臣娘挤眉弄眼,“嘘,别叫。”他一瘸一拐绕到臣娘身后。
臣娘扭头翘脚,“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卫寻你就在旁边看着?啊呀呀呀呀。”臣娘一边呲哇乱叫一边瞪离得稍远的楚云起,这俩人昨夜就商量好假扮卫寻及其侍女,所以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出口求助。本来她是有法子逃脱的,不过为求真实,就没在被绑时做手脚,此刻却成了案板上待宰的小羊羔了。
果然,听见卫寻名号的呼延鸿嘉停下了手上动作,不过也只是停了一下,随即又埋头。
臣娘乱叫瞎扭,顺便问候了他族中七大姑八大姨,楚云起却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凝视着呼延鸿嘉。
臣娘扭了会儿不扭了,她感觉到身后人正在替她解开腕间的麻绳,正想问,就听呼延鸿嘉声音平静的道:“等下你们两个随我出帐,我送你们两匹好马,不管卫相因何来草原,今时的草原都不是个好来处。”
“这么一会儿变了个性子?”臣娘活动着酸痛的手腕。
呼延鸿嘉解开两人禁锢,大步往帐外去,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一回头,正瞧见身后,楚云起和臣娘两人双手抱胸,岿然不动。
“卫相,我不与你们说笑,赶紧走!”
“为何要走?”楚云起脚步一转盘腿坐下,“呼延鸿嘉,赶我们走是吧?来,坐下聊聊,把小爷聊开心了,小爷考虑考虑离开这里啊。”
呼延鸿嘉默了会儿,叹口气,“卫相若是有事相求,请恕呼延鸿嘉不能从命。”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
“卫相想要燕回,只不过是个幌子,借这个本来就要做的事为人情,是想要许我草原王位和三州一国。昌州、蒲州、明州、戎姜,呼陇草原的势力一旦扩大至此,与卫家里应外合遥相呼应,卫家想做什么,便也水到渠成了。”
楚云起勾起嘴角。
“可呼延鸿嘉不想做这东风,而我猜你也没想这么做。”
楚云起勾起的嘴角笑意更深,慢慢摇了摇头,果然多智近妖啊,就是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不过他改变主意了,“你猜错了。”他却没打算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听说草原和戎姜皆擅巫蛊?”
楚云起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呼延鸿嘉也很识趣的不再提起,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恭恭敬敬答:“本朝禁巫蛊之术,您说笑了。”
“哦?”楚云起一脸我明知故问你满嘴糊弄的表情,他眼珠一转,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唉!不配合啊不配合。”他起身拉着臣娘作势要走,那步子往前一步退后三步再扭三扭,“走了走了,有人要送客,你说说你,怎么一点不受人家欢迎。我听说翠花儿你在边丘部有认识的人,去那儿应该不会不受欢迎了吧?”
“我劝公子还是回吧,从这里向东北去,有条极其隐秘的小路,直通公子该去的地方,我会派人暗中护送公子,如若发现公子去了别的地方,那么卫相私自离京搅入或是挑起草原内乱的事情可能会不胫而走。”
“好嘞。”楚云起应一声,拉着臣娘就走,根本不理呼延鸿嘉的话外之音。很明显,他怀疑他不是卫寻,但不论他是不是卫寻,最后一句话都会成为他此刻掣肘。如果他是,私自离京是个大罪,纳兰容棤还正愁找不到卫家的过错呢;如果他不是,那么卫家一旦得到这个消息,不会放过他。
不过他可不管老狐狸放不放消息出去,对他楚云起来说半分影响都没有,可能还可以打击一下卫寻,放了,他乐见其成,不放,他迟早也要让卫寻吃不了兜着走。他现在只管自己得到有用消息就是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话里半分亏也不肯吃,不提巫蛊,反要他走,其实就是为他指了条路,霍川的东北方向,就是草原八部中的默戈部了。老狐狸倒未必真会派人在背后跟着,但这话说了,也是要告诉他,如果他怕被燕回的人追杀,霍川有人会暗中帮他清除障碍,如果他没去默戈,反而转向去了边丘,那背后的小尾巴可能就成了老狐狸的杀招。看来,边丘确实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