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的那番话里,彼得大公将叶卡捷琳娜这个名字咬得很重,以至于即便是波尼亚托夫斯基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了。截止此时,打退堂鼓的想法,已经占据了他脑海当中的至高地位。
海宁在随后不久就收到了恰巴耶夫娜发过去的即时通讯。现在他可以高兴的告诉所有集团内部的人,波尼亚托斯司机原本在自己记录当中所做出的那些傲人的表述,如今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历史当中了。
他有哪些表述呢?一个忙着去和别人的夫人幽会的家伙能够由什么表述呢?自然是记录了一些当世,对彼得的看法他认为彼得正忙于和自己的情人幽会,根本无心于叶卡捷琳娜,即便他偶尔打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优惠也纯粹是无心之举。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情况并非是空穴来风的杜撰,而是确实曾经发生在历史上真人真事。
那件事情恰巧需要从刚刚过去的1758年7月份讲起。当时,舒瓦洛夫一家与法国大使一如既往的敦促女皇将波尼亚托夫斯基送回国,波兰政府也坚决支持这项决定。波尼亚托夫斯基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几日就得妥协了。他在自己的技术和某些信件当中大致表达了如下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离去已成定局,在此之前我常常夜访奥拉宁鲍姆宫,现如今就更是频繁了。由于以前一直运气不错,所以我已经意识不到这样的探访存在着很大的风险。7月6日,我乘坐了一辆轻便而封闭的马车,车夫不认识我。就在这天夜里,我们不幸地在王宫附近的林间小路上碰到了大公和他的随从,他们全都已经喝得有些晕乎了。我的车夫被对方拦了下来,他们问他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车夫答道:“一个裁缝。”然后他们就放我们走了。可是陪在彼得身旁的伊丽莎白·沃伦佐娃却含沙射影地将所谓的“裁缝”议论了一通,惹得大公失去了兴致。同女大公相守了几个钟头之后我就告辞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受到了三名男子的袭击,他们的手里都握着出了鞘的军刀。他们就像对待贼人一样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拖到了大公面前。大公认出了我,他吩咐将我押送过来的那几个人带着我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拽着我走在一条通往海边的小路上,我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了,结果我们却拐进了一座凉亭里,大公毫不客气地问我是不是跟他的妻子睡过觉了。我说:“没有。”
不难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跟我说实话,”彼得对波尼亚托夫斯基说,“如果你对我实话实说,那一切都好说;不老实交代的话,那你可要有苦果子吃了。”
波尼亚托夫斯基狡辩着:“我没做过的事情你让我说什么?”
彼得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让布洛克多夫给自己出出主意。回到凉亭后他说:“既然你死不承认,那你就待在这里听候吩咐吧。”说完他便离去了,留下一名士兵把守大门。两个小时后亚历山大·舒瓦洛夫出现了。舒瓦洛夫的脸又抽搐了起来,他要求波尼亚托夫斯基给他做出解释。波尼亚托夫斯基没有正面回答伯爵的质问,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策略,“伯爵,我相信您会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你我二人的名誉都同等重要,所以此事应当尽快了结,您应当立即让我离开这里。”
意识到这桩丑闻一旦传出去,其影响力不可限量,舒瓦洛夫便答应了波尼亚托夫斯基的请求,说自己会妥善处理一切。一个小时后舒瓦洛夫回来了,他告诉波尼亚托夫斯基马车已经备好,这就送他回彼得霍夫宫。清晨6点,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将波尼亚托夫斯基送到了彼得霍夫宫附近,波尼亚托夫斯基下了车,走回了王宫,一路上他始终披着斗篷,拉下帽檐,将眼睛和耳朵都藏在帽檐下。同刚才乘坐的那辆不体面的马车相比,波尼亚托夫斯基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躲开不必要的怀疑。来到王宫跟前,他决定不走正门,那样很有可能会碰到别人。他的房间就在一楼,夏天的夜晚窗户又总是敞开着,于是他从窗户翻了进去。波尼亚托夫斯基以为自己找对了房间,可实际上他爬进了自己隔壁的房间,房间里住的是罗尼柯尔将军,恰好将军正在刮胡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彼此,随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波尼亚托夫斯基对将军说:“别问我这是打哪儿回来,也别问我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却来爬窗户。你是我的好同胞,向我保证你不会跟别人提起这档子事。”罗尼柯尔答应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想象当中那样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同胞出卖了波尼亚托夫,斯基还是这家伙的行迹明显已经被别人看穿,总之,接下来的两天对于他来说有些难熬。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他的这段奇遇就在皇宫上下不胫而走,所有的人都断定女皇会要求他尽快离开俄国。
在海宁和他的手下美退回原有的史实之前,叶卡捷琳娜可不像现在这样,乖乖的等待着这场斗争的结局。当时,想要延缓情人的离去,对于叶卡捷琳娜来说唯一的希望就在于让自己的丈夫得到安抚。她放下内心的骄傲,找到了伊丽莎白·沃伦佐娃,后者心满意足地看着平素不可一世的女大公苦苦哀求着自己。很快,叶卡捷琳娜就想方设法给波尼亚托夫斯基送去了一张便条,告诉他自己已经成功地与丈夫的情妇达成和解,接下来对方就会去安抚大公。
叶卡捷琳娜的成果让波尼亚托夫斯基看到自己在俄国继续逗留下去的希望。在彼得霍夫宫举行的一场宫廷舞会上,在同沃伦佐娃共舞的片刻间,波尼亚托夫斯基附在对方的耳边说:“您知道自己有能力同时让几个人都得到极大的幸福。”意识到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进一步施恩于女大公,沃伦佐娃便笑呵呵地说:“半夜一点过后你来一趟逍遥津吧。”
波尼亚托夫斯基如约赶到了地方,在彼得霍夫宫的这座小公馆里见到了新结交的女恩人,对方将他请进了门。事后波尼亚托夫斯基写道:“在公馆里,大公友好而随意地接待了我,他看上去非常开心。他说:‘干吗不从一开始就对我交心交肺呢,你是不是个大傻瓜啊?要是你对我坦诚一些,哪还会出这些乱子呢?‘”
对彼得的指责,波尼亚托夫斯基没有否认,这是他圆滑的一面,但他也有属于贵族的骄傲一面,因此他随即转移了话题,盛赞大公手下保卫王宫的荷尔斯泰因卫兵训练有素。
他的吹捧讨得了彼得的欢心,一刻钟后彼得说:“嗯,咱们已经成了好友,我想这儿应该有人很想念你吧。”说完他就去了妻子的卧室,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等她在睡衣上套了一条宽松的袍子,赤脚穿上拖鞋后就不容分说地拉着她走出了卧室。彼得指着波尼亚托夫斯基说:“好啦,把他交给你了!但愿我让大家都开心了。”叶卡捷琳娜面不改色地对丈夫说:“唯一遗漏掉的就是你应该致信给副总理大臣沃伦佐夫伯爵,叫他安排一下,让咱们的这位朋友即刻回到俄国来。”彼得对自己以及自己在这场事件中的表现非常得意,他立即坐下来开始写起了信。写完后,他将信交给了沃伦佐娃,让她也在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多么让人一段匪夷所思的质量,啊,如果按照中国的传统价值,标准彼得大功德,所作所为不愧为荒唐君主之称号。但这就是欧洲混乱宫廷的冰山一角,那些讽刺唐朝为脏唐的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面对欧洲的历史。有时候我们自我保护的方式之一就是可耻的去主动忽略周围的一切,这在于底层群众的日常生活当中是比比皆是的,然而那些自视为高人一等的知识分子们却似乎没有掌握这种神奇的技能。
因此像海宁那样的人,不得不在历史上面对这样一段同样来自波尼亚托夫斯基的话。
“后来,我们就围着房间里的小喷泉坐了下来,聊天嬉闹着,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所有的人都无忧无虑。直到凌晨4点我们才相互告别。听起来或许很疯狂,但我发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第二天,所有的人对我的态度都大为改观。伊凡·舒瓦洛夫还客客气气地跟我聊了一会儿,副总理大臣沃伦佐夫也不例外。”
而且更让海宁感到震惊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这种和睦的关系不仅维持了下去,而且还是另外一个时空的彼得还主动巩固了几个人的关系。波尼亚托夫斯基说:“在大公的逼迫下,我后来又四度造访了奥拉宁鲍姆宫。我趁着夜色赶到了那里,沿着一段以前从未走过的楼梯来到了女大公的房间,结果女大公、大公,还有大公的情妇全都等在里面。我们四个人共进了晚餐,然后大公就带着情妇告辞了,临走前他还对我们说:‘好啦,我的孩子们,我想你俩不再需要我了。’我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
后来有一些传记学者曾经用一种实际上缺少依据,但却表面上言之凿凿的姿态去讽刺彼得此时的心态,他们**称:对这种状态最为满意的莫过于彼得本人,这一次他终于战胜了叶卡捷琳娜。多年来,在妻子面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里他都在竭力地找机会羞辱妻子。他无视她的存在,大声呵斥她,嘲弄她,在感情上背叛她,经常盛气凌人地指责她同其他男人做出苟且之事,这些指责还多是些不实之词。现在,他终于跟叶卡捷琳娜平起平坐,终于可以挽着情妇的手,冲着坐在对面的叶卡捷琳娜及其情人露出笑容了。被人戴上绿帽子不会让他感到难为情,相反,平生头一回他感到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对妻子及其情夫的客气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遮遮掩掩。他将这桩丑闻公之于众,甚至还欣欣然地进一步扩散着消息。波尼亚托夫斯基再也无须顶着假发出行了,也不用再担心彼得的卫兵了。
何苦呢?何必担心这些事情呢?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真相。
但现在这一切所谓的真相都已经被另外一些事实所取代,那些尖酸刻薄的传记学者们也只能用另外的笔触去描写另外的事情,在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彼得大公虽然仍然会是这一系列事件的重要角色之一,但他扮演的恐怕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角色。
一个帝国的继承者,仅仅用几句言语,就让一个试图给他戴上绿帽子的人,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自己的脏爪子,这对于任何人来说显然都可以称之为是一种巧妙的胜利。
波兰贵族们甚至在不久之后也听到了类似的消息,他们痛恨于波尼亚托夫斯基在这方面的恶劣表现,因此,准备在各种国内事务当中将他孤立起来,不过考虑到他和环球集团的合作仍在继续,这种做法显得不太切合实际。但是很快,环球集团的一些代表就主动找上了这些贵族,他们显然也已经无法忍受波尼亚托夫斯基及其家族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代替他们继续带领波兰人民与环球集团进行合作。
就这样一个针对波尼亚托夫斯基家族的巨大阴谋,在悄无声息之间展开了。
这个阴谋虽然很得到海宁的支持,但至少也得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够出剪断,而想要等到实际的效果落实到波澜这片土地上,恐怕花费的时间只会更久。不过不管怎么说波尼亚托夫斯基家族的所作所为,恐怕再也无法与圣彼得堡联系在一起了,因为环球集团已经看这块地皮颇为不爽了。
在8月初的几个星期里,各种各样来自波兰的星舰成为了海宁最为关注的焦点,其中不乏有一大批是用密码写成的这些密码写就的信件需要事先将破译,用的密码本交给收件人,不过这对于环球集团来说并不是无法安排的事情,相反这种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相对于历史上那位并不怎么著名,但却同样喜欢用密码来给好友写信的塞缪尔-佩皮斯来说,海宁那些写给好朋友或者普通人的信件,在保密性方面都做得更好,密码也采用了更加新颖的方式。
而在这万千先遣当中,却有一条虽然不来自不来,但同样引起了海宁重视的书信,正是一封高度机密,且关乎到俄国最为敏感之事的信件。因为他提到了一个早年间从华夏大地上初走,而如今却流浪在俄国境内的部落,土尔扈特部。
如今的土尔扈特部掌握在一个叫做敦罗布喇什的人手中。由于种种历史原因的限制,在1758年7月之前,此人并不是正统的土尔扈特部汗王,只因为一系列内部的混乱,才让这位同样拥有汗王血统的实力派成为了汗国的督办,并有了进一步稳定汗王大卫的能力。
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要迅速起来的话,恐怕还要追溯到30多年前。当时的土尔扈特部拥有一位实力强劲的领袖,阿玉奇汗。在托忒文——一种文字——史籍《卡尔梅克诸汗简史》中就有这样一段评价:阿玉奇汗一生“帮助了许多国家和部落,没有让卡尔梅克人衰弱与受欺。比他强大者尊重他,与他相衡者怕他,名义上是俄罗斯的臣民,可是一切事情均由自己做主,所以,他是伏尔加河卡尔梅克汗王中最有威望的一位”。
但一位巨星的陨落,往往就意味着黑暗的降临。而封建意识浓厚的土尔扈特部,爆发内乱的原因也是相当经典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继承人。阿玉奇汗晚年曾指定其长子沙克都尔扎布为汗位继承人,但1722年沙克都尔扎布先于阿玉奇汗而去世,阿玉奇汗转而指定次子车凌端多布为汗位继承人。但车凌端多布实力微弱,不孚众望,阿玉奇汗一死,争夺汗位的斗争日趋公开,造成汗国长期动乱与不安。
当时参与汗权争夺的权力集团主要有四个,他们的代表人物:一是车凌端多布,二是沙克都尔扎布之子达桑格,三是阿玉奇汗之孙敦罗卜旺布,四是阿玉奇汗的外甥道尔济·纳札洛夫。而此时沙皇俄国利用阿玉奇汗去世与贵族内部斗争的时机插手汗国的汗位继承,从而使汗国继承问题更加复杂化。最后由于得到俄国政府的支持,1724年9月车凌端多布成为汗国的执政者。俄国政府由此取得了任命土尔扈特汗王的特权。
但这并不意味着斗争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