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秤和娘其实想再要个孩子,但是他们再怎么折腾,娘的肚子就是瘪瘪的。我知道原因,但我不能说。而且我发现自从我梦里开始尿尿起,我很少在夜里游荡索罗村了,有时候很想出去,但是睡到天亮只有奇奇怪怪的梦,并不是我渴望的那样。于是我一直遵守着守口如瓶的承诺。我怕我说漏了嘴又遭遇意想不到的痛苦。娘在见红的日子,她和有德呼哧的时候堵住了一条管子,那条管子正好是娘孕育生命的管子,有德和娘这些年没出问题,也是这个原因。老秤想要孩子,但是年年失望的根由也是这个原因。娘不知道这些,她不可能知道这些。这不怨娘,要怨就怨有德,娘只是满足有德的冲动受了些惩罚。反倒是老秤和巧娘折腾出了问题,巧娘怀上了老秤的孩子,这是事实。巧娘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任何需要她给予快乐的男人都有嫌疑,但是只有老秤才是真正的疑主。起初巧娘也不敢确定谁是这个孩子的爸,掐指算来算去,只有老秤和苏安嫌疑最大。三友那几日没时间,苏安偶尔来,自己都是拒绝的,苏安自娱自乐完了就留下巧娘暗自烦恼。只有老秤来的时候,巧娘是热情的,澎湃的感情能把老秤融化掉,巧娘舍不得老秤走,老秤走的时候巧娘还要给他一个舍不得的拥抱,说好过几天再来。巧娘从来不向老秤索要财物,但老秤偷着娘总会给巧娘物质上的帮助。娘不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又不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巧娘怀孕的事情还是传遍了索罗村。其实最紧张的莫过于苏安、三友和巧娘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自从巧娘怀孕的消息被人知道后,苏安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巧娘说过,要是怀上他苏安的娃,是男是女都要抱给苏安家。这是巧娘在苏安第一次翻墙进来的时候说的话。苏安以为是巧娘和他开玩笑,但没有想到的是巧娘真的怀上了娃娃,苏安知道三友和巧娘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老秤和巧娘的事情。苏安还自我安慰地说肯定是三友的,我苏安没那么好的运气。三友却不以为然,从巧娘怀孕的大概日子算起来,他压根没沾到边,说不定是那个坏蛋给巧娘下的种,这回正找他的麻烦呢!老秤那几日也是闷闷不乐,我知道是巧娘的事情叫他有点不知所措。巧娘在老秤的怀里曾说过,要给老秤生个种出来,老秤以为巧娘跟他开玩笑,也心不在焉地说你想生就生啊!看你以后怎么在索罗村混。巧娘认真地看着老秤,说,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呢?!老秤正在酣头上,边和巧娘厮混,边说你生吧,生出来我养活你们娘仨。巧娘曾给老秤说过,就是生出来你老秤不养活,我也不会把你老秤供出来。只要你老秤心里有巧娘就够了,我才不管索罗村人怎么说我巧娘呢!我睡她的男人,给她男人怀娃,这是情同理顺的事情。
银银从三友嘴里知道苏安跟巧娘好过,气得回家后向秋水告状,连哭带说把秋水气得直跺脚。苏安刚进门,被银银和老爹一顿臭骂,苏安娘看不下去了,护着苏安骂秋水,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们惹得大惊小怪地,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呢?你们就先乱了阵脚。苏安娘就开始骂银银是个猪头猪脑的猪女人,这点小事都憋不住,还能指望你能当家立后吗?我娃好歹也是你男人,他和巧娘好那是你没本事。事情八字没见一撇呢,你们就把屎盆往我娃的头上扣。哪个红嘴白牙的坏怂,挑拨离间我们家苏安,她拼了老命也叫他难受!银银本想和秋水教训一下苏安,没想到被苏安娘这一顿臭骂都不敢再闹腾下去了。银银哭哭泣泣出了屋门,跑进自己的卧室,准备收拾衣服回娘家。苏安娘站在屋檐下骂银银,你要是敢回娘家,以后这门就不要再进了。说着照着苏安的腿就是一棍子,打的苏安嗷嗷直叫。苏安娘嘴上骂咧咧说,老不老,小不小,成天尽是些捣乱闹事的,看我不把你们的狗腿打断才怪!家有老少,主事一人。我就不信这个家我还管不住了?秋水、苏安、银银哑口无言。苏安娘也停住了骂声。
在苏安家,秋水虽然是掌柜的,但苏安娘是主事的。平时看秋水呼来喊去的,只要苏安娘吼一声,那个不怕她是假的。邻居成林和上善刚听到苏安娘在骂人,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了下文。这就是家法。
苏安是后来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三友怕自己淹没在索罗村人的口水里,故意说巧娘怀的是苏安的孩子。索罗村大部分人知道三友、苏安和巧娘的关系。这些遮遮掩掩的事情索罗村多的是,人们早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喜欢翻舌头,有些人幸灾乐祸。苏安思前想后,觉得巧娘这次怕是给自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苏安想着三友既然能这样说,何不叫别人给三友也下个套往里钻。苏安自然想到了银银,几句甜言蜜语,银银就信以为真,再说上次和爹收拾苏安的时候,她娘骂的也对,抓贼抓赃,捉奸捉双。自己又没看见苏安这条尾巴翘进巧娘家,一不留神就上了别人家的当,这挑拨离间的人多了去了。苏安觉得是该好好整治一下村里的这些风气了,干脆就拿三友开个头。晚上和银银在被窝里商议好了话题,交待银银不要把自己装进去。
银银这几日和她二婶走的很近,木娃妈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头。西家的、东家的闲话她总要说上几句。过了几天,三友被老婆云妹抓破了脸,苏安见了心里乐得美滋滋的。苏安表面上装个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面不改色我行我素。过了几天,云妹站在巧娘家门口直接开骂了起来。巧娘也不回话,任由云妹骂的天昏地暗。云妹骂了几天没意思灰溜溜回家去了。回到家里摔碟子扔碗,几天没有给三友做饭。三友暗暗叫苦,但事到如今,只能打断门牙往肚里吞,活受罪。
娘听得不顺耳,偷偷跑去给云妹做思想去了。娘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是木娃娘说的闲话,原原本本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云妹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一时被气昏了头,就上了闲言碎语的当了。云妹被娘一开窍,也觉得是不是冤枉了三友,等气消了她要把这件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娘笑话她又钻牛角了,这些事情索罗村的男人是不可能会告诉我们婆娘的,你就省省心吧。云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责地说,我是不是冤枉了三友?娘说,冤不冤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你这样闹下去别人看笑话不说,这个家怕是要吵吵闹闹地过了。满富、满花娃儿还小,看在娃的面上就忍了呗?!要我说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先是苏安和银银闹了一阵子,再后来就轮到你们家了,说不定过些时日又轮到谁家还说不定呢!男人有时候就是头犟驴,你越是想驯服他,他越是和你任着性子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别管他了,脱缰的驴迟早要回来的,回来了再收拾他那可是服服帖帖的事情。你只要把驴栓在了槽头上,他只有受罪的份,那还有求饶的机会。云妹说娘是不是把老秤驯服得服服帖帖的时候,娘眼泪扑哧扑哧地往外流,唉声叹气地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的经比你难念多了。老秤那头驴差不多也该回槽了。这日子越过越老人,八两都成人了,也该张罗门亲事了。云妹笑话娘是不是想抱孙子了?不过八两不大不小了,是该张罗门亲事了。你们家老秤一年四季在外边跑,难道没有看中个合适的?娘笑了一下说,那头驴只顾着自己快乐,哪有心牵挂我们娘俩。云妹说,你们家要什么有什么,就一个八两。怕是众里挑一的那种吧?娘说这倒是没有。云妹看着娘傻笑。娘被笑的莫名其妙地看着云妹。云妹说她有个远方亲戚家有个女娃,长的水灵灵的,和八两年纪差不多,要不她介绍给你家八两吧?真要是成了,那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娘说她是来开导云妹的,没想到牵扯起了娃娃的婚姻。既然事情被我们提起来了,那就看这两娃有没有缘分。娘就嘀咕着我的生辰八字叫云妹记住,这件事就这么被娘和云妹不经意间给提上了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