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朵玫瑰花,花骨朵儿时,外面的小蜜蜂儿排了一串串;含苞待放时,蝴蝶都跑来围观;盛放时,鸟儿们也来把歌唱;花开繁时,别的玫瑰花含苞待放了,比这朵更吸引人万倍,于时大家一哄而散,连只老蜜蜂儿都不见了。
春花从刘小姑的遭遇中只得了一个教训:女人,瞄准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晚了,好男人就被别人拎走啦!
不提刘小姑怎样自怨自艾,当天傍晚,村人竟有人送鞭炮给刘三来贺寿来了。
这真是天大的不可思议的事!
平时透明人一般,连个硬话都说不起的刘三,竟有人上门来交好来了!
邻居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正日子是不便上门讨酒喝的,但大家关系好,过生时提前一天送一串鞭炮,吃个晚饭,算是提前给寿星贺寿。——这是约定束成的规矩,刘三一直都懂得,但他从来没成为这种事的主角,即便是配角也没有。别人从来没给他放过鞭炮,他也不屑为别人放鞭炮。
刘三愣在一旁半晌没回过神。呆子!春花娘横了他一眼,笑容满面地迎接了李大壮一家陈二乔一家。
当夜刘三家席开两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起来。罗氏看见刘三家红红火火,现在竟然有人上门巴结的情况,心里更是觉得三小子会发达,哪里不能帮女儿找个好人家,脸上盈满了笑,上菜添饭忙活起来。
姑娘大了,不宜再和青年男子同桌而食,是以刘小姑带着春花姐妹在内室开了一小桌,自在地吃饭。
春花姐妹对这个小姑还是非常喜爱的,一个个扒光了碗里的饭,伸手就将空碗交给她,小姑小姑讨好地叫。刘小姑性子虽倔,但本性单纯。喜爱小孩。只是因罗氏的原因才对春花姐妹比较冷落,现如今罗氏对三哥一家改观,刘小姑自是跟随。
春花接过饭,笑道:“小姑姑,明天来帮我家做饭呀。”
刘小姑嗔道:“好呀。不过,你们得先把手洗干净了,我才来!”
春花看着手上一团漆黑。老脸一红,饿呀,连手都没洗就来吃饭了。
春月大声道:“小姑!你帮我洗,我就洗!小姑,吃了饭我们玩游戏好不好?”
春雪站在凳子上,嚷嚷道:“小姑。还有我,还有我!”
刘小姑最爱带孩子们玩掷色子,不由笑道:“好,好!都来,输了的人打手心,可不许耍赖啊!”
当夜刘三就兴奋得睡不着觉,闹了春花娘大半夜才略有睡意,临了说了句“虽然没儿子。但人生算没遗憾了”就一头睡去。倒把春花娘闷得下半夜都睡不着。
翌日,刘大姑奶家舅家姨家伯父家。除了二伯家还没到,刘三家的亲戚差不多都到齐了。从腊月以来,大家都没沾上什么荤腥,如今看到刘三家的吃食置办得这么丰富,就都愉快起来,送起礼说起好听话也就没那么差强人意。
木头娘带着铺子里的伙计上门道贺来了,送了黄亮亮七八斤重的猪臀腊肉,把春花娘惊得连连推辞不受。无功不受禄,礼太大了,七八斤重的干腊肉,新鲜时可有十五六斤啊。一头猪拢共才七八十斤净肉,这赶得上半头猪了。
木头娘死活不依,说东家是她家的恩人,这点微末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春花娘还是不收。最后,两人争得都红脸吵嘴了,在众人笑劝下春花娘才收下了。
罗氏满心满眼都是年轻小子。木头兄弟长相中等,人还算过得去,又有手艺会做人,倒不错,只是这身家……罗氏看了木头一家的穿着打扮,麻衣补丁草鞋,立马歇了心思,摸了摸腕子上的银镯,以高人一等的眼光陪笑着。
李婆子提着上好的点心,带着李磊、李大姑和女婿付大来了。春花一脸惊喜,迎接上去,笑道:“大娘,你来啦!大姑姐姐、姐夫、磊二哥,你们都来啦!真是稀客啊稀客,快请屋里坐!”
李大姑初为人妇,脸上却不见羞涩,大大咧咧地笑道:“一早就出门了!你们家可不大好找,问了好几家人才找着呢。春花妹妹,好久不见呀,又长乖长白啦!两个小妹妹,快来,姐姐买了糖你们吃。”
春花一哂,要不要说出来嘛,她家本来就在山那个旮旯里,“大姑姐姐,你怎么舍得上我家来呀。以前叫你来,都不来。”
春月春雪屁颠颠地缠上李大姑,嘴里叫着姐姐的,比叫亲姐姐还甜蜜。
“这不是有你姐夫了嘛!”
付大憨憨地一笑。
罗氏和春生娘瞅着李婆子,惊讶地道:“哎哟,你不是李瘸……的娘子么?怎么你认识春花娘呀?”
李婆子块头大,立在地上像蒲扇,粗声粗气地道:“对。我就是李瘸腿的老婆。我和春花娘子先认识,才认识春花娘。”
春生娘眼睛乱转,好奇地道:“你怎么和春花认识的?她来买点心么?”
李婆子横了她一眼,“就那样认识了!”
春生娘:……
罗氏只一味盯着李磊看,把个十多岁的少年看得脸都红了。
春花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牛人罗婆婆呀,你怎么看每个未婚男士都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也不仔细瞧瞧,人男孩才不过十二三岁呀。你想姐弟恋也得等人男孩长大点了才行吧。
罗氏挪开眼光,顺眼往大路上看去,会不会还有贵客上门呀。
罗氏果然看见外面田坎上走了一家人。
“你们看,那不是赵木匠一家么,是不是也来刘家贺寿?”刘三家外远远近近已围了好些村人。想不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刘老三在外面是这么吃得开,这一拨又拨的人,一个比一个富贵,竟然都是冲他而来!太有面子了!
赵木匠带着妻儿孙辈一大家子人红光满面地走来。
在农村,有手艺的人比当官的还吃香。想想,哪一家有事不请个木匠石匠的,不尊敬得罪了他们以后有事到哪里请人去?
刘家村人基本上都认识赵木匠,一个个脸上带了恭敬的笑,“赵师傅好!好久没见你,在哪发财呀。你是走亲戚呀?”
赵木匠笑容满面,道:“是啊,是啊。刘三兄弟生日嘛,我来贺寿来了。”
人群默了默。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赵木匠竟然是真来刘三家贺寿来的。刚才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
看来,真是要重新审视刘三一家人了!
刘三和春花娘迎出来。
屋外的村人几乎以一种嫉妒地眼神在看刘三两口子!两人顿了顿,然后昂首走出,笑道:“未能远迎,未能远迎!请进,请进!”一面走一面寒暄承蒙看得起感谢前来之类的话。
等一行人进去,外面的人立刻议论纷纷,什么时候能干的赵木匠和刘三扯上关系了?不就上次订火锅桌子有过交情吗,平时也没见这两家人在一起,刘三怎么就巴结上了赵木匠!还劳动他老人家亲自上门贺寿!
一拨一拨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这刘三今年是交什么好运了?真是他娘的风光啊!
小兰爹眼里冒火,刘三这只蠢狗,怎么总交好运!无娘养的种,小时候搬石头抬东西干不过他,总被人讥笑。好不容易长大,这瘟神终于远走他乡。他娶了妻,日子正过得顺遂,这狗崽子又死回来。
回来吧,嘲笑不死你!谁不说刘三棒子讨不到老婆!
二十五六的人,没钱没势,没亲娘张罗,看你讨个狗当妻!
想不到过个一两年,这狗竟从镇边边讨得一个十八岁鲜嫩嫩的大娘子,真是气煞他也!钱比他的多,人情比他好,老婆比他的好看,生的女儿模样俊俏比家里的粗丫头好看,除了没生儿子,现在竟是样样比他强!
狗贼!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小兰爹真恨不能把刘三踩在泥里!
无论小兰爹有多么愤慨,刘三却是高兴疯了!
天啦!这么多人来帮他过生日!好安逸!好有面子!听人家一口一个东家东家的,叫起来多顺他耳呀!我是东家了!镇上的老板来了,有名的赵木匠来了,铺子里的伙计也来了!大家太给他面子了!
刘三激动得满面通红,昂首挺胸,说起话来声音比平时都大了三分!
“春花娘,上酒来!”“春花娘,上菜,上菜!没菜了!”“春花,端根板凳来,给客人坐!”“春月,春月,快叫人呀,不要像木头似地。”
春花看刘三在振男人的雄风,不得不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悄声道:“老爹,行了吧!威风耍够,差不多了吧。再吆喝,我老娘可生气了!”
刘三一甩袖子,指挥道:“理她呢!春花,海带骨头汤吃完了,你去端点上来!”
春花嚷道:“老爹,平时你可不让我端汤!撒在我手上,烫个疤怎么好?”
刘三满不在乎地道:“快去,快去!没规矩!大人叫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然打你啊!春月,愣着做什么,去端汤。”
两姐妹挥开衣袖就跑掉了。
“娘,娘!你看爹!你看爹!好了不起么!当大老爷,使唤起婆娘儿女了!”
春花娘老早就气得鼻孔生烟,要不是顾忌着客人在,早就摔盘子砸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