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宇文曼只是心不在焉的处理着政务,再也没有动过风景珩的那本书。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到书本的影响,才会作出那样的决定。
这是本魔书!!!
就是这本书,让她做出了可怕的决定。
这个决定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听说阿泰也一病不起,将自己关在府中好几天都不肯出门。
阿泰帮助她,从开始的孤身一人到如今君临天下,从来不离不弃。
就算与破衫军歃血为盟,双方也是对抗胜过合作。
“只要让文泰豁出性命去战斗,天下迟早是朕的!”
这句话在宇文曼脑中一闪而过,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告诉她。
她有些害怕,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真是那个“魔书”,在蛊惑她思考那些可怕的事情
“魔书”被丢进了火炉。
突然——丢书的人又想起了什么,奋不顾身地抢出了正在燃烧的纸张
宇文曼打算去一趟“国姓爷”的府邸。
一来向他说明自己的心并不会因为和亲而淡去,二来与他探讨和亲的公主该如何选择。
和亲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如果随便挑选一个女子,搞不好反而让双方爆发直接冲突。
但是战争的浩劫,让宫中能选来和亲的公主凤毛麟角。
远方那些亲王的公主也难以奉命,因为大部分亲王不是死了,就是公然拒绝臣服她这个女皇。
宇文曼在马车上想了很多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好选出最适合的句子来安慰文泰的心。
当她来到文府后,下人推说“国姓爷”病重,千方百计阻拦女皇进入。
实在拦不住后才被宇文曼发现实情,文泰早已离开皇城,没人敢打听他的去向。
宇文曼没有惩罚这些下人,毕竟他们只是按吩咐办事,归根结底逼文泰离去的人是她自己。
宫里带来了一条秘密又紧急的消息,后宫西总管严律急见女皇。
看来只能另外找时间去寻找文泰了!
宇文曼回到了宫中,严律已经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了,身后还跪着一个女子。
“这是?!”
宇文曼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严律弯着腰尖声尖气地说“这是女皇让奴才寻找的和亲公主!”
“她是公主?”
宇文曼不知道这个衣着普普通通的女子是哪儿来的公主?
“回女皇,这就是皇家的公主!千真万确!”
严律的语气如此坚定。
宇文曼看着面前匍匐在地,脑袋几乎埋进地里的女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说道“回女皇,小女子是罪人宇文楼庶出之女。”
宇文曼惊讶地说道“立刻抬起头来!”
“小女子叫宇文素,愿意远嫁东魏,为大夏赴汤蹈火。”
宇文素缓缓抬起了头。
刹那间宇文曼瞪大了双眼,眼前的女子居然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曼再次发问。
“只求女皇对罪父从轻发落。”
在宇文曼耳中,感觉这个女子连声音都与自己有些相像。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宇文曼对严律说“先带她去静悦宫!”
“遵命,女皇!”
严律正要带着宇文素离去,宇文曼突然想到了什么“严公公,朕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把人带过来详谈。”
宇文曼转身离开时,心中已经定下了人选。
只是她还不能这么快就答应这个女子。
虽说这个女子算是她的妹妹,但是,她也是宇文楼的女儿!
那个想要推翻自己的大伯,如今还关在天牢之中。
只是自己下令不牵连俘虏的家人,这个宇文素才得以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宇文素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而不被宇文楼重用,恐怕这场战斗还会更加惨烈。
她必须给这个远房妹妹来个下马威,让她好生等上数日,再把人带过来谈谈。
~~~~~~~~~~~~~~~~~~~~~~~~~~~~~~~~~~~~~~~~~~~~~~~~~~~~~~~~~~~~~~~~~~~~~~~~~~~~~~~~~~~~
宇文曼奔波了一整天,刚回到寝宫还未来得及更衣,王璟就三步并两步跪到了女皇面前。
荀羽早早入宫,坚持求见女皇。
王璟知道女皇奔波了一天,可是又推脱不了荀羽,只能让他在外面暂且候着。
宇文曼当然知道荀羽为何而来。
昨天她说干了舌头才稳住了西域王阿伏欹乾,这个荀羽今天又来做西域人的说客。
“不见!!!”
宇文曼一口回绝了,接着命侍女准备为自己更衣。
荀羽不远万里回到中原,并在紧急关头帮她夺回了王位,也救下了文泰的性命。
这份恩情她自然是感激的。
但是这个老将军不能总依仗这一点,三番五次地要求她这样那样吧。
荀羽若是要荣华富贵,自己完全可以给他。
可是自己决不能为了帮助西域,对整个大夏江山不管不顾。
西域和中原究竟孰轻孰重,这个老将不会不懂吧?!
况且最应该出兵的霍继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表态,难道要她自己调走可信的军队远赴千里之外,让霍继把持朝政大局?
“可是”
王璟刚要说什么,却被宇文曼质问的声音打断了“朕的话不好使了吗?”
宫门之变的那天王璟之所以敢背叛,宇文曼觉得还是怪以前的自己过于柔弱,如今对王璟这样的人不能心软,不然怎么对得起千千万万死去的无辜生灵。
“荀将军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王璟的声音小心地在喉咙里打转,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侍女们在女皇的授意下,将王璟请出了屋外。
女皇当然听见了王公公的声音!
她不能去见荀羽,不然她的良心总会让自己许诺点什么。
宇文曼就要更衣完成时,又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这些太监,就不打算让她好好放松一会儿吗?
新来的太监传唱着严律在屋外求见。
严律找自己又为何事?
那个宇文素又想说些什么替父亲求情?
其实就算宇文素不出来请求做和亲公主,自己也不会杀掉宇文楼。
毕竟她的家族中,已经死了太多不应该死去的人。
宇文楼可是自己的亲伯伯,如果杀了他,岂不是背上家族屠夫的名头。
不过严律的出现倒是帮她挡了挡王璟。
于是她让王璟领着荀羽在书房等候。
这个倒霉的太监西总管,只能带着口谕在书房伺候荀羽,直到女皇到来。
宇文曼并不打算很快过去,她决定天亮后,赶在早朝之前再见见荀羽,这样也不会给他大把的时间来游说自己。
“今天朕累了,翼王的事,朕自会妥善处理!”
宇文曼对着屋外喊话,此刻的女皇也不想再见到严律。
严律候在屋外喊到“女皇,是一个叫阿耀的男子,想要见您!”
宇文曼恍然大悟,当她重新做回女皇,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居然疏忽了勇敢的阿耀。
“快请他进来!”
女皇一面下令,一面抓起刚换下的外套披在身上。
便装刚套在身上,阿耀就已经进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禁军统领。
原来天黑以后宫门关闭,准备进来的阿耀被拦在了外面。
阿耀决定偷偷翻墙进来,刚好被巡逻的禁军统领墨应元抓了个正着。
若不是在他身上搜出了女皇给的令牌,早就被当作刺客就地正法。
皇帝的通行令牌,历来只有最亲近和信任的人才会拥有。
看着眼前的毛头小子,墨应元有些犯难。
他自知身为墨家的人,女皇肯定不想在深夜见他,于是只能求助严公公带个路,来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女皇对严公公使了个眼色,严公公立即心领神会。
“请墨统领在外候着!”
(看来女皇果然不信任自己)
墨应元努力控制着失落的情绪,避免过于明显的表现影响了女皇。
可是他又不敢丢下自己的职责,行礼后跟严律一起退到了门外。
他认为这样既不会影响女皇心情,如果有意外时,又能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护驾。
墨应元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姓墨。
虽然凭借和墨夫人不亲不远的血缘关系,得到了禁军统领的头衔。
但是他并不想和墨家一起为非作歹。
只想凭着一身武艺,在皇宫中做一个履职尽责的好男儿,为那些和他一样的亲戚们做个榜样。
“阿耀真的要走?”
“天亮就出发!”
“再待一阵子好吗?这几天确实没有时间!”
宇文曼想到天亮必须去见荀羽,那样就没有时间来送别阿耀。
“没关系,又不是生离死别。”
阿耀微笑着晃了晃宇文曼亲自给他的通行令牌。
阿耀继续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做了女皇只是每天游山玩水,如今才知道,女皇也不能偷懒呀!”
他多想将自己对她的感情说出来,多想带她远走高飞。
可是在他们面前隔着一个从百姓到皇帝的距离。
而且而且还有一个与她同生共死的国姓爷。
自己甚至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宇文曼本想再做挽留,只是看见阿耀脸上去意已决,被迫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宇文曼想起了过去的承诺“朕我”
她不想与这个男子这么生疏“我还欠你一顿大餐呢!”
“没关系!”
阿耀突然大笑起来。
“成为女皇的贵客后,这些日子过得很好。”
随后他拍了拍自己肚子。
“这肚子都快赶上孕妇了。”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都笑出了声。
“墨应元!”
女皇高喊着禁军统领的名字。
“末将在!!!”
墨应元听见女皇的召唤后,飞速走了过去。
宇文曼说道“你立即安排人马护送阿耀回家!”
“末将听令!!!”
墨应元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用了!”阿耀摆摆手“我喜欢自由自在。”
“而且”阿耀心中激起一圈暗淡“我只是回到盘龙村和大家告别,之后打算游历四海。”
阿耀见宇文曼没有反应,于是拱手告辞。
“请等等”
就在他刚要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严公公,朕有诏书一份交给阿耀!快!!!”
严律不敢怠慢,一边命人准备笔纸,一边亲自磨墨,只等女皇准备说些什么。
宇文曼执笔如飞
等她再次站在阿耀面前时,手中是一份写好的诏书和父皇曾经用过的宝剑。
“拿上这份诏书交给盘龙村当地的县官。”她没有让严律传唱诏书,而是直接递给阿耀“让他们立即停止采集所谓的龙血,让所有人把力气用在耕作上,填饱大家的肚子。”
“还有”宇文曼又将宝剑拿给阿耀“拿上这把宝剑,就让它陪你闯荡天涯吧!”
阿耀只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把宝剑来历绝不简单“宝剑我不能要,既然决定闯荡天涯,我自有防身的办法。”
“这是父皇当年的宝剑!”宇文曼抚摸着剑鞘“以后它就是阿耀的尚方宝剑,帮我最后一个忙。闯荡天下时只要碰上贪官恶吏,就替天下挥剑除之!”
“好!”
阿耀接过宝剑不再推辞,将诏书收入怀中,宝剑斜跨于背,远远看起来,还真像一个闯天涯的侠客。
墨应元负责护送侠客阿耀出宫,免得又被某些不长眼的护卫给截了。
宇文曼对着背影默默挥手,随后返回卧榻。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是她必须、立即睡觉,不然明早昏昏欲睡的样子又要饱受群臣的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