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已经受够了,对窦漪房的厌恶已到了顶点。即便没有直接证据,他也认为窦漪房是杀害毅儿的凶手。所以,他最终下令将窦漪房关入天牢,菡萏因为诬陷岑夫人,也同样被关进天牢。如果罪名坐实了的话,窦漪房和菡萏地结果唯死而已。
就宫人们准备把窦漪房和菡萏带出去的时候,人报太妃驾到。
寒风凛冽,身子本来就不太好的太妃走了进来,刘恒立刻起身过去搀扶,最后扶着她坐到了陈王后身边。
陈王后立即向太妃表示委屈和痛苦,请太妃为她做主。太妃慈爱的看着她,扶了扶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让毅儿惨死。”说到这话,太妃的眼里亦露出了悲痛之色。刘毅是她最喜爱的孙子,刚得知刘毅的死讯时,她跟陈王后一样被惊得晕了过去。但她是个刚毅的人,再多的痛苦都藏在心里,不让人得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已惯了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安慰了陈王后,太妃看向窦漪房,只见窦漪房神色坚毅,有几分她当年的样子。然后她又看向刘恒,问刘恒是否已经有了结果。
刘恒将问话的大致经过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太妃,太妃听罢,只说道:“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窦漪房是凶手了?”
刘恒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太妃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陈王后也听明白了,所以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太妃。她不敢相信,都这种时候了太妃还要袒护窦漪房。
岑夫人倒是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便这一回窦漪房能活下来,也会失去大王的宠爱,而且永远没有翻身之日。这比处死窦漪房更加残忍,因为窦漪房活着,就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真就这样饶了窦漪房?毅儿的死怎么算?刘恒心中不满,正在迟疑该如何处置时,太妃又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大王更应该谨慎而行,切不可以一已之好恶断言断事。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若是大王作出了不好的示范,上行下效,今后代国会有多少冤家错案。”
刘恒听了,躬身行礼,“儿臣谨记太妃教诲。”
陈王后不服,急不择言,道:“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太妃既然如此袒护,实在是令人寒心!”
这是无礼之语,但太妃理解他她丧子之痛,也就没有计较,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哀家要大王冷静下来,秉公处事,并不是说窦漪房就是无辜的。再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凶嫌,若有证据,哀家定然不赦。大王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为万民表率,他的难处,你难道不能理解?”
这话虽然说得苦口婆心,但话外之音带上了警告——你若不能理解大王的难处,还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陈王后不笨,而且很机敏,已察觉到了太妃此话之意,是以不再做声,只能把莫大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刘恒思虑再三,终于有了决定。虽不能认定刘毅是窦漪房所害,但刘毅却是因窦漪房而亡,因此,窦漪房被削去夫人位分,连降两级,降为良人。但这并不表示窦漪房是清白的,她依然是嫌犯,所以要禁足在春艳阁,案子也会继续追查下去。
菡萏因为诬蔑岑夫人,也受到杖责。但她获得岑夫人的原谅,所以处罚从轻。岑夫人之所以原谅菡萏,也是因为窦漪房。她看到窦漪房在太妃心里的地位,便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为菡萏说了情,以此让窦漪房欠她一个人情。
结果已定,刘恒令众人都退下。菡萏扶起窦漪房,窦漪房转身面向太妃,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大殿。
岑夫人同样告退,走出大殿,追上窦漪房,“妹妹走得这么急干什么?”
窦漪房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她,道:“岑氏,人在做天在看,你好之为之!”说完,窦漪房转身就走。
岑夫人原本是想来对她挖苦一番的,没想法反而被她教训了,当下心里憋屈着,想要追上去时,窦漪房已经坐进了轿子,轿子也走远了。她只能怨恨的看着轿子远去,自我安慰说,“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雅兰宫里,蒲太妃和刘恒两人轮流安慰陈王后,陈王后也识趣,见好就收。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她也捞不着好处,便装作善解人意,顺从了他们的意思。
见陈王后情绪稳定下来后,刘恒就送蒲太妃返回仁寿宫。虽然一路上刘恒尽心侍奉着,但蒲太妃还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悦。也难怪,自己做的决定被人给否决了,有失颜面。刘恒到底是个年轻的君王,也爱面子。
到了宫里,蒲太妃留刘恒下来吃茶,期间又谈到了窦漪房的事情。
“你是否认为哀家偏袒窦漪房?”
刘恒没有回答,用默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蒲太妃道:“毅儿遭此劫难,哀家也是痛心疾首。事情明面上看似简单,毅儿害得窦漪房小产,窦漪房怀恨在心报了仇,而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刘恒感觉到蒲太妃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同小可,因为转变了态度,洗耳恭听。
“之前哀家说了,代地的百姓都在看着大王的行事作风,但其实并是有如此,大汉天下人其实都在注视着大王。大王仁孝治国,宽仁之名正在遍传天下,若是没有处理好窦漪房之事,将是给大王抹黑。这好不容易树立起了的美名,怎能让这一污点沾染。仁爱虽是虚名,但在天下人却将之看得极为重要,这便是民心。有了民心,代国才能安稳。我么们母子偏安代地,但是汉庭那边依然对我们放心不下,虎视眈眈。倘若有一天……”
后面的话没有蒲太妃没有明说,刘恒却已知晓,只是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哥哥刘盈会对他下手。
蒲太妃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在想什么,“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性格怯弱,这汉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做主。”
汉庭里真正主事的是吕太后,刘恒也知道这一点。近年来吕太后不断扶植吕氏的势力,打压刘氏,所以蒲太妃的话未必就是杞人忧天。经过蒲太妃这么一提醒,刘恒就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儿臣险些犯了大错,多谢母妃提点。”
太妃欣慰地点点头,“今后决定要做一件事情时,你要再三考虑,切不可感情用事。”
“儿臣谨遵教诲。”
“王后丧子,心情悲痛,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她吧!!”
“是。”
……
却说窦漪房回到春艳阁,只见淡菏等人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候着。见到窦漪房走进来,她们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各种关切地询问。
有这么一群好朋友,窦漪房甚是欣慰,失宠、被冤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江雁香发现菡萏没有跟着窦漪房回来,便问菡萏哪儿去了。窦漪房没有告诉她们菡萏被罚之事,只说菡萏去了蔚慕玉那里。
先前蔚慕玉曾对岑夫人说要了菡萏做侍女,菡萏接受惩罚之后,必须要先去蔚慕玉那里,以免给岑夫人抓住把柄。
刘毅的事件到此就告了一段落,余下,宫里处理刘毅的后事自是不提。
后来,菡萏的伤还没好就来看望了窦漪房,因为她担心窦漪房会想不开而郁郁寡欢,直到见了窦漪房和平时无甚两样,她才放心。
窦漪房由衷地感谢菡萏,她把菡萏拉到一边,说道:“认识你,是我窦漪房今生最大的福气。”
菡萏可是受宠若惊,让窦漪房不要如此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一句话,犹如春风吹过,温暖人心。
“上回慕玉为了帮我,说过她跟大王要了你,这事儿有结果了吗?”
“嗯,岑夫人后来打听到并没有此事,不过,慕玉在此之前就去跟大王说了,也获得了大王的许可。如今我要在琉璃阁做事了……”
窦漪房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好,慕玉有本事,跟着她定然不会吃亏。”
“但我想跟你……”
“傻姐姐,你跟慕玉,才有机会见到大王。我这地方,怕是大王再也不会来了……”
窦漪房语气里的委屈,菡萏听得明白,她只后悔跟了岑夫人那么久却没能看清楚岑夫人这个人。为此,她深深地自责。
窦漪房也为自己的失态而让菡萏感到内疚而后悔,随即露出笑容,转移话题,问起了菡萏的伤。菡萏笑着说没有大碍,两人说说笑笑,向着院子走去。
来到后院,远远地就发现青萝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梅花从中,她微微抬头,目光望着天上的浮云。
菡萏纳闷,问青萝怎么,窦漪房说她是害了相思病,菡萏惊奇不已,询问详细情况。
窦漪房说:“自上次周玄那事儿,青萝这丫头就认识一位叫做魏塍的侍卫,好像是一见钟情,自此就害了相思病了……”
看着青萝痴痴的模样,菡萏即同情又有些羡慕。她羡慕青萝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男人,同情身为宫女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在这王宫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大王的,所以青萝要想和魏塍在一起,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