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心细,知道蔚慕玉是见了苏问汤之后才会情绪失控,于是心想该不会是苏问汤看出了蔚慕玉有什么隐疾,故而如此。
于是,等到有空时,菡萏便去了一趟太医院,找到了苏问汤。苏问汤正在收拾行李,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太医院里,现在他决定提前离开王宫。
“苏大夫,有人找你啊!!”
“知道了……”
苏问汤走出房间,来到御药房,看到不远处一宫女亭亭玉立,便猜是来找他的人。上前一问,果然。
“你不是那日在雅兰宫殿上那位宫女吗?”苏问汤欣喜地说。雅兰宫时,他看到菡萏舍身护主,心里佩服不已。
“让先生见笑了……”菡萏嫣然说道。
“姑娘高风亮节,苏某真是佩服。”
这话说得菡萏都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先生缪赞,菡萏当不起。”
菡萏……苏问汤默默地记下了她的名字。然后问她所来为何。
菡萏依恋担忧地提起了蔚慕玉的情况,“请问苏先生,玉良人为何会这样?”
苏问汤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相告,但见菡萏焦心的模样,心中恻隐,便道:“苏某可以告知姑娘,但姑娘需答应苏某一个条件。”
菡萏急忙道:“先生请讲。”
苏问汤缓缓道出四个字,“守口如瓶。”
菡萏一听便知道事情严重,于是郑重地点了头。苏问汤就把蔚慕玉不能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菡萏听话,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手脚冰冷。
作别了苏问汤,菡萏游魂般回到琉璃阁。
有宫人告诉蝶叶菡萏回来了,蝶叶上前,埋怨道:“你去哪里了,主子正找你呢。”
菡萏不敢怠慢,立刻去见蔚慕玉。看来蔚慕玉的情绪是恢复了,只见她正在吃着糕点喝着午茶,一副悠闲的样子。
虽然菡萏和蔚慕玉是很好的朋友,但蝶叶早在私下里告诉菡萏,琉璃阁与春艳阁不同,该尽的礼数一样不能少,是以,菡萏还是要给蔚慕玉行礼。蔚慕玉也不客气,受之泰然。
“你去春艳阁了?漪房怎么样。”蔚慕玉问道。
“她看起来还不错,但我担心她是装出来的……”菡萏清楚窦漪房的性子,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会掩饰自己悲伤。
“各司库那边,有没有人为难她?”
“应该不会了吧!!”
上一回窦漪房被罚禁足,司膳、司衣等司库就有克扣她生活物品的行为,后来多亏了蔚慕玉照应才得以改善。
“应该不会?”蔚慕玉眯着眼睛冷笑道,“这帮人最会落井下石了,更何况漪房这回得罪的是王后,这帮人说不定还得到了王后的支持。”
菡萏觉得她所言极是,便担忧起来。
“大王没有不许探视漪房,你这段时间,就常去她哪儿走动,看看她有什么难处。”
“嗯。”菡萏欣然应道。菡萏觉得虽然蔚慕玉再某些地方变了,但她还是她们的姐妹,依然关心朋友,在乎朋友。
想起菡萏还有伤在身,蔚慕玉便让她退下休息。但菡萏没有离开,“窦良人还有一事让奴婢转告主子。”
蔚慕玉抬眼看去,示意她直说无妨。菡萏就将青萝之事相告。初时,蔚慕玉心想窦漪房突然塞一个人给她,是不是要在她这里安插眼线?但细心一想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隐忧。菡萏加上青萝都是极为信任窦漪房的人,她怕今后行事不太方便。
正要拒绝时,听到菡萏一脸期盼地说,“如果青萝能和魏塍走到一起,最后成亲那就太完美了……”
一个念头在蔚慕玉的脑海里浮现……随即她说道:“你去告诉漪房,青萝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冬夜。夜风寒冷如刀,屋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淡淡灯光照在陈王后苍白的脸颊上,阴晴不定。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女史语儿劝说道。
陈王后不为所动,怔怔地站在窗前,任由寒风吹乱她的秀发。语儿光是站在她的身后就已经冷得打哆嗦了,但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话说回来,当人的心冷了,身子还会觉得冷吗?
刘恒刚才来过,却被她气走了。那天审问窦漪房时,太妃出面说情,她不得已才委屈求全。而事后,她越想越委屈,越憎恨。自己的孩儿的性命却只换来窦漪房的禁足和降位,难道毅儿的性命如此不值吗?窦漪房受到的惩罚太轻了,不,应该是她根本就可以受到惩罚!
于是,一肚子怨气的陈王后便在刘恒面前絮絮叨叨抱怨个没完,她以为刘恒会耐性下来安慰她。可她错了,刘恒感到心烦意而乱拂袖而去。
这一切不顺意都是因为窦漪房,如果没有窦漪房的存在,事情根本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格局。她恨窦漪房,恨不得将窦漪房碎尸万段。她咬牙发誓,绝不会让窦漪房称心如意,绝不会让窦漪房有好日子过!
“语儿,明日一早你就去一趟少府监。”
“是。”
不用陈王后说明一切,语儿就已明白她的意思。
话说刘恒离开了雅兰宫,正做轿子准备返回广元殿。他打开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不远处正是幽兰宫的灯火,于是就改道前往幽兰宫。
跨过幽兰宫的大门,刘恒在前庭停下了脚步,目光向左边看去一眼。漆黑的夜色中,仅有两三点灯光,那边正是春艳阁。而他的右边,是灯火阑珊的秋茗阁,两者反差之大,让刘恒想起了窦漪房的一个优点--节俭。
曾经窦漪房得宠时,刘恒见她阁里的灯光黯淡,怕她失足,便劝她点明灯火。她却说灯油来之不易,够用就行。刘恒自身也是恭检作则,窦漪房的行事习惯和他不约而同,甚是令他喜欢。但这些都已经世是过去的事了,窦漪房害死了刘毅,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的。
或许是站在寒风中过久,万全担心他会着凉,便问他要去哪里。刘恒收回了目光,一声不响地向秋茗阁走去。
听到大王驾到,岑夫人欣喜不已。往时,刘恒也没少来幽兰宫,可是都是去往春艳阁的。如今到了她这里,让她觉得设计了窦漪房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有了上一次侍奉的经验,岑夫人知道刘恒喜欢她淡妆的样子,便只穿了一件素衣,披散着秀发,不施粉黛,出门相迎。刘恒见了,担心她着凉,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这一举动,令岑夫人心里倍感温馨。
“你这是要睡了吗?”
“本来是的,只是睡不着。”
“那陪本王喝几杯吧!!”
“妾身正有此意。”
宫人们很快准备好了温酒和几样下酒菜。刘恒连喝了几本,面色泛红。岑夫人瞧得出来他心里有事,故而问道:“大王是否再为窦良人的事情烦恼?”
刘恒到嘴的酒杯又放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岑夫人微笑说:“妾身跟了大王这么久,大王的心情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话倒是勾起了刘恒的回忆,岑夫人入宫至今,也快有两年了,但她一直安安分分,以至于他经常不记的还有这么一位夫人。念及此处,刘恒心里不免有些内疚,感慨道:“宫里这么多人,就你最让本王安心。”
岑夫人谦虚地说:“妾身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既然提到了窦漪房,刘恒便问她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毕竟她也被卷入其中了。
“大王之所以会感到为难,是不是觉得窦良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恒本不想承认,但喝了一杯酒后,还是点了点头。像窦漪房这样贤淑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做出杀人之事。而且那天在雅兰宫审问时,窦漪房那倔强得视死如归的模样,着实令他动容。
“窦良人是否亲手杀害了世子,妾身不敢妄言。但世子却是因她而遇难,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大王若是心疼窦良人,如今的做法已是最合情理的做法。只不过王后娘娘或许会觉得不公。”
“这你倒是说对了,今日本王本想留在她哪儿,可她总是抱怨个没完没了……”
“王后娘娘抱怨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她心疼。大王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才是。”
刘恒叹了一口气,“若大家都如你一般善解人意,本王就宽心多了……”
岑夫人莞尔一笑……
此后的一些日子里,刘恒常去秋茗阁,因为在岑夫人这里,他感觉到很安静舒心。
而隔壁的春艳阁,日子又变得拮据起来。原因是陈王后交代了掌管后宫事物的少府监,让他们冷待春艳阁。
不过春艳阁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对于别人的怠慢已有了心里准备。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却不是温馨。若要说最难熬的话,当是木炭的供应。这大冬天的,没有炭火使用,着实不太方便。为此,窦漪房只能省着点用了。
蔚慕玉跟万全说了想要青萝之事,万全便安排刘恒抽牌子时抽到蔚慕玉侍寝。蔚慕玉便向刘恒提出要窦漪房身边地青萝,刘恒问她为何要那宫女,她就说了青萝是她家乡的人,有亲近感。刘恒也没多想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