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陆续离开,宗正丞冯律阳走在最后,待朝臣们走远之后,冯律阳一转头,便向着墨韵堂走去。
刘恒有个习惯,散朝之后会先回到墨鱼堂坐上一个时辰,以便一些官员又有事情在朝堂上不便说明,需要单独请奏的。
也方便之前在朝堂上没能解决的问题散朝后有大臣又想出了办法而来请明。
“大王,宗正丞冯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冯律阳入内参见,刘恒许他免礼平身,又问前来所为何事。
“臣有一事需要向大王禀报。”
“方才在殿上为何不说?”
“臣以为此事不便声张。”
刘恒看着他的表情,想琢磨出来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但要看出一个人的心思,谈何容易。
“什么事?”
“是关于窦夫人的事情。”
“漪房?漪房怎么了?”
冯律阳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刘恒看着心急,让他有话直说。他这才说道:“近日,市井间流传着对窦夫人不好的言语……”
“说什么了?”
“说……说……夫人在外头豢养男宠……”
“一派胡言!”刘恒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冯律阳拱手道:“大王请息怒。”
自己的女人被人诋毁,如何能不生气,刘恒又问市井都是怎么说的。
冯律阳道:“窦夫人曾经前往白云观修行,途中遇上了匪徒,后来被一人所救。”
“那人痴情与于夫人,便以护送为名跟着夫人前往白云观。后来还在白云观出了家坐做了道士,终日只是陪着夫人……”
刘恒听着就觉得邪乎,放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忍耐着愤怒,说道:“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冯律阳道:“好像是近日那位道士寻到了都城,正着人打听进宫之法,至于为何会有这等下流的谣言,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那位道士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好像叫做虞念楚,住无定所,但只要在都城,找他应该不难。”
听到“虞念楚”这三个字的时候,刘恒怔住了。
虞念楚对窦漪房的感情他再清楚不过了,而窦漪房虽然没有承认自己也喜欢虞念楚,但她当初曾经求他放过虞念楚,没有一点情义在里面,刘恒是不相信的。
如果真的是虞念楚,刘恒便觉得这谣言有了几分可信度。
“你且先退下,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微臣告退。”
冯律阳退出去后,刘恒立刻命万全去传唤张武。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武来到,参见。刘恒让他平身,问起他护送窦漪房前往白云观的途中,是否遇上了虞念楚。
张武从江雁香那里得知了虞念楚和窦漪房的关系,现在看刘恒面有愠怒之色,又没来由的问起这个问题,便知道他的回答会影响到刘恒对窦漪房的态度。
可是,刘恒问了,他又不能不说。思虑过后,他一脸茫然地说道:“微臣听过这个名字,但不识其人……”
“本王问你,窦夫人在前往白云观途中遇到匪徒,是不是有个人出手相助?”
张武实在是没有办法隐瞒,只能说是。
“后来这个人呢?”
“离开了……”
“离开了?”
“是。”
“你说离开就离开,本王如何相信?”
张武无言以对。
刘恒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更加烦闷,于是就让张武先退下。万全奉上清茶,劝他消气。刘恒恼道:“怎么感觉本王身边的人都在欺骗本王!”
万全慌得下跪,“咱家对大王忠心耿耿,不敢相欺。”
“起来吧,本王没说你啊!!”
“谢大王。”
刘恒寻思了一会儿,想出了主意,“万全,你派人到白云观打探一下。本王相信,玉真道长是不会说谎的……”
万全应了一声,安排去了。
……
明兰宫。
“娘娘,冯大人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
“大王听冯大人说了窦夫人和虞念楚的事情后,龙颜大怒,现在已经派人前去白云观打探去了……”
韩夫人闻言大喜,白云观的那些道士,虽然不会说窦漪房和虞念楚有染,但至少能证实虞念楚曾经为了留在窦漪房身边出家。
“再让凤大人打探一下,前往白云观的探子是谁!”韩夫人兴奋地说。
幽兰宫。
窦漪房手捧竹简,坐在窗前看书,可是她的目光却为焦聚在书上。她又走神了。
淡荷上来将已经凉掉的茶拿去换,又换了一杯热茶来,窦漪房还是正在发呆。
“夫人,你怎么了?”淡荷不放心就问道。
窦漪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淡荷,“你说什么?”
“夫人,您整天魂不守舍的,再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长欢今天没来过吗?”
“她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窦漪房想了想,自己笑了。莒长欢一来这春艳阁就会热闹起来,但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看来她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窦漪房再想的是关于王后的事情,后宫主位不能久虚,这个王后迟早就会选出来,如果现在她不把握住机会的话,也许下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她担心如果此时站出来竞选,自己就会成为韩夫人和珍夫人的敌人,现在她又孕在身,只怕会出现意外。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两天了,直到现在都没个决心。莒长欢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问她有没有选后的意向,其实她是希望莒长欢能被选上的。
这么一来她几不用冒险,也还能得到保护。只可惜太妃不是很喜欢莒长欢。
有没有办法让太妃改变对莒长欢的偏见呢?恐怕没有,太妃喜欢给人定型,认定了这人怎样就是怎样。
唉,窦漪房满心无奈。看看窗外,太阳已经骗西,夕阳的余晖像是金色的纱幔,轻柔的扑向大地。
窦漪房想起来刘恒说过今天会来她这里,还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于是,它便令淡荷去准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微风吹过庭院,花影摇曳,花丛里的宫灯忽明忽暗,像是天上的星。
窦漪房特意让浮萍将酒菜布置在花前月下,只为和刘恒共进一次浪漫的晚餐。可是等了许久,刘恒还是没有来,也没有派来来告知一声。
桌上的菜肴都已经凉了,浮萍露出不耐烦地表情,说道:“这大王到底还来不来啊?”
窦漪房只当没有听见,淡荷立即说道:“也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后又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浮萍努了努嘴。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淡荷上来提议把菜拿去热一热,窦漪房摇了摇头,“撤了吧,大王应该是不会来了……”说着,就起身回房。
“我就说了大王不会来了……”浮萍道。
“就你知道,你厉害行了吧!!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看看夫人。”
“怎么又是我收拾……”
浮萍抱怨的功夫,淡荷已经走远了。
窦漪房回到卧室里,坐着生闷气。明明说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人却迟迟不来。
不来也不派人说一声,很明显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这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淡荷走了进来,道:“夫人,您还没用晚膳呢,你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我没有胃口。”
“怎么也要吃点吧,你不饿,肚里的宝宝可饿着呢。”
听淡荷这么一劝,窦漪房的怒气便消了不少,“去准备些清淡的吧!……”
“是。”
窦漪房告诉自己刘恒是因为政务繁忙所以忘记了今晚和她的约定,却不知刘恒是对她的忠诚产生了怀疑才不过来。
现在,刘恒让万全派出去的探马来到了青禾县外的驿站,正打伙就餐。
这时候,一脸马车停在了驿站门前,驿管看到马车华丽,心想可能是某位大官,便出来相迎。
马车里走下来的是冯律阳,他对驿管的热情不屑一顾,问今天是否有都城来的探马。
驿管答道:“只有一骑。”
“过去了吗?”
“还没,正饭厅用饭。”
冯律阳心喜,快步而入。
说起这个冯律阳,他是韩邝的好友。
如今韩邝去世了,他就成为了韩夫人在外唯一的依靠。
如果他能帮助韩夫人成为王后,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平步青云,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打算,他才如此卖力。
饭厅不大,只有四张桌子,也只有一个人,那边是万全派来的探子。
冯律阳没有上前,他站在饭厅门口,派了自己的马车夫进去。这位马车夫跟了他很久了,是他的心腹。
马车夫坐到了探子面前,探子瞧了他一眼,有继续吃自己的饭。
马车夫面上堆笑,问道:“兄弟,去哪差干呐?”
探子也不抬头,道:“你问来作甚?”
“我也是被派出来公干的,说不定我们同路呢?”
“我去北边。”
“巧了,我也是。对了,你去做什么?”
探子警惕心起,抬眼看着他,严肃地说:“咱两各自的差干,你问来作甚?”
马车夫又陪笑道:“这不是好奇吗?你把你的差事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我的差事,如何?”
“没兴趣。”探子说完,有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