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躺着的人自然是一无所知,但作法的那个,已经发现外面来了人。
池若星上前推开门进去,带着苏晴舟和兰苕大咧咧地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苏晴舟人怂瘾却大,伸着脖子往卧榻的次间看,然后上牙打下牙地问:
“真的是妖怪啊?会不会杀了我放血剥皮抽筋啊!”
池若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想了又想才道:“你看它现下里累得呼哧带喘,费这么大劲救你哥哥,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苏晴舟不说话了。
兰苕却支楞起来:“真人,我想去观摩一下。”
池若星嘴皮子抽了抽:“那是个妖,你观摩个什么劲?别影响人家。”
苏晴舟接话:“可是那边的光一会红一会黄一会绿的,看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池若星皱着眉头,想起她在筑基幻境里见过“闪耀的灯球”。
暗自思忖:凡人果真就是喜欢这种灯。
于是只好点头,“那咱们就站远些看看吧。”
这妖兽治病的法子也不知是在哪学的,竟祭出妖丹在离人五尺的空中又转又跳又发光。
这只妖恐怕不正经。
这时苏晴舟小声议论:“这是个老虎还是个豹子?”
池若星指了指那只妖的尾巴,苏晴舟不淡定了:“它竟有两条尾巴?”
池若星摇摇手:“它那两条尾巴一条朝左一条居中,很明显原本还应该有一条朝右的。”
苏晴舟回过头,一脸惊讶:“三条尾巴?”
兰苕出声:“瞧着不像狐狸,莫不是猫?”
那妖丹在空中抖了抖。
池若星见了暗道不好,忙对两人说:“回去坐着等吧,我们在这有些打扰人家了。”
然后趁那两人转身的功夫,偷偷打出一张昨天早晨在摄政王府没用完的聚灵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三尾猫那边完事了。
未免苏廉靖醒来,几人一起回了千云的院子。
苏晴舟看见床上躺着的千云,吓了一跳,“怎么有两个你?”
三尾猫还没开口,苏晴舟又追问:“你既已是我哥哥的妾室,为何不正经侍寝,要这样偷偷摸摸!”
“那不过是一身皮囊,又不是我本来的样貌。”三尾猫开口说话,是一个少年郎的声音。
苏晴舟直接吓得退了好几步,“你你你。”
还是池若星说:“好歹你化个人形吧,这样听你说话别扭得很。”
三尾猫一转身,化作一个穿着白色坎肩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
头上绑着条白手巾,腰间系着红腰带,还别了一把镰刀。
池若星可算明白这小院为何像个农家乐了。
“苏姑娘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让我一只修炼千年的大公猫去给你那五大三粗的哥哥侍寝?我隔三差五还得给他吃忘情药呢!”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三尾大公猫骂骂咧咧:“有的人,也就看着像人,其实狗的很!”
“咳咳。”池若星有意扯开话题,“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
三尾猫拱手一礼,“郡主娘娘唤我易阳就是。”
聊了好一会,池若星终于弄明白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廉靖十五岁时,第一次跟着苏志远去北境边疆。
本来那次只是去慰问守疆的军队,可他们这只队伍到了凌云城之后,却意外走漏了消息。
半日的功夫,凌云城外三十里的凌云关就被赫罗部落攻下。
赫罗人的大将叫嚣着要取苏志远的项上人头。
接着就是一场酣战。
苏志远是边关老将经验丰富,出兵三百人就虚虚实实地把敌军晃得分不清南北胜败。
而苏廉靖空学了这些年的兵法,从未上过战场,竟也让他老爹给晃住了。
苏廉靖一身的力气,又是候府嫡长子,平日比武射箭凭着实力加点人情就没怎么输过。
到了战场,他还真当自己本事大上天,单枪匹马地悄悄溜出去要“救”他老爹。
可不就出事了呗。
那个千云是边境的大雍人,却也是个赫罗部落的细作。
她把身受重伤的苏廉靖骗到山洞里,企图引来赫罗人的军队带回去讨封赏。
易阳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对着苏晴舟道:“你哥哥不知色字头上一把刀,竟将千云当做救命的红颜知己。”
一直沉默的兰苕听到这里,问出了今晚第一个问题:“讲了半天,怎么还没有你?”
“我是在关内的行军路上被苏公子捉住的。”易阳有些无奈地说,
“当时我化作普通狸猫的模样翻着肚皮晒了回太阳,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兰苕奇道:“你都能那样发光,竟会被捉住?”
易阳转开脸:“我本也是要去凌云城的,既有人带着我骑马,我又何苦自己奔波。”
苏晴舟叹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躲懒,那然后呢?”
易阳清了清嗓子,“本来我计划到了凌云城就找机会跑路,谁知道一连串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到底是在路上好吃好喝伺候我半个月的人……”
“我赶到的时候,千云假意受伤与苏公子在山洞躲着,所以我就顺势给她弄成现在这个昏迷不醒样子,借了她的身份。”
“但是苏公子伤太重了,不得已,我断了一条尾救他。”
苏晴舟讷讷地:“嘶……听起来好疼。”
池若星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你竟是自己将尾巴斩断一条?”
然后又拉住苏晴舟的手:“你家欠易阳可欠大了,他这尾巴既是一条命,也是他三成的修为。”
池若星用内视诀一观,易阳的身体果真损耗极大,“你用一尾帮他续命,这两年来还一直用内丹修为帮他调理?”
易阳摆摆手:“你莫当着苏家人的面这样说,我又不图什么。”
“半个月的照拂,你做这样的的牺牲?”池若星深觉意外。
易阳笑道:“人族不都当我们是妖是畜生嘛。苏公子倒是不一样,那半个月我听了不少他的心事。”
“他以后定是大雍的好将材。我虽是妖,却也是大雍的妖,大雍太平我全族便太平,我为何不助他?且我那时不过是只小猫,他也愿引我做知己。”
苏晴舟叹了一口气:“这两年哥哥常与我说要去聘一只猫儿回来,却一直没有相看。想来他也是记挂你的。”
易阳笑得开心:“只是,我无法一直做一只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