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若星劝易阳好好修炼,自己揽下了为苏廉靖调理身子的差事。
人妖殊途,易阳用内丹本就治疗有些事倍功半,与其如此还不如好生修炼,把那尾巴赶紧弄回来。
几人又略聊了几句,池若星起身准备走。
她倒是无妨,暖阁里如今只有采霜和兰苕两个女使,都可算作是自己人。
但苏晴舟一个高门闺秀,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终究不体面。
“郡主不会是住在那边的暖阁吧?”易阳将人送出门的时候问了一句。
池若星回身问:“那暖阁,是有什么不妥?”
易阳有些为难:“那里有个女鬼,有些难缠。去年我与她对上过一回,不好相与。”
苏晴舟瞪大了眼睛:“我家有鬼?”
转而她又道:“还别说,那暖阁似乎就没听说谁住过,平日也是些粗使的下人偶去打扫,竟不知那里闹鬼。”
池若星心道不好,“采霜!”
兰苕拔腿就跑。
易阳一把拉住想跟着去的苏晴舟,“你去做什么?”
苏晴舟没个好气:“亏我还觉得你讲义气,和那女鬼交过手也不去帮忙。”
易阳把她往外一推:“行行行,你讲义气你去吧。那女鬼一爪子弄死你然后来个嫁祸,到时候你家再为这事和郡主翻脸。”
苏晴舟听完,闭嘴进屋坐了。
易阳站在屋外看向暖阁的方向,回头与苏晴舟说道,“你略坐一会我再送你回去,你就说你夜里睡不着出来赏月。”
池若星在神识中感到苏晴舟在易阳那里并未跟来,也就放了心。
兰苕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到了暖阁外正在细细观察,并没有立时就冲进去。
池若星也正细细用神识扫视,不放过里面的任何角落。
采霜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姿势十分僵硬,想必是被困在了那里。
那女鬼显然正等着自己呢。
看来今晚这一遭斗法是逃不掉了。
如今自己手上灵力微涨放些法术倒是不难,但必得速战速决。
兰苕护在池若星的身前,两人一起进了暖阁。
方才在外面看时,暖阁似乎没点几盏灯,进了门才瞧见竟是灯火通明的。
咦?大表嫂怎地这时候来了?
池若星看见苏廉靖的妻子韦氏正襟危坐在厅上的主座。
她神情严肃,面上微微带着怒容,与白日里见到的那般知礼小意,倒是全然不同。
见到自己回来,韦氏竟动也不动,还微微仰着下巴。
这是不拿自己这个郡主当一碟子菜了?
池若星皱着眉,心中的不快怒涨,正想要呵斥几句,韦氏身边的妈妈倒先开了口:
“丁氏,你腹中既已有了孩儿,大娘子便给你个名分做个小娘。日后你定要守礼节知进退,大娘子不会亏待你的。”
池若星被这一番说辞弄懵了,正疑惑着,身前的兰苕就已拜了下去,“奴婢定小心伺候,不叫大娘子操心。”
池若星定睛一看,兰苕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淡水红色的衣裙,头发也挽成了出阁的发式。
池若星再看自己的衣衫,也变成了苏家女使的样式。
又想起自己方才莫名的动怒,显然这不对劲,那女鬼果然像易阳说的,不大好对付。
座上的“大娘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兰苕,仿佛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池若星心中猜测,那女鬼原先许是个正室大娘子,因着这丁小娘得宠所以分外不甘。
所以她造了这么个幻境,回顾丁小娘当初进门的这一段情节,想把当初的不甘都发泄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扮演丁小娘的兰苕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啊?
看兰苕现在的样子,已是彻底沉沦在幻境之中,绝无反抗之力了。
方才因为兰苕走在了前面,女鬼错把她当做了自己,这才让她身陷险境。
池若星悄悄在袖子里捏了诀,若是发现不对,能立刻开战。
此时兰苕已经给“大娘子”敬过了妾室茶,正跪在厅中听训。
池若星站到了厅上的柱子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个路子。
忽而,池若星打了个哈欠,就觉得光线一下子亮了不少,向外一看竟是天都亮了。
而此时,兰苕仍跪在厅中,那“大娘子”依旧在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什么。
站了一夜,脚上又酸又麻,池若星悄悄地活动双脚,心中发着牢骚:到底要训到什么时候,人家小娘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也不怕给折腾掉了!
本是下意识地一想,池若星忽地心头一颤。
她差一点也沉在幻境的剧情里面了。
可即便现在发觉了不对劲,脚上的酸麻依旧不减。
池若星这才意识到决不能再耗下去了。
自己尚未迷失,明知进屋还不到半刻,感觉上却似一夜已过。
刚想出手打向韦氏,却又担心着万一这个韦氏是真的。
想来想去,池若星大步上前,抓起兰苕,拉着她的胳膊跑出了暖阁的正厅。
出了门,兰苕的衣服就换了回来,她一脸懵懂地看着池若星,“郡主,拉我做什么?不进去吗?”
池若星抬头看了一眼星象,确定自己方才进屋真的不过半刻,方才放了心。
但脚上依旧酸酸麻麻的,于是池若星撩起兰苕的裤腿。
兰苕吓了一跳,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一双膝盖又红又肿,俨然是跪了一晚的模样。
知晓那女鬼就在屋里等着,池若星无法,只好提着兰苕,用神行诀回到易阳的院子。
两人一来一去没用多久却这般狼狈,吓着了苏晴舟。
易阳又取出了他那个“闪耀的灯球”,准备给兰苕治一治。
池若星摆摆手拒绝,然后讲起了方才的遭遇。
之后池若星问苏晴舟:“你哥可有小娘姓丁?”
苏晴舟往床那边看了一眼:“我哥只有千氏那一个小娘。”
“不会是你姓丁吧?”池若星问兰苕。
兰苕摇头。
易阳迟疑道:“有可能那女鬼姓丁。你看,方才你说那幻境中俱是这侯府里的人,却找不到姓丁的这位小娘到底是谁……”
池若星看着兰苕红肿的膝盖:“那这女鬼对自己挺狠啊。”
易阳沉吟:“我倒觉得,她是想申冤。她想让人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然后为她报个不平。”
“不对!她怎地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也撕了?”池若星起身往外走,
“自己吃过苦,便要让无辜的人也吃一糟她的苦,这人就是欠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