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贾琏身边的大丫鬟,尤其是贾赦赐下跟着贾琏一起长大的,都应该睡在贾琏屋子里的隔了碧纱橱上的。
这是大户人家为了方便少爷通人事了,好让少爷尝个鲜;也能提前懂得些男欢女爱的好处。免得爷们总和小厮厮混,没个什么启蒙教育的,染上什么龙阳之好,有碍子嗣。
可贾琏如今才十六七的年纪,两个大丫鬟也不过十三岁的光景,贾琏实在下不去手。
尤其是贾琏嫌弃丫鬟身上贾府那种贴心下人总爱替主子拿主意的毛病,也就远了这些丫鬟,小厮,奶嬷嬷们。
这是贾家两府下人的通病,仿佛只有能帮主子拿主意,能帮主子拿对主意,能贴合主子心思帮主子拿出好主意的下人,才有受到提拔的资格。
也不知道是贾家主子太没主意了,还是贾家下人都太有本事了。
贾琏不知道只有贾家这样,还是大户人家都这样。他初来乍到对别人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贾琏的记忆里也都是一些贾府的庶务,就是商铺,地租之类的事情。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
但贾琏自己就是不喜欢这样,他还是习惯自己给自己拿主义。
另外,贾琏也觉得自己院子里的人,没一个心思单纯的。里外里都和二房,和老太太院子说不清道不明。
似乎都有七拐八拐的关系。
即便贾琏屋子的人多半都是贾赦安排,是他死去的娘留下的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际变化大了去了,当年的人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人了。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人心就不好揣测了。
远的不说,就说贾琏的奶嬷嬷赵嬷嬷,那可是曾经他娘的陪嫁丫鬟,应该说是最贴心的人物了。
可如今老主子没有了,她嫁给贾府的家生子,心思似乎也就变了。
她有两个儿子,与贾琏差不多大,照理说自小要是送到贾琏身边当个书童,将来也是有前程的,这一起长大的情分还能差了她赵嬷嬷怎地。
即便不看赵嬷嬷是贾琏的奶嬷嬷,看在先慈张氏的份上,贾琏也会厚待她的。
可她似乎就认定了即便不向贾琏靠拢,这关系也够她吃一辈子了,而她需要的是怎么和荣国府扯上关系。
两个儿子想尽办法往贾珠身边送,送不过去了也没熄了心思,如今又想着往贾宝玉身边送,要给那小屁孩当二门外的长随。
甚至还舔脸来求贾琏帮忙。
好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丫头,如今也成了贾府中四处窜动关系,把利益看得比人情重的了。
连贾琏的嬷嬷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身边的丫鬟了,好的没学会,势利眼倒是写了个十成。
难怪贾宝玉总说。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其实不是女孩变了,而是再好的人,丢在这贾府的大染缸里,那就出不来好玩应的!
这不,自己还没怎么地,屋里的大丫鬟就惦记起自己的行踪来了。
贾琏也不理,转身就是往外走。
那披香见贾琏走的匆忙,忙披着衣服追了出来,一边追还一边喊道。
“爷,莫要贪玩,早点回来记得给老爷请安,有老爷护着,咱们院子的日子才过的舒服啊!”
这声音不小,说着披香还抖了下只是披在身上的衣服,然后瞥了一眼南厢房。
那厢房里,常宁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正在偷看,看了披香如此,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狐媚子,不知道晚上怎么折腾爷了,大早上的就起来显摆,也不知道显摆给谁看!院子里也没个奶奶,谁还能捧她当主子了不成!”
这一幕幕都落在内院粗使丫鬟的眼里。
而走出内门往外门走的贾琏全当没看见。
类似这样的事情,贾琏院子有,贾赦院子有,似乎每一个贾府的院子都是如此。
贾琏想管也管不住,荣国府说是贾家的荣国府,其实倒不如说是这些下人的荣国府。里外里的关系,那叫一个盘根纠结。
根本就不是你吼两嗓子就能治住的,再说贾琏也没有那个权力去处理的。
骂一顿不顶用,打一顿没准还能闹到贾母那里去,最后奴才可能没什么,贾琏没准还捞一个不仁的名声,罚他们月例更不可能,那不是贾琏拥有的权利。
而这一幕幕,也让贾琏明白了皇帝的无奈。
哎!算了!
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不得了。
说着贾琏正走到门房,却发现这门房没开门。
这小院的一进门处会有门房看守,是婆子们上夜的作息之地。每夜等贾府大管家的老婆巡视完毕,就要将门一锁,不准进出。
可是天一亮就要开启的,防备的也是个院子人多手杂的,谁的主子仆人丢了点什么东西,说不清楚,因为这点事闹到官府去也不好看。
更重要的是防备那后宅门里的阴私;丢个孩子死个猫的,即便是处处设卡都时有发生了,何况没个防备了。
这时辰贾琏是拿好的,本是该开门的时刻,谁知道,今个也不知道谁起晚了,二门竟然没开。
守夜的婆子见是贾琏要出门,满脸的不乐意,扭扭妮妮的看着贾琏道。
“二爷,门没开呢,要不您再回去歇歇!等开门了我再叫您!”
这纯纯的敷衍的话,她们手头就有钥匙,万一走个水什么的,连个门都开不了不就坏了。一屋子人还不都烧死了。
如此说辞不过是看贾琏年轻,虽然在府里是受待见的,但是也没多重视。
想着贾琏这么早出门定然是有急事,她们想卡要一些好处。
府里不招人疼的小姐都常被她们刁难,这早就成了习惯了。
可惜今个算她们倒霉了。
贾琏一晚上没睡,正是脾气大的时候。
刚刚院子里又上演了一幕宅斗争宠的画面,正是心情不美的时刻,哪还受得了这个。
二话没说,噹的一脚上去,这儿门就被踹开了。
原来二门门栓都没插,就指望那么半指宽不到的黄铜锁,想挡住人出去,似乎有些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