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姬服侍着任妗妗洗漱完,拿过喜服给她穿上,带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她抬手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檀木盒子。
里面放着一只凤冠,很是耀眼,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走了一样。
燕姬给她盘好了头发,取出那只凤冠给她戴上:“这凤冠是尊主亲手做的,准确来说,是这只凤凰,镇子上的匠人做的凤凰实在太丑了,尊主看不过就亲自动手了。”
想起那日在金铺里,尊主看到这只凤冠上的凤凰时,那脸黑的别提了,要不是她拦下了,只怕他当场就能把那金铺给掀翻了。
任衿衿伸出手摸上了那只金冠,铜镜照不出来清晰的人影,但是她可以摸到,凤凰的棱角平滑,还能摸到那凤凰上的毛羽,可见谢轻舟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好看吗?燕姬。”
她问了一句,燕姬点点头:“夫人今日很美。”
“那你觉得阿舟会喜欢吗?”
燕姬有些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的话,不过还是回了她:“尊主一定会喜欢的,夫人今日的样子,就像是九天神女下凡一样。”
任衿衿低下头,伸出手拿出口脂抹上:“那就好。”
哪怕这是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幕,她也想要谢轻舟能够记住此时最美的她。
外面响起了一阵鞭炮声,不用说也知道是闻人义,毕竟谢轻舟向来不喜欢这种喧闹之物,燕姬将一旁的团扇递给她,她伸出手握住,在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
从前只知道这屋子不大,走来走去也就几步路,可是如今任衿衿却觉得,这段路为什么这么短,每走一步,就像是在走完他和她的余生一般。
门被打开,她透过团扇的下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双鞋,是谢轻舟,他伸过来手从燕姬的手中接过任衿衿。
“衿衿。”
他喊了一声任衿衿,任衿衿小声的回了他一声,谢轻舟笑了下,牵着任衿衿的手往前走,前面是早已摆好的供台。
闻人义高喊了一声一拜天地,谢轻舟牵着她跪了下去,他这个向来不拜天地,不跪任何人的魔尊,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也是守了这一回礼。
三声礼毕,闻人义带着燕姬离开,这处小屋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谢轻舟拉过她的手,拿过了那面团扇,露出了她的面容。
黄昏下,她的脸映在晚霞中,比那天边剩下的残霞还要美,她涂了口脂,唇色艳丽,谢轻舟俯身下去亲了她一下。
似是没想到谢轻舟会这般模样,她微微睁大了眼,然后伸出手推了推他:“阿舟,还没有喝合卺酒。”
“情难自已,还望夫人见谅。”
他正要起身,却被任衿衿拉住了,她站起身来笑了下:“我来。”
谢轻舟看着她转过了身,火红的嫁衣比那红霞还要艳丽几分,他就这般看着她,任衿衿接着宽大的衣袖,将无归倒在了酒杯里。
不一会儿她端着两只酒杯走了过来,将那杯混了无归的酒杯递给了谢轻舟:“阿舟。”
她伸出手穿过他的胳膊,眼眸弯了弯说道:“合卺酒,花烛夜,嫁与心中郎,鸾凤鸣,鞭炮响,自此两心依。”
这是一段成婚的唱词,她的嗓音软软的,唱完后她将酒杯递到自己面前:“阿舟,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她的心脏疼的不成样子,就像有人在不断的揉搓,可是脸上却挂着娇美的笑,谢轻舟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爱你,衿衿。”
任衿衿知道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没关系,谢轻舟将所有的例外都给了她,这就够了,他不懂爱,不提爱,可是所作所为却全部都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我也,爱你啊,阿舟。”
她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完,此时,谢轻舟笑了下刚把酒倒进去就觉得这味道不对,他皱了下眉要吐出,可是她的唇抵了上来,她强硬的堵着不让他嘴里的酒漏出一分。
谢轻舟没了办法,咬了她一口,直到血腥的味道充斥在两人的口腔里。
“你喂我,吃了什么?”
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满眼受伤的看向任衿衿,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衿衿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他另一手的手背上,她捂着心脏半跪下来:“对不起阿舟,忘了我,就当一些都没有发生过。”
闻人义说了,忘归只要服下,就会立马扩散,所以她不担心谢轻舟会吐出来,只是她的心好痛,早已让她分不清,这是因为心悸,还是他要忘了她的痛苦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任衿衿!”
谢轻舟站起身来,手扶着身后的桌子,再往后,他的身后是那片澄澈的湖水,上面还撒着他早上摘下来的花瓣,他想着,姑娘家终归是爱这些鲜艳之物的,于是他便在这小屋的各处都放了花。
可是如今,他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任衿衿不敢抬头看他的眼,她伏在椅子上不住的摇着头,嘴里只能重复着一句:“对不起啊阿舟,对不起。”
他一只手捂住头,摇了摇,不让自己晕倒,步子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跪下去,用手捧住了任衿衿的脸,那双红眸看向她:“告诉我衿衿,为什么要让我忘了你?”
“谢轻舟,你能不能,对我发狠,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为了你的魔骨,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让你活!”
任衿衿说完后咬紧了唇,一把推开了谢轻舟,她往后坐了坐,眼中满是冷漠,可是隐藏在红衣下的手早已将手掌心掐的不成样子,谢轻舟抬起腿,往前跪着走了两步,他伸出手够了够她的衣角。
“不是这样的衿衿,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不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他如此卑微的模样,任衿衿有些发抖的伸出手,拽过了自己的裙角。
“就该是这样,谢轻舟,我对你,从来没有喜欢,我只想要你的魔骨。”
啪嗒一声,他的手无力垂下,指尖搭在她的脚腕上,在他彻底陷入昏迷的时候,任衿衿听到他说:“可是衿衿,你喂我服下的,是无归啊。”
无归无归,终究无归,他如愿的倒在了她的面前,连带着他对她所有的爱意都将消散在今夜,消散在他们的新婚夜。
突然,任衿衿眼前一白,也倒了过去,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升起一股暖流。
“任衿衿,你的目的,杀死谢轻舟,取魔骨,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是。”
她冷淡的回了一句,彻底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