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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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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地狱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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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阳教双使者,一个幽冥使者,一个修罗使者。幽冥使者真名叫殷枭,是教主的亲信左右手,号称天生仙体,能顶仙请神,常有各神仙天尊附体,到处传道妖言惑众,其实暗中却做着买卖人口的勾当。

    一年半前,殷枭带着三阳教廉贞门中骨干,拐来一批小闺女,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大的不过十六七,打算全都卖到南阳婆罗洲去做妓女。他们把人装在箱子里,想从海河东货场码头,走水路出海,不料却被一个下班的老警察撞破。这位老警察为人正直刚毅,而且前清在京城会友镖局当过镖师,身手了得。殷枭虽然会些歪门邪道,魔魅之法,但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这位老警察三枚连珠金镖打中,失手被擒,判了个枪决,眼看秋后就要行刑。

    最近监狱里死两个人,殷枭就说小西关附近的白骨塔,逃出五个凶灵恶鬼,被摄进了小西关监狱的“困龙局”。今年赶上九宫飞星,二黑星飞入中宫,二五同宫,五黄二黑之气助长五个恶鬼的阴气,要借着五条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人的性命,冲开监狱的困龙局,逃出生天。

    监狱死了个囚犯黄彪,这家伙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还要再死四个人,一共五个人,都会按照地狱浮屠所描绘的死法,被凶灵猛鬼取走身体一部分而死。殷枭说他自己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也是要死的五个人之一,反正也要被枪决他倒是不在乎。

    所有人一开始都不信殷枭说的,但第一案刚发,第二天王金山就被人挖心而死,这两个人在监狱档案登记的生辰,果然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两件凶案都是密室杀人,凶手不见踪迹,所以猛鬼夺体,地狱浮屠的传说,一下子就在监狱传开了,囚犯和狱警们虽然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但都不是算命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以人人自危,都吵着换监狱。

    监狱长虽然不信猛鬼杀人这种事,但也怕这种恐慌情绪传播,下令地狱浮屠猛鬼杀人的事情不能外传。

    陈琦说走了嘴,被韩大胆儿问起,这时候,梅本事却突然说,有关于殷枭的厅长手令。范统和韩大胆儿听了还挺意外,陈琦和闫振生也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梅本事也算是天津警察厅的高层了,他知道殷枭押在这没什么奇怪的。可梅本事拿出一张警察厅秘密签发的厅长手令,这手令内容倒大出闫振生和陈琦意料之外。

    原来那是殷枭的秘密处决令,监狱连发命案,虽然有传言是猛鬼杀人,可厅里也怀疑是三阳教作怪。虽说殷枭再有十天就要执行枪决了,可上峰怕到时候有三阳教徒劫法场救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夜就要在监狱秘密处决殷枭。

    韩大胆儿知道殷枭今晚就要处决,就向梅本事提议,去囚禁殷枭的囚室看看。闫振东请示狱长得到许可之后,带着梅本事等人,穿过工字型总监区楼,到达楼宇尽头的一扇暗门。推开暗门是条旋转向下的楼梯,一股呛人的潮湿霉味儿从楼梯下方弥散开来。旋转楼梯两壁是灰砖墙,墙壁发霉生了不少青苔,带着寒气看着似有水珠滴出。

    楼梯墙壁上装有壁灯,但灯泡很小,光线也十分微弱,只能依稀辨清道路。走下楼梯约莫有三层楼的深度,这才看见一条甬道,两边墙壁上也有几盏壁灯,但依然显得昏暗无比,好像所有光都被甬道的黑暗吞噬了。

    走了不远,甬道尽头有盏稍大的顶灯,罩着个灯罩,将灯光聚拢向下,灯光下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上了三道大锁。铁门旁放着把椅子,地上有几个踩灭的烟头。

    闫振东看到空椅子,转头对陈琦怒道:

    “看门的人呢?派的谁?”

    陈琦忙道:

    “小……小六子,陈六两!”

    “人呢?”

    “撒尿去了吧!这小子懒驴上磨屎尿多!我一会儿逮着他,狠巴巴揣他一顿!”(天津人管揍、打就叫揣,连用力和面都叫揣面)

    闫振生皱着眉哼了一声,走到铁门前,伸手拉开门上铁窗板。露出个方形小窗口。梅本事、韩大胆儿和范统都走近窗口观瞧。见铁门内是个圆柱形囚室,囚室顶上有灯,扣着个铁丝灯罩,灯光虽不强,但也能勉强看清囚室内环境。囚室高不足九尺,阔仅丈许,显得甚为压抑,地上没有床,只铺满了稻草,墙边放着个恭桶,盖着盖子也能闻见囚室内一股潮湿骚臭。

    囚室中央,坐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看不出身高,见他身形消瘦,穿一身破旧的囚服,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脸胡子,脸脏得跟灶王爷赛的,一看就是长期关在这间囚室,很久都没出去放风了。

    陈琦说这蓬头垢面的,人正是三阳教幽冥使——殷枭。

    殷枭盘膝而坐,一言不发,双臂时而伸直,时而蜷曲、两手忽上忽下,一会儿又双掌合十,他双手枯槁指甲很长,手指还不停伸直弯曲,嘴里似乎在默念什么,但声音甚小,听不见他说什么。

    韩大胆儿不明所以,便向闫振生和陈琦询问,陈琦说这好像是他们三阳教的祈福手印,之前就看他做过。可能是害怕恶鬼凶灵找上他,所以在这祈福保护自身。

    韩大胆儿接着囚室内灯光望见囚室墙壁上,用石头刻画着一副画,画面巨大很像宗教壁画。画中有五个人,还有五个头上长角头顶三棱的夜叉恶鬼。画中第一个恶鬼用刀划开一个人的肚子,掏出肚肠子,第二个恶鬼双手撕开一个人胸膛,掏出了人心,第三个恶鬼正在活剥人皮,第四个恶鬼喷出一道火焰烧死了一个活人,第五个恶鬼直接把活人撕成碎片。每个被杀活人身上都画了个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诡异的符号。整幅画,画面简单粗糙,却异常可怖,虽然只是单色刻画,却好似鲜血喷涌,让人观之色变,如坠地狱,胆颤心寒。

    每一个恶鬼杀人的图画下,都刻着着几个字。第一个是“抽肠割喉”,第二个是“开膛挖心”,第三个是“剥皮夺魂”,第四个是“业火焚身”,第五个是“碎尸万段”,整幅壁画上面有四个大字,虽然灯光不能完全照见,四个大字有一半都半没在黑暗中,但却能隐约看出是“地狱浮屠”四个字!

    韩大胆儿厉声问道:

    “你别装神弄鬼了,没人信什么地狱浮屠,猛鬼杀人!”

    那殷枭却一言不发,依旧口中默念,双手不停在结手印。不论韩大胆儿等人怎么敲打铁门,大声呵斥,殷枭依旧自顾自的结印祈福。

    韩大胆儿道:

    “能把门打开么?”

    陈琦道:

    “这是重犯,我们这可没有钥匙,这门锁和钥匙是德国特制的,只有一把钥匙在监狱长办公室……”说着眼神望向闫振生。

    闫振生是监狱二所所长,是监狱长直属,在监狱地位官阶仅次于监狱长,像陈琦这种分监长是低一级官阶,这种事儿还得听闫振生的,就算去拿钥匙也得闫振生亲自去拿。国民政府里官僚主义和层级意识深重,这也是司空见惯的规矩。

    闫振生看看梅本事,心说,你是专员你说了算,要是拿来要是开了门,结果犯人跑了,那可跟我无关,不是我的责任。梅本事也明白他这点小心思,不愿意背责任,转头问韩大胆儿道:

    “这……有必要进去么……”

    韩大胆儿点头道:

    “当然有必要,我觉得小西关监狱发生的案子都和三阳教有关,说不定就是这家伙捣的鬼,他也不说话,咱们必须进去验明正身!”

    梅本事无奈只能让闫振东去拿钥匙,闫振东怕担责任,非要请没本事一起去,梅本事只能拉上韩大胆儿和范统,他想,万一以后有个山高水低,也好有俩人做垫背的。

    几个人推上铁窗转身刚要走,却听见囚室内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闫振生和陈琦一听就知道是殷枭的声音。他们又拉开小铁窗,见殷枭冲着门外几人用浑厚的声音道:

    “你们谁也救不了,已经死了两个,抽肠割喉、开膛挖心,下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就要被剥皮夺魂了,你们阻止不了!要想抓住驱散恶鬼,就进来见我!”

    这声音浑厚深沉,带着一种吸力,听在耳朵里似乎让人神魂迷惘,闫振生忙到:

    “别听他说话!这家伙有摄魂妖法!”

    梅本事和范统一听吓坏了,赶紧用手堵着耳朵。韩大胆儿上学的时候,看过一些西洋精神病学书籍,里面的确说过有些人能用语言暗示操控别人,叫什么催眠术,就是我们古时候说的摄魂术之类的东西。也赶紧收摄心神,随着闫振生、梅本事等人快步走向楼梯,回到地面。

    回到一楼陈琦道:

    “这家伙说还要死人,咱是不是赶紧去查查档案,看看还有哪些犯人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

    闫振生也同意,接口道:

    “专员他们不是想开重犯囚室的铁门么,正好拿钥匙!”

    梅本事这时问韩大胆儿:

    “这殷枭开口说话了,咱们都看见了,人也没错,他让咱进去找他,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反正半夜就要处决了,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韩大胆儿没理梅本事,却问闫振生道:

    “监狱里有电话么?我想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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