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罗涛撬开装杂物的西屋,然后把捆得结结实实并堵上嘴的岳淑芳塞进柜子里。
经过刚才在这间屋子里的一番折腾,岳淑芳早就醒了。在被塞进西屋的柜子里时,被堵住嘴的她含糊不清地呜了几声,然后流着眼泪哀求着面前的两个人。
罗涛用手里的锁刀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别出声。”
岳淑芳不住地点头。
然后他又问:“你刚才说的密码是真的?”
岳淑芳再次不住地点头。
罗涛感觉,面前这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女人没说假话。
锁上柜子,随后罗涛和张晶晶来到东屋,此刻吴晓依然在酣睡。刚才罗涛和张晶晶把岳淑芳架到西屋捆起来的时候,由于西屋和东屋的两道房门都关着,所以西屋发生的事,依然酣睡的吴晓毫不知晓。
双手在背后突然被绳子捆紧的一霎那,吴晓疼醒了。但这时已经晚了,她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没喊出声,嘴已经被罗涛用毛巾堵上了。和岳淑芳一样,为防止她把毛巾吐出来,罗涛又用透明胶带把吴晓的嘴缠紧。
罗涛又拿出那张写着从“0”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的纸条对吴晓说:“我不要你命,就要你卡里的钱。”
吴晓点头。
罗涛发现,吴晓点头的时候,眼神不像岳淑芳那样充满了惊恐,她的眼珠总是在转。于是暗想,这个丫头可能要耍滑。
他把那张这条送到吴晓的面前,用锁刀的刀尖指着上面的数字说:“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听见没?”
吴晓点头。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罗涛问身边的张晶晶:“记下来没?”
“记下来了,是918256。”
“是918256不?”罗涛拿过张晶晶记下来的密码,然后递到吴晓的眼前,并用刀尖指着上面的数字。
被堵住嘴的吴晓频频点头。
“钱取不出来,我跟你算账。”说完,罗涛用刀在吴晓的眼前晃了晃。
听罗涛这样说,吴晓瞪大了眼睛迟疑了片刻,然后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被罗涛看在眼里。他知道,吴晓没说真话。但他什么也没说,又把吴晓的双脚与背后的双手捆在一起后,与张晶晶一同把她塞进炕上的柜子里。做完这一切,他拉着张晶晶来到厨房里,故意放开声音对张晶晶说:“我去取钱,你看着。”
“涛哥,我……”张晶晶想说害怕。
“没事,我取完钱就回来。”说完,罗涛推开房门,随即又把房门关上了——站在原地没动。
张晶晶疑惑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罗涛。狡猾的罗涛把手放在嘴上对张晶晶一皱眉头——示意她别说话。张晶晶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两个人坐在厨房里,听着东屋和西屋的动静。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了,整个屋子里很静,偶尔会从外面传来几声狗叫。
罗涛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在心里打着主意,他已经下决心,先做掉吴晓——因为这个丫头不像岳淑芳那样好对付。虽然这两个人都被捆起来并堵上了嘴,但是一旦两个人同时反抗,自己和张晶晶两个人很难应付,必须先干掉一个。
罗涛和张晶晶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而柜子里的岳淑芳和吴晓更是感到时间仿佛静止了。岳淑芳在心理不停地祈祷,希望罗涛和张晶晶得到钱后能放了自己。
而吴晓却很聪明,她知道,罗涛得到钱后,很可能会对自己下毒手。此刻岳淑芳怎么样?是在对面的屋子里,还是已经遇害了?她不敢再往下想。刚才听到外屋推开房门的声音,又听见罗涛对张晶晶说“我去取钱,你看着。”她猜一定是罗涛出去了。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开始轻轻地蹭背后被捆在一起的双手。虽然很疼,但已顾不了这些,保命要紧。蹭着蹭着,她感觉绳子有些松了,随即心里一阵惊喜。
这时,外屋的罗涛和张晶晶依然静静地坐着,罗涛一边盘算,一边听着东屋和西屋的动静。一个小时后,罗涛轻轻站起身来到房门前,他一推房门然后又关上,故意对张晶晶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其实,这句话是给柜子里的两个人听的。
正在柜子里悄悄蹭捆在背后的绳子的吴晓听到外屋的开门声和罗涛的那一句“我回来了”,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完了,没取到钱的罗涛肯定要找自己算账。
罗涛来到东屋,假装生气地把吴晓从柜子里拽出来,一边拽一边说:“**敢骗我!”随后他拾起炕上那张写着从“0”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的纸条对吴晓说:“**把刚才告诉我的密码再重复一遍。”
吴晓吓得不停地摇头。她暗想,露馅了,罗涛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罗涛用锁刀的刀尖指着吴晓的鼻子:“你刚才骗我没?”
吴晓吓得不停地点头。
罗涛压低声音厉声问:“你现在能说实话告诉我不?”
吴晓瞪大眼睛不停地点头。
罗涛用刀尖指点着写有阿拉伯数字的纸条,张晶晶在一旁记。罗涛心里暗自得意,自己耍了一个小花招,这丫头就说了实话,这次她说的密码肯定是真的,看来真得先做掉她。
得到密码后,罗涛想检查一下捆绑吴晓的绳子,因为她对这个丫头实在不放心。于是他一把推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吴晓,吴晓背对罗涛倒在炕上。罗涛大吃一惊,捆着吴晓的绳子竟然松了。
“他妈的,你敢跟我……”罗涛一边骂,一边骑在吴晓的身上。
吴晓本能地用力一挣,背后的右手竟然抽了出来,于是她伸手就去抓缠在嘴上的胶带。罗涛吓得急忙用身体压住吴晓,然后一只手按住吴晓的后脖子,另一只手去抓吴晓挣脱的那只手。吴晓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于是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把罗涛从身上掀下去。而一旁的张晶晶却吓得目瞪口呆。
罗涛做梦也没想到,拼了命的吴晓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于是他一边跟吴晓撕扯,一边回过头催促身后的张晶晶:“晶晶,快拿绳子。快!”
“什么绳子?”张晶晶不知所措。
罗涛回过头,看见窗台上有一条白色的运动鞋的鞋带,便说:“窗台上的鞋带。”
张晶晶急忙拿过窗台上的鞋带爬到炕上,却依然愣愣地不知所措。
罗涛提醒她:“快勒脖子上。”
张晶晶手忙脚乱地把鞋带套在吴晓的脖子上却不敢下手。罗涛也顾不了许多,任吴晓在自己的脸上乱抓,他双手抓住鞋带用力一勒。这时张晶晶也缓过神来,她急忙扑上去扳开吴晓乱抓的右手然后压在身下。
十几秒、一分钟、几分钟……渐渐地,吴晓停止挣扎不动了。
面对吴晓的尸体,罗涛和张晶晶愣了很久。突然看到桌子上扔得乱七八糟的岳淑芳和吴晓两个人的东西,罗涛像想起了什么。他从炕上跳到地上,手忙脚乱地卸下两人手机的电池,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包里。
“涛哥,咱俩快跑吧。”张晶晶抱着罗涛的胳膊,嘴唇哆嗦着说。
罗涛咬了咬牙,平静了一下说:“拿到钱,拿到钱马上就……”说到这,他一回头看见吴晓的尸体,于是对张晶晶说:“快拿被给她蒙上。”
张晶晶爬上炕,心惊肉跳地用被蒙上吴晓的尸体。她又凑到罗涛的近前,指着西屋试探着问:“涛哥,那岳……怎么办?”
罗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也这么办。”
张晶晶吓得“啊“地一声,身体颤颤巍巍地说:“你还要……”
“杀一个和杀两个都一样。”说完,他拾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条勒死吴晓的鞋带,然后直直地看着张晶晶说:“走!”
“不,我不去,我下不了手。”张晶晶吓得双手抱在胸前往后躲。
罗涛逼近她:“刚才你不是已经下手了吗?我告诉你,被警察抓住,咱俩都是死罪,谁也跑不了。”
“不……这次我真的下不了手。岳姐平时对我……”
罗涛知道,就凭自己已经吸了几年毒的身板,要想把岳淑芳从柜子里弄出来再勒死,恐怕要费点事,于是他缓了一下语气说:“我不让你动手,你先帮我把她弄出来,我还有事问她。”
其实此刻,被堵上嘴塞进炕上的柜子里的岳淑芳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因为这几天正感冒,本来就全靠嘴呼吸的她再被捆上四肢又堵上嘴塞进柜子里,用鼻子呼吸就越来越困难,没过多久就休克了。
罗涛和张晶晶把岳淑芳从柜子里拖出来,发现人事不醒的岳淑芳只有微弱的呼吸。
如果此时此刻张晶晶能够打开缠在岳淑芳脸上的胶带、取出堵在她嘴里的毛巾并不参与杀害岳淑芳,那么后来寒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很可能不会对张晶晶作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决。可是,就在罗涛把准备好的鞋带勒在岳淑芳的脖子上,他自己抓紧一头,而将另一头塞在张晶晶手里的时候,张晶晶竟然鬼使神差地接住了。
罗涛一只手用力地拉着鞋带的一头,另一只手伸进岳淑芳的内衣里摸着岳淑芳的胸口。他感觉岳淑芳的胸口依然有微弱的心跳,于是催促张晶晶:“快!拉紧,别松。”
张晶晶咬着牙、低着头。她不敢看岳淑芳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也不敢看她临近死亡前用尽最后的力气而挺起的躯体,她紧紧地抓住鞋带的另一头,心里有恐惧、有忏悔,有祈求岳淑芳原谅,还有因痛恨自己的命运而爆发出来的畸形的发泄。
终于,岳淑芳努力挺起的身体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随着头一歪瘫在炕上再也不动了。
张晶晶依然低着头,用力紧紧拉着鞋带的另一头——她几乎要崩溃了。罗涛的一只手拉住鞋带,另一只手依然摸着岳淑芳的胸口,他感觉岳淑芳刚才还有的那微弱的心跳已经渐渐缓慢,直至最后消失,他依然不放心,嘴里再次提醒张晶晶:“拉紧!别松。”
罗涛和张晶晶把岳淑芳的尸体拖到东屋的炕上,又蒙上被子挨着吴晓的尸体。看着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张晶晶,罗涛把装着岳淑芳和吴晓的手机的那个包塞进另一个包里,又从裤兜里掏出她们俩的三张银行卡塞进张晶晶的怀里说了一句:“收好。我出去一趟把她俩的东西处理了,马上就回来了。”
“我也去。”张晶晶猛地站起身。
罗涛低头想了想。他觉得,此刻天还没亮,自己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一旦遇到警察被盘查就麻烦了,还是带着张晶晶安全一些。而且这样也可以看着她,防止她做傻事。于是说:“行,你洗把脸精神精神,再换件衣服。”
锁好了东屋、外屋和大门三道锁,两个人借着月色出了村子来到大道上。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罗涛看看四周没有动静,便把岳淑芳和吴晓的手机扔进路边的水沟里,然后又把她们两个人的包扔进到马路对面的草丛中。做完这一切,罗涛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天亮的时候,罗涛和张晶晶回来了——是坐着一辆倒骑驴回来的,上面还有两只他们从木材市场买的旧包装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