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役传达着项公的命令。
“胡亥?”大人听了惊了惊,“公子胡亥乃陛下废弃之人,何以能立其为皇储?先别说陛下不会同意,宗室更不会同意。”
奴役说:“大人可想过今日朝堂上嬴政的诏旨,正不为咱提供机会吗?何况嬴政生命垂危,随时可能丧命,人又在上林苑, 又如何能理会朝局之事?”
“至于宗室,主要寻得‘志同道合’之人,也不是不能解决。”
“志同道合?”大人咀嚼着这话,“难道项公在宗室里还有人?”
“此事不必过问,你只需将项公的意思传达那位,你们商定便可。”
“当然, 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时下不就是个机会吗?”
“你是说赢肇?也就是李肇?”
李肇变赢肇,还被下诏监国, 这本身就引来朝野不满,何况李肇本就不讨喜,就更让人更不满了,他就是最好突破口。
“还有宗室。”
大人点头。
李变赢,非赵氏赢姓之人,于宗室是不可容忍的。
监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可能偏袒于李肇,对宗室来说,就是对他们的不信任,他们又怎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如李肇真掌控了朝局, 秦国岂不落到外姓人手里?
“善, 我这就禀于那位,让其在其中斡旋,让公子胡亥成为皇储也不是不可能。”
胡亥始终是皇子,赵氏赢姓之人。
“还有要防止有人告知北方。”
北方,正是扶苏现驻之地,如让其知悉,必会连夜赶回, 那到时想立胡亥太皇储就难了。
“善!”
大人匆匆走了,他来到一个比较简朴的府邸里,里面正有一人等着他,此人似乎预知到他的到来。
此到此人,立刻露出一副很是恭敬的姿态,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拱手作揖道:“大人,特使来过,下官已从中探得消息。”
“哦!”
这位大人中等身材,却微胖,脸红扑有肉,必是养尊处优惯了。
“项公可有指使?”直接开门见山。
“有,欲立公子胡亥为*********亥?”
微胖大人也露出和此人般的表情,不过并没有多说,遂摆摆手:“本官知道了,回复特使,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诺!那是否由下官去见一下宗正?”
欲立胡亥为皇储, 宗室那边是必须要通气的,对于这点,他认为微胖大人也是赞同的。
“嗯!去吧!但不可和我牵扯上,否则”微胖大人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大人当然懂得其中道道,很快便走了。
上林苑,李肇躺在床榻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好转得很快,遂出了医馆,能自由行走了,但为了复原得更快,大部分的时间依旧躺在床上。
不过刚才让瘦狗去请来尚新,他要问些问题。
尚新很快就到,李肇躺在床上意味性地行礼,尚新回礼,毕,屏退左右,便来到李肇身边。
“李将军找新有何事?”
这是客套话,其实他也料到会问些什么事。当然,他那么快赶来其实也是有事和李肇说的。
李肇开门见山:“上次劳烦公公向陛下提及咸阳、芒汤山之事,陛下可作了安排?”
尚新露出尴尬的笑,道:“没有。”
“没有?”李肇意外了,如此大事陛下竟然没有作安排,这根本就不似疑心重的秦始皇,“那陛下是否身体有恙”
他听瘦狗说过,咸阳正传着陛下生命垂危的事儿,而他大病初愈,还没有时间去探望了解。
“这个”尚新顿了顿,却严肃了起来,“李将军还是别问的好,新无法回答。”
李肇听出了尚新言外之意,也没有勉强,但他就疑惑了。
尚新不肯说,那是不是说陛下真的有恙?而且很严重?但也说不通呀!明明进入密宫之时身体还好好的,而且这段时间传授他养生之道,早已将身体调养得很好,不易有恙才对。
不过人身体的事儿真不好说,他也没有多想,既然尚新不说,必有其原因。
“还有,陛下说了,这段时间将军好好准备盛会之事,多留意你所禀之事,如无诏意,不可前往密宫。”
这是后来皇帝传给尚新的话,也是尚新来此的目的。
什么意思?
李肇听之,心中一惊。
如无诏意,不可前往密宫?
多留意所禀之事?不就是咸阳有疑,芒汤山之事吗?
为何陛下让自己留意这些事,不应该是他留意吗?他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还有,陛下明明在上林苑,为何不让他去拜见?
这令李肇都很不解,思前想后,毫无头绪,遂问:“是否发生什么大事?”
目前只有大事才会令陛下有如此决定。
“难道李将军还未知?陛下下诏,半月之后让你回朝监国。”
“回朝监国?”李肇吓了一跳,他乃外姓之人,何以监国?这不是要陷他于不义之中?
尚新似乎看出了李肇的心思,含笑道:“陛下诏中可是提过,由上林苑赢肇来监国,你说这个赢肇可是将军你?”
啥!
李肇直接语塞,上林苑赢肇?
上林苑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且朝野百官中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大秦没有皇储,要监国也只能是皇子或是重臣,但皇子和重臣中并没有赢肇这个人。
下一刻,他惊了,李肇,赢肇,都是上林苑,难道赢肇真的是自己?
李肇有种荒唐的感觉,顿时,阿母阿房浮现脑海,野史上记载的秦始皇和阿房生了一子的事浮上脑海。
而他知道,自己可能就是那一子。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秦始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这”李肇愕然。
这不是说,他要成为皇子了,那为何要半月之后才回朝监国呢?此刻陛下正在密宫,还不让人见,那咸阳不就无人监国,应该尽快让自己去监国才对呀!
不过,很快便联想到盛会上,他有种想法,很有可能盛会上会发生一些事,也很有可能和他有关。
“算了,先不想这些,实在太费脑了,有些事,来的自然会来。”
等等,监国?
按上官说法,咸阳有疑,那自己监国岂不是有大麻烦?
连忙问:“公公,你向陛下禀报咸阳有疑之事,陛下可有什么反应?”
尚新摇头,道:“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已知,便也没有了下文。”
啊!
李肇满头雾水,如此大事都没有反应,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芒汤山之事,可有派兵驻守?”
“也无,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多说。”
两件大事,皆没有任何反应,李肇直接蒙圈,感觉秦始皇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了,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可就算如此,也该有个反应呀!
他越想越糊涂。
“李将军,尽快作安排吧!须知咸阳已经开始乱了。”
“当然,陛下说了,两千精锐即日起可听命于你,诸事也可便宜行事。”
话毕,尚新走了,留下李肇在深思。
咸阳乱了,让他尽快做出安排?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让他在半月之后平乱吗?
还可便宜行事,又是什么意思,是否说,为了平乱,可背弃那个禁用热武器的承诺?
只是,陛下为何要他如此做呢?就为了和他相认?
父子之间相认乃喜事,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他想到了两个字皇储。
陛下要考验他。
他不敢再想。
幸好的是两千精锐又回到了手里。
自伤好转一点后,便让无拳召回那被副将遣散的一千军,听说陛下也从密宫中将他们的装备送了回来。
此刻两千军会合,此刻皆驻扎在离密宫不远的地方,以便更好地保护陛下。
正当他思绪难平时,叔父走了进来,见其坐起了身,连忙将其按住,扶了下去。
“医者说了,你身子孱弱,还需好好躺着休憩。”
李肇倒是感激叔父对自己的关心,却也没有躺下。
“叔父,不要紧,侄儿身体好多了,只需多点走动,就可康复。”
对于这点,他还是有些经验的,前世的他也住过院,医生告诉他,痊愈后的病人需要的是多走动走动,才能康复得快。
李基农也不执著,毕竟医馆是侄儿操办的,医者的培育也是他,对于病情方面,他的话最有权威。
“也罢!你便多走动走动,至于盛会之事,该如何操办,你吩咐叔父去做便行。”
这方面他还是很体恤侄儿的。
“无须,盛会之事早已安排妥当,只需考量一番便可,不过有些事还真需叔父帮忙。”
“哦!何事?叔父能做的,必定尽心尽力。”
“让六国之地商行都动起来,大量招纳人员,酬劳要高,提升三倍吧!并且善待雇员,让之感受到家的味道,家的温暖。”
意思很明显,就是提升雇员的福利,让他们将商行当成自己的家。
这是他刚才深思之后作出的决定,至于为何,或许只有他才知道。
这?
李基农听之不解了。
现在商行日益壮大,花销也是天文数字,特别是上林苑的建设,更是一个无底洞,如果再招纳人员,还提升三倍酬劳,这是要挖商行的老底。
“还有,你可见过项梁和项羽?”
项羽当时被派出去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项梁倒还好,听说也被黔首从阿房宫救了出来,不过这段时间都在养伤,并未向叔父介绍他们。
“自然见过,并知道他们已经被肇儿你聘用了。”
李基农当时见到项梁和项羽来投诚的时候,还真有些意外,不过说出原由后,便也释然,侄儿最喜欢就是招揽人才,他看二人谈吐不俗,项羽又长得一副好模样,便收留了下来。
“善,他们乃楚人,立刻派之见高富贵,让其在楚地商行谋事,楚地人员招纳便由此二人来负责吧!”
“这?”李基农再次纳闷,完全摸不透侄儿要作甚了。
项氏二人虽不凡,却对经商毫无所知,一下子让其负责如此要事,显得有些儿戏了。
他感觉侄儿今日非常奇怪,尽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但也不好过问,此刻的侄儿太严肃了,严肃到无人敢质问一二。
而且也不似在开玩笑,便也无奈地答应下来,但心是痛的,商行的老底真要被挖精光了。
李基农实在想不透侄儿要做什么,便叹气地要出去安排,却被叫住了。
“叔父,自那日后,可曾见过阴嫚?”
话毕,李肇表情中有些不忍,又有些不敢问的意味。
一个月来,即使他醒了过来,也没有问阴嫚的去向,就仿似那天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
只有他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在想着这事的。
李基农回头,认真地看了侄儿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肇露出渴求的目光,可又极力地掩饰着。
“你爱她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令李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李基农是认真的,表情也很严肃。
“你最好认真回答我,否则我不能说。”
在阿房宫时,那一刻他晕过去,模模糊糊中不知后来发生什么事儿,但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个人抱着他哭,哭得很伤心,泪水还滴在他脸上,热却冰冷着。
还有,他回想起当时情景,阴嫚真有可能是前世的女友小白,或者说,她拥有着小白的记忆,否则不可能说出‘李默和小白’之类的话。
对于小白,他是爱的,阴嫚呢?他有种说不出的情感,但又很拒绝,究竟为何而拒绝,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他们是这一世的兄妹?还是因为小白还存在于他心中,无法再容纳第二个人。
“算了,自此不要再提及公主。”
李基农摇头,他从李肇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缘也孽也,当谨之慎之。”
话音随着李基农的离去而消逝,却深深印进李肇的脑海里。
你爱她吗?
爱吗?不爱?可为何当时拼了命地挡下那一剑?为何违背陛下的承诺而拿出大杀器?
不爱,为何当时见到阴嫚重伤要疯狂地击杀张良?
他陷入混乱中。
“我以后经常去看你。”
可自己并没有经常去,只是阿超代劳。
“我来了,来实现我的承诺。”可自己实现承诺了吗?
“一想到你危险,我就顾不了那么多。”
她愿意为自己挡剑,完全是什么都不顾,她的痴情自己知道吗?能体会吗?
“只要你不再冒险,阴嫚会的。”
“终于见到你了,阴嫚很高兴。”
“我也是。”
此刻,他们相处的种种浮现脑海,李肇本来就乱的心更加乱了起来。
我真的不爱吗?
不爱为何见到她那么高兴,为何见到她遭难会奋不顾身?
为何痊愈之后第一个想起的是她?还有她的下落?
这是关心吗?还是爱?
为何得知自己乃阿房和嬴政的儿子而失落痛苦,还自暴自弃了很久。
因为自己心里有她。
这不就是爱吗?
这一刻,他奔了出去,即使伤势还未完全好。
由于用力过猛,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他强忍着,他要追上叔父,告诉叔父
“我爱她,深深地爱。”
终于追上了叔父,说出了思索了很久的话。
李基农停下迈开的脚步,静静地站立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望了侄儿一眼,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每说的一句话,都可能会对公主构成致命的伤害,也会影响到”
他深深地吸口气,“很多人。”
李肇一点也不犹豫,肯定地回应:“非常清楚,侄儿爱公主。”
李基农听之也不知是惊喜还是失望,似乎内心复杂得很,又似乎在艰难地作出一些决定。
“即使失去一切?”
“对,即使失去一切。”回答得更肯定,更坚决。
可,李基农沉默了,沉默到可怕,但神情又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到可怕。
最终,只是说了两个字“迟了”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再也不回头地走了。
“对了,陛下已经下诏让你监国,还赐你赢姓,自此,你便是皇族,但李家始终是你本家,不可遗忘。”
这事李肇是知道的,但,为何他听出了一种悲怆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