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颜不慌不忙拿出一根针管,走到女人面前,拉起她一只手,将针管里的药水推了进去。然后看看手上的表,再将女人身子摆正,这时,露出女人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赫然是檀乐。
大约五分钟后,檀乐似乎走进了一个噩梦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跟着扭动起来,这时,宋家颜又给她推了一针,一会儿,她脸色平静,显得舒适安宁,身子不再扭动。
“檀乐,你为什么要带走毛小朴?”宋家颜将椅子一拉,坐到床边,轻轻问道。
“毛小朴?”
“就是毛毛。”
“毛毛,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宋哥哥喜欢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让海子偷偷把她藏起来,等我和宋哥哥结婚后再放她出来,不过我搞错了,毛毛不是宋哥哥的,是钟瑶的。”
“藏在哪?”“没藏好,我让宋哥哥把她带走了。海子太讨厌,竟然给她下了药,宋哥哥肯定上了她,该死的海子,坏我大事。”
“坏你什么大事?”
“宋哥哥是我的,我从小就喜欢他了,好喜欢好喜欢。”檀乐喃喃地说,尽管声音平淡,可脸上似乎还是有控制不住的爱意。
宋家颜有点愣,没想到问出这个结果,他总想不通檀乐为什么对毛毛下手,原来毛线团乱在自己这里。
“后来你又对她下手没有?”
“没有,我怕钟瑶和宋哥哥发现。”
“这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檀乐,忘记毛毛。”
“忘记毛毛。”檀乐跟着念。
“檀乐,你记住,宋家颜一点也不好,你不要喜欢他。”
“不要,我好喜欢他。”檀乐脸上有了痛苦的表情,仿佛在挣扎。
“不要喜欢他。”宋家颜平静地说。
“不要。”“不要喜欢他。”
“不,要。”檀乐牙齿在打颤,脑子里那生根多年的意念有种要被连根拔起感觉,她凭着最后那点的意识死死抵制外界那个魔音,不让被掠夺,被销毁。
宋家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檀乐对他的感情如此之深,在如此药效下竟然还能反抗。
只是他心里没有内疚,别说不能回应她的感情,就凭她对毛小朴的所作所为,连小时候的那份情义只怕难以再继续。
他凑近檀乐的耳朵,轻轻地催眠,“檀乐,忘记宋家颜,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他。”
檀乐身体崩紧,头不住地摇,仿佛有人在拨去身上的骨头,一阵痉挛之后,身体突然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平和,嘴里喃喃地重复,“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他。”
宋家颜满意了,站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三下,还是那个大汉进来,不声不响地扛起檀乐出去,屋子里恢复平静,一室的灯光不动,一室的仪器不动,一个人不动,仿佛从来没曾有人进来过,那一幕从来不曾发生过
宋家颜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再将烟按息,拿起了电话。
“瑶子,我今天去北戴河看见你家门关了,是不是丹阳把毛毛接走了?”
“正要告诉你这事儿,毛毛自个儿走了,留了一张字条,说过段时间回来,把我笑死,这挺着大肚子还离家出走呢,丹阳肯定气死了,那张死人脸又不会表露,憋死他去。”钟瑶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
宋家颜悬着的心更悬了,“这么大肚子了,还任她跑,得赶紧找。”
“丹阳已在找了。他老婆孩子,他比谁都急。”
他老婆孩子,宋家颜听在耳里,砸在心上,顿时全身无力。
他觊觎着他最好兄弟的老婆孩子,他该怎么办?
将头埋在臂弯里,可脑海里一遍一遍出现毛小朴的脸,倔强与平和一体,温柔和妖娆一体,沉浸在欲望里的肉艳,娇媚,一颦一笑生生种植到他心里去了,她嘴唇张开,像在喊着她和他的渴望。
宋家颜这样沉沉浮浮好一会,才抬起头,他收拾好心情,起身离开,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必须先找回毛毛,刘丹阳找刘丹阳的,他找他的,他无法想像她挺着大肚子还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模样。
宋家颜第一次见到毛小朴是在北京机场,也是那天,他从钟瑶发给他的邮件里知道了刘丹阳将她带了回去。后来钟瑶还打趣刘丹阳,得给他儿子多补一份礼,才让他遇到他命里的女人。
宋家颜开车直接去了君华大酒店,他记得钟瑶的儿子满岁酒宴就在这里请的。那天他人在国外,被一个学术研讨耽误了回国的行程。
“家齐,在哪?”宋家颜打电话,他弟弟宋家齐,是君华大酒店的总经理,没错,这酒店本是宋家产业。
“哥,我在酒店办公室。”
宋家颜推门进去,只见宋家齐还眼睛盯着电脑,一双手在键盘上忙不个停。
“家齐,我找你问个事。钟瑶儿子满岁那天,酒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宋家齐停下双手,站起来给他哥泡了一杯茶,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笑得很开心,“确实发生了一件事,丹阳哥艳遇了。”说罢将那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宋家颜沉默一阵,问,“那个闹事的人叫大隐?”
“是啊,本来很红了,不过好象又退出了。”
“退出?”
“就是退出,像他这个年龄能激流勇退,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宋家颜没说话了,他凭直觉毛小朴这回失踪跟这个叫大隐的有关。
那就,顺藤摸瓜吧。
当外面为了找毛小朴闹翻天时,她坐在小别墅里的沙发里看电视,旁边坐着个沉静的男人,半搂着她,时不是给她按摩胀鼓鼓的胸,怕她笑岔气了,还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嘴里宠溺地喊,“慢点慢点”,动作那叫一个流畅,侍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电视看完,毛小朴终于停止笑,可脸上的红没有裉去,嘴角的笑还意尤未尽地挂着,眼睛里湿湿的,显得特别清远黑亮。
陆东来亲亲她的脸,“毛毛,这个节目真有这么好笑?”
毛小朴嗯了一声,“想笑就笑了,过后想想,感觉并没有当时好笑。”
“过后有没有感觉过这个节目很轻浮?”
“没有,只觉得很轻松,符合大众要求。”
“你怎么知道大众要求是轻松呢?”
毛小朴奇怪的看了一眼陆东来,“生活压力这么大,为什么还要去电视上找沉重?”
这个杞人忧天的木头,她还在叫生活压力大,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一直过着衣食无忧陪进陪出的熊猫级的富足日子吗?连皇宫里的娘娘妃子还要忙个内斗,弄不好就到冷宫去了,弄不好命丢了,再弄不好,灭九族了。
哦,她的九族也灭得差不多了。不过好像长出了更多族来,原来这么一根孤零零的歪树,现在吊了好多葫芦瓜,且一个个是仙品、正品,看着令人眼馋,用着,嗯,挺好。
其实,毛小朴的忧患意识一直存在的,她要自立更生,还在卯足了劲赚钱,养孩子,买房子,生活压力大,压力山大啊。
陆东来却同意了毛小朴的观点,看电视就是图个轻松,想笑时敞开了笑,想乐时放肆地乐,甚至想哭时大声哭,压力需要宣泄,心理需要放纵。
陆东来起身给毛小朴泡牛奶,“以后,我都陪你看。”和你一起放声大笑,肆无忌惮。
毛小朴现在已不工作了,她全心全意地将精力放在肚子里的孩子上,她让陆东来买来许多童话书,坐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床上,她仔细地阅读。她叫肚子里的孩子小毛毛,会轻言细语地跟他讲书里的故事。
有一次陆东来听到她又给小毛毛讲故事:
“小白兔的口袋里再也装不下更多的蘑菇了,它左看右看,突然看见草沟里有一个口罩,它把口罩捡起来,又摘了一些蘑菇放在口罩里,手提着口罩上的绳子,高高兴兴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感冒了,原来那个口罩上有病菌,传染到蘑菇,小白兔吃了有病菌的蘑菇,所以,生病了。小毛毛,你以后要做一个讲卫生的好孩子”
陆东来乐了,“哪本书里的?”
毛小朴一脸祥和,眼神柔亮,“我自己编的。”
“我也喜欢听。”陆东来将毛小朴搂到怀里,眼睛里笑意明显,“可是,小白兔是吃蘑菇的吗?”
毛小朴扭过头看他,“不是吗?”
“是吗?”
毛小朴不确定了,“应该也吃蘑菇吧?”她真没见过兔子吃蘑菇。
“我们可以将蘑菇改成萝卜,好不好?”
“好。”
第二天,毛小朴将这个故事记到了本子上,题目叫《小白兔吃萝卜》,写完了,感觉有点累,本子放肚子上,睡了。
陆东来轻轻拿起本子,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编的童话,《小熊猫找妈妈》,《小鸭子抢虫子》,《小青蛙跳水》,《小灰灰流浪记》,全是小字辈子,全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小毛毛,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可爱的孩子,跟她自己一样可爱。
此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室里暖暖的,温馨得像一个金色的童话。陆东来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童话里的男主人,静静守候在童话里的女主人身边。
难道这就是童话里说的,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陆东来静静地看着毛小朴的童话本,静静等毛小朴醒来。毛小朴这一睡就是二三小时,醒来时感觉肚子有点饿,陆东来早已放下手中的本子,牵着她的手坐到桌边,自己去了厨房,端出来几个菜,又盛了一碗汤放到毛小朴的面前,自己也装了一碗饭吃起来。
“不是说我睡了你自己提前吃吗?”毛小朴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陆东来一笑。
毛小朴不说话了,心想,你肚子饿了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的责任。
“毛毛,我今晚去北京,后天回来。”陆东来停下筷子,看着毛小朴的脸,希望可以看出不舍来。
可是毛小朴这个女人,她对谁的离开有过不舍?她只管自己那点小心事,小理想,小毛毛,淡淡“哦”了一声,继续喝着她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