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坪村回来的路上,兰娘神情淡淡,沉默不语。
陈氏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本不善言语的她,更不知道怎样宽慰兰娘。更何况,她现在说什么话,都有些不对劲儿。
等得回了村子,兰娘才算是慢慢地缓过神来。搬坛罐下牛车时,兰娘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回来的路上因为她的缘故,三人都安安静静的,天气炎热,便显得有些沉闷了。
兰娘有些歉意的再三道谢。
…
渐渐地,步入了夏季。
夜里,蝉鸣蛙叫,一片喧嚣。
陈氏端着清水从厨房出来,看见兰娘一手放在坛子口,一手拿着帕子正发愣,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摇着头走了过来。放下木盆,她从兰娘手里拿了手帕,侧着头开始清洗坛子。
“带小石头进屋去睡觉。”
吃了夜饭,小石头就端了一高一低的凳子放在院子里,这会儿,已趴在凳子上睡着了。他好像挺喜
欢这样睡觉。
“哦。”兰娘大脑有几秒的迟钝,才起来去叫小石头。小石头有五岁了,也有些重量,兰娘抱着吃力,每次都把他叫醒了才带去睡觉。她在小石头耳边轻声唤了唤,又轻柔的推了一下,小石头才嗯嗯着抬起头。
小石头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有些呆呆的看着兰娘…兰娘看得一愣,心里有方地顿时塌陷了下去。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就只需要这么一道眼神。
兰娘牵了小石头的手,带着他进屋去睡觉。等小石头上床躺下,她才又回到了院子,“娘,先歇下吧,明日还要去集市。”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青山环绕,小河穿过的下塘集也醒了过来。青石板的街道上不时的走过几人,或神色匆匆,或信步而走。
兰娘和陈氏各自背了竹篓,一前一后的往桥头赶去。
竹篓里的腌菜本不是很重,但却背着走了将近两刻钟不曾停歇…兰娘气喘吁吁的停下,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流淌的汗珠,看着前面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连陈氏都赶不上…
兰娘稍稍的缓过劲儿,又赶紧的迈开步子。到桥头时,已经有好些摊位都支开了。兰娘如今已于周围的好些人都熟悉了,笑着脸打了招呼。
一派和气。
陈氏虽对兰娘笑脸迎人不认同,但到底没有吱声说什么,只略皱了皱眉。一个女子在外讨生活多么不容易,她是知晓的…
支开摊子,兰娘与旁边的老阿婆聊起了家常,陈氏坐在旁边,倒是时不时的出声附和,只是说话有些小心…陈氏自从知道老阿婆有个儿子是在衙门做事的过后,就对老阿婆多了三分的敬意、三分的小心。
在陈氏看来,能够结识官家人…的亲属,是家里积了德的。她嘴笨,便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家,就起了少说少错的心思,可又不能一句话不说,对她还是有些难度。
…
街上行人渐多,生意也就好做了。
陈氏不是第一次过来,可做生意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到底是尽心在坐。只是严肃的脸色,让她的尽心收效甚微。
兰娘一旁瞧着,也不吱声,只想陈氏以后经验多了,自会慢慢改变的。
又有客人过来,兰娘热情的招呼着…只是忽的,她感觉到背脊骨一凉,猛然抬头,就看见了前几次建国的男子,此刻正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看向这边。那笑咪咪的眼睛,只让人感觉身上黏了东西,怎么也擦不掉!
兰娘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连陈氏在旁边叫她都没有。陈氏看着兰娘的脸色渐变,便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有男子正双目发亮的盯着这边!
陈氏胸腔里顿时掀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怒火!
她一把把兰娘带到了身后,站在那里,目光凶狠狠的瞪了过去。
老鼠一愣,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场生病,女人身边就多了这么讨人厌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是…女人的婆婆?
不过瞬间,老鼠就认定陈氏是他得到女人最大的障碍!他冷笑着迎上那凶狠的目光,迈开步子。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周围的人纷纷散开。
老鼠还没走到腌菜摊子跟前,陈氏已冷声喝道:“你这下作的东西,过来做什么!”
兰娘一听,暗道不好,陈氏这样说,岂不是给男子可乘之机吗!?
老鼠哈哈大笑,“哟呵!这石桥附近是你老太婆买了的,我竟不能过来了!”他又往前面走了几步,离得更近,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越过陈氏,看后面的兰娘。
陈氏气急,身上轻微颤动,咬着牙,恨恨道:“你心里那龌龊,别以为没人知道!不就是…”却是闭口不敢往下说。
“却是说说,我心里想什么?”
老鼠笑着,满脸不在乎。对他来说,就算让人知道他勾引寡妇,也不是多大的事,他以前那些事哪一件都够让人谈论一阵了…别人说什么可都比不上女人搂在怀里想呢!他只消想着,就忍不住的舔舔干枯的唇。
何况,一个巴掌还拍不响呢!
陈氏瞪眼,没做声。
老鼠看着兰娘道:“小娘子,我这来买腌菜呢,你看看这老太婆还真是蛮横不讲理,可没小娘子笑嘻嘻的好说话…”
兰娘冷声道:“这是我婆婆娘!”再不过明显的话,她是嫁了人的,说话还是尊重一些。
老鼠却道:“哟哟,上次听说你家男人去了本就可怜,现在又伺候这么凶恶的婆婆,可真是…啧啧,我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要不,你来跟了我好吃好喝的伺候!”
陈氏破口大骂,“不要脸的狗东西,这混帐话都说得出来,真当我们孤母寡媳好欺负呢!”
老鼠听陈氏骂的难听,眉头皱紧。
老阿婆也站起来出了声,“这下塘集还有王法呢,你规矩一些才好!”
老鼠转头看着老阿婆,狠道:“你这老不死的,再敢废话,可没上次那么轻松了事!”
“我这老不死的倒是要看看你今儿能把我怎么样!”老阿婆的神色如古井无波,更往前面走了两步。
老鼠勃然大怒,斜走了过去。
------题外话------
读者公主说,让苏老娘和苏武断绝关系……苏老娘这样的母亲,做不到真的不管苏武的,那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那是儿子。
儿女,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再不好再不好,也会永远是儿女。永远是牵挂。无论母亲做什么,为的也是儿女好。苏武那性子,苏老娘再了解不过的……
可是苏老娘对有这样的儿子也累了伤透了心,真的有一天……或许,她能做的,会更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