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了,北京短暂的秋天转瞬即逝,风中已经隐隐有西伯利亚寒流的讯息。
苏丹丹事情后,两个男人都情绪极度低落,下班后哪里都不去鬼混,处于短期的彻底禁欲状态。林蓉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也不那么忙了,于是也不加班到那么晚了。三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飞虹聚会,坐在吧台上一面喝着点什么,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徐洪森有时喝了点酒精,不能开车,就在张南风家过夜。
一天晚上,张南风指着他隔壁的那幢别墅,告诉徐洪森:“这幢别墅今天刚到我这挂牌要卖。这些别墅彼此造得实在太近了,两幢房子之间只隔了10米路。那幢跟我这幢还正好是主卧室对着主卧室,窗帘没拉的话,对门在干嘛看的清清楚楚,喊得响点的话,听都能听见,连偷拍都免了……那幢房子的现在房主不是北京的,一年到头都没来住几天,转手后就不好说了。”
徐洪森一笑:“那不正好,你从此该检点点了吧。当心别人报警,中国法律规定,两人以上都以流氓罪惩处。”
“哪次少得掉你啊,还好意思说。”张南风撇嘴。
两人淋浴后准备睡觉,徐洪森又走到主卧窗前细细看对面。房主这两天在北京,整幢别墅的灯都亮着。
“里面装修还不错,看起来很新。”徐洪森说,“虽然不是很对我胃口,但是暂时住住也凑合了。结婚时可以再重新装过。”
张南风微微一怔:“结婚,跟谁结婚?”
徐洪森含混:“嗯,暂时还没人选,但是我总有一天会结婚的吧,有备无患。而且买了后,就不用这么老睡你这了。再睡下去,别人都当我们同性恋了。”
张南风眼睛盯着他,徐洪森有点狼狈:“嗯,那房子我买了,你少收我点中介费。这笔生意让林蓉做吧,让她挣点佣金。”
两人入睡前喜欢继续瞎聊,所以经常晚上一人裹一床被子睡同一张床上,但是这天晚上徐洪森却躺着瞪着天花板发呆,什么话都不说。
张南风心里也乱得很,这两个月来,他有心追求林蓉,又觉得林蓉和徐洪森还相当有感情,自己如果硬要在里面插上一脚,似乎并不太合适,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老婆没到手,却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而且林蓉是自己手下,今后多么尴尬。张南风想放弃,又心有不甘,于是心头常无缘无故的烦躁,刺痛。
两人都在床上睡不着,辗转反侧。张南风忍不住发牢骚:“你再翻身,我还怎么睡啊。你到别的房间去。”
徐洪森轻声说:“南风,我在想林蓉,住办公室都一年多了,现在宋悦跟曼丽好像真得很好,当然,他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但不管怎么说,宋悦现在算是有正式同居女友了,林蓉再那么继续住着,是不是不合适?”
张南风没好气:“那你买下别墅后,分一间卧室给她睡。”
徐洪森翻了个身,含混的说:“你知道她不肯的。”
张南风跟徐洪森本来是背对背躺床上,此刻翻身过来,拍拍徐洪森肩膀,叫他也翻过来,两人面对面:“徐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真想跟林蓉和好,就跟她说去。其实她想要的也无非就两样东西,一跟她结婚,二除了她以外没别的女人。这两条做到很难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难嘛,换了我,我就能做到。”
徐洪森一呆:“嗯,这两条确实不难,我本来就准备跟她结婚的,至于别的女人……其实在床上最让我满足的女人是林蓉……跟别的女人鬼混并没享受到什么,还不安全……”
张南风叹了口气:“那你还等什么?”
徐洪森小声嘀咕:“嗯,我心里还放不下那件事,总是觉得不舒服……算了,她也不会原谅我的,又是赵楚,又是钟曼丽,这回苏丹丹又弄得个天翻地覆……算了,算了,睡觉吧。”又翻了个身。
张南风发脾气:“那就好好睡觉,不要放屁。”张南风也翻过身去。
张南风忽然有点犹豫,想问徐洪森一个问题:徐哥,你是不是真不能原谅林蓉?如果你们真的永远不能彼此谅解了,那我可不可以跟林蓉发展?
张南风犹豫来犹豫去,这句话始终问不出口,心里却觉得痛苦难言。
多年后,张南风回顾这段,才发现其实是因为那时,爱得还不够深,对自己的感情还不确信……——
第二天徐洪森下班后,林蓉和张南风一起陪他看房子。张南风说这别墅已经装的比他大姐三哥家都好啦。但就徐洪森口味而言,装得不够精致,也没有风格,好在里面的家具设备都几乎没用过,结婚前住住是没问题了。
三个人从车库一直看到三楼卧室,三个人先站在窗口看看张南风卧室,透过两道玻璃窗,张南风的那张大床连床单上的图案都清清楚楚。
张南风点点头:“我今后在自己房间里就能看你们演床戏了。”
徐洪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卧室也是一张豪华的大床,徐洪森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出现了自己跟林蓉在床上缠绵的幻象。张南风也知道徐洪森在想什么。两个男人一起看了看林蓉,林蓉在检查地板的各个角落是否有渗水翘曲,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徐洪森点点头:“就这幢了。”
“房子昨天才挂牌,你今天就跑来看,而且一张嘴就说买下,这价钱肯定还不下来。好在现在房价将跌未跌,买别墅的人几乎等于零。我相信除了你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来看。我们先把这事晾一晾吧,一个月后再说。”张南风看看徐洪森,“你不性急吧。”
徐洪森摇摇头:“一点都不急,我买这房子是为了结婚,现在连老婆都没搞定。”
张南风又看看林蓉,林蓉去卫生间检查瓷砖去了。
三人看完房子,吃过晚饭,又去了飞虹。深秋天寒,加上不是周末,酒吧没几个人。林蓉也没换衣服没化妆,随随便便上台唱她的那首《失去的爱》。
徐洪森跟张南风坐在台下的小桌上,对饮。徐洪森听到林蓉唱最后一句“我挣脱了对你的那份情怀,把爱情变成了往事,把往事变成了无奈”,心情抑郁到了极点,对张南风说:“林蓉过去说她不得不忍受我有别的女人,因为她怕失去我,所以只得忍受。我现在有同感,我不得不原谅她了,我不能没有她,所以我没得选择。”
张南风皱起眉头:“最好别这样,一面打算结婚,一面心里别别扭扭,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原谅林蓉的,你一天到晚跟女人性-交易,还惹出一堆烂事来;她这辈子就做了一次性-交易,还没做成功。你去原谅她?可笑。”
徐洪森无语。
林蓉唱完后,坐到吧台上去了。这时已经过了10点,外面寒风呼啸,吧台里面站着的几个实在太空,慢慢都凑了过来,跟林蓉说笑。
徐洪森看见那一堆人像是在讨论什么,正在轮流发言,不时发出阵阵哄笑,林蓉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正笑得前俯后仰。徐洪森无缘无故又开始吃醋,说:“什么事情这么可笑,女人就是三八。南风,我们过去看看去。”
张南风一笑:“行。”
两人走过去,徐洪森往林蓉身边一站,钟曼丽刚讲到一半,正兴致勃勃,看见这两个货过来,脸上马上晴转雷阵雨:“你们来干嘛,我们讲私房话呢,去去去。”
徐洪森笑:“什么私房话,让我们听听,一起讲嘛。”
林蓉笑:“我们在讲自己的第一次。你们俩,有第一次么?”
张南风笑:“男人的第一次,那还用问,不是左手就是右手。”
吧台边的人都笑翻,于是也就不赶他们走了。大家说:“曼丽姐,继续。”
钟曼丽继续说:“这么过了一年多,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靠,一个女人自称是他老婆,还说他们儿子都一岁半了,还骂我纠缠她老公,还说要把我的那张照片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我那个火啊,那时我有两个铁哥们,一起入伍的,我们三个上她家找她男人去了。我当着她的面把她老公揍得满地爬,他老公哭着说再也不敢来纠缠我了,她赶紧把照片全删了。我真恨不得把那男人的头像冬瓜一样从他脖子上拧下来,不过为这号烂男人去坐牢就太不值得了。反正我们三个把那男的打得跟茄子似的又红又紫,勉强算出了点气……”
钟曼丽说完了,大家一笑。下面是酒吧里的一个女孩说:“我初中毕业后去深圳打工,弄了张□,比我实际年龄大两谁。我17岁那年在一个大公司里当前台,那时我个子已经很高了,虽然人瘦瘦的,但是大家都说我长的很清纯可爱。”
“有一天,一个内线电话打下来,我接了,一个男人问我‘知道我是谁吗?听得出来吗?’我真听不出来。那个人说‘哎,你真是个小姑娘,我是你老总啊。’原来是公司总裁给我打电话,叫我到他办公室去。我去了,他叫我站在他椅子旁边,用手摸我乳-房……”
张南风和徐洪森面面相觑,徐洪森忍不住问:“你公司老总就这么打电话叫一个认都不认识他的员工去他办公室?你就这么任他猥亵?”
女孩不高兴了,翻了翻白眼:“我怎么会不认识我们公司老总,我们老总很气派的,50多看起来像40岁一样。”
旁边几个人说:“别打岔,继续说。”
女孩继续:“然后他叫我到到底楼车库去等他。他过了会下来了,开车带我出去,到了一个大酒店,他问我有没带身份证,我说带了。他叫我去开个房间,开完后把房间号码告诉他。我开了房间后,他就上来了,他给我脱衣服。那天他一共跟我做了三次。他很温柔,但是我还是疼的要命。做完了,他给我钱,我说不要,他一定要我收下,然后他把我抱在怀里,说我很单纯,说这个世界坏男人太多,叫我今后要小心……然后他走了,走前还依依不舍的亲我。”
女孩说完了,十分留恋的样子,徐洪森却听得火死:“妈的,老流氓。曼丽,你在就好了,揍死他。”
钟曼丽也觉得此事十分恶心:“这死老头确实该死。”
女孩很不高兴:“他对我很好,又给了我很多钱,他长得也款有型,身材包养的很好,很有魅力的。你们懂什么,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天他对我的好。我幸亏把第一次给了他。当时我有个老乡在追求我,后来我跟他好了。那个死男人,晚上上床不洗脚,叫我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还骗光了我的钱,让我为他打了几次胎,最后跟别的女人跑的时候,连我的牙膏卫生巾都不放过,一起卷着走,我一想起他就恶心……”
吧台边的人听着不知如何是好,沉默,女孩见大家没反应,十分扫兴,拿起一块抹布想走开。林蓉忽然说:“我理解你的感觉。其实那位老总,虽然只是一个跟你擦肩而过的路人,却是又帅又温柔,对你又好,而且很有钱,让你享受到了不同的人生。虽然你跟他只有短暂的一次,却留下了此生最美丽的记忆。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要娶你的人渣,却欺骗你,欺负你,留给你的都是肮脏的回忆……我特别理解你的感受。”
徐洪森顿时啼笑皆非,心想:把我跟这号老流氓、土财主类比……
女孩这下却高兴了:“对,林蓉姐,就是这话。那个老总是我一生最美丽的记忆,那个人渣,什么肮脏的回忆啊,我根本就不愿回忆起他,呸,去死……”
女孩说完了,下面是林蓉。林蓉嘀咕:“我说什么好啊,我第一次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其实我对他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没留下过印象……那是我19岁那年,当时读大二,我跟他,就是我那个人渣前未婚夫,试了很多次,多到我都搞不清楚哪次真的算我第一次,花了一两个月时间,终于成功了,唯一的记得的是站起来时,血一直流到脚后跟。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那时老是一碰到就泄,每次就一两分钟,但是一个晚上可以做好多次,弄得我非常困惑,觉得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林蓉说完了,大家不依:“这也太没趣了,你就没稍微出奇点的……”,“19岁才第一次,太老处女了……”
林蓉愕然:“19岁第一次就老处女,你们这啥标准啊。”
“你一共有过几个男人?”钟曼丽问。
“两个啊。”
“你这辈子白活了吧。”众人一起撇嘴。
林蓉把心一横:“嗯,好吧,还有我15岁那年暑假。我邻居家的男孩,叫我去他家看录像,当时录像机还是稀罕玩意。他爸妈都上班去了,我们就在家里翻,翻到一部他爸妈藏在下面的录像。你们知道的……不过当时我们看不懂,觉得好恶心,看了一半没看下去。他说女人身体怎么是那样的,好可怕。我说我的身体不是那样的。他就叫我把衣服脱了给他看。我就脱了,他也把衣服脱了,我们抱在一起。那个暑假,我们天天在一起,大人走了后,我们就脱了衣服彼此抚摸、轻吻……”
林蓉又断掉了,大家奇怪:“后来呢?”
林蓉莫名其妙:“什么后来啊?后来就开学了,彼此就很难见面了。再然后,他就在他学校交了个女朋友,把我抛弃了,让我整整三年,伤心得要死……好在,后来读大学了,就交了正式男友了,把他忘了……”
钟曼丽大怒:“那个小男孩,那么小年龄就朝三暮四,真不是个好东西。”
徐洪森和张南风惊奇的看着她。钟曼丽奇怪:“你们两看着我干嘛?”
宋悦尴尬,咳嗽了一声:“曼丽,那个男孩是我。”
钟曼丽愣住,大家忍不住一笑。但是张南风瞟了徐洪森一眼,果然,徐洪森面无表情:醋缸又打翻了。
林蓉讲完了,下面一个是徐洪森。徐洪森犹豫了一下:“我15岁那年上大学,喜欢班里一个女同学,她比我大4岁,根本不搭理我。我一直对自己说,等我长大,等年龄不再是差距。但是后来她交男朋友了,我又跟自己说,等他们分手。但是他们没分手,她男友先毕业出国了,她打算毕业去他那里。于是我考g考托,打算追到美国跟她男友一较高下。结果她一毕业,她男友就从美国回来,两人领了结婚证,一起飞走了。”
“我爸跟我谈话,问我打算去美国读博,毕业后从事技术工作,还是打算跟他一起管理公司?如果打算从商,他认为就没必要再花5年读博,积累工作经验,并且在职的读个a是更合理的选择。我正情绪低落,于是放弃出国,开始工作。这么过了一年,我爸急于培养我,什么应酬都带着我。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长得很像那个女同学,当时她25岁,我20。”
“那是个自助酒会,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示意我跟她溜出去,我们跑进饭店的安全楼梯,她解开我裤子,那时我根本不会,她教我,我一触即溃,她嘲笑我还是处男。但是我马上又勃-起了,第二次她表示满意,夸我天分好,然后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叫我去找她。我第二天就去找她了,去的时候带了我妈的一个钻戒去。我跪下向她求婚,求她立即嫁给我,她笑得前俯后仰……”
“然后她带我进入了她的社交圈,她有好些个女朋友,都跟她差不多年龄,都很漂亮,还有很多男朋友,都是年轻帅哥。大家都年龄差不多,不是富家子就是官二代,再么就是一些想出名的演员模特,想钓大鱼的冒险家,红男绿女,纸醉金迷。我跟他们在一起过花天酒地的生活,玩群p,非常放荡,非常刺激,弄得我后来连女人的脸都来不及看清楚。有时在社交场合遇到个陌生女孩冲我抛媚眼,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过她……其实这些人我后来,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混了好几年,我升了职,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跟那些人志趣也越来越远,就从那个圈子退出了。”
宋悦忍不住问:“那你就没交过任何女朋友?”
徐洪森窘,迟疑了两秒说:“我一共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看了看林蓉。
徐洪森讲完了,大家看张南风。张南风喝了口无醇啤酒,抬眼扫视了一圈,咬咬牙:“我20岁那年,大学毕业当了房产经纪,卖了半年房子后,有老客户给介绍了一个要买别墅的少妇,30多岁,她老公比她大很多,她是个转正二奶。我带她看房子,她就勾引我。一开始,我不愿意,她令我不舒服,虽然她又漂亮又风骚,但是那副二奶逛商场挑货的摸样真是足以令男人阳-痿——哎,如果女人令男人阳-痿,过夜资就是伟哥……”
“开始我不乐意,推三推四,于是她就生气了,想换经纪,不从我手里买房了。那可是一幢别墅啊。我立马就从了,一直到她办完过户手续,我拿到佣金为止,我都随叫随到的陪她上床。”张南风说完了,又喝了一口酒,一笑,“她发现我是处男,很得意,说她就喜欢处男,睡处男才够本。”
张南风说完了,林蓉瞟了他一眼,低头无语。
徐洪森却听得直发愣:“你大学时候没交过女友?”徐洪森认为张南风又英俊又会应酬,应该大学里就女友无数。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我读大学时,爸妈已经过世了。我问兄弟姐妹借钱付学费,但是每月的生活费不要意思问他们借。大学三年我一直都半工半读,平时在学校图书馆整理图书,从小商品市场进货在学校卖,寒暑假出去打零工,哪有时间交女友。”
“而且,我也没像样的衣服,都是我哥和我姐夫他们穿下的,根本不合身,鞋子也一样。他们都在南方,我没有过冬的衣服,但是我必须出门挣钱,于是毫不容易存了20元,买了件二手的军棉大衣御寒。我一共只有一双拖鞋,前面磨掉了前掌,后面没有了后跟,就剩下中间一块,去澡堂洗澡,勉强翘着脚,踩着走路……头发胡子长时间不剪不刮,你认为会有女孩会看上我吗?”
众皆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