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身份
“混账东西,让你们杀个女人都杀不了,还敢称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联盟组织?”愤怒的声音穿透整个空旷的花厅,直透入端坐在客座上的沉郁男人的耳膜,那人皱了皱眉头,看向主座上的刘御丞的目光不怒亦含威。
刘御丞的声音渐小了些,但他仍是气忿不平,连续几次派杀手去杀慕含烟,但是却没有丝毫进展,今晚本想趁着众人过节不备之时来个突袭,没想到却落了个全军覆没,这叫他如何不气,眼见着云灏桀的调查日益逼近,若不将慕含烟杀死,当年的一切势必会因长公主的出现而再度被翻出来,那时他将如何在京城立足?
“铁盟主,当**接下这个案子曾跟我保证,最迟在中秋之夜会将慕含烟斩杀于剑下,现在时已近子时,你又如何解释这一切的失误?”刘御丞挑高眉,厉目中精光湛湛。
“现在不是还没过子时么?那么刘大人又何必心急,我们且看下一批杀手的回报,不过在下有件事实在很好奇,慕含烟一介平民之女,何以劳烦大人不惜血本要对付她?”沉郁男人淡声问道,狭长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算计。
刘御丞冷哼数声,“老夫想要杀的人还会有什么理由,自是她挡了小女在云家的路,铁盟主,我们只以金钱论交易,你何时也学会关心这些事了?”刘御丞眼神防备的看着他,对于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男人,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以驾驭得了,但是如今除此组织,再无人敢跟皇上的暗卫作对,所以他不得不放下身份亲自去求他。
铁盟主暗笑了声,扬睫看向刘御丞,嘴角带着一丝飘渺的笑意,“在下只是好奇,并无别的意思,说来也怪,我的手下来报,慕含烟在明镜湖畔受袭被一名雪衣公子救起,据可靠消息来源,那是太子的私人画舫,一个平民之女跟当今太子殿下沾上关系,这莫不是刘大人急欲除她而后快的原因?”
刘御丞的脸色变了变,他自是知道这一切的细枝末节,可是面对铁盟主若有若无的试探,他还是满心不悦的道:“铁盟主到底想要说什么?”
铁盟主此时却转开了目光,将视线停驻在大堂正中那副绿林神虎图上,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在下还记得刘大人一生视这副绿林神虎图为宝,早也贡晚也贡,可是在下很想知道,刘大人是想要让它们保佑你得到什么?是那赫赫之尊的丞相之位,还是刘家世代繁荣昌盛?”
刘御丞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副画,当年因这一副画,他发奋图强,想要以自己的能力进入朝廷为国效力,但世事总是让人不如意,他科考及第,却因奸人陷害而入狱,在狱中幸得有老乡照应才未冤死,出了牢狱之后,他发誓要努力进取等他日得到功名便将陷害他的人全部赶尽杀绝,而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在他亲手杀了陷害自己的那人后,他才发现,利用他报仇之心的便是他所谓的老乡。
待他亲手杀死陷害他的朝廷命官后,那人便以此相胁,让他做出更多迫不得已的事,直到偷走了皇上的长公主,他将长公主交给那人后,他便日夜派人追杀,务必要将那人与长公主杀死,可是没想到那人易容之术高超,最后竟被他逃了。
而这些年来,他每时每刻不在担心着明天那人会不会就此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夺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发誓,不管慕含烟是不是真的长公主,他都要将她杀死,因为她身后所埋藏的秘密足以诛他九族。
“功名利禄谁人不好,铁盟主甘愿杀人如麻不也正是追求世界的金钱吗?”刘御丞微微讥讽的道,若不是慕含烟身边都是顶尖的好手保护,他又何必去请专业杀手去杀她。
“好好好,刘大人说得真好,在下也不过是谁口问问,功名利禄固然重要,但若没了身家性命,这些也不过流水烟云,刘大人,在下奉劝你一句,该拿则拿,该放则放。”铁盟主眼中忽闪,好意的道。
刘御丞但笑不语,无人能明白他这些这么辛苦的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他自己懂得就行,只有手握天下大权,才没人敢再来招惹他,更加没人敢嫁祸于他,所以,若要让别人不敢欺负自己,只有变强,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自己及家人。
话说云灏桀拿下那名领头黑衣人后,便带着慕含烟回了府,景公子刚才在保护慕含烟时,被人刺中了手臂,此时鲜血如珠般颗颗向下掉,他难得的皱起好看的眉头,愤愤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该死,连我都敢砍。”
云灏桀正好路过他身旁,虽然还是不待见他,但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不能再漠视不理,只得口气很冲的道:“景公子,多谢你救了内子,我看你伤势不轻,进来我叫人替你包扎一下。”
景公子连忙摆手,“不必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既然含烟没事,那我也回去了。”说完大步流星的向明镜湖方向行去,云灏桀在他身后看着他御风的背影,眉宇间的阴郁越来越重,回头看向慕含烟,她早已昏睡过去,他长叹一声,将她抱得紧了些才大步向府内走去。
将慕含烟安置好,云灏桀吩咐无尘亲自在院外守着,不许任何没经他的命令擅入主屋,然后向书房走去,进了书房,他走到一座玉石雕刻的佛像前,用手拧了拧佛手,身后有道石门应声而开。
云灏桀快步走进去,石门立刻又合上,暗道里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暗道照得通天亮,云灏桀轻车熟路的向前走着,转了好几个弯又直走了一会儿,前方才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个别样的世界,里面随处可见的是各式各样残酷的刑具,往日寂静无声的地方,今日却被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凄厉的喊叫声给破坏了,云灏桀看着他手臂上碗口大的刑具,眼底闪过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若从实招出谁指派你来的,我就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云灏桀冷笑的看着那人蓬头垢面的模样,透过他满脸披散的发丝,他似乎瞧见了那人怨恨又似忿怒的眼神。
“我呸,云灏桀,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是不会招的。”熟悉的声音中夹杂着怨恨,那人如狼的视线盯着云灏桀,仿佛要将他生生拆吃入腹。
云灏桀轻笑了一下,似乎听出那人的声音,便向立在身后的铁甲侍卫招招手,“去,打一盆水来把他从头到脚的好好洗干净,我就要看看谁有那种豹子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的人?”
铁甲侍卫领命而去,云灏桀侧身闲适的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端起一旁侍卫刚端上来的热茶,拿着杯盖轻轻的淌着浮在上面的茶叶,茶香顿时四溢,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驱散了不少。
云灏桀始终没有喝一口茶,在淌到第三遍时,那名铁甲侍卫已经端着一盆水回来请示云灏桀,云灏桀挥挥手,那人便将一盆沁凉的冰水泼向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被冰水冻得全身直颤,抽气声止也止不住,他很想伸手拔开脸上**的头发,可是手被制住不能动,他只得将满心的屈辱与愤恨都借由眼神射向一旁优哉悠哉的玩着茶杯的云灏桀,咒道:“云灏桀,你不得好死,你quan家都不得好死。”
云灏桀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站起来,走近几步,冲那黑衣人冷笑道:“从我进入暗卫组织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会好死,而你,沈无风,我是如此信任你,让你去调查有着长公主的下落,而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欺骗以及背叛,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沈无风惊讶极了,自己易容得相当好,为什么会被云灏桀看出来,此时见云灏桀阴狠的瞪着自己,他心下一阵慌乱,失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说完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愚蠢的错误,他咬紧牙关不再说话。
云灏桀在他身边悠闲的踱着步,双手背负在后,他似是在回想,又似是在思考,等了半晌他才道:“沈无风,你可知道是你自己****了自己的身份,在你看到我时下意的叫出云灏桀时,在你使用左手剑法想要欲盖弥彰时,在你刺杀那名老嬷嬷时,我们便猜出了你的背叛,只是我却不知道你投靠了天地盟,沈无风,我可曾有亏待过你,让你如此恨我?”
沈无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便被人识穿身份,他愣了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凄厉的道:“云灏桀,你不曾亏待我?哼,从进入宫中被选拔当暗卫时,我就发誓又做出一番成绩,可你,每次都将有大功劳的事交给无尘做,而我永远都是跑腿的,这样的窝囊气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受了不行吗?还是铁盟主惠眼识英雄,他将我提拔成天地盟副坛坛主,让我从此可以享尽人间富贵,我为什么不能背叛你,啊,我为什么不能背叛你,你以为你是谁,给了别人一点小恩惠就要别人感恩戴德?”沈无风越说越偏激,最后恨不得冲出囚笼去将云灏桀撕成碎片。
云灏桀怜悯的看着他,看他挣扎着铁链发出哐当响,看他形容疯狂的瞪着自己,他摇了摇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要打压任何人想要进取的势头,无风,你学武时间短,本就不符合收留在暗卫中,但我心念你一心报效朝廷,便破例让你进入暗卫,学习侦查情报,你头脑灵活,在情报处迟早也会混出头,可为什么你要选择走向偏路?查寻长公主你真认为是跑腿的活?长公主的生死关乎着整个朝局,谁能找到线索,谁便能在长公主回宫之时得到封赏,而你,太急功进利了,我万万没料到你会是在背后捅我一刀的人,无风,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沈无风的情绪并没有因云灏桀的几句话而冷静下来,他恶狠狠的瞪着云灏桀,啐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告诉你,你能瞒骗天下人,可独独骗不了我,我亲耳听见你对无尘说你派我去凤仙镇找寻那个老嬷嬷只是诱敌之计,云灏桀,你亲口说的话也能忘了么?”
云灏桀定定的瞧着他,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他现在即使说清楚自己当初的用意,结果也不会改变,沈无风已经带着天地盟的人来绞杀慕含烟了,而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们劫杀慕含烟的目的是否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这几日,他已收集到许多慕含烟与长公主身世相似之处的证据,而慕含烟连日来遭遇的刺杀也一定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云府中人没有谁有那个胆子与银子去买通杀手,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慕含烟即是长公主,长公主即是慕含烟,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想要杀她。
“沈无风,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将长公主的下落及你们为什么刺杀慕含烟的理由告诉我,我就饶你不死。”云灏桀严肃的望着沈无风,希望他顾念几年的情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沈无风看着云灏桀只是疯狂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旁边的铁甲侍卫见他对云灏桀如此无礼,便厉声喝道:“大胆沈无风,还不快从实招来。”
云灏桀伸手制止,那铁甲侍卫看见他的手势向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云灏桀看向沈无风,凉声道:“三年前,你不顾暗卫的组织规矩,私自在外成家立室,两年前,你的妻子为你生了一个白胖小子,你若是想让他们好好的活着,那么就如实招来,我可以放过他们。”本不想威胁的,但是沈无风此人固执诡变,没有一定份量的人是无法将他制服的。
沈无风大笑的声音嘎然而止,他恶狠狠的瞪着云灏桀,声音愤怒又夹杂着一丝颤抖,“云灏桀,你若敢动她们,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灏桀知道自己抓住他的命门了,他轻笑了一下,笑中有着淡淡的阴狠,“你若不信可以试试,明日我便将他们带在到你面前,我会让你看清楚背叛组织的后果。”话音落时,云灏桀一拳击在石几上,那块上好的云母石石几应声而裂,碎片纷飞,吓得四周的铁甲侍卫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一时间室内只余下碎石掉落地面的撞击声。
沈无风惊恐的看着云灏桀,他一直都相信他是一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对于组织的这一条铁律,他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当时他与秦枫真心相爱,所以才瞒着组织结下姻缘,可没想到事到今日却是他害了她们。
云灏桀冷冷的看着他,也不再说话催促,只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时间静静淌过,空中碎石已尽数落在地面,就被连被惊起的尘埃都悄悄的落回地面,铁甲侍卫也被这静默的气氛给骇得连呼吸声都敛住。
沈无风什么话都没说,同样冷冷的看着云灏桀,突然问道:“现在几更了?”
云灏桀久久等来的却是他这样的问话,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刚想喝斥他,但随即想起什么吩咐铁甲侍卫出去看看几更了,一会儿那铁甲侍卫匆匆而回,轻声道:“回禀主上,已经三更天了。”
云灏桀将目光放在沈无风身上,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样,可当沈无风听到三更时,满脸凄楚的神色被死气所笼罩,他喃喃自语道:“枫儿,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我们再来相聚吧。”说完就要咬舌自尽。
云灏桀早就在注意他的动作,瞧他有寻死之心,快步闪到他身前,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厉声道:“沈无风,你没交待清楚就想死没那么容易,快说,你们刺杀慕含烟的目的何在?”
沈无风看着云灏桀时眼中有泪光闪过,似是后悔又似怜悯,他张了张嘴,声音轻不可闻,但云灏桀还是听到了,他全身一震,转身向暗道狂奔而去,而在他身后的沈无风,瞧着他慌乱的脚步,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全身就开始痉挛,他被铐住的手向前伸着,似是要抓住什么,可是眼前却越来越飘渺,他眼前出现的是一袭白衣的美****手上抱了个穿着虎娃娃衣服的小男孩……
宁琳儿用过晚饭后就一直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她心神不宁的坐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此时月已偏西,洒了满地的银辉,宁琳儿突然心生惆怅。
去年中秋,她与家人和和乐乐的坐在天香小楼里赏月,她还记得那时她的两个弟弟调皮的玩着行诗令,每人念一句诗,然后另一人将诗末尾的字用在下一句的第一字,她是女儿,所以不好跟着弟弟们一起胡闹,但光是看着他们玩她就觉得快乐。
可是现在,她虽是京城中最富有人家的姨娘,吃穿用度都不愁,可是她不快乐,她爱的人的心在另一个与她神似的人身上,今夜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佳肴,但是他却没有来,她让歌儿去请,可是歌儿每次回来都愁眉苦脸的对她说二少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她知道他又在思念慕含烟了,那一刻她的心很绝望很绝望,二少一直未曾喜欢过她,可是她的整颗心已经完完整整的放在他身上了。
回忆被窗外的黑影给惊散,宁琳儿下意识的躲向一旁,然后偷偷的向外看去,是二少!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宁琳儿瞧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心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