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渊目光深邃地看了潘幼迪一眼,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但叫人生死相许,如敝人所料不差,潘姑娘想要寻找的,应该就是那位号称‘沧海无情’的海大侠吧?”
潘幼迪脸上闪过黯然和伤悲的神色,梦渊注意到,不知是几何时,丝丝皱纹,已经攀上了她的眼角,那是一种让人心碎的表情,让梦渊宁静而冷漠的心都为之一阵颤抖。
“我曾经试过忘记他,但是我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除非是我死了,不,就算是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会……想着他……”潘幼迪的语声虽轻,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锤子,敲打在梦渊心上。
“海兄,我一向对你不甚佩服,但我却真的开始羡慕你了。”梦渊心中暗道,口中却说:“既然是潘姑娘吩咐,在下自当查询,不过今日大家比斗良久,也都乏了,此地亦非谈话之所在,不若到附近敝人新开的小店,休憩片刻,也好让敝人把命令传递出去。请姑娘放心,三日之内,必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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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桑轩”汉阳城郊的一座酒店,门口确实名符其实地种了两排桑树,左右排开,显得十分醒目。这里的桑椹酒颇为有名,色泽暗红,口感微甜,后劲甚足。但这一切,还并不能落入到堂堂枭记的最高执行者眼中,但是,颇让属下们意外地,还没到汉阳,这位莫测高深的四岛主,就指名道姓,却又毫不张扬地把这家店子给盘了下来。
更古怪的是,这位有钱的主不仅买下了店子,连原先的侯掌柜,也一并留了下来。时下正招呼着,让几个伙计,把店面给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端的是个好地方,前两日,一位身有残疾的老爷子,带着他的儿子媳妇,就在这里住了三天之久,侯掌柜想起那对青年男女,不由开始回忆起年轻时的风光,那女子长得真是漂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不过那男的就差了不少,黄黄的脸,穿得还土拉巴叽的。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不过不知怎么了,一天前老爷走了,今天那个漂亮的女子,也在收到一封什么东西后匆匆离开了,就剩下那个穿着一身黄麻衣的青年,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想着什么,许是想媳妇了吧。
梦渊的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的,过去的三天,是无比充实的三天,不仅化解了潘幼迪对不乐岛一脉的敌意,更与之结下了不错的交情,除去这些,更大的收获却是在武学上。
掌刀突破瓶颈,达到了大圆满的10级(100精元点数,黄级命运情节1个)醉金乌7级,金乌刀法7级,更主要的是,他的眼界和认识都提高了,通过宫一刀和潘幼迪一战,他终于领悟到了用刀的至理,如果说宫一刀带他进入了刀法的殿堂,那潘幼迪就是给他打开了上方的屋顶,让他能够得见一个全新的天地。真正从手中有刀,过渡到了心中有刀的境界,这绝不是通过兑换所能够明白的,此时的他,才算是有资格与宫一刀,潘幼迪,在一个同等的地位来谈刀论道。
在提供了潘幼迪海无颜的下落后,他再次回到了白桑轩,心中却默默地为潘幼迪祝福,在原著中,潘幼迪就是他颇为欣赏的一个人物,而见到了真实的人物后,更是为这个痴情又坚强的女子而感动。连带着关于她的算计,也温和了许多。
他却是不知自己的打扮,被侯掌柜腹诽如此,不然的话,恐怕是要亮出身份,训斥这个不敬东家的东西一番吧。
天色渐晚,也许是酒意上头,梦渊的一张黄脸,此时已和关二爷有得一比。迷糊着给了掌柜一小块银子,就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海无颜没有来,不知道他是否遇到潘幼迪了,隔着窗,能看到远方山上的落日和晚霞。
有人来了,是一个落魄的青衫文士,牵着一头小毛驴,象是个应考的学子,至少那毛驴背上书不少。
白皙的脸,满布风尘,象是走了不少路,他把毛驴交给了伙计,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正在梦渊前方不远。伙计递上热气腾腾的干净毛巾,他看了看,满意地擦了擦脸和手,点了几个小菜,又从身上拿出一小包茶叶,让伙计泡了,就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梦渊无声地笑了,他终于等到了。
文士落座不久,一个瘦小老头,穿着一件厚厚老绵羊皮背心,背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就那么半弯着腰,牵着两个不安宁的猴子,那猴子在他身边打着转儿,带着老头儿也滴溜溜地转着。
猴儿和老头儿斗着趣,老头儿一口浓重的晋陕口音,不断地叫嚷着,吵得梦渊抬了抬眼睛,开始端详起这个颇为有趣的家伙来。
在原著中,这可是个颇为出彩的龙套角色,属于那种二三流身手,一流胆色,说难听点就是有点不知死活的活宝,好在还有那么一点热心肠,梦渊看了看他那副招风耳,猴头猴脑的样子,坐在两只猴子一起,不断地叫两只猴子“我的儿”,可不就是三只猴子么。
不仅是梦渊,前面的那个文士也来了点兴趣,不住地打量着这位耍猴老头,脸色阴晴不定。
小脚色,不值一提。梦渊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能靠得更舒服点,端起小酒壶,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
这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车声辘辘,一辆堪称精致的马车,就那么在店门口停了下来。车把式拉住了马缰,车门开处,走下来一对白衣男女。
男的俊,女的美。这是两人带给众酒客的第一印象,男的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白缎长衫,上绣墨竹,五官端正,鼻直口方,颌下一绺黑须,双目有神,顾盼间不怒而威,是个风liu潇洒的人物。
女的三十五六岁,姿态雍容大方,细长蛾眉,秋水双瞳,白衣上绣有大片红色梅花,衬得人比花娇。
店中闹哄哄的人和猴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对富贵中人,在同来的一个俊秀小厮的陪同下落了座,那小厮又拿出了整套的上好景泰蓝瓷器,茶叶罐子,吩咐道:“老爷夫人只喝自己带的茶,一应碗筷,都用自己的。”
侯掌柜迎上前去,小心地接过,转身吩咐了伙计一番,却听见那白衣男子咳了一声,招呼他过去。
“掌柜的,你贵姓啊。”
“不敢,免贵姓侯。”
“侯掌柜。”
“是,大爷您吩咐。”
“嗯,你这里很不错,我们想在这里住些日子,也许半天,也许两三天。”
“噢。”侯掌柜乐了:“真是巧了,敝东家还是前不久刚加盖了客房,一应都是新的。”
白衣体面人笑了:“好,这个就付给你了,算是今天的开销,他翻开袖子,拈起一块足有二两的金叶子道。
“我的大爷,这可是金子啊,不知大爷你想用些什么,小店新设的燕翅全席都用不了这么多啊。”侯掌柜喜笑颜开,双手接过道。
白衣人一笑道:“那种东西怎么能合我的口味,我的跟班会告诉你的,简单些,清爽些,也就将就了,不过么……”他目光扫过店堂中客人,“你这里人有些杂了。”
“这个么。”侯掌柜紧张地搓搓手“这里靠近汉阳,南来北往的人确实多了点。
“这个我知道。”白衣人点点头:“但是,从现在起,你这里不要接待新的客人了。”
见侯掌柜有些发愣,白衣人笑了:“从现在起,你这里的客人只许离开,不准增加了,明白不?”
“噢,原来这样。”侯掌柜犹豫了一下。
“嗯,办好了,除了刚才的金子,我另有赏赐。”白衣人摆摆手道。
“哦,知道了。”掌柜的招呼了一声,一个小伙计便拿起客满的牌子,往外跑去。还没出得店门,一个金箍束发的高大道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呃,这位道爷,请你到别处去吧,这里客满了。”侯掌柜连忙迎上前去道。
道人一开腔,露出一口湖北口音:“客满?那里,那里,不都是空位么,你们是开店的,道爷是来吃饭的大爷,说什么客满了,道爷渴了,快上茶。”说着,这道人拎着数十斤重的一条镔铁禅杖,往里就走,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
看到这里,那猴子模样老头儿乐了:“呵呵,有乐子看了,拿酒来。”那两只猴子也在一旁拍桌子,打椅子,刮刮乱叫。
“唉,这位道爷,你请吧,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了。”侯掌柜偷着看了白衣人一桌一眼,苦着脸道。
“包下了,放屁,道爷老远还看到有人刚进来。”道人狂笑一声,指了指白衣人一桌道。“诺,就是他们,掌柜的,你是怕道爷吃东西不给钱,笑话。”
侯掌柜急了,嘴里喊着,冲上去抓住那根禅杖,不料想那根禅杖竟重得出奇,他使出吃奶的劲,才刚刚提起来。
道人怒了,浓眉一挑,狂笑道:“就凭你这废材也想赶道爷出去。”大手一推,侯掌柜脚下不稳,向后就倒了下去。
一只手伸出,在侯掌柜背后一托,让他站稳了身子,那个白衣人面沉如水,缓缓地站了起来。盯向道人的双眼中,含着隐隐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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