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消息,一路从凌霄城赶过来,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细节之处你再讲讲!”明骁道。
洛云溪点点头,将自己去宁亲王府打探后的事情一一讲给他,一番话讲完,口干舌燥,端起方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就是这样!”
明骁坐着不动,似笑非笑地看她,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你是担心我才赶来的军营?”
洛云溪汗然,“拜托你抓住重点好不好!”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怎么就只听到这个。
“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重点!”明骁翘着脚喝茶,笑意在唇角蔓开。
洛云溪一个踉跄,跳脚斥道,“你正经点!”
“好,那就正经些!”明骁轻快地一笑,碗盖在盏边摩擦,原本是刺耳的声音,可今日听来却格外好听。
洛云溪偏过头,瞟着他倚在月光下说不上优雅的姿势,明明是丝毫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温润,却气质卓然,分外悦目。
她轻咳一声,感觉自己真是魔怔了,忙避开目光,进入正题,“依你看此事像不像三皇子所为?”
明骁终于收了玩心,垂眸想了想,久久才正色道,“今日的事看起来谋划很好,却也破绽百出,风险极大!”
“怎么讲?”洛云溪问。
“若说设陷之人是针对你的,那他凭什么笃定你会来此?又凭什么为了原本就拿不准的事冒险?”明骁道,“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颜中青,就等同于将太子在虎威大营的势力拔除了一半,如此重要的事,一击而中才是关键,容不得差池,而你本就是误打误撞来此,谋事者究竟有多大把握,才会将你自己都不确定的心思计算在内。”
洛云溪凝神恍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不无道理。
她眯了眯眼,心思电转,“所以,若是明子擅所为,必然不会让我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出现在这儿,坏了他的好事?”
明骁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今夜这看上去串联在一起的谋案,很可能就是两件事?”洛云溪美眸一眯,凉凉地说道。
杀害颜中青极有可能是三皇子的作风,但以三皇子缜密的心思,必然是计划周全,容不得纰漏的,断不会放任自己这个不听从使唤的棋子出现在这种危险场合,所以说,杀害颜中青是一件事,而那杀人凶手试图诬陷她又是另一件事。
想到此处,她目光染上淡淡森凉,回想起今夜那女子雪白的肌肤和婀娜纤挑的身姿,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明骁漫不经心地歪在床上,看着她目光雪亮微凉,出言提醒,“并且,后者虽然处心积虑想要陷害你,但显然是时间紧迫,谋事不足,不然也不会留下诸多的破绽!”
洛云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冷哼一声,“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这时,营帐外有嘈杂的脚步声走近,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噤了声。
脚步渐进,帐帘被‘唰’地掀开,率先走进的是太子明子唯,他身后跟着一名不胖不瘦,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正是刑部尚书李长广。
与李长广一同走进的还有一人,他步伐急促,显然比二人焦急,一入营帐已然越过太子,大步行至到床榻前,焦急呼道,“云溪!”
洛云溪躺在床上,有厚重地棉被覆上身上,原本是面朝帐壁的,听闻呼喊,不疾不徐地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虚弱的唤了一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到榻边的人正是洛彬卓,他深夜见妹妹还未归府,自然放心不下,忙召来冬收询问了一番,冬收想来也是瞒不住,便全全将小姐的去向交代了一遍。
洛彬卓听后大惊,虎威大营是军营重地,自然是由不得女子进入的,那地方机关陷阱极多,在深夜中更是极其容易入套,他本想火速赶往与妹妹汇合,却长了个心眼,先去了趟宁亲王府,询问明骁是否真去了虎威大营。
谁知,他刚出府门,便见九命迎面而来,正欲抬手敲门,他问明来意后才得知九命深夜到此正是来寻他。
洛云溪当然不知道这一夜京城中都发生了什么,自然也疑惑哥哥为何会来此!
“你怎么样?”洛彬卓没回答她,反而急着问道。
他抬手覆上妹妹的额头,指尖冰凉,带着还未散去的寒意,将刚刚暖和过来的小人儿惊得一个激灵。
“我就是受了些寒气,没事的!”洛云溪摇摇头,话音刚落便匆匆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明骁递上帕子,在她原本就很干净的鼻子下抹了抹,又转首幽深地问道,“大舅哥,怎么你三更半夜的也赶来了这里?”
洛彬卓听到他这声称呼,身子颤了颤,听到后面的话,更是瞪了瞪眼,自己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不是你安排的吗?
“额,我见云溪深夜还未归府,觉得放心不下,便出府寻她,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刑部尚书李大人的马车,这才知道军营发生的事!”他俊眉紧蹙,将刚刚在山下对太子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话落,又扬眉,对妹妹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更半夜的,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又怎么成了杀害颜都督的疑犯?”
洛云溪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将我当做疑犯,我又没有机会解释!不过…”她语气一顿,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须臾,又道,“哎,不说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说什么了就这样?
太子自一进门起就被无视了存在,此时听了这话,终于再也忍不住,脸色白了白,一同跟来的刑部尚书李长广也被这微凝的气氛压得喘不上气。
今夜,他顶着寒风老远从京城赶来,心头已经突突跳了一路。
这虎威大营的案子涉及二品都督的死也就罢了,还牵涉到了太子和镇国公府的头上,如此大的阵仗,谁敢马虎,无论是哪一位,都是他开罪不起的!
洛彬卓听了妹妹的话抿了抿唇,回首望向明子唯,“太子殿下,您看这?”
明子唯面色青白,比躺在床上的洛云溪更为难堪,他轻咳几声负手上前,压下神色,没有急着逼问案情,反而率先询问,“怎么样?云溪妹妹休息了阵子,可好些了?”
“无碍,有劳太子殿下挂心!”洛云溪这才抬眼看他,她胳膊艰难的一支,从床上爬起,作势要下床行礼。
明子唯急忙拦住她,“不必起身,你休息就好!”
洛云溪道了声谢,也没再执意起来,软软地在帐壁一靠,那副没骨头的样子与刚刚千人围堵时腰背挺直,面不改色的模样判若两人。
哼,刚刚还要将自己送进刑部大牢的人,转眼就变了嘴脸,真是可悲可叹!
明骁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扳过她的臂膀靠在自己肩头,旁若无人捋着她耳边青丝道,“你这么急着起来做什么,军医不是说你要好好静养吗!”
明子唯看着二人亲昵的举止,眯了眯眼,但似乎却也没心思去纠结于此,两道眉毛揪到一起,心乱如麻。
洛彬卓瞪了瞪眼,面上也有些不自然,好在有太子在这场也没太过显露。
表情最夸张的当属李长广,他原本只顾着低头惆怅案情,抬眸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皮一跳,汗渍横生,怎么,怎么骁世子也在这儿?又这么与洛家小姐如此亲近,难道他也要横插与这案子中?
“李大人,云溪小姐适才在山下染了风寒,身体不便,你就在此问话吧!”太子一撩衣摆,在营帐中央的镂雕木椅上一坐,摆手吩咐。
李长广应了声是,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人,这哪里还是审问疑犯,分明是上宾的待遇,自己任职这么久,还未曾这般问过话,眼看着太子一副与己无关、不闻不问的样子,真猜想不到他夜半将自己召来此处,又如此礼待疑犯,是何用意!
洛云溪半阖着眼,舒舒服服地靠在明骁身上,听闻太子的话,还是配合地动了动身,微笑向李长广一礼,“李大人好,请恕小女有疾在身,不能施礼!”
“洛姑娘不必客气,且听下官几问便是!”李长广嘴唇抽了抽,作辑还礼,有太子殿下那般直言保释,自己就是有再大的排场也不敢让她动身啊,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亲王世子!
“李大人,你想问什么便快些问!赶紧问完,我溪儿还要休息!”明骁见他拖拖拉拉不说话,漫不经心地哼声斥道。
李长广打了个冷颤,说来帝都的几位皇子都是温润君子,可刚刚回京的骁世子却不那么好说话,这一个月来,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有多少人在他在手中吃了哑巴亏,据说,宁亲王也管不了这无法无天的儿子,而当今圣上却有异常宠爱这个侄儿,导致京中官员谁也不敢惹这位世子爷!
这些天,他听多了京中关于明骁的传言,却可没听说他和洛家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啊!
李长广快速动了动眸子,反应也是极快的,他殷勤一笑,先瞟了一眼太子,又看向明骁,“是!是!骁世子别急,下官就是来此调查此事,只耽搁一会儿,早晚都要洛姑娘青白的!”
太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眼下骁世子也站在洛云溪这一边,还有镇国公嫡出独子相观,他若再读不懂时局,便真是不识时务了!
“李大人莫听他的,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询问便是!”洛云溪见李长广额上冒着汗渍,不由掩唇宽慰道。
李长广拭了拭汗渍,憨声一笑,正色问道,“洛姑娘,您深夜出现在军营重地是所为何事啊?”
“找人!”洛云溪想也不想地答道。
“哦?找什么人?”李长广问。
“这个…”洛云溪看了看太子,欲言又止,须臾才又出言答道,“我来找骁世子!听他府上的下人说他在这,我也是来到此地才发觉他并不在!”
虽说她说的是大实话,可却没有几分可信度。
“哦?”李长广一愣,听着她这说辞自己是明显不信的,但她偏偏是望了一眼太子才开口的,难道她深夜来军营与太子殿下有关,且是不能说出口的?
此时,明子唯也在深深看着她,今夜,每当问到她来找谁,她总是支支吾吾的,难道果真与圣意有关?
两人想法不同,却齐齐面色微变。
李长广垂头前看到太子出神的面色,心下了然,此事定于太子有一定关系,当即便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反而望了一眼窗外,招来士兵,呈上一柄雪亮的短匕。
“云溪小姐可认的这个?”
洛云溪抬眼,那短匕她在山下就已经注意到了,正是插在颜中青身前的那一柄,若只是一把短匕也就罢了,奈何那匕首竟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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