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醉翁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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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灯,一个老人。
老人坐在屋中,凝视着灯盏,也不知道时间飞逝,过去了多久。老人依旧望着灯盏,似乎并没有错开视线的意思,似乎一直要望到天荒地老。
老人已经很老了,他看上去至少已经有六十岁了。可这样一位老人为什么会住进明月楼中唯一一间不让人参观目睹的房间呢?这位老人和明月心有什么关系呢?
除开老人和明月心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明月心,明月本无心,何来明月心。
明月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了,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了,他心中只有一个人,只有公子羽,可公子羽心中是不是有她呢?是不是有明月心呢?公子羽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将她当做利用的工具与棋子呢?
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公子羽达成心愿,不惜一切达成公子羽的心愿,可燕南飞,燕南飞真有本事击败楚风吗?
明月心没有把握,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把握,过去他并不认为燕南飞可以胜过叶孤城,自然也不认为燕南飞可以胜过楚风。
现在呢?
现在已经得到武学秘典,修为大进的燕南飞可以击败楚风吗?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燕南飞胜过楚风……
八月十三,燕南飞离开了明月楼。
燕南飞可以不离开明月楼,但他不能不离开,如果他还想得到明月心,还想成为公子羽他就只能离开明月楼,离开明月心。倘若他现在离不开明月楼,离不开明月心,那三天后他和楚风的决战,就一定会败在楚风的剑下。
他并不是一个怕失败的人,在他看来失败并不是最可怕的。不过这一次他不愿意败,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败便是死的准备。
这一次他不想败,也不能败,他要成功公子羽。
——只有成为公子羽以后,才可以得到明月心。
——明月心只属于公子羽。
这句话燕南飞没有忘记,而且燕南飞也知道明月心说的话是实话,倘若他成为不了公子羽,那即便是得到了明月心,那也只能是得到明月心的人,永远不可能得到明月心的心。[ 超多好]
虽然他也知道,即便他成为了公子羽,那得到的也很可能只是明月心的人,或许在明月心的眼中,他燕南飞永远只是公子羽的影子。
不过他是有机会的。
有智者说,人最大的敌人就是机会,人最好的朋友是机会。
以前燕南飞是不会认可这句话的,但现在他认可了这句话,在他看来这句话对于此时此刻的他,实在太适合不过了。
他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的,明月心让他看到了家。
他是一个浪子,一个希望回到家中的浪子,因此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他要成为公子羽。
——他不但要得到明月心,而且还要继承公子羽的财富与权力,只是为什么公子羽要找替身替代自己呢?他不明白,但他没有去多想,因为他也知道一件事,倘若在三天后的决战,他如果击败不了楚风,他就见不到公子羽,自然也没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燕南飞一向是一个冷静聪明的人,他是非常擅长做选择的人。以前是一样,现在也是一样。
他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他需要立刻将自身的精气神提升到最巅峰的状态,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因此他离开了明月楼,离开了明月心。
夜色已经降临,黑暗如同一头神秘的远古巨兽,瞬息之间就已经吞噬了这个天地。
天地只剩下一片黑暗。
老人望着灯,但灯已经熄灭了。
房间中只有黑暗,没有光明。
无匹的寂静,寂静得令人感觉无与伦比的绝望。
可就在这种绝望的寂静中,老人却硬生生又呆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也便是在子时时分,老人推开了房门,走出了明月楼最神秘但也最平凡的房间。
薄云照天,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耀在地面上。
老人顺着月光,走到后院一处低矮的坟墓前。
坟墓非常华贵大气,无论是墓碑的材质还是墓碑上的文字抑或者四周的摆设以及风水,一看就都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如此气派如此华贵如此大气的坟墓,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天子和诸侯可以相提并论了。
这里自然不是天子的坟墓,也不是诸侯的墓碑,而是一个人一个昔年名震江湖,但如今却已经如流星一样依旧照耀天际存于人心,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人上的坟墓。
倘若江湖上的人看见这处坟墓,绝对会无匹的惊讶,因为墓碑上赫然写着:公子羽之墓五个大字。
公子羽,昔年一剑横扫天下,赢得天下英雄一片赞誉,即便是昔年第一剑客薛衣人亦引以为平生以来最渴求对手的公子羽难道竟然已经死了?
公子羽是一个传奇,十五年前,这个人就是一个传奇。
在崆峒派掌门秦护花还没有消失在江湖,还是天下第一刀的时候,秦护花傲气逼人,他平生以来只佩服一人,就是凭借一人之力,重整了武林秩序的公子羽,他最想交手的人也是公子羽。
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已经在江湖上刻下了不朽痕迹的公子羽竟然死了,而且当今世上似乎没有人知道公子羽已经死了。
这样一个伟大可以媲美小李飞刀李寻欢,夜帝、日后一般的人物,竟然死了!
这是真的吗?
坟墓是真的,刻下墓碑上的字充斥着一种人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可怕剑气。
字,铁画银钩。
剑气,直冲云霄。
墓碑是谁立下来的,难道是这位老人。
老人的脚步还是很稳,不过稳健的脚步却衬托出他的更加苍老与沧桑。
他走到墓碑前,直接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墓碑前有一壶酒。
一壶酒远远就可以闻到酒香味道的好酒。
酒壶上有一行字:“这是送给死人的酒,活人不要喝。”
老人低头瞧了一眼酒壶上的字,笑了笑,他撕开字条,拍开泥封,直接就饮下一口,轻声吟道:“生即是死,死即为生,我现在是生还是死呢?”
老人不知道,酒并没有喝多少,他已经生出了醉意。
人醉了会做很多的事情,有些人会耍酒疯,有些人则会安静的睡觉,也有些人会唱歌。
老人都没有,他只做一件事:拔剑。
墓碑前不但有酒,而且有剑。
剑与墓碑一样,笔直而立。
剑没有在剑鞘中,只有剑。
老人拔剑,拔剑便挥。
瞬间,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中立刻就充斥着一种无匹森冷无匹恐怖的剑意。
此时此刻即便是楚风、西门吹雪、谢晓峰这三位被誉为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剑术高手在此,也一定会讶异而兴奋。
这位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老人,施展出来的剑法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精妙,而且不同于当世任何一门一派,剑术之精,显然已经自成一家,而且剑法之间不拘泥于世俗,造诣非同凡响。
有人看见了老人舞剑,是一个女人。
明月心还没有睡,她每天睡得时间都很晚。
有时候凌晨还没有睡觉。
她不想睡的时候总会来到一个地方,她总会去看一块墓碑。
看公子羽的墓碑。
今天他在墓碑前看到了白天看到的那位老人,那位看上去比以往更苍老的老人。
只是现在这位老人的手中握住得并非是扫帚,而是剑。
一柄昔年公子羽驰骋江湖时候用的宝剑。
那把宝剑是公子羽出道之时唯一用过的武器,此时此刻武器在老人的手中。
老人握着剑,舞剑。
明月心站在远处高塔之上,立在垂柳之下,望着舞剑的老人,望着老人那矫捷非凡的身法,望着老人那无与伦比的可怕剑术。
这一刻老人不是老人,老人已经变成了公子羽,变成了昔年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公子羽。
剑出鞘,剑回鞘。
老人握住剑的时候和没有剑的时候是两个人。
现在老人已经变成了平凡的老人了。
他躺在坟墓前,望着坟墓上那铁画银钩的五个大字,默然无语。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老人闭上了眼睛,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明月心望着老人,确定老人真正已经睡了过去,她慢慢从楼梯走下了楼。
她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模样,只是在朦胧的月华照耀下,明月心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
她走到来人的身边,轻轻坐在老人的身边。
忽然,她非常伸手点住了老人的穴道,老人彻底睡了过去。
她望着老人,她轻轻抚摸着老人头上杂乱无章的银发,露出一张密布皱纹,但依旧可以看见昔日英俊容貌的脸。
明月心望着老人的脸怔怔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心才收回目光,她靠在老人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泪却已经忍不住流下来了。
明月无心,明月无泪,可明月心有泪。
她流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