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素素忙不迭起身, 向老夫人告辞,朱芸也放下心来, 道:“去吧, 小丫头心思单纯, 你好好开解她,别叫她心里留了疤。”
朱素素低头重重地应了声好。
等到朱素素重回幽篁居的时候, 李家已经掌灯了, 甬道两旁灯火明亮,有来往的丫鬟婆子也都打着灯笼, 见了她行一礼才走。
一进幽篁居的书房,朱素素就道:“心欢, 还不快出来。”
李心欢躲在帘子后面一动不动, 朱素素走到书桌前, 哼笑一声道:“庭容, 你什么时候有了吃甜点的习惯?姐姐怎的不知?”
温庭容起身一语双关道:“姐姐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朱素素顿时没了脾气, 好言好语道:“快叫她出来吧, 那丫鬟我已经罚了半年的例银, 且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才半年的例银……温庭容觉得朱素素下手未免太轻了些。
温庭容冲着帘子后面轻声道:“出来吧。”
素罗帘子动了动, 李心欢从后面飞奔出来,一下子扑到朱素素怀里,低声抽泣着, 死死地抱着母亲的腰不肯放开。
朱素素心疼地抚着女儿的如墨绸发, 憋了一整天, 小丫头心里该多难受。
温庭容解释道:“心欢心实, 义姐您还是亲自跟她说个清楚,道个明白最好。”
朱素素掐着李心欢的肩膀,蹲下身子直视女儿的眼睛,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眼睛红红的,还拼命拿手背遮住。
朱素素心里一抽,拿帕子替李心欢擦了擦眼泪,放柔了语气道:“怎么外人三言两语就把你给骗了?你素日的聪明上哪里去了?”
李心欢哽咽道:“娘……我……不知道。”
朱素素将李心欢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抚慰道:“谁说我是不情愿才有的你?”
李心欢止啼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素素轻叹道:“傻孩子……”
当年朱素素嫁给李拂念之后,夫妻两个愈发情投意合,趣味一致,便借着走亲访友的名头在外游历,有时她扮作男人模样,与夫君假装兄弟二人上街出行。在外奔波三四年,虽然好玩有趣,却也着实乏累,几年下来身子时好时坏,却也一直没能有孩子。连月事有时不准,不过这话当着温庭容的面,她没直言出来。
后来得了朱芸家书,说她身子越发不济,使他们夫妻二人速速回来,两人这才真正在李家安定下来。
虽然在外访名川大山的日子只有几年,朱素素对婆母的宽和已经很满意了。原先朱芸生李拂慈亏了身子,他们夫妻二人只赶回来匆匆看了几眼,便又离去,这次久行回家之后便静下心来带着愧疚好生尽孝。
在李家安居不过一年时间,朱素素就怀了李心欢,也是那一年,她接纳了温庭容。因着父亲与温庭容父亲忘年交的情分,她又是晚育,怕让人说闲话,朱素素才没有认温庭容做义子,而是认她做了义弟。舅甥两个这才差了辈分。
李心欢听了这个解释红着鼻子点头,语言软糯声道:“原是如此,看来生死有命是有道理的,我偏注定比堂兄弟姐妹几个晚生几年。”
朱素素把李心欢额发拂到后面去,忍着两腿酸软,继续解释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来?”
李心欢睁大了杏眼,好奇地看着朱素素,摇头道:“女儿不知,请母亲赐教。”
朱素素余光瞥了温庭容一眼,软声道:“若按李家家谱来取名,你原先该叫‘惠’姐儿,只因我与你父亲看你呱呱坠地之时,皆是满心欢喜,才给你取名叫李心欢,没用那个惠字。”
温庭容微微抿唇,他的母亲名讳叫施文惠,大概义姐还有避讳着的意思吧。
李心欢拉着朱素素站起来,讨好道:“母亲小心脚酸。”
朱素素撑着身子起来,两腿果然发麻,犹如脚底踩在绵密的针上。
朱素素牵着李心欢道:“行了,红染我也罚过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李心欢笑眯眯地点头,肚子也应声叫了一阵。
走之前,朱素素让李心欢先出去等着,她对温庭容道:“方才庭容一本正经同我说心欢不在的时候,果真唬住了我,叫我信以为真,看来义姐不知道的事情的确很多。”
温庭容不置可否,朱素素又道:“我知你向来护短,与寻常人来说,半年例银已然够苛刻,况且她还挨了我丫鬟的两个巴掌。”
温庭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作个揖把朱素素送走了。敛着眼眸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他实在太明白这种好像要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就像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吐了血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撒手人寰,而他的母亲……甚至也没留给他只言片语,就挂在白绫上飘了起来,犹如残枝上的枯叶,那般弱不禁风。
他一直以为,或许他也是该死的人……遇到了义姐的庇护,他才有性命,又恰好有了了外甥女,他才活得像个人样。
……
回到一步堂里,李心欢吃了很多,李拂念倒也没在女儿面前多问什么,直待女儿离去,他才问了朱素素缘由。
了解事情始末的李拂念十分恼火,一贯爱笑的他铁青了脸,压低声音道:“这等刁奴,就该打杀或者发卖了,如此重伤我幼女之心,其心可诛!”
朱素素已从怒气里冷静过来,她纤纤十指按在丈夫的肩头,细声劝慰道:“我叫人打了她的丫鬟,已然是狠伤了三娘的颜面,况且母亲也晓得了这事,闹得够大了。你若再折腾下去,未免伤了母子、兄妹情分,既然我儿已经无碍,便不再计较了吧。”
李拂念叹息一声,深感妻子大义,略含愧疚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太宽和了。”
朱素素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又干着您什么事?父母亲都在,况且还有大哥大嫂,您纵使有心教导,总归是越不过他们去。若是真到三娘面前说了什么,反而惹她多思,只会适得其反,还伤了她的身子,实在不值得。”
李拂念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牵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喟叹曰:“有妻如此,复何求!”
朱素素依偎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了,她从不去主动争什么,只希望一家和睦就很好了。
……
自昨日事后,李心欢更加粘着朱素素,时常在一步堂正房从早待到李拂念回来。
一连待了好几日才作罢,又开始往温庭容处去习字。
这日才下过一场大雨,李心巧带着丫鬟来了一步堂,直奔李心欢房里。
李心欢正在喝糖蒸,嘴巴上还沾着一圈乳白,像胡子一样,她端着碗问李心巧:“堂姐,你怎么来了?”
李心巧一屁股坐在榻上,撇撇嘴道:“都四五日不见了,你不来看我,就不许我来看你?”
放下酥酪,李心欢舔舔嘴唇道:“你来就来嘛,我又没说不叫你来。”
李心巧看她一眼,低声问:“你晓得那边的事了吗?”
李心欢不解,凑近道:“何事?”
拳着手,李心巧靠在李心欢耳边道:“祖母发怒了,要把红染发卖了处置,姑姑不停抹眼泪,把人留了下来,我瞧着祖母都气得掉眼泪了。”
李心欢心中大惊,三姑姑实在做的不对,为了那样一个丫鬟伤了母女情分,还失了孝道。
“你怎晓得?”这种事,千帆堂肯定捂得严严实实,不会外泄了。
李心巧收回手道:“近日我不学刺绣,学着帮我娘管理内宅,正好也在千帆堂,便亲眼目睹了。”
李心欢心痛地叹道:“可怜祖母这把年纪还要替她流眼泪。”
李心巧不以为然道:“祖母溺爱她,什么事都由着她来,府上哪个见了她不退不让的,养出这副脾气,也是意料之中。”
“祖母还不是年纪大了管不过来了,又不是刻意疏忽的。”
想了想,李心巧道:“那倒也是。”蹬了蹬腿,她又道:“我听祖母私下跟我娘说要给姑姑相看人家了,不要权贵逼人的,老实本分的最好。”
李心欢觉着这个决定很好,至少有娘家撑腰,姑姑将来不至于过的太艰难。
李心巧嘟哝道:“怕只怕她知道了又要多想,以为祖母和我母亲看轻了她,不许她高嫁,故意叫她受罪去的。”
抿着唇,李心欢竟然无言以对。姑姑的婚事倒真是桩难事,鱼与熊掌难以兼得,以后还有一场风波。
李心欢扭头看着李心巧道:“堂姐,上次我瞧着朴一哥哥急匆匆地往大伯母那里去,钱家又作了什么妖来为难咱们?”
李心巧冷哼一声,立即变了脸道:“还能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都是些龌龊手段!”
眉毛一挑,李心欢觉着有趣了,钱家的手都伸到李家来了?
李心巧继而道:“那日我二哥中举的堂会除了给他贺喜,也是为了替他相看,那时前院的人灌了他不少酒,等到人来后院请安的时候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哪晓得贴身的玉佩竟不知被谁人偷了去!落到了钱家大娘夫家表亲的手上,好在他们忌惮吴李两家,却不敢光明正大把东西拿出来对峙,说我哥哥与人私定终生,只敢背地里损我哥哥名声,坏他婚事。”
李心欢义愤填膺:“偷盗之事令人不齿!”她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李心巧娇俏一笑,卖了个关子。
李心巧不肯直言,李心欢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嘛?”
李心巧很享受妹妹这般依赖着她的模样,得意地笑笑,点了点李心欢的鼻子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吴美卿听到玉佩被人拿去做文章的风声后就扬言要报官,说被人偷了块御赐的玉佩。
当年吴美卿的吴广深父亲在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汾河一带,抵抗倭寇的时候立了大功,先皇御赐了厚礼,那年正逢吴美卿周岁,便娶了乳名叫汾儿。后来李拂一给她取的字便也是“汾儿”两字,算是慰藉岳父吴指挥使在天之灵。
当年御赐的东西里具体有什么,谁也不晓得。
如今吴美卿张口一说就是御赐的玉佩,谁敢说不是?
钱家大娘夫家的表亲一听把命都吓掉了半条,哪敢再放肆?包括钱大人也得知了此事,狠狠地训了妻女,并且强行逼迫大女儿夫家的表亲亲自登门给李家赔罪,一定要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情自然迎刃而解,福字玉佩也重新回到李心质手上。有了钱家这个把柄,钱夫人再也不敢胡来。
李心欢刚长舒一口气道:“二哥哥的婚事总算可以顺利进行了。”
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李心巧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哥现在疯啦!”
李心欢瞪大眼睛问:“二哥怎么了?”
“我哥说打死也不相看什么劳什子家的小姐了,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准备跟吴畏表哥两个收拾收拾进京,说要和我大哥一样,先立业再成家。”
李心默初下场的时候落榜,发奋三年重新中了举人,才娶了谢远黛,现任南京府一小吏,暂不打算考进士,等到任满三年或是更久再调任北直隶,入京做官。
李心欢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点评道:“男儿志在四方,二哥想法倒是很好,大伯母处事也十分得当。”
李心巧捧腹笑道:“你瞧你,倒像是颇通人情世故似的。”
李心欢脸一红,她年纪就不能知道了吗?她知道的事可多呢。
哼哼两声,李心欢又问道:“堂姐,那玉佩不是先皇御赐的吧?”
李心巧长“嘁”一声道:“自然不是,先皇当年赏赐的东西都在吴家宗祠里供着,岂敢随意带出来?”
聊完此事,李心巧转移话题道:“堂姐,是学刺绣好玩,还是管宅子好玩?”
“当然是管理内宅了!”李心巧最烦读书刺绣。
李心欢朝她笑笑,道:“那你近日学着管内宅,学出什么道理来没有?”
李心巧一拍脑门,道:“你不说我真快忘了,我这会子找你还有一桩事呢。”
“什么事?”
“跟你舅舅有关的一桩事。”
李心欢摸摸下巴,堂姐居然找她说和舅舅有关的事?她更好奇了,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心巧有些忌讳道:“其实就是一个妈妈跟丫鬟的事……”但是事关温庭容,所以她很不喜欢。
那姚妈妈原先是在一步堂当差,当时朱素素怀了孕,朱家送了两个妈妈一个丫鬟来伺候,朱芸也送了一个妈妈和一个丫鬟来。朱素素觉着身边人手太多,义弟身边照顾的人太少,又瞧着姚妈妈手脚勤快,就把人调到了幽篁居照顾温庭容。
后来朱家的婆子丫鬟回去之后,朱芸身边的找妈妈索性就留在了一步堂,加上朱素素身边原先就有的一个林妈妈,姚妈妈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幽篁居的人。
姚妈妈照顾了温庭容五年有余,李心欢也长到了五岁,不晓得那妈妈为什么成了哑巴,加上她不会写字,谁也问不明白缘故,只晓得她扯着喉咙咿咿呀呀地往幽篁居指,众人只以为她说是在那边误食东西伤了嗓子,才成了哑巴。
一个哑巴妈妈还有什么作用,况且温庭容那时候也大了,常在外面读书,幽篁居便不需要那么多人,姚妈妈就被调去了浣洗院,一直在做粗活,现在她的小女儿和新进来的一批丫鬟一块进来当差,吴美卿便把分派几个丫鬟的事情交给了李心巧。
李心巧瞧着各院人手都还够,思柳堂那边要换丫鬟也都是老夫人的主意,剩下来的就是一步堂和幽篁居人手少点。她想着别处不做调动,就往这两处添些人进来,可是一步堂向来只要识文断字性情温顺的丫鬟,姚妈妈的女儿才十岁,朱素素未必瞧得上她。作为堂姐,李心巧还有私心,不想让不知事的丫鬟冲撞了堂妹,才特特来问李心欢的意思,人是要还是不要。
李心欢想了半晌,才问道:“若是不要,该当如何?”
李心巧也犯难了,“若是不要,这几个丫鬟总得有个去处,况且你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年纪也不小,若将来配了人,又有谁伺候你?若是你不喜欢姚妈妈的女儿,再换别的人就是,依我看着,三等丫鬟还是要两个的好。”
“那我舅舅那边,你是添丫鬟还是不添?”
“我也拿不定主意,正要问你,你说添不添?若你说添,就按你说的做,你说不添,是你们一步堂的主意,也不算我怠慢了他。”
李心巧倒是想的周到,李心欢觉着堂姐不爱读书刺绣倒也不是一事无成。
李心欢嗯了老半天,才道:“就依你说的给我添两个三等丫鬟,我就要姚妈妈的女儿,舅舅那边暂且不添,我回了母亲再跟舅舅说,也开罪不到你身上。”
李心巧插着腰,道;“你舅舅一向喜欢清净,少添两个丫鬟,说不定还要特特来谢我呢!”
李心欢知道堂姐忌惮温庭容,故意要逗李心巧,笑嘻嘻道:“那我叫舅舅择日给你道谢去?”
李心巧吓得直摆手,慌忙道:“别别别,好妹妹你可放过我!”她才不要阎罗王来道谢,没得让她失了三魂七魄!
李心欢哈哈大笑,便任李心巧去了,又去正房里跟朱素素说了这事。
朱素素倒是没什么意见,觉着李心巧待李心欢很好,想了一会子又道:“你舅舅那边,你还是去问问吧,若他自己也说不要人手,便作罢了。”
李心欢应了一声,行了礼退出去,便去了幽篁居。
温庭容的反应倒在李心欢意料之中,他说院子里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什么人。
李心欢因心对李心巧说过的话有疑虑,琢磨着还是问出口了:“舅舅,您还记得姚妈妈吗?”
温庭容执笔在纸上游走,神情淡漠道:“哪个姚妈妈?”
李心欢声音弱了下来:“就是……从您院里出去的姚妈妈。”后来还变成了哑巴。这半句话她莫名地咽了下去。
温庭容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她?”
李心欢茫然地摇摇头:“那时我才五岁,倒是不大记得了。”
温庭容眸子暗淡了些许,哦一声道:“好几年了,我印象也不深刻了。”
李心欢抿抿唇,行了礼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温庭容淡淡地嗯了一声,神色无异,等到李心欢走了,他才停下笔,墨水已经把宣纸浸透了几层,甚至连桌上都有了浅浅的墨迹。那个偷懒耍滑、欺主的恶奴才,他怎么会不记得!
……
李心欢才回了一步堂,又见随遇堂的丫鬟焚香来了,她便一道去了上房,看看大房那边又有什么事。
焚香在次间里面向两位主子行了礼,朱素素招呼她起身,方听得她道:“二夫人,是温小爷外祖家的人来了,还在角门外面候着,大夫人说见不见全听您的吩咐。”
温庭容的事,乃至二房的许多的事,吴美卿从不插手,一般都是叫丫鬟来禀了朱素素,让弟妹自己处理。况且施家的人来意实在明显,她可不想平白多出银子。
朱素素若有所思道:“去请进来,让帘影直接带到我这里来。”
焚香应了一声,帘影很快也跟上去,在二门上候着,把施家老太太带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李心欢还从未见过舅舅外祖一家人,倒是有些好奇,因此也没有退出去,就在次间里吃着五香糕,与朱素素一块儿等着施家的人来。
没多久,帘影就带着施老太太和施家的嫡孙女来了。
老太太穿着粗布蓝色比甲,头戴抹额,打扮的很简朴,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小如鼠,透着股市侩。她身后跟着的施中翠穿着细布襦裙,长着鹅蛋脸,单眼皮,耳上一对银丁香,浑身上下再无别的饰品,看着倒是有几分清秀,比施老太太看起来舒服多了。
施老太太一见朱素素就要行大礼,动作却很慢,被朱素素虚扶一把果真就抬起半跪的脚,顺势站了起来。施中翠在旁边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听见喊起的声音,被一旁的帘影扶了一把,才敢起来。
朱素素吩咐丫鬟看座上茶,上的是六安瓜片,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施老太太却喝得津津有味。
朱素素料想施家人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叙旧,便耐心地等着老太太喝了茶,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