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拍完了照,陆续回了教室。
容月去后台换了衣服出来后,提着口袋跟刘娜往教室走。
礼堂外已经没人了,只有干燥的风掠过。
走了两步,在一棵常青树下,容月瞧见了倚着树干的洛辰。
少年回过头来,一双眼沉寂地看着她。
就像是初见时那样,美好而宁静。
正在跟她讨论要不要去食堂买零食的刘娜收住了脚,看向容月,用眼神询问她自己要不要先撤退。
容月却一把拉过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在走到洛辰跟前的时候,少年修长的胳膊伸出来,将她拦住。
“容月,我有话要说。”
“我还是先走好了。”刘娜虽然有一颗八卦的心,但这种时候,她这个多余的人还是赶紧闪吧。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容月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如果是对她今日的表演冷嘲热讽的话,就别怪她的巴掌直接往他脸上招呼了。
洛辰低眉,看了她好久,然后轻轻地笑了。
少年的声线很暖,透着股阳光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暮色,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若是以前,容月一定会被迷得七晕八素,现在以如此近的距离看这张脸,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狼狈时都觉英俊帅气,不喜欢的时候,就算他浑身镶着钻石,也觉黯淡无光。
“剑舞很好看。”洛辰开口说。
容月皱眉,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谢谢”。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洛辰有些恼。
索性用身体挡住路,将她逼到树下,然后问了一个让容月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在跟季凌交往?”
等在礼堂外,专门把她拦下,就是为了问这个?
“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
洛辰又靠近了一些,逼得容月朝后退去,后背抵上了常青树的树干,凹凸不平的纹路,弄得她有些疼。
少年的手握作拳头,撑在她脑侧。
唇角的淡笑化为了嘲讽,他的声音因为染了暮色的凉意,陡然冷了几度。
“你们女生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前一秒还说喜欢我,下一秒就和别的男生交往,容月,你在耍我吗?”
“你把我拦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容月气笑,说得就像是她辜负了他一片痴心似的,当初她的微博暴露后,那个一脸厌恶骂她花痴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害她被全班孤立,让她成为所有人眼中笑话般存在的,难道不是他吗?
现在居然有脸来质问她,是不是在耍他?
她哪有本事,玩弄他洛辰的感情?
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容月侧身绕过他,唇角怒意犹存:“姓洛的,我跟谁交往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有,当初说喜欢你,不过是被你那张脸吸引,一时鬼迷心窍罢了,称不上是真正的喜欢。”
此话一出,洛辰的脸色陡然间阴沉得吓人。
容月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了出来,“仔细想想,我那两年喜欢的,大概只是自己构想出来的爱情吧。”
把他当作男神,默默地暗恋。
因他的一举一动而心绪起伏,说白了,不过是少女虚构了一场感动自己的没有结局的爱情。
相貌好,成绩好,家世好的洛辰,自然成了她故事里的男主角。
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洛辰,他就仿佛是放在橱窗里精致的人偶,闪闪发亮却毫不真实。
隔着玻璃,触碰到的只是他的剪影,看着面前的少年,容月只有无尽的陌生感。
在夜安的三年,她早就把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能够轻易放下的,怎能称之为喜欢?
甚至喜欢过都算不上吧。
她说了一句:“晚自习要开始了,我上去了。”
然后脚步利索地错身走开。
身后的人静默了半晌,并没有追上来。
他只是站在那棵常青树下,面庞被沉沦的斜阳映照出落寞之色。
脑中,曾经的容月和记忆里的女生,重叠在一起。
她们都以热情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离开时,却都扬着一张冷漠的脸。
好似,喜欢上他,是世上最后悔的事。
……
容月回到教室,还没把东西放下,就对上刘娜八卦的眼神。
知道她想问什么,容月就先发制人地告诉了她。
刘娜听完,捏着下巴沉吟半晌,然后凑近她分析道:“人嘛,都是犯贱的,总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没想到洛辰也未能免于俗套啊。他估计是看你跟季老大当众秀恩爱,被刺激到了,所以赶紧来挽回你的心。”
“你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容月拿出练习题,翻开夹了书签的那页,侧头跟刘娜解释,“我跟季凌没有交往,我也不喜欢洛辰,你就别再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嘿嘿嘿,我知道的,你心有所属嘛。”刘娜的好奇心就像猫爪一样,挠得她难受,打商量地问,“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的心上人?就一眼,我保证不乱说。”
“我要写作业了。”容月不给面子地塞上耳机,用行动堵住了刘娜的嘴。
她要是把薄幽的照片给刘娜看了,不出几分钟铁定嚷嚷得全班都知道。
薄幽,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永远的秘密。
……
彼时,夜安龙城的天牢里。
常夜将啃完的烧鸡骨头往脑后一抛,捞起酒瓶,灌了两口酒,用袖子擦擦嘴,头疼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这都第几天了?!
他还真是低估了征北将军的锲而不舍,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牢房里,给他带来烧鸡和酒,用眼神无声地逼迫着他说出容月的下落。
“征北将军,你就回去吧,本座什么都不会说的。”
常夜用袖子赶他。
哪知,坐在地上的人忽地就站起了身,凤目染光,问道:“不会说的意思是,你知道容姑娘的下落,却不肯告诉我,对吗?”
常夜噎住。
喝酒就是容易误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他赶紧补救道:“本座口误,切莫当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在这儿跟我耗时间了,赶紧回去娶了公主,温香软玉的,可比这牢房好呆多了。”
“国师!”薄幽攥紧拳,朝他低吼了一声。
“怎么?还要打本座不成?来啊来啊,你们一个二个为了那小姑娘,都来欺负我,有种就打死我,看你们怎么找她!”
常夜梗着脖子,尖声叫了起来。
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哪还有半点国师的殊荣?
他跟顾泽兰从小一起长大,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挚友。
顾泽兰为了从他嘴里撬出容月的下落,居然真的叫人打得他皮开肉绽,他真的很想问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而这个征北将军也不是吃素的,采取了攻心计,每天给他买酒买烧鸡,他本想很有骨气地拒绝收买,可顾泽兰御赐的馊牢饭他根本下不了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自然拒绝不了烧鸡的诱惑。
一来二去,吃人嘴短,他每天都诚惶诚恐,夜夜难眠。
现在,终于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我说,你都要娶公主了,还对着容丫头念念不忘个什么?她自有她的去处,你就别再揪着她不放了。”国师气急败坏,终于自乱阵脚。
薄幽闻言,不怒反笑。
“赐婚的当天,我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我与公主的亲事,不作数。所以,别再跟我提什么娶公主。”
这话,让常夜的嘴张得像枚鸡蛋。
容月就是因为这事才下定决心离开夜安,现在薄幽告诉他,婚事不作数?
还真是,造化弄人!
常夜暗暗感叹。
虽然替容月可惜,但他还是不会告诉薄幽时空之门的秘密。
当初不小心开启了时空之门,让容月穿了过来,是他的失误。
现在这个失误解决了,他绝不可能给自己第二次出错的机会。
“反正本座是不会说的,你就当容月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历练,期满回了天庭就是。”
常夜盘腿坐在床上,好言相劝。
“不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我不会安心。”
三年前,他替家人报仇的时候,却中了奸人的圈套,险些暴尸荒野,是容月救了他,这份恩情,他永世难忘。
如今她失踪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撬开国师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