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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小受总是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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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8章 愿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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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专卖店是陆锦常来的店,店员对他已经有两分面熟,听陆锦的要求之后打量了下萧穆,而后对陆锦推荐了好几款礼服,左睿指了两套,陆锦觉得不错,让萧穆拿去试穿。

    其实男士的礼服相对于女性来说,款式与颜色都没有那么丰富,变化的只是小细节,远远看去便清一色都是西装——

    左睿站在陆锦边上,看着萧穆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凝重,惋惜的话语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这样,就好像是牵线人偶一般,你让他做什么都不反抗,又还有几分生气在呢。”

    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算是失言,却也没有解释的打算,的确如他所说,萧穆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半点色彩,哪怕当初萧穆的身上缠绕着疯狂的气息,也比现在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得多。

    他不知道萧穆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但左睿知道,任由萧穆这样下去,毁掉的会是两个人。

    陆锦再坚守再坚贞,他也是个人,总会有累总会有疲惫,一旦一天陆锦的耐心耗尽,对爱人的状况失望,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拯救不了萧穆的时候,绝望届时汹涌而来,两人逃脱不了一个“死”字,不是殉情的唯美,而是以死求解脱,到死都是痛苦的。

    听到左睿略显尖锐的问话,陆锦没有多余的表示,他的眼睛盯在关上的试衣间的门上,语气依旧平静,回答道,“我知道。”

    我知道,可我束手无策。

    现在能让萧穆恢复过来的唯有两样,一是让萧穆陷入如此绝境的最初源头,二是萧穆冷静下来自己想通。两样几乎都不可能实现,如果那源头能有所作为,萧穆不至于此;而现在的萧穆,连思考都已经放弃,又怎么能祈盼他能想过来。

    尽管是这样令人心灰意冷的事实,陆锦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他明白自己坚守的意义——他不能让萧穆彻底放弃自我,只是这样而已,只要萧穆还有一丝不舍,不舍得他给的全心全意的爱,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二十年,有一瞬间这一丝不舍被放大,就有可能唤醒萧穆,让他恢复理智。就算不能,让萧穆坚持着,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奇迹被人期待着才会出现,活着,就有希望。

    萧穆不是笨,相反他很聪明,也正是因为太过聪明,所以才无法破开自己裹起的茧,也无法从自己营造的思维迷宫之中脱出。一旦他的理智归位,必定是拨开云雾。陆锦坚信这一点。

    死亡确实是逃避最为简单和彻底的方法,却也是最需要勇气的一种方法,萧穆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也许在旁人看来是不够坚强,但陆锦看着萧穆的变化,却知道萧穆的坚强,明明是那样绝望,却撑着自己没有放弃,哪怕多呼吸一秒都是折磨。

    他的爱和包容固然是一方面,可萧穆若是没有坚韧的本质在,他怎么努力都没用。陆锦明白,所以才更加心疼,陆锦从不怪罪萧穆的软弱,触及最伤心的地方,是人都会软弱,只有经历了软弱,才明白坚强,这个过程无疑是煎熬的,除了陪伴,他给不了萧穆什么。

    左睿侧目看了陆锦一眼,发现他深邃的眼睛之中全是坚定,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这个人很厉害——从第一次产生交集就明白,也只有陆锦这样的人,才能守着萧穆吧。也只有陆锦,才能让萧穆“醒”过来。

    等萧穆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时,左睿掩不住眼里那抹惊艳,剪裁得体的纯白西装,既有庄重压住萧穆过于艳丽的容貌,笔直的裤筒更让萧穆显得身材俊秀双腿修长,又添一丝活力,不会显得死板。微微收腰的设计更是牢牢吸住别人的眼球,就像是暗夜之中的发光体一样,让人忍不住就追逐。

    左睿吹了声口哨,略带调侃的看了一眼陆锦,也算是冲散他们之间对话带来的沉闷气氛,正巧他口袋之中电话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对陆锦道,“我接个电话。”

    陆锦随意的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左睿,目光只聚焦在萧穆身上。

    萧穆脚步一转,顺着陆锦专注的目光走到了陆锦身前,陆锦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替萧穆理了理衣襟,握着萧穆的肩是他转了一圈,满意的点头,将之前看好的两套一并买下,让旁边的导购拿着他的金卡去结账处理。

    到底是不习惯穿着这样正式的衣服,萧穆等陆锦把他转来转去看了个够,才抬头对陆锦道,“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陆锦含笑点了下头,萧穆便回身离开,走到一半心有所感,突然回头看去,陆锦深情的目光如旧,只是他身后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形迹可疑让萧穆皱了下眉,就在萧穆放下疑心之时,却见陆锦侧身,正好露出身后一人,从西装口袋之中掏出什么东西来,一抹冷冷的反光印在萧穆眼底。

    萧穆瞳孔一缩,身体快一步行动,如同迅捷的猎豹一般,箭步冲到了陆锦身边,一把搂住了陆锦的腰,就着前冲的惯性于脚下做支点一个旋身,将陆锦护在了身后,而那握着抹冷光的男人见自己暴露,更是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冲过来,手高高扬起,萧穆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居然是一支飞镖。

    电光石火之间,那人已经袭至面前,那尖利又细长的镖针让人看着就心惊肉跳。

    眼见镖针越来越近,带着迅疾的风声,萧穆的动作一滞,原本准备借力侧踢的身子也稳住了不动,双眼上台,看着那闪光的冰冷镖针,他不能选择自己了结生命,那么别人要取走他的生命,他可以不反抗的吧……

    这样想着,萧穆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陆锦早在萧穆扑过来之时就反应过来,虽被萧穆护在身后,心中的紧张不减反增,身体紧绷双手也隐隐护在萧穆身侧,如今感受到萧穆身体那一瞬的僵硬,哪还有不明白的,心中一凉双臂便抱住萧穆,身体极度后仰,却已经是躲不过那雷霆一击了!

    眼见那飞镖越来越近,在陆锦眼中似乎被放慢一般,一寸一寸向着萧穆脸面而去,他拼命后仰不过徒劳,心一横以手覆于萧穆双眼,飞镖算不上管制刀具,威胁性比刀-枪小得多,只要不通过萧穆眼耳,定然不会致命!

    下一秒陆锦的思绪便被掌心传来的剧痛覆盖!陆锦手上青筋暴起,仅凭毅力让手浮空,甚至后退,牙齿已经将下唇咬破,铁锈般的血腥充斥口腔,但陆锦死死咬着牙,撑着被镖针刺穿的痛撑着,甚至凭着毅力将手往后退,使镖针不能寸进。

    镖针刺穿了他的掌心!并且还在那人的施力下往前!

    鲜红而黏腻的血液从他的掌心手背溢出,掉落在萧穆白皙如玉的脸颊之上,划出一道道血泪,慢慢往下蔓延,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脏污了纯白无暇的西装。

    不能!他的手下是萧穆的眼睛!陆锦的痛呼全部压在嗓子里,短短几秒钟,已经让他额头布满冷汗,额角青筋暴起,与陆锦承受的身体的痛相比,他心中的火更让他焦躁无比——慌乱,他不确定萧穆有没有受伤。

    左睿解决了几个与自己缠斗的人,一赶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几乎与陆锦同时出手,陆锦将萧穆往怀里按了按,心中一松……应该没事。

    顿时,陆锦的眼神变得狠厉,将萧穆往侧后方一推,一脚踢在那人肚子,而左睿踢中那人腰侧,那人闷哼一声,连带着插-进陆锦手中的飞镖一起拔-出,跌落在三四步开外的地上,咯咯咯的低声笑起来,将手中的飞镖紧紧握在手里,仇恨扭曲了他的脸,显得格外丑陋而疯狂。

    陆锦皱眉思索几瞬,便认出了这人身份,乃是前段时间陆氏所吞并另外一家公司的,已经负债累累跳楼死去的钱总独子,他心中又是心惊又是害怕,最后全转为暴怒,径自过去对着那人便是几脚,左睿却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拉住了陆锦,自卫可以,过度泄愤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好。

    此时才有被惊动的保安赶上来,拿下几人报-警,经理也过来对着左睿与陆锦狂鞠躬道歉,为陆锦免单赔罪……陆锦按着自己受伤的手,本无意纠缠,无奈经理误以为他心中有火,更是心有惶惶,让陆锦难以脱身了。

    “啊——”却突然,一声充满了无数悲哀与绝望的叫喊传来,陆锦一下瞪大眼睛,这声音太过耳熟,让他原本放下的心再次被吊在半空,他猛然回头,看向萧穆——

    萧穆坐在地上,右手捂着眼睛,白皙的指缝早就染了鲜红的血液,半张小脸遍布血迹,与他干净的左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他大而无神的左边眼睛之中淌出清澈的泪水,沿着脸颊下滑,“啊——”

    像一只受伤的猫咪,卷缩在角落哀哀的叫唤,叫人不忍,叫人心疼。

    那声音之中的悲哀之意真实的渗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压抑的逼仄哭腔,让他们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样毓秀的少年,却……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陆锦呼吸一窒,泪意上涌,冲到萧穆身边,双腿发软跌跪在萧穆身边,颤抖的将萧穆抱在怀里,身带撕裂一般吼出这句话,右手手心的刺痛像是在无声的嘲讽,他根本没有挡住那个人的攻击,萧穆的眼睛……

    他没能保护他。

    这个想法令陆锦窒息,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是萧穆不反抗的态度。

    顿时心痛如绞,再一次意识到,他在他心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

    右眼火烧火燎的痛,眼球像是卡在眼睛之中的异物一般,一切似乎从那一截镖针刺入眼睛之中变得不同了,他听到那样小小的“噗呲”声,像装满水的气球被扎破,与此同时在脑中响起的——

    这句话,在绷紧的神经之上跳跃而过,哪怕只惊动了几个神经元,形成哪怕一个脑电波动,也无法被忽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又是那样遥远,只是一瞬间,萧穆却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

    从闻人宣倒下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不在有回应的心理感应,或者别的东西。

    在他即将崩溃跌落深渊的时刻出现了,哪怕只是一瞬间就销声匿迹,也不能阻止萧穆的喜悦,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界,积累的疲累,背负的背叛与愧疚、重重的心理压力,都在这一刻倾洪而出,让他不管不顾的大叫出声,将自己所有的不能为人道的委屈尽情宣泄。

    萧穆眼中的世界,从此刻开始不同。

    像是黑白的画面被涂上了颜色,又或是是禁锢着他那无形的鱼缸被粉碎,他这尾游鱼重获自由,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像是黑白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展开,像是眼前的重重浓雾散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找回了自己这么久以来被忽视的彻底的感情。他看着陆锦扑到他身边来,他靠在陆锦的胸膛,泪如泉涌。

    ***

    陆锦颓然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本不抽烟的他,却三翻四次的拿出烟来,到底没有抽,左睿站在一边,拍了拍陆锦肩膀,根本说不出宽心的话来——虽然送诊及时,但医生说萧穆的眼球已经破裂,如不摘除,会在眼眶里面发炎腐烂,直到整个视觉系统被破坏。

    无路可走,陆锦只得签下同意书,手术将萧穆右眼眼球摘除。

    旁人只以为萧穆是眼睛瞎了才失声痛哭,可陆锦却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初萧穆徒手接刀,伤的不谓不重,可他却还有说有笑,甚至哼歌;之后浑身浴血,身上受了多处伤,也没见他多么在意。只是单单伤了哪里,萧穆断不会让自己以如此凄惨的状况示人,陆锦害怕的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这回让原本就不可控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枯等,时间是个折磨人的东西,陆锦终究还是走到墙壁边上狠狠抽了一根烟,将烟头按在垃圾桶上方,陆锦抹了两把脸,让自己繁杂了思绪沉静下来,有的时候他确实是会觉得力不从心,可不是力不从心,他就能不努力。

    除了他,萧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萧穆,那么他似乎也一无所有,不是萧穆在的话,他的存在也没有意义。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萧穆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左眼上垫着无菌棉纱,绑了一圈绷带,脸蛋看着格外苍白,唇上起了一点死皮,左眼的眼神依旧空洞,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锦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上前询问医生情况,医生看了一眼萧穆,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让护士先推着萧穆去病房,留下了陆锦单独说话。

    “这位病人他……”主刀医生有点犹豫,想起手术之中萧穆的状况,更是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接着道,“他、我怀疑他因为这次的意外伤害,出现了一些心理障碍,我建议你等他恢复一段时间后,带他做一做心理疏通。”

    临时送来,又是伤在眼睛这种地方,不敢做全麻,局部麻醉的效果医生当然清楚,摘除眼球不是小手术,可这位病人在手术之中一声不吭,左眼却全程睁着,盯的医生心底发凉。

    普通人没有这样的。虽然医生怀疑萧穆之前就有精神问题,但显然这种情况不能明说,陆锦他认识,当初可闹得动静不小,豪门之间的密辛他不想猜测,也不想了解,知道的多了没有好处,提一句不过尽力尽力又不得罪人罢了。

    陆锦点了点头,左睿联系的医生素养果真是不错的,他领这份好意,“我知道了。”而后又问道,“穆穆这种情况……”

    说的这个,医生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遗憾道,“恢复期的话,二至三个月就能恢复。手术很成功,以后也能安装义眼,外表看上去跟常人无异。”

    跟医生又聊了些细节,陆锦才谢过了医生,到了萧穆的病房,可能是手术之中耗了太多精力,他睡着了。陆锦坐在了萧穆床边,拉住了萧穆一只手,心中复杂难言,今天白天萧穆跟他表明态度,他本身还有点高兴。

    以前萧穆从未这样明说过,尽管萧穆的话可怕了一些,他本想借着坦诚的机会,让心理医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对萧穆进行治疗,不管萧穆自身的防御机制有多么强烈,多位医生合作,难道还找不到攻克的方法吗?

    可没想到,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让陆锦怀疑自己之前对待萧穆的策略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强制治疗才更好,而因为他不愿意萧穆吃苦受委屈,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段?

    陆锦将脸埋在萧穆手掌内,感受着萧穆的温度,却不想床上的萧穆因为他的动作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手指,摸了摸陆锦的脸,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再出现了呢?”

    任他怎么呼喊,都不再回应他,哪怕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无声自语,陆锦只看见了萧穆嘴唇翕动,以为他要喝水,立刻倒了热水,拿了棉签点在萧穆唇上,萧穆眼睛转了转,看了陆锦一眼,而后转开了视线。

    为什么,连多一秒都不停留呢?萧穆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与冷静,他在陆锦坐回他床边之后主动拉住了陆锦的手,说出的话虽小声却清晰,“从今天起,我不叫你的话,你不要来见我。”

    陆锦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提高了声音,“什么?”

    萧穆没有重复,陆锦却懂得了他的意思,手掌收紧,掌心的伤口开始发疼,他眉头皱的死紧,定定的盯着萧穆,企图解读萧穆此举的动机,然注意萧穆神色那一瞬间,陆锦心中豁然敞亮,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失真,“无论如何都要这样?”

    半晌,他没有得到回复,可是他却从萧穆的神情之中得到了答案——萧穆是认真的。

    心底有些刺痛,陆锦晃悠悠的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看着萧穆苍白却认真的面容,没有以往的麻木,陆锦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毫无波动如同死水的眼神,陆锦再次退了一步,没有疯狂,陆锦后退,没有迷茫,陆锦再退……如此,直到陆锦退到了门边。

    身形高大的陆锦,在后退的时候看着竟然是那样伛偻。

    萧穆没有看他,手掌却在被子之中抓住了床单,垂下了眼睛。

    陆锦的手握上了门把手,深深的看了萧穆一眼,开门出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等他的身影消失,萧穆才觉得右眼眼眶之中开始发疼,伸手按住了额头闭上了双眼。萧穆却不知,陆锦并非拂袖而去,而是无力的靠在了萧穆的病房门口,双手狠狠的按住胸口,缓缓的蹲了下去。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萧穆的坚持,萧穆对他提出要求,又是那样的神色,陆锦心中有一种预感,必须要按照萧穆说的做。

    自嘲的笑了笑,陆锦心中充满苦涩,除了相信他之外,他也无路可走不是吗?陆锦蹲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无论谁看到这场景,也想不到这如此狼狈的男人,会是少年得志春风正得意的陆锦。

    过了好一会儿,陆锦才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皱了的衣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医院。

    萧穆既然不想他来医院守着他,那么他就不来,这次的事情,不论其中有谁的手笔,他陆锦都会让其付出代价,千倍百倍的要回来。

    等陆锦离开,转角才转出一个人影,看着陆锦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最终还是脚步一转,离开了医院——他想他还是不要去看萧穆了,无论出于什么心思,站在什么立场,以后他左睿见到萧穆,便真正是不咸不淡的朋友了。

    ***

    萧穆的伤在护士的精心照顾下恢复的很好,只是他一直拒绝安装义眼,陆锦曾数次去到医院,偷偷看着萧穆,却不敢出现在萧穆的面前。他听着医生每天像他汇报萧穆的情况,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思念就像是猛兽一般,每天都在啃噬他的思想——想见他,想要触碰他,哪怕一秒都好!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医生的汇报之下,萧穆的行为比起当初要好很多,基本已经褪去了疯狂,只是有些冷淡,不爱理人,没有伪装的完美,萧穆依旧惹人怜爱,照顾他的护士都格外有爱心,照顾萧穆的工作都抢着去。

    探望萧穆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人探望,何烁然绝对是意外的一个。萧穆对来看望他的人态度也不热络,但也没有用以前那掩藏在完美下的敷衍去对待,与何烁然还出人意料的多说了几句,大意是觉得何烁然现在生活的很好,何烁然也淡笑着,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似乎真的是放下了。

    而令陆锦意外的还有左睿,自那天医院手术室外陪伴之外,左睿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萧穆,哪怕是远远看一眼都没有。

    陆锦懒得探究其他人的想法,他在乎的只有萧穆。

    萧穆的态度让陆锦稍微放下了心,斟酌了许久让心理医生也公然去探病,表示可以不用掩藏自己真实的意图,如果萧穆问起,就坦白自己的身份,是治疗或者其他,心理医生看着办就好。

    做出这个决定,陆锦其实是忐忑的。

    可心理医生传来的消息,却令陆锦十分吃惊——萧穆的情况在好转。这真是让陆锦喜出望外,心中有事欢喜又是骄傲,心中关于萧穆的猜想越发清晰,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爱人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那一刻,陆锦真的恨不得就飞到萧穆身边,抱着萧穆来个热烈的吻,可思及萧穆的话,都到了萧穆病房所在的楼层,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躲在转角偷看了几眼,并未有萧穆的身影,最终还是离开。

    他有点理解萧穆的意思了——

    大抵是不愿意他看见自己犹豫挣扎的过程吧,陆锦想,在泥泞之中挣扎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谁会愿意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爱人面前呢。不是不爱,不是不在乎,不是不够相信,只是……突然的甜蜜和苦涩交织,陆锦往椅子后背上一靠,丢掉了手中的钢笔。

    那么,现在就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陆锦看着手心之中那个圆圆的疤痕,唇畔勾出了一抹温柔,将手心握在了胸口,压制住自己所有的相思。

    那漆黑一片的世界之中似乎出现了一点遥远的光点,他把它称之为——未来。

    ***

    从萧穆入院已经快要三个月,即便是理解了萧穆的心思,陆锦也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两个相爱的人,要被单方面分离,无疑最是让人抓心挠肺,在医院的时候,陆锦多次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想要跑到萧穆面前一诉衷肠,可是他不能。

    于是陆锦只能工作,用忙碌填充自己的脑子,才能不用那么多时间去想萧穆,不能亲眼看着,哪怕得到的消息是萧穆一天天好转,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近三个月,其实早过了出院的时间,只是萧穆执意住着,也没人敢轰他走。

    而上次袭击的事件也被陆锦查的水落石出,对方的确是蓄意报复,可鼓动那人的赫然是他的好父亲,还让那人一定要逮着萧穆下手——萧立岭听了萧雨诗的话,半夜用刀威胁,小巷子之中的黑手,萧雨诗说的煞有其事,还指天指地发誓,每天疯疯癫癫的念,认成功洗脑了萧立岭,萧立岭便心生一计,若让人袭击萧穆,萧穆定然反抗,以他疯子的个性,夺刀反杀算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陆锦想要保他也要废一番功夫,他就能趁机再入陆氏。

    若是没成,也能给陆锦与萧穆两个不肖子制造麻烦,萧立岭也满足了,万一人计划成功,伤了其中的哪一个,他也能把握。想想也是,壮年时候被撸下来,萧立岭怎么甘心。陆锦想,有些人就是过不得好日子,想不得福,那么好的条件养老,萧立岭偏偏要……

    寻了理由,陆锦将萧立岭送进了另外一所疗养院——他既然觉得萧穆有病,自己不如去治疗一下好了。好心的请了院长,陆锦细心交待了一下萧立岭的“病状”,严重的妄想症,正缝萧立岭被医护人员押进医院,见到陆锦哪还有不明白,当即大声叫骂,直呼陆锦是野种,自己早料到这一天,却没想到陆锦没有猪狗不如到如此程度,没成年就开始谋算他云云,激动不已的样子让在场众位对他有病一事信了几分,不管心中的想法吗,面上是信了,并表示会好好照顾萧立岭。

    陆锦谢过之后离开,心中冷笑,他总算知晓萧立岭上辈子的作为是为什么了。看透之后他舒了一口气,对于自己是不是萧立岭的骨肉,陆锦没有多少好奇心,心中却依然有些疙瘩,他多年以来,没有半点不尊重萧立岭,怕是养狗都有感情了,然而他却能眼睁睁看着萧雨诗对他各种陷害,不为他辩解半句,也是让人心寒。

    亲子鉴定书,陆锦虽没有看,却被鉴定医师剧透了一脸,算是彻底释怀,一旦一个人从心底认定了什么事情,哪怕有再多疑点,也懒得去验证吧。陆锦让人把鉴定书送给了萧立岭,并且加了另外一份鉴定——他情妇生的那个儿子,反而不是萧立岭的血脉,多么讽刺。

    安逸的生活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刘娴姗与萧雨诗那边,陆锦也借机敲打了一番——这次的事件说是因祸得福,可谁愿意要这样的祸福,承担不起就只有从源头多加防范了。

    这次的事情,背后还有些左大少的影子,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扫尾也相当漂亮,若不是那人在监狱之中突然被杀,陆锦还不会怀疑他,只是左大少,太过谨慎反而落下把柄。

    陆锦跟左睿说过了这件事,对付左大少还要从长计议,不过陆锦觉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左家老爷子将权柄移至左睿手上,已经让他开始心急,总会有机会让他们抓住机会的。不动声色的,陆锦开始针对他所知左大少手下一家白道公司,将那家公司逼的捉襟见肘。

    忙碌起来的后果,便是三个月内,陆锦消瘦了些,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深沉稳重,气势更加强了一些,陆氏员工也都绷着弦认真工作,老总如此拼,下面的人如何偷懒。陆锦皮完手头的文件,拿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边上的电话响起,陆锦随手接起,“喂?”

    左手的咖啡杯落地,在地毯上弹了一下歪到一边,咖啡液染湿了一小片地毯,摔门的声响还在回响,办公室之中却已经失去了陆锦的身影。

    垂在半空的电话之中还传出一个男声试探的问句,而后似乎与旁边的人交谈了两句,再后传出的是一声清冽的短笑,最后是被挂断的嘟嘟声。

    ***

    心急如焚,行动如电。不足以形容现在陆锦的心情,他想起电话之中萧穆的主治医生的话,“萧先生让我今天为他装上义眼——”

    之后的话他全然听不进去,就想着他必须要去,什么“我不叫你你不要来”都见鬼去吧,他现在立刻就要去到他的身边!一路驱车疾行,连电梯都懒得等,仿佛只有奔跑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急切,而奔跑的再剧烈,心中的急切似乎也半点都没有少,等陆锦到萧穆所在楼层之时,他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心脏急速的跳动,呼吸就要跟不上,眼前因为缺氧有些发黑发花,他撑着膝盖喘了口气,就站直了身子,到了这里,反而不敢跑动了,他一步一步,步子夸的那么大,到了萧穆病房之前。

    房门没有关上。

    萧穆站在中间,似乎清瘦了几分,肩膀很是瘦削,穿着白色t恤,普通的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有点长了,垂了几丝到脖子上,发丝被柔软的阳光照耀着,反射出柔和又温暖的感觉。

    陆锦的脚步被定住了,喉头梗塞起来,连喘息都放轻了,小心翼翼,生怕惊了房间之中的人儿。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萧穆转头,见了陆锦眯眼笑了笑,却又眼泪从他仅剩的左眼之中低落下来,右眼上的绷带早就拆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跟原来一样漂亮,装了义眼进去,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凹陷。

    还是那么漂亮。

    还是那么漂亮。

    陆锦止不住的心酸,大步向前走过去,萧穆也转过身,张开双臂狠狠扑到了陆锦怀中,将脸埋在陆锦的颈窝,声音轻轻的,像是初夏的风一般,带着一点点令人心旷神怡凉意。

    “陆锦,坚强……真的好痛。”有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脖子划过,没入他的身体,滴在了陆锦的心上,让他的心一阵瑟缩,他感受到萧穆将他抱的更加紧密,箍他的腰都有些疼了,“陆锦,陆锦,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笨蛋,笨蛋,我是自愿的,我愿意等你啊,陆锦鼻头发酸。

    “让你这么伤心,孤独的守候着我,对不起……”笨蛋,守候着你,是我唯一的归宿,我不伤心,我高兴着呢,陆锦眼眶红了,有泪意涌现。

    “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一直这么任性,对不起……”笨蛋,你承受的也足够多了,别哭啊,别哭啊,陆锦的心中像是塞进了热棉花,堵得他呼吸困难。

    一声声的对不起,滚烫的眼泪,让陆锦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了。”萧穆闭上眼睛,任泪水肆意,“我看到的世界是不完整的世界,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呢,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明白呢……”

    陆锦双手一颤,声音都在发抖,将萧穆的头捧着亲吻,“没关系,没关系穆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守候总算是有报酬的。陆锦的吻落在萧穆额头、鼻梁、脸颊、唇畔,最后停留在萧穆装了义眼的右眼处,大滴的泪水也终于滴在了萧穆的脸上。

    医生看着房间之中令人辛酸的一幕,无声息的关上了门,并遣走了前来收拾房间的护士,现在的时间,就留给这两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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