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买药的。”
长宁郡主被这俊秀少年一看,脸上微微一红, 也没有刚刚的气势了, 声音略低了一低, “我是来找姜氏的。”
“找姜氏?”姜锦闻言一愣。
就像长宁郡主认不出她一样,她也没认出长宁郡主。姜锦娘性格怯弱, 当年撞上了长宁郡主, 先吓得低了头,只记得对方光辉灿烂, 尊贵非常, 自己不能相比。
因此姜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来找自己, 一时诧异,“你是?”
长宁郡主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环先开了口, “叫你把姜氏喊来去喊就是了,我们郡主找她有事。”
郡主?姜锦一听这称呼, 略一想,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和姜锦娘有关系的郡主就一个, 长宁郡主, 死活要嫁给陆齐林的长宁郡主。
最近王氏被送到泉水庵里,听说就跟侯府在尽力促成和这位郡主的婚事有关系。
那这位郡主自己亲身前来, 是为了什么?
姜锦心思转了转, 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 “我就是姜氏。”
“你是姜氏?别开玩笑了, 姜氏是个——呃, 你真是姜氏啊?”
长宁郡主印象中的姜氏,黑矮瘦小,头发枯黄,眼神避人,眼前的少年虽然个子不高,皮肤也不白,但是瓜子小脸,大眼有神,也是个清秀少年,假以时日,说不准能长成个俊秀男子。
然而对方都自认身份了,长宁郡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和记忆里那个怯弱的小姑娘相比,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了。
就是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脱胎换骨了。
姜锦并不管长宁郡主的打量,爱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孙老大夫出诊了,孙老太太上街买菜去了,内间屋锁着,姜锦便请了长宁郡主进了坐诊的内间,请长宁郡主在上手坐了,方道,“想来郡主也不会是来找叙旧的,我就泡茶待客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长宁郡主见姜锦神色淡定,面上无喜无怒,竟也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诡异的,她在姜锦身上看到了他娘王妃徐氏的几分影子。
本来,长宁郡主也设想了几种情况,比如说姜氏死缠烂打,或者破口大骂,亦或者胆怯流泪怎么办,可没想到姜氏这跟说起别人的事情没两样。
不过她迟疑,她身边的丫环红玉可不迟疑,眼见着长宁郡主不开口,她便抢先开了口。
“我们郡主今儿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告诫你一声,郡主和陆世子快要订婚了,你也可以死心了!若是胆敢纠缠不休,我们王府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锦见这丫头语气厉害霸道,倒也没生气,只看了一眼长宁郡主,挑眉,“这也是郡主的意思?”
长宁郡主生平最怕她娘,见姜锦挑眉,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她娘来,语气也没那么凌厉了,点头道,“我与齐林即将定亲了,姜姑娘也已经出府了,何必纠缠着前尘往事?”
姜锦听着这话可不算高兴,心说,哪里是我纠缠着前尘往事,是你们揪着我不放吧,我管陆齐林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呢!他就是打光棍,那也是陆家的事。
长宁郡主自觉也是好言好语,十分和气了,见姜锦不说话,也有些恼了。
“红玉,把那匣子拿来。”
红玉果然拿出来个匣子,往桌上一扔,“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你拿了钱,以后闭上嘴。”
姜锦看一眼那匣子,檀木雕花匣子,果然是王府,匣子也这么高大上。再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个银锞子,质量上倒是不错,数量上就比较磕碜了。
人家王氏吃饭一天还要三两银子呢,堂堂郡主出手,就二十两银子?
姜锦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脑残电视剧里富二代他妈拿钱打发女主角,心里起了点促狭心思,故意把匣子一关,神色冷淡起来。
“既然你要拿钱打发我,那咱们就从钱上算,堂堂郡主,你就拿二十两打发我啊?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陆齐林?”
反正姜锦也不缺这二十两,最近光从王氏那里二十天就赚了五六十两,她最近也颇有底气。
姜锦要是个光脚的,长宁郡主可是个穿鞋的。她为了嫁给陆齐林,伤透了爹娘的心,名声也弄坏了,本来看着姜氏挺平和的,还以为这最后一关很好过呢,没想到姜氏竟然会嫌少。
她是真没有多少现银,一则虽然是郡主有俸禄,可是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那个钱也没到她手里,另外就是因为徐氏之前对她管的严,大部分手头的现银都让她拿走了。
就这二十个银锞子里面还有四个是她丫环给凑的呢。
看着姜氏似笑非笑的双眼,长宁郡主心一狠,从手上褪了一只玉镯下来,带着怒气往桌上一放。
“哦?”姜锦又挑了挑眉,“就一只啊。”
长宁郡主咬牙道,“本来就一只,这是进上的贡品,宫里赏下来的,怎么也值个两三百两,你别不知足!”
若不是她身上其他首饰更是贵重,这镯子她也不舍得给姜锦,上好的碧玉镯,一泓清水一样的。谁让她特特打扮了,为了从气势上压倒姜锦,让姜锦自惭形愧呢。
她右手那个金镯子上光镶嵌的珍珠宝石就值个好几百两,比这玉镯就更值钱了。
姜锦其实也就是诈一诈长宁郡主,没想到长宁郡主果然大方。想想这位主,比起定南侯府那几个货还是良善点,姜锦收了镯子和银子后也额外提点了她一句。
“郡主大方,我也与郡主一句金玉良言,那定南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郡主若执意要嫁过去,也别抛却一片心,免得日后当个伤心人。”
姜锦这可是说的真心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初定南侯世子跟自己谈的时候可还有让自己当小妾的打算呢,可见他对长宁郡主的心,总比不长宁郡主的十分之一。
可是长宁郡主哪里听得这个,这阵子她父母反对,已经让她的精神紧绷了,姜锦这样的疑似情敌的也这么说,更让她恼火了。
长宁郡主当即就站起来,神色比起之前给姜锦镯子的时候更难看,“我和陆大哥门当户对,才貌相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钱也拿了,最好闭上嘴!”
姜锦见她完全听不进去话了,也觉得自己身份说这些尴尬,只淡淡的道,“也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那我就在这里祝愿郡主和陆世子成就姻缘,百年好合了。”
长宁郡主却觉得她神色讽刺,连话都不再说了,甩袖而去。
姜锦看她走了,倒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个傻的。”
不过说真的长宁郡主的身份在那里,嫁给谁日子都会过的不错的。只要她背后的王府不倒,陆齐林多少还是会对她虚与委蛇的,这不,连亲娘都能送到庵里去。
不过真心真情么,连亲娘都能送到庵里还不怎么关心的男人,姜锦不觉得这种男人会多重情义。
不过那也是长宁郡主自己的选择,说不准,人家根本就不介意呢?
姜锦摸了摸怀里的玉镯,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匣子,心情其实不坏。
谁和钱有仇呢?银子这玩意可真是多多益善。
多了这二十两,再加上王氏的餐钱六十两,也有八十两了,买上四五亩地,粮食不愁了,还能剩下十来两典个小房子或是出租或是自住都好。
那镯子看着确实是上好的碧玉镯,水头十分好,真如同一泓碧水一般,估计确实能值个上百两,就暂时不动了。
这等东西在古代也算是硬通货了,又小巧不起眼,得好生妥当放着。
正盘算呢,外面就来了客人,还是熟人卫三郎。
卫三郎这几日又来了两次,姜锦还在街上碰见他两次,也算是熟人了。
见他进来,姜锦也带了笑,道,“卫三哥这次是来买什么的?老爷子今儿出诊了不在,若要把脉看病,还要等等,约莫到中午,人就回来了。”
卫三郎声音低了低,“我刚刚在街上路过,听见个门口穿着华服美饰的女子带着怒气念叨你的名字,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原来是长宁郡主气不过,在她身边不省事的那个丫环身边撺掇下,在街边破口大骂了姜锦几句。卫三郎在她旁边路过,听见了那骂声,生怕姜锦吃亏,便过来问问。
姜锦挺感念他的善意,不过她和长宁郡主之间的事情,还是少对外说比较好,便笑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强人所难,倒也没多大事。”
卫三郎放下心来,再看一眼姜锦微微笑着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声音突然小了点。
“你没事就好。”
说完,就说有事匆匆走了。
姜锦回头中午的时候还和柳叶孙老大夫他们提起此事,笑道,“这卫三郎可真是个好人啊。
孙老太太瞅一眼姜锦,心里有点嘀咕,那卫三郎可别是看上了姜锦。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也不觉得两人合适,也不打算撮合。
姜锦虽然是清白之身,却也是再嫁,又没有娘家扶持。卫三郎是寡母养大,虽然也算是殷实,却也受了不少气。卫寡妇好容易养出个出色的儿子,能读书,长得也好,可是要安心找个富贵人家,甚至官宦人家的儿媳妇,好帮扶儿子的。
何况她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随着姜锦端上来的饭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锦也与他们说了一下长宁郡主来的事情,却留了个心眼,没提镯子的事,只说了长宁郡主甩了二十两来。
孙老太太看了那银锞子道,“这是他们王府自己倾的银锞子,十分精美,拿到外面换银子,一两一个的能换一两二钱银子。”
孙老爷子却拿着那匣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笑道,“那还罢了,你知道这样的匣子在外面卖多少钱?上好的黑檀木,这样的做工雕花,就算是小件儿,怎么也能卖个四五十两,东西又新,锦丫头只管拿去卖,四十两肯定有人收。”
感情这还有买椟还珠的事呢。如果不是孙老爷子说了,姜锦也不知道这匣子竟然值这么多钱。
“正好,赵二上次不是说那块地不错吗?就是要价一百两的那块地。之前钱不够,现在也差不多了,就是差点,我们老两口借你些就是了,你现在买了,等回头年前,也就能佃给人种了。”孙老太太却盘算着置产置业的事。
这倒是正事,上次赵二说手头没有两三亩的地,倒是有个十亩多的,中上等的地,就是要价高。现在有了钱,姜锦也颇为心动,“就是不知道赵二哥在不在家。”
“你先去把这些东西换了现银再说,今儿不在,明日总是在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姜锦就去把银锞子和匣子换成了现银,匣子在木匠铺子里卖了四十五两,那银锞子在银楼以一两一钱五分的价出的,得了二十三两,一共六十八两,揣着钱去了赵二家。
赵二倒是在家,不过这事却是没法子一下子敲定的,听说那家也在和别家接洽,还没谈拢。现在又是下午了,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才有信。
姜锦从赵二家里出来,迎面却碰上了个面熟之人。
上次和赵二媳妇一起租房碰见的地痞毛大,那毛大这次倒是没带着人,然而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还朝着姜锦打了个招呼。
“呦,这不是姜家大妹子吗?还没租到房子?”
姜锦对此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然而对着这种人,面上却是怎么都不能露怯的。
因此她便看了毛大一眼,淡淡的笑了笑,“谁都知道,这房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过我现在也不急,住在亲戚家也不错,还有人照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