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膳的地方,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 午风徐徐, 吹动窗口的绿萝藤,当真是碧色摇曳,给人以精神上的惬意享受。
此刻, 身为艺学官的郭熙满脸笑意, 正与其他画师探讨着构图之事, 并以温和的态度给出建议。
苏芷与王希孟坐在临近窗口的位置, 一同默默不语地用膳。
阳光洒在王希孟的身上, 与他冷若冰霜的俊脸如此不相称,却又散发着反差的魅力。可如果他能不绷着脸,温和笑笑,附和着现在这般光景,会不会更好看些呢?
苏芷自顾遐想了一番,觉得很美好。她有信心彻底攻略下他,因为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少年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对王希孟客气点头招呼之后, 才将灼灼目光落在苏芷身上。
苏芷认出了这少年, 他就是那日找王希孟指点作画的人, 曾经与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苏芷瞧他看自己的眼神炽热,且带有向往, 心中不由一紧……这表情, 莫不是, 对她动了懵懂春心?
那少年眼里露出羞涩之色,朝苏芷笑了笑:“在下谢昀,请问姑娘芳名?”
主动交换名字,看来果真是有猫腻啊……
好半晌,碍于礼貌,苏芷终于慢慢地开口回答道:“哦,你好,我是林师师。”
得到佳人的恢复,谢昀脸上忽然红了,他拿筷子的手攥了攥,看得出有些紧张:“林师师……你是新来的,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苏芷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的王希孟忽然冷着一张脸,将筷子放下,眉头微皱:“你们聊。”
说罢,他端着饭菜起身,去往了另一张桌子。
这丫的,好端端闹什么脾气……苏芷撇撇嘴,迫于无奈,她朝谢昀抱歉一笑:“谢谢哈,你人真好。那个……我也去那边吃饭了,祝你用膳愉快。”
顾不得少年呆若木鸡的反应,苏芷匆忙端起饭菜,尾随王希孟坐在另一张餐桌前。
这时候,郭熙终止了与极为画师的讨论,悠闲地坐过来,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学生,又看了一眼冰若冰霜的王希孟。
他忽然发现王希孟的外衫,竟然穿着林师师身上:“哎?希孟,你的外衫怎么脱给师师了?”
此话一出,苏芷的嘴唇抿住了筷子。
她心里忽然有点忐忑,自己初来乍到,就和其他画师来了一次不愉快的事情,如果郭熙知道的话,会不会大失所望,从而将她赶出翰林图画院呢?
王希孟垂下微显疲惫的眼睑,冷淡回道:“我的衣服,为何要给你解释。”简单的一句话,将她忧心的事情轻松解除了。
郭熙做为他的知己好友,自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眼含笑意,很体谅地道:“看你有些疲倦,画累了吧,一会儿去画廊休息片刻。”
王希孟这才淡淡一笑,目光对上他的,难得温和笑笑:“这都被你看出来,我还真感动。”
“哈哈,我也被自己感动了,谁让我最了解你。”郭熙也爽朗地笑起来。
随后,王希孟起身,依然冷漠着一张脸,他看了看苏芷,“……吃完后,你先去画吧,我去睡一会儿。”
“啊?好!”苏芷先是一怔,确定他说话的对象是她,忙受宠若惊地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白皙俊美的面容,此刻真的有一丝憔悴之感。
郭熙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拍了拍苏芷的肩膀:“好好画啊。”
说罢,他也转身缓步离去了。
于是,苏芷用过午膳后,便一个人回到了球兰园。她继续在画上开始奋笔疾书,专注于画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晴朗的天空也一点点变暗,直到苏芷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才意识到已经变天了。
乌云密布,风吹得阴阴冷冷,一滴雨落在桌案上。
就这样,淅淅沥沥,天空下起雨来。
苏芷一惊,念到王希孟那个爱画如命的疯子,她没有多想,一把将自己的画夹在胳膊下,另一只手,赶忙从随身的画袋里掏出早预备好的竹伞,撑开伞来到王希孟的位置。
春雷响过,雨水落在球兰花和绿叶上,将其滋润得无比晶莹。
苏芷小心翼翼护着王希孟的画,她打量着王希孟的位置,桌案上面整齐摆放着画具和未完成的图画,桌案的角落纤尘不染,很像爱干净或有洁癖的艺术家。
呵,苏芷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觉得这个攻略目标确实与以往的都不同呢,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年,不爱多情风流,只爱丹青墨香。
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另一边,一声春雷将浅眠中的王希孟惊醒,他看到窗外细雨连绵,顾不得再犹豫,赶忙翻身下床,拿了一把伞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向球兰园。
当他到了之后,却看到有人在桌案前撑伞,他微微一愣。
那抹身影很纤瘦,穿着他的外衫,竟然……是林师师。
她静静撑着伞,右边的肩膀已经全被淋湿,而那副未完成静静放在桌案上,完好如初。
王希孟恍惚地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了惊讶,他呆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步步靠近。
苏芷正百无聊赖地神游着,忽然听到了一阵靠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与王希孟那双清淡冷然的双目,不期而遇。
王希孟轻轻地皱了皱眉,随后避开她的眼神,白皙修长的手熟稔地拿起桌案上的画,再将画具一一撞进专用的袋子中:“傻守在这里做什么,你不会将画替我收起来么?”
“你说过的,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而且还是未经你同意的时候。”苏芷微微低着头,弱弱回答。
听到她这样的话,他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吐出一个字:“蠢。”
王希孟这个人,明显的口是心非,他虽如此说着,系统却响起了增加好感度的声音。
“走了。”他撑着伞,拿着画袋转身朝一旁的画廊走去,没再多说一个字,声音却放软了许多。
两个人撑着伞,一前一后进了园子的长廊避雨。
雨停了之后,明媚的阳光重新露出,园中地面的水分被渐渐蒸发,留下草花的淡淡香气。
光线充足,阳光像是把他和她蒙上了一层白光一样。
终于这一次,王希孟回头冷淡的望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问道:“你为何总跟着我?”
苏芷微微一怔,随即换上一副深情的表情看着他,幽幽道:“我只是觉得你总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出乎意料,王希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她,眸子中的眼神复杂难辨,叫她猜不出来那些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