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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在?!你也常常不在的,是不是?”她笑道,“萧卷,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熙之,我本来就是喜欢你的,很喜欢!”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摆脱做妾的命运
她忽然笑了起来:“萧卷,你怕我以C心这些东西为借口,就会长久的赖在小亭不走?”
萧卷凝视着她略带嘲讽的目光,柔声道:“熙之,我希望你永远都在这里!”
“永远都在?!你也常常不在的,是不是?”她笑道,“萧卷,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熙之,我本来就是喜欢你的,很喜欢!”
蓝熙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点点头:“喜欢到什么程度?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有空的时候就来晃荡,就跟度假一样?”她笑着摇摇头,“不,我不喜欢等待。即便你是萧卷,我也不愿意将生命耗费在无用的等待上!我本来就是过客,外面的世界还很辽阔,是不是?”
“熙之!”
“萧卷,你倒真是费心了!先是让我高攀你这个哥哥,又给我选择了两门极好的亲事,让我可以自己有个选择。可是,他们却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庶族贱民。对不?你是不是也觉得面上无光?呵呵……”
“熙之,我并不想让你做妹妹,那是因为葛洪告诉我……”
“葛洪告诉你什么?”
“葛洪说你身体虚弱,要择精壮男子尽快成亲才会好起来!我没有办法,我希望你活下去。我还希望,如果你这一生不得不嫁给其他人的话,无论嫁到什么人家里,都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你,让你受气!”
蓝熙之长长的吸了口气:“萧卷,倒真是难为你了!你希望我不是做妾的命运,希望我的未来平稳健康,你还在郊外100里处给我准备了‘藏书楼’,甚至,不惜纡尊降贵亲自给人家送请帖——你看,这些我都知道——也许,你真的是对我很好的!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越来越厌恶这里,越来越不想再看到你呢?而且,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
她笑起来,“按照你的说法,嫁人是为了让我活命,对吧?可是天下男子那么多,我即使嫁人也不一定就要嫁给士族,是不是?你觉得朱弦这些士族公子哥儿很不错?其实在我眼里,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而已!”
萧卷强行忍住剧烈的咳嗽,嘴角边又隐隐渗透出细细的血丝:“熙之,其实,我非常后悔这个愚蠢的打算,所以‘上巳节’前夕,我已经决定取消这个仪式!熙之,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萧卷,你要明白,并不是你希望我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的!我希望能走很多地方的路看很多地方的云,读书台这里,我已经看厌倦了,不再喜欢了。”
她看着萧卷苍白的脸色,惨淡的神情,心里忽然涌出极大的快意,她将手里的模具一扔,站了起来。
萧卷默默的放开撑在椅子上的双手,退开一步,看着她慢慢走进屋子里,然后,关了房门。
一夜风雨,不知多少花落成泥。
天色微明,通往山下的小径还是湿漉漉的,有些打滑。
瘦小的人影提了小小的包袱走出小亭的门口。她的包袱太小了,既装不下曾经心爱的宝剑“紫电”,也装不下那套曾经为她所珍视的生日礼物。她曾经以为,那份礼物,直到自己死亡时都会跟随着自己,永远也无法舍弃。可是,真要舍弃的时候,才发现,要丢掉一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她的脚步已经快接近下山的第一级石梯了。
萧卷一直在门口注视着她,剧烈的咳嗽,心口碎裂一般的疼痛!她的一只脚已经先跨了出去,他知道,只要另外一只脚也迈出去,此生此世,自己就休想再见她一面了。
萧卷忽然冲了上去,用力的拉住了她的胳膊:“熙之,不要走!”
他拉得太用力,生生将她迈出的步子拉了回来。她微笑起来却不敢回头:“萧卷,何必呢!”
“熙之,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她心里一震,身子完全僵住。
“熙之,我很自私,我希望在自己的最后岁月,能够和你在一起,能够得到幸福;而不是陷入整天挂念你、担心你的痛苦里……”
手里的包袱掉在地上,她转过身子,紧紧抱住了他,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轻轻推开了他,捡起地上的包裹,微笑道:“萧卷,再见!我会保重的,你也要保重!”
“熙之,不要走!”
这次,她的两只脚几乎是同时跨了出去,萧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得越来越快,很快就在半山腰上变成了一个黑点。
天色依旧十分Y沉,他咳嗽得喘不过气来,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好几次都向着山崖,差点摇摇欲坠……
朱丞相全家请罪
乌衣巷边鸟雀纷飞,花树繁茂,朱家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门口的几名家丁也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大早,朱涛已经率领在京做官的二十几名子侄入宫请罪去了。这样的举动已经持续近半个月了。
半个多月前,他的弟弟朱敦终于忍受不了刁协、刘隗等人的弹劾,在青州举兵,将皇帝亲自安C在青州的几名心腹官员全部斩杀,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向京城进发。
在起兵之前,朱敦曾给皇帝上疏多次,其中历数了刘隗、刁协的罪状:“刘隗前在门下,邪佞谄媚,谮毁忠良,疑惑圣听,遂居权宠,挠乱天机,威福自由,有识杜口。大起事役,劳扰士庶,外托举义,内自封植;奢僭过制……” (注1)
皇帝阅后大怒,立刻下令诛杀此乱臣贼子,“有杀朱敦者,封五千户侯”。
皇帝原本以为,皇命一下,自然会从者云集申讨叛逆。可是,江南大族偏安日久,都是以自己垄断寡头家族的利益为重,把皇帝的家族也不过当作一个超大豪族而已,所以历来并没有将皇权看得多么神圣,而且刁协、刘隗也实在嚣张得讨人厌,所以,皇命虽下,却从者寥寥,只有一向狷介耿直的石茗拍案而起:“人主不是神仙,孰能无过?人臣怎可以举兵抗上?”
皇帝原本以为除了勤王之师外,自己设置的牵制力量至少也能替他抵挡一阵。没想到这些人如何能和浴血疆场几十年的朱敦抗衡?朱敦几乎势如破竹,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
朱涛一向反对兄弟起兵,可是阻止不得,加上朱敦起兵后,刘隗、刁协二人更是大肆向皇帝进谗言,说朱涛把持朝纲多年,目无君上,将自己的子侄都安C在重要位置上,羽翼已经严重威胁到皇权云云。他二人及其党羽想方设法,几乎每天都会有弹劾朱涛的奏章递上。
本朝渡江南下,皇族并无依凭。皇帝总共只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早夭,太子又体弱多病,剩余的两个儿子尚年幼,但见朱家男丁兴旺,子侄众多又皆为人中龙凤,绝无其他家族那种纨绔败家子,所以,朱敦起兵后,皇帝更生“孤家寡人”的恐惧,久而久之,对朱涛这位自己曾经拉他共坐御榻的股肱之臣便生出许多罅隙,很久不再朝见他了。
朱涛因此忧心恐惧,无奈之下,只好每天率领在京做官的二十多名子侄,天天跪在宫门外请罪,希望能躲过这场大劫。
这天,朱涛率领一众子侄又跪拜了半天,宫门依旧未开,皇帝正在金殿里和一般近臣商量前方军情大事。
众人跪了良久,只见一人健步如飞的走来,正是石家的大家长石茗。石茗为仆S,在中书省任职,人虽然古板狷介,但是,却绝非落井下石的小人,早年和朱涛也有些交情。本次朱敦起兵,他虽是唯一拍案而起的人,但是,却从来不曾针对朱涛极其朱家子侄。
朱涛一见他,大喜过往,赶紧道:“茗兄,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全家一百多口全靠你了……”
石茗喜欢喝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今天上朝,虽然没有喝那么多,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酒味。他看也不看朱家众人,像没有听见一般,昂首走进了宫门。
朱涛看他进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旁边的朱弦小声道:“爹,他应该会帮我们吧?”
朱涛长叹一声:“现在这种情况,谁愿意帮我们啊!”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朱丞相全家请罪(2)
金殿上,石茗向皇帝行礼后,皇帝愁眉不展:“石卿家快平身吧。”
石茗立在一边,见何延、刁协、刘隗等人都在,显然正是和皇帝在密谋。
皇帝因为石茗那番拍案而起以及他平素的好名声,近日对石茗更是亲信,向何延等人点了点头,何延道:“实不相瞒,石大人,我们今天正在商议,是不是先拿下朱涛和朱氏子侄……”
“万万不可!”
石茗赶紧摇手大声道:“朱太尉忠心耿耿,要是没有他就没有本朝的渡江立国。朱敦起兵后,他每天率领子侄在宫门外请罪,完全是拿了朱氏全族做人质。皇上请想想,要是朱涛真有反意,他兄弟子侄,内外勾结,谁人抵挡得住?……”
刁协道:“朱涛一手遮天,目无君上……”
石茗怒瞪他一眼:“你等小人矣,整天罗织罪名诬陷良臣,皇上正是该亲贤臣远小人……”
刁协、刘隗怒不可遏,几乎立刻就要扑上去,皇帝皱眉道:“众卿家毋需再争,当前问题是要赶紧解决朱敦举兵的问题……这叛贼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
说到这个问题,刁协、刘隗甚至何延都又哑口无言起来,石茗冷笑一声:“各位倒是快点献计献策啊……”
刘隗也冷笑一声:“石大人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石茗翻了翻白眼:“二位如此能干,现在又没主意了?!”
“各位都退下吧!”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谴退了众人。
※※※※※※※※※※※※※※※※
已近日暮了,石茗从宫里出来,朱涛和一众子侄依然跪在宫门外。
朱涛一见他出来,抱了最后一点希望,再次迎了上去:“茗兄,您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我全家一百多口啊……”
石茗在宫里又喝了许多赏赐的御酒,正醉醺醺的,朱涛招呼他,他还是不理不睬,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今年杀贼子,取个斗大金印……”
一众朱氏子弟一听,心都凉了半截,朱涛叹息道:“墙倒众人推!现在,是不会有人帮我们的了!”
朱弦心里也隐隐有些失望,他小时候曾上过石家玩耍,石茗见他神采出众,很是喜爱,曾亲自割牛心给他吃。他看看失望不已的父亲,低声道:“爹,现在,只要人家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我们也不应该要求太高了。”
他的一位堂兄愤愤道:“谁敢说他没有落井下石呢?”
“以石大人的为人,应该不会的!”
朱涛听子侄争辩激烈,摇摇头,忧心忡忡道:“回去吧,现在只好听天由命了。”
……………………………………………………………………
深夜。
老管家走进书房,低声道:“老爷,有客人来访。”
正在书房里商量的朱涛父子大为意外,这个草木皆兵的时候,朱家还有客人来访?
朱弦立刻看向老管家身后,尚未开口,跟在他身后的戴着诺大斗笠的人忽然伸手摘掉了斗笠,低声道:“朱大人,是我!”
朱涛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下拜:“参见殿下!”
萧卷扶起了他:“朱大人毋需多礼。我今天来,也并非有什么要事,只是随便和朱大人聊聊。”
“欢迎欢迎。老臣已经期待殿下很久了。”
双方坐定,萧卷道:“如今刁协、郭隗等人没有少刁难朱大人吧?”
朱弦愤愤道:“正是。”
朱涛苦笑一声:“臣的兄弟如此大逆不道,能不遭人刁难嘛!”
萧卷道:“刁协、郭隗依附于何延,媚上欺下,逢迎君王所好回避君王所短!我父亲尚佛,他们就跟着佞佛,完全是一班见风转舵的谗臣!久而久之,谗言影响到我父亲心绪。朱敦性子火爆,我曾经宴请过他一次,他喝醉后,高吟曹C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一边唱还一边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都被打出了一个个缺口!这样一个人,显然是受不了朱家被排挤、猜忌才会出此下策,‘清君侧’也是出于一片忠心,我相信,情况不会十分严重的……”
朱涛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只是点点头:“臣也希望他早早悬崖勒马啊!”
萧卷笑道:“如今,司徒将军镇守入京关口,他和朱敦关系密切,有些来往。朱大人对司徒将军有提携之功,这次,还得请朱大人提点他一下……”
朱涛心里一咯噔,近日,他曾派人劝说朱敦,但是,同时也暗示了京城的一些兵力部署。自本朝渡江立国后,朱涛一直是忠心耿耿,直到现在也不曾心生反意,不过,他也随时担心着一旦朱敦覆灭会导致朱家的灭族,加上传闻太子病重,后继之人未必再对朱家亲厚,所以,心里十分矛盾,也的确有些两手打算的准备。
朱敦为了扫除进京的道路,曾经私下和司徒将军接洽,没想到如此秘密的事情,萧卷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读书台果然藏龙卧虎。他细看萧卷一眼,他虽然面色苍白显得文弱一些,可是气色平稳,行动自如,绝非气息奄奄的样子。
冷宫和专宠(1)
他几乎不假思索就道:“近日,朱敦的确有派人和司徒将军联系,不过,臣会极力阻止此事的,殿下还请放心。”
萧卷点点头:“那就有劳朱大人了!朱大人放心,只要萧卷还在一天,朱家就决不会有任何意外。”
朱涛听得他如此郑重其事的保证,心里松出一口气:“多谢殿下,臣一家一百多口总算平安了!”
萧卷微笑着站起身:“我还要进宫一趟,就不多耽误了。”
在一边静默多时的朱弦开了口:“殿下,蓝熙之好了没有?”
萧卷摇摇头,神色黯然:“我先告辞了!”
朱弦见他如此神情,想再打听打听,可是又不好问什么,只好退在一边。
皇帝已经在御书房里呆了一整夜,快到天明时才伏案休息了一会儿。
近日,他连续传出密令,要儿子万万不可进宫。他清楚,朱敦的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他恐慌之余已经在安排后路,冀望万一城破后,太子还可以方便逃出去,以图日后东山再起。读书台多年来广纳贤才、藏龙卧虎,真要发生了巨变,他估计儿子逃出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养了一会儿神,他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儿子正垂手站立在一边,并不打搅自己。他惊喜到:“卷儿,你怎么回来了?”
萧卷上前行礼,将朱敦事件以及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择要给父亲讲了一遍。
皇帝正在疑惧朱涛会不会和兄弟里应外合,听儿子一分析,急忙道:“卷儿,你说对于朱涛一家该如何安排?”
“这个时刻,一定要信任朱大人,有他的帮助,我们才能真正赢得这场战争。”
“可是,刁协、郭隗都力主先将他拿下。”
“刁协好逢迎,郭隗大话说得多,都不足倚赖。父皇即使要扶植力量与朱家抗衡,这二人也绝非是好的人选。朱涛向来宽和圆滑为官讲究无为而治,他和野心勃勃的朱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绝无反意。如今,他每天率领子侄入宫请罪,几乎算是押下了人质,这种情况下,父皇都还不能相信他的话,倒真要*反他了!”
“刁协、郭隗也的确不是什么大才,不过还算忠心而已!可是,朱家人才辈出,再不牵制,只怕以后更是尾大不掉!卷儿,这天下,就只有我们父子同心了,唉!”
萧卷本来还想提醒父亲,刁协、郭隗绝非可以信任之人,可是听得父亲这声叹息,满是“孤家寡人”之感,再看老态龙钟的父亲因为过度C心,更是满头华发。萧卷沉默片刻:“父皇,这次的事情能否交给儿子处理?”
皇帝从御榻上站了起来,沉吟一下才道:“好,卷儿,就交给你了。以前我不在朝中时,政事都由你处理,你很多时候做得比我还好,我很放心!”
“多谢父皇。”
皇帝早年无子,人近中年才生下萧卷,自幼宠爱。萧卷小时候特别聪明伶俐,博学多才。在他六岁那年,皇帝曾问儿子一个问题:太阳和长安哪个更远?儿子答:日近长安远,太阳就在头上,长安的人却一个也看不见。第二天,皇帝宴请群臣时,又问儿子:太阳和长安哪个更近?儿子答:日远长安近!皇帝有些不高兴:你昨天并不是这么说的。儿子不慌不忙的回答:今天我看见了长安来的人,可是太阳还是在很远的天空,所以长安自然比太阳近。皇帝和群臣都大为惊叹,此儿小小年纪如此聪慧。
自幼宠爱的儿子,长大后却因为政见不同,父子间起了些争执,再加上萧卷的母亲死后,皇帝宠爱谢妃极其生的儿子,曾生出另立储君的念头,当时萧卷的反应是立刻淡然退让,以身体虚弱为由主动提出将太子位置让给弟弟,自己到了读书台著书立说。皇帝自然清楚,儿子这番行为绝非故作姿态,而是真心要让出“太子”这个位置,所以对于自己的反复,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冷宫和专宠(2)
他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关切的道:“卷儿,你身体如何了?”
萧卷笑着摇摇头:“读书台适合养生,身子倒好了几分,父皇不必多虑。”
皇帝放下些心来,想了想才道:“卷儿,得尽快立个太子妃照顾你的身体,延续子嗣。何延家的女儿不错,你觉得如何?不过,何家是文化士族,经过朱敦事件后,我更倾向于和武力豪宗联姻。”
“父皇,一切等朱敦事件解决后再说吧。”
“也好。等这个问题解决后,下一步就该解决太子妃的问题了。”
“父皇,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自己作主,请您允许!”
皇帝看着儿子坚定的神色,知道他并不爱争辩也并不老是固执,可是一旦做出了什么决定,那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因为前任太子妃遭谢妃刁难抑郁恐惧而死,加上知道儿子不会太离谱,沉吟一会儿,便点头道:“你自己作主就是了。”
这是距离京城不过一百来里的一个小镇。
今天的太阳太大,虽然不饿却渴得厉害。蓝熙之牵了马,走进小镇上末梢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她抬头看看,只见这家客栈外面只飘了面旗帜,门口并无招牌匾额。
她看了看,里面门可罗雀,正在擦桌子的小二跑了过来,殷勤的道:“客官,您住店还是吃饭?”
人们常说什么“七尺男儿”,蓝熙之想,这个“小二”一定至少有“八尺”。他不过十七八岁年龄,虎背熊腰,相貌堂堂,面容看起来十分忠厚。虽然没什么客人,他依旧认真的擦着每一张桌子,令得这屋子里每一件家什,看起来都整齐洁净。
蓝熙之看了看外面火热的艳阳,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赶路,只见这个小二已经先上了茶水:“客官,先喝水,天气这么热,您的马都吐白沫了。我去给它喝点水……”
蓝熙之点点头,大大的喝了几碗茶水,只见小二已经从栓马的大树下走进来。
他刚进门,忽然听到一声大喝:“王猛,快滚出来……”
这个叫王猛的小二立刻走到门口,蓝熙之看去,只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旁边跟着一个拿匾额的小厮,匾额是空的,还没有写招牌。
掌柜的瞪圆了眼睛:“王猛,都怪你前几天没有及时摘下匾额,被风吹下来打烂,现在又要买新的,得花多少钱哪。我那个匾额可是请赵秀才题写的,现在他要一千钱才肯题写,都怪你这奴才,没用的奴才……”
王猛并不争辩,看样子也不太善于言辞,只是低声道:“老板,我赔您的匾额就是了……”
“你一个穷奴才,一个月才10钱工钱,你赔得起?你做2年工抵偿……赵秀才要一千钱才肯写字啊……真是要我的命,店里生意又那么差,都怪你这个瘟神,自从你来后,店里就没安生过……”
蓝熙之听出了点眉目,原来是几天前的晚上刮大风,将门口的匾额吹下来打烂了,老板就怪小二王猛半夜没起来摘下匾额,所以要他做两年白工赔偿。 王猛听得自己要做两年白工,有些不甘,却依旧没有争辩。
她见这个小伙子走路生风、力气过人,但是面对老板如此无礼的要求,虽然眼中露出难过的神色,却并不仗恃武力反抗,而是默然答应了。
她笑了起来:“掌柜的,你也不用找什么赵秀才了,我给你题写匾额。”
“你?”
掌柜的这时才看见店里唯一一个客人,他打量着这个女子,鼻孔里哼出一声:“姑娘,你开什么玩笑?”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不要你钱!”
掌柜的本来相当不屑,但是更R疼那一千钱,想到“不要钱”这个诱惑,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你会写?”
“我写了,你要不满意,我可以赔偿你这个匾额!”
掌柜的大喜过望,横竖都是对自己有利,立刻骂道:“王猛,还愣着干啥?快去拿纸笔……”
美男王猛
“阿富客栈”四个字已经写好。
老板揉揉眼睛,看了半晌,他自然看不出好坏,可是那四个大字实在生辉秀致,他旁边的那个小厮嗫嚅道:“老板,有没有赵秀才写得好啊?”
“蠢才,你懂什么?马马虎虎啦!”
蓝熙之笑道:“老板,匾额已经写好,王猛的工钱,你就照样发给他好了。”
“好,算他小子走运。”
匾额已经挂上,老板进帐房忙碌去了。
王猛再次端了茶水走过来,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援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夕阳已经落坡了,客栈外面的那棵大树被晚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音。蓝熙之走到门口,看看四周,这里相当幽静,也难怪客人不多。
王猛跟了出来:“姑娘,天色已晚,你不住店么?”
蓝熙之摇摇头,正要牵马离开,心口忽然一阵疼痛。自从在“倚天屠兔记”里出来后,这种疼痛就时时出现,一直不曾痊愈,加上今天赶路匆忙,更是气血上涌。
她想了想,放开了牵马的手,低声道:“我就在这里住几天吧。”
“好的,小人立刻为您准备客房。”
客房算不得舒适,却异常干净整洁。
她放好行礼,来到大堂,这时,已经陆续有少少的几个客人上门。
她要的几样清粥小菜已经送上来,她正要吃,发现桌上多了一盘牛R。她正要开口,只见王猛走了过来,低声道:“姑娘,这是我请您的。你身子太弱,不要太节约……”
原来,这个牛高马大的稚气少年,见她衣着普通,吃得十分简陋,猜想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是因为节约,又感激她出手相助,便暗暗到厨房里赊了一盘牛R给她。他忠厚老实人也仗义,和厨师的关系不错,所以,厨师立刻就答应了。
蓝熙之见这少年人眼中毫无伪饰的感激之情,点点头,也不推辞,只道:“谢谢,我就不客气了。”
“姑娘哪里话,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立刻吩咐就是了。”
日出起身练功读书,日暮品茶休息,虽然这个简陋之极的客栈里,几乎没有一样合心的饭菜,蓝熙之还是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
她喜欢每天坐在大堂里,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看王猛将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劈柴挑水、算帐收钱、上饭上菜、买米买菜……一个人几乎把一个店里所有小厮的活计全部干完。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力气,从不偷懒发牢S,蓝熙之想,这个老板可真是赚到了,请了一个比牛还勤快百倍的人回来。
最不一般的是,这个牛高马大的少年并非一般洒扫小厮那般邋里邋遢,虽然粗衣旧裳,却一直洁净整齐,精神抖擞,咋一看,倒像是什么器宇轩昂的大人物。
夜已经深去,蓝熙之将桌上的几本书放在包袱里,准备明天上路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打斗声,然后,传来王猛的声音:“你这个贼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许多天了,究竟想干什么?”
蓝熙之推开门,只见王猛正在和一个人对打,他虽然天生神力,却远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一见蓝熙之推门出来,他立刻喊道:“姑娘,快跑,有坏人,这个坏人偷偷监视你好几天了……”
蓝熙之冷冷地看着那个扭住王猛手臂的男子,“刘侍卫,放开他!”
刘侍卫立刻松开手,王猛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着蓝熙之:“姑娘,你认识他?”
蓝熙之点点头,微笑道:“多谢你了,王猛,这里没事,你去睡觉吧。”
王猛疑惑的点点头,又看看那个刘侍卫,似乎生怕他突然对蓝熙之痛下杀手。看了几眼,见他态度恭敬,才转身走了。
蓝熙之冷冷的看着这个读书台的第一侍卫,也是萧卷身边最亲信得力的一人。这个人曾协助萧卷处理过很多大事,几乎是萧卷的左右臂膀。她下山后不久,就发现有人跟踪,这些天,她住在“阿富客栈”,他就隐身附近的客栈,简直是Y魂不散。他并不公然露面,她也并不过问,直到今晚,王猛突然发现了他的行踪,才大闹起来。
“萧卷要你来跟踪我的?”
“蓝姑娘息怒。主人并不想阻止你的自由,而是希望您不要再喝酒……”
“萧卷令你来监视我不准喝酒?”
“主人担心蓝姑娘喝酒伤身!主人还命令小人沿途寻找一种药材,那是一位大夫开的偏方,小人这几天终于找齐了,所以熬好后冒昧来打搅姑娘……主人并非要小人监视蓝姑娘,他只是希望,您能够恢复了健康才离开,然后,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等您恢复了,小人决不敢再跟随您半步,立刻就会回读书台复命的……”
蓝熙之颓然靠在门上,半晌无语。
刘侍卫看她一眼,低声道:“蓝姑娘,如今朱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主人C心不已,您也知道,他已经久病多时,只怕……”
蓝熙之心里叹息一声,只道:“这些药我收下了,酒也是决不会再喝的,你赶紧回去吧,如今,他身边正需要人。”
“不,蓝姑娘一日未痊愈,小人一日不敢离开!”
最受宠的妃子(1)
天快亮了,小亭彻夜点燃的灯笼,终于全部黯淡下来。
萧卷走出小亭,看看远方,初夏的清晨刚刚升起第一缕霞光。
他准备只带两个随从,抄后山的小道秘密下山。
穿过小亭后面的练功房,就是那条下山的秘道。曾经有两次,他在黑夜里背着受伤的女子走这条近道上山,可是,曾经赖在自己背上不肯下来的女子,如今却毫无留恋的决然离去。他叹息一声,想起她难以痊愈的伤患,自言自语道:“熙之,你走到哪里去了?”
一阵风起,他猛烈的咳嗽一阵,一名侍从看见他咳出的血,惊声道:“主人!您……”
这些日子,他总是小心掩饰着自己的病,就连进宫之前,也让葛洪先开了一帖方剂暂时稳住了他的病情,以免被人发现,引起更大的风波。可是,此刻忘情悲伤之下,忘记了掩饰,恰好被侍从看见。侍从正要伸手去扶他,他摇摇头,低声道:“没关系,走吧!”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心肺都要吐出来似的。他弯下腰,很久直不起身子,过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背心传来一阵暖意,有人轻轻扶住了自己。
那样的手,不是侍从的手;那样的感觉,也不是侍从的感觉。那是许多次午夜梦回时,心灵深处一直悸动着的梦想和温柔的期待。
他抬起头,紧紧抱住搀扶自己的人儿:“熙之,熙之……”
她也那样紧紧的回抱着他,好一会儿才微笑起来:“萧卷,我走了几次,总是走不远,所以只好回来看着你死去,然后再去游历天下。”
“熙之,我需要你在身边!”
“好的,我不走了,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在读书台呆一天!”
那是胜过一切灵丹妙药的功效,萧卷站起身,有那么一瞬间,蓝熙之发现他的身子看起来是如此挺拔,就像身后的古松,充满着生命力。可是,她却深深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而已。她强忍住心里的悲伤,微笑道:“萧卷,你要去哪里?”
“我要下山去安排一点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萧卷犹豫了一下,立刻坚定的道:“好吧,熙之我们一起去。此行有些危险,不过,从今往后,无论什么地方,我都和你在一起就是了。”
蓝熙之大大的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萧卷看着她如此灿烂明媚的笑脸,又有点儿心跳的感觉,拉了她的手,柔声道:“走吧,熙之,我们边走边谈。”
最受宠的妃子(2)
这条走惯的山路,从来不曾如此妩媚多姿。山道两旁繁茂的大树,茵茵的青草,偶尔乱飞的彩蝶,一切都美丽得不可思议。
“熙之,你的身体好些没有?”
蓝熙之看着他满面的柔情的微笑,笑道:“我天天都在服用那个什么偏方,好像比较有效的样子,萧卷,你怎么不为自己也找找良药?”
萧卷微笑不变:“熙之,我已经找到自己的良药了。”
蓝熙之瞪着他眼里的柔情:“你一定要努力去找,不要开玩笑了。”
“好的,熙之,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去找的!”
蓝熙之点点头,想了想:“萧卷,你下山可是因为朱敦起兵的事情?”
“你也知道了?”
“对,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朱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兵*京城,说是要*刁协、郭隗等人,我看他们朱家野心勃勃,恐怕早就想造反登基了吧。”
萧卷摇摇头:“朱涛绝无反意,现在每天都率领在京做官的子侄在宫门外请罪……”
“说不定朱涛老狐狸,是装样子呢!”
“熙之,你有所不知,我父亲本来是先帝的远支,根本没有承继大统的资格,只因为北方战乱,国破家亡,我父亲被朱涛兄弟所拥戴,渡江南下,才逃过一劫。刚到江南时,根本得不到当地豪族的承认,完全是朱涛一手策划,陆续收复当地豪族,才建立了本朝。这十多年来,朱涛主持朝政,朱敦军事上抗击一些北方势力的威胁,所以才有今天暂时的偏安局面。可以说,没有朱氏兄弟就绝没有本朝,更别说萧家的帝王之位了………前几年,我仔细检阅过朱涛以及为官的朱氏子弟所出的奏章、政绩,他们坚守的是无为而治与民休息的方针,所以江南才能得到持续发展。而且,朱氏为官众人罕有贪赃枉法者……”
“可是,他们一家也位极人臣了呀,朱敦还不知足,莫非是想取而代之?”
“朱涛绝无反意!不过朱敦此人向来野心勃勃,暴躁无常,如今借口刁协、郭隗排挤朱涛,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就是想登上宝座!”
“那,怎样才能阻止他?”
“已经阻止不了了!”
“为什么?”
“被我父亲寄予厚望的郭隗初遇朱敦就战败,带着朝廷给他的五千兵马投奔北方一个小国了。而刁协因为年老,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朱敦杀了!”
蓝熙之立刻意识到了此行的危险,紧紧拉着萧卷的手:“萧卷,你这一去岂不是很危险?”
萧卷笑了起来:“熙之,所谓尽人事后知天命,虽然明知没多大用处,我也总要努力到最后一刻看看结果会如何!”
“好!我一直陪着你就是了!”书包网 。。
幽冥之中负良友
暮色已经降临,朱敦坐在大营里面,一脸Y晴不定。就在今天早上,他又接到朱涛的劝降书,一再告诫自己不可轻举妄动,而且,司徒将军也被劝阻和自己共谋大事,更加巩固了京师防线。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低声道:“朱将军,占卜大师郭璞到了。”
“快快请进!”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布衣的男子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约莫三十来岁,清瘦矮小,双目炯炯,身上背着个惯走江湖的占卜算命道具。
“草民见过将军。”
“大师不用客气。快快请坐。听说大师神算铁口,请为下官卜上一卦,看看下官的命格到底如何?”
郭璞起身,不慌不忙的仔细看看他的眉间额头,又再细细看他的两只手的掌纹,这些都看完了,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道:“将军贵不可言,此生必定位极人臣!”
朱敦原本指望他说出一番自己头上有“帝王之气”或者“五彩祥云”之类的话,如今听得这句“位极人臣”的话,心里又恼怒又失望,他已经快兵临城下了,如果一鼓作气,谁人能够抵挡?黄袍加身也并非完全是异想天开。
他并不死心,又恶狠狠的道:“我占卜一卦看看。”
“好!”
四十八支签在竹筒里摇晃,朱敦大喊一声“停”,竹筒里掉出一支签来,他立刻拿起一看,正是一支下下签,大凶!
他心里的恼恨可想而知,脸色也越来越可怕,狠狠地瞪着郭璞,“你这妖人,是什么狗P大师?”
郭璞有点害怕,略微避开了他Y森的目光,而朱敦身边的两名亲兵更是紧张不已。
朱敦背着双手,左右踱步,门口,一名探子飞快的跑进来:“报告将军,发现有人在前面查探军情……”
“是谁?”
“为首之人是一个瘦高男子……”
朱敦听完探子大致的相貌描述,立刻摒退左右,有些惊惶的对帐中军师道:“此人肯定是太子,他不是快要病死了么?怎么还敢单枪匹马跑来查探军情?莫非朝廷早有准备?赶紧派人追,无论死活,务必要抓住此人!”
“已经派人在追了……”
“赶紧加派人手!快!”
“遵命!”
从贵公子到阶下囚
随行的三名侍卫中,有两名已经中箭身亡,此刻,余下三骑上好的河曲良马急速飞奔。
奔得一程,前面是分岔的两条道路,身后的追兵稍微被甩了一程,刘侍卫大声道:“殿下,你们快走,小人留下来阻挡一阵。”
萧卷不慌不忙的勒马回头:“刘侍卫,把你的水袋拿出来……”
焦心着身后大军追来,蓝熙之看看萧卷满头的大汗,有些意外:“萧卷,你渴了么?”
“不是。跑了这一程,可以浇湿沿途的马粪了!然后,我们走分岔路。”
难怪出发之前,萧卷命令刘侍卫务必带上大袋水,蓝熙之立刻明白过来,喜道:“好主意。”
朱敦亲率追兵追出五十里,前面,已经踪影全无,马蹄散乱。
一名探子下马看了看沿途已经开始冷掉的马粪,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