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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良玉见她欲求不满的又失望又遗憾的眼神,心里那种欲呕吐的厌恶的感觉更加强烈,不经意地挪了挪身子,站了起来:“你回去吧,这里是魏国,你微服前来,太危险了……”
“好,我等着你抓获朱弦。”
“我拿下朱弦,立刻通知你。”
身体交易2
晚餐已经摆上桌子,餐桌上,照旧还是摆着一碗野山参加草药熬的汤药。
尽管她一次也没有喝过,但是,每天,那些侍女们都奉命不厌其烦地摆一碗在桌上。当然,除了那碗参汤外,其他的菜肴,她一直是照吃不误的。
她刚端起饭碗,一个人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满面微笑:“熙之,我回来了。”
蓝熙之也不作声,依旧埋头吃饭。
一碗汤递了过来,石良玉的声音关切得近乎哀求:“熙之,你身子没大好,喝了吧……”
蓝熙之手一抬,汤碗翻倒在地,洁净的丝织地毯立刻沾染一片褐色。
石良玉无可奈何叹息一声,端起碗,慢慢地吃了几口,再看时,蓝熙之已经放下碗筷走开了。
石良玉慢慢走过去。宽大的书屋陈设室里,她画了小半的画卷整齐地摆放在一张长桌子上,用镇纸压着,保存得整齐完好。
石良玉走过去,细细地从头开始看。看到“主帅”时,他忽然发现,萧卷的面上,那种清矍、甚至带了点慈悲的神色是如此熟悉。他再看几遍,心里一震,立刻想起寒山寺的那幅“维摩洁”像来。最初看时,他就觉得那些隐隐的光辉里有某种异常熟悉的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蓝熙之画像时,是根据了萧卷的神情和神态。那是她心底熟悉到了极点的人物,那是用了灵魂来刻画的人物,难怪会那样如仙来之笔。
他看了半晌,又回头看看坐在地毯上专心看一卷集子的蓝熙之,走过去,慢慢在她身边坐下。
“熙之,我这几天出去办了点事情……”
蓝熙之依旧埋头在书卷里没有理会他。
“熙之,你在这里还习惯不?”
蓝熙之抬起头来:“呵,你问一个囚犯在监狱里呆得习惯不?”
“熙之,你不是……”
“你什么时候把我交给冯太后去换慕容俊?”
“熙之,我决不会拿你去交换谁。”
“怎么?不怕得罪冯太后了?或者是又上了其他张皇后李皇后的床有了新的靠山了?”
她的语气丝毫也不掩饰满满的鄙夷,每一个字都充满了*L的无情的嘲讽,石良玉脸色惨白,深深低下头去。
蓝熙之见他那样惨淡的神色,心里不知怎地,既有几分不忍又有几分残酷的快意。
恍惚间,她听得石良玉十分惨淡的声音:“熙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我身边……”
“你希望?你凭什么希望?就因为你是赵国太子?”蓝熙之大笑起来,“我已经嫁了萧卷,是萧卷的妻子!经历了大海,我又怎么会将小河放在眼里?石良玉,你何德何能敢和萧卷相比?”
石良玉的脸色更是惨白,往日水果鲜艳的少年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头更深的低下去,手微微有些发抖。
蓝熙之忽然有些看不下去,慢慢站起身,走进旁边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石良玉抬起头,看着那道紧闭的卧室,那“砰”的一声像关在心上。
“石良玉,你何德何能敢和萧卷相比?”灯笼里的灯光越来越黯淡,他看看四周,暗沉的冬夜几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权利的代价
又是一夜风雨。
窗外,风呼呼地刮着,呜呜咽咽地,像是谁人受了什么委屈,悲泣得哭都哭不出来。蓝熙之看看对面墙上那幅自己的“美化”,墙上的女子语笑嫣然,清秀明雅,在明亮的灯光下似乎要从画里走出来。
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拉了被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快点快点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
她坐起身来,发现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那是一种极度压抑了的痛苦的呻吟,似乎某一种陷入绝境的受伤的野兽的哀嚎和挣扎。
她怔了片刻,立刻披衣下床,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丝织地毯上,一盏昏暗的灯笼翻在地上,一个人伏在一幅画纸上痛苦得全身痉挛。画纸已经被他翻滚的身子揉得皱得不像样子,毛笔掉在地上,砚台也被打翻,他本来穿一件简单的素色袍子,现在袍子已经被墨汁染得乌七八糟。他躺在地上,手脚颤抖,拼命地抓着自己左边的胸口,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口里含糊不清地如兽类般地痛苦呻吟……
蓝熙之骇然,赶紧将快要燃烧着地毯的灯笼提起放在一边,蹲下去扶起他:“石良玉,你怎么啦?”
石良玉如野兽般低嚎着猛然抓住她的肩膀,含糊不清地道:“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蓝熙之被他抓得摇晃着和他一起倒在地毯上,好一会儿才稳住神再次扶住他,一下掀开他正拼命抓扯的左边胸口的袍子,只见那里有几道深深的伤痕,显然是旧日所受的新伤老伤没有痊愈,日积月累之下,便常常会在Y雨连绵的日子发作。
这种老伤,极不容易痊愈,虽然不致于要命,但是,发作时间长,尤其是Y雨连绵的日子,更会引发旧疾,深入骨髓地折磨和疼痛。
他显然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已经将胸口抓扯得鲜血淋漓,十分可怕。
明明是那样憎恶他的,憎恶他辜负锦湘、朱瑶瑶,憎恶他和冯太后纠缠不清,憎恶他不再是昔日自己心目中那样美好的唯一的朋友……可是,此时此刻,心底竟然有深深的怜惜、恍悟、伤痛、不安……他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这样的乱世里,又是如何的心情?
他的手抓扯了伤口,又那样用力地将她全身拉扯得生疼!
到此时此刻,他仍旧是害怕她离开的,到此时此刻,他依旧不肯放手!
她任由他拉着,紧紧抱扶着他——如果,这样能让他觉得舒适一点!
这时,侍卫丫鬟们都已经被惊醒,匆匆赶来,府邸里的御医也闻声赶来了。蓝熙之一见御医,立刻起身准备让开,便于他们好诊治。
石良玉猛然拉住她的手,冲围上来的众人嘶声道:“滚开……你们统统给我滚下去……快滚……”
众人不敢抗命,很快就全部离开了。
见众人离去,他捂住胸口的手一松,几乎跌在地毯上,拉着蓝熙之的那只手也无力地松开去,浑身抽搐,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往下掉……
旁边的器械、热水早已准备好了,贴身侍卫也早已将石良玉常用的药物放在一边。蓝熙之叹息一声,看看这堆东西,又看看石良玉,低声道:“你该让御医给你看的,我医术不太好……”
石良玉躺在地上,高大的身材有些蜷曲,口里喘着粗气,痛苦得仍旧拼命抓扯着自己的胸口:“不要,滚,你叫他们都滚开……”
“他们都已经走了!”
蓝熙之掀开他的撕烂的袍子看过去,除了胸口外,只见他的腿上,后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累累的旧日的伤痕,有些只是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有些却变成了固瘤陈疾,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清除了。
权利的代价2
她见石良玉抓扯得厉害,赶紧点了他几处X道,在他的几处要害处按摩,找了把小的刀子放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慢慢地将他抓扯过后的污痕血迹刮得干干净净。
她每刮一下,石良玉的身子就猛烈颤抖一下,如一只野兽要挣脱链子蹿起来噬人,口里发出浓浊的气息,模模糊糊地不时哀嚎:“我要杀光朱家……灭绝石氏……”
蓝熙之顾不得听他的哀嚎,有好几次他都几乎挣扎得快冲开了X道。蓝熙之赶紧又点了他几处X道,他的神情才慢慢缓和了一点,瘫在了地上。
蓝熙之立刻拿了药粉给他敷上,包扎好,这时石良玉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哀嚎,整个人虚脱得几乎要立刻死去。
蓝熙之拿了块帕子,将他脸上豆大的汗珠擦得干干净净。
她四处看看,门口,两名丫鬟胆战心惊地站在那里。她立刻道:“你们带他去休息吧。”
“是。”
两名丫鬟走进来,手刚扶着石良玉,石良玉一下挥开了,嘶声道:“滚开,快滚开,不要管我……”
两个丫鬟吓得退后几步,怯生生地看着蓝熙之,想走不敢走,想扶又不敢扶。蓝熙之摇摇头,“你们去休息吧,不要管这里了。”
两名丫鬟如获大赦,赶紧离开了。
石良玉依旧躺在地毯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身上的痛楚还没消失,不一会儿又涌出豆大的汗珠来。
蓝熙之无法,只得伸手扶起他,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擦,叹息一声,低声道:“石良玉,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石良玉顺势将头靠在了她怀里,伸出手来,虽然有些无力,却依旧尽力将她抱住,声音微弱:“不,熙之,不要离开我。”
重新点亮的明亮的灯笼下,蓝熙之见他曾经那么鲜艳的脸上,如今一片苍白,冷汗淋漓,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依恋和深刻的惶恐,声音也微微有点颤抖:“熙之,陪着我好不好?”
心底最坚硬的部分似乎在一点一点逐步瓦解,蓝熙之不由自主地将扶着他的手改为轻轻抱着,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嗯。”
蓝熙之见他脸色苍白得可怕,手脚也有些冰凉,微微侧身想起来,石良玉赶紧拉住了她的手,惶然道:“熙之……”
“我只是去拿一张被子来,这样太冷了。”
石良玉迟疑着放开她的手,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走进屋子,然后,看着她拿了被子出来,眼里一下充满了喜悦。
蓝熙之在他身边坐下,拉了被子盖住他。石良玉似乎想拉了被子也为她盖上,可是,疼痛后的折磨让他的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蓝熙之摇摇头,轻轻扶他一下,他趁势很自然地又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她的怀里,低声道:“熙之,天气冷,你也盖好。”
“嗯,我知道。”
过了许久,蓝熙之吹熄了旁边的灯:“你睡一下吧,天快亮了。”
他动了动,在她身边躺下,依旧紧紧拉着她的手。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爱和同情
经历了这番折腾,蓝熙之早已觉得疲倦,可是,黑夜里大睁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看了看旁边的石良玉,不知他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了。
“熙之……”
他在黑夜里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呼唤,她吓了一跳,没有作声。
“……熙之,我腿上和背后的伤,是被朱敦的士兵鞭打、刀砍的,其中背上的那刀,还是朱敦亲自砍的……朱敦想赶尽杀绝,可是,我逃出来了,没有死……我胸口和左肋的刀伤、箭伤,是邯郸封地被围时羯族士兵给我留下的,那次邯郸屠杀,我的十七名卫士只剩下张康一人。还有锦湘,她也是那天晚上死的……她死在一柄大刀下,尸体被大火烧尽,我没有能够救下她。她生前我没有好好待她,如今我再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了,我真是对不起她。几个月前,石衍他们又突袭太子府,我新娶的那个女人也巴不得我死,她是三王爷的侍女,被三王爷冒充女儿嫁给我的,她也在那次混乱中被我的侍卫杀死……”
他断断续续地诉说这些年的遭遇,声音微弱,有时甚至完全黯淡下去,好一会儿没了声音,又再接着诉说“……为了活下去,为了出人头地,我做了石勒的义孙石遵的义子。石勒对我很好,石遵却一直利用我,利用我后又防着我……我还上了冯太后的床,供她取乐,得她支持,逐渐地有了上升的阶梯……除了冯太后,还有胡皇后,就是石遵的皇后,我也供她取乐,好几次石衍他们联合袭击我,都是胡皇后通风报信,我才得以逃脱……
“冯太后、胡皇后,她们每次见了我,都是饿虎一样地扑上来,整天整夜地纠缠在床上,乐此不疲……我们是互相利用,她们也算没有对不起我……我原本也不想亏欠她们,可是这次,在我自己的府邸,我终于拒绝了一次冯太后,熙之,我不想在自己的府邸还得勉强面对自己厌恶的女人的身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异常厌恶女人的身子,一见到就觉得特别恶心。这些年,无论是锦湘还是其他两房小妾、以及后来的朱瑶瑶,我几乎没有进过她们的房间……我对不起锦湘……也对不起朱瑶瑶,我只是想折辱朱家,报复朱家,把她送给郭隗……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死她……
“熙之,我不敢求你原谅,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存心想害死朱瑶瑶……我虽然恨朱涛一家,可是,这些年,我尽量避免和南朝为敌,那天去坞堡,我是因为猜测是你才去的,而不是去进攻的,即使不是你在那里,我也不会攻打的……我刚遇见你时,就告诉过你,凡是我攻下的南朝城池,决不屠杀无辜。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会再和南朝为敌……熙之,以后我也不会。凡是我答应了你的,就决不会违背……”
窗外的雨,点滴到天明,冬日的清晨依旧是黑乎乎的,仿如晚上即将要到来。
石良玉将她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熙之……我得到的这些,都是我做假子、靠身体换来的……熙之,你更瞧不起我了吧……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只有你一个人关心我了,我不想你也瞧不起我……熙之……”
蓝熙之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来。
手里心里同时一空,石良玉神色惨然,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熙之,你再也不愿理睬我了,是不是?”
在他惨然的低呼声里,忽然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身子娇小,手臂也是短短的,可是,她那样用力地抱着自己,将自己的头尽量抱在她的怀里,然后,她充满了温柔和怜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水果男,你永远是我的水果男!”
这声“水果男”听在脑海里,是一阵仙音般的狂喜和震撼,她还愿意这样叫自己,她真的已经完全原谅了自己!
他将头紧紧埋在她温暖的怀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温柔纯洁的过去的画面,过了许久,他无声地微笑起来,低声道:“熙之,我好困。”
“嗯,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熙之,你要陪着我。”
“我一直陪着你,你醒来就会看到我的。”
“嗯。”
爱的放松
窗外的雨早已停止,天气完全放晴。
石良玉睁开眼睛,有个娇小的温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边,她的小而白皙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整个人睡得沉沉的。她的脸上有些疲倦的神情,似乎睡梦里也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仿佛是一场梦。
石良玉又将眼睛闭上,不敢再次睁开,怕一睁开,这身边的人儿就会突然如烟云一般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试着再次睁开眼睛,那双手依旧放在自己胸前,她还是那样蜷曲着身子,原本昨夜是抱着自己的姿势,变成了整个人躺在了自己怀里。
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凌乱在枕边的头发,那是一种异常新奇的感觉。他试探着,终于伸出手去,完全将她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
她依旧睡得那样沉,惺忪的眼睛勉强睁了两下,没睁开又继续闭着。
石良玉心中的狂喜忽然淡了下去,一般人都不会睡得如此死沉,何况是机警的蓝熙之。以前在京郊的府邸,他已经见过一次她睡得这般死沉,她从上午睡到晚上,睡得枕头吐满了斑斑血迹,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知道她的身子没有痊愈,再加上那次她为了朱瑶瑶的事情和自己断交自伤心脉,如今,她再一次睡死过去,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子发凉,心忽然如坠落万丈深渊,他低下头去,连声道:“熙之,熙之,你快醒醒……”
蓝熙之睁开眼睛来,见他满脸的惶恐,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啦?”
石良玉见她安然无恙地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柔声道:“熙之,吵醒你了,你还困不困?不困的话,我们就吃饭了。”
“嗯,好吧,我也觉得有点饿了。”
她的神情还是那样温柔怜悯,她昨夜的温存似乎并不是一场幻梦。石良玉一把将她抱起来,微笑道:“熙之,今天还画画不?”
她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不停挣扎:“哎,你干什么,放下我,快放下……石良玉,你伤都好啦?”
“都是老伤,发作过后,现在已经无恙了,熙之,你放心吧。”
他见她不悦的神情,虽然依依不舍,还是依言将她轻轻放下来,蓝熙之揉了揉眼睛,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我先去洗一下脸。”
“好的,熙之,你慢慢梳洗,我等你吃饭。”
梳洗完毕,侍女早已准备好了柔软簇新的锦袍。从里到外,每一件都是恰到好处的合身,仿如比照着裁剪的。
这些天一直伺候她的一位侍女道:“小姐,这些都是殿下亲自给你买回来的,殿下很了解你啊,衣服都这么合身。”
蓝熙之点点头,既叹石良玉用心良苦又觉得微微有些不安。自从朱瑶瑶死后,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会理睬他,可是,只是昨夜的一瞬间,心理防线就完全崩溃,她才发现,对于石良玉,她几乎是那么轻易就完全原谅了他!
也许是因为他的悲惨的遭遇?也许是因为这乱世人比狗贱的命运?也许是见了太多生离死别,许多恩怨情仇慢慢就变得淡化容易谅解?也许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亲密的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心里都是压抑而悲伤的,而且是那种隐隐的绝望的黯淡,那是没有亲人爱人朋友的那种孤独寂寞的黯淡——
是乱世里朝不保夕的惶恐的黯淡——
是一个女人的心灵难有寄托的那种黯淡——
要驱散这种黯淡,是需要亲近的朋友的!这种亲近,具有那么强烈的依赖性和排他性!
也许是这样,才分外要伤害石良玉吧,因为那么长的时间,感觉中他似乎距离自己的心灵越来越遥远!
也许是这样,也才更容易原谅石良玉吧——
也许,自己的内心深处,就从没有真正怨恨过他?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跟他和好后,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下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爱的习惯
蓝熙之走出门,石良玉已经坐在桌子旁边。
他穿一件红色的袍子,随意系了根浅色一点的腰带。满脸的微笑,只是面色依旧十分苍白,显然昨晚那次陈疾发作,对他损害不轻。
蓝熙之在他旁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将那碗参汤递过来:“熙之,喝了吧,我希望你身子快点痊愈。你喝了吧,好不好?”
“嗯,谢谢你,石良玉。”
这次她没有推辞,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看见她喝了那碗药,眼底那抹愁云瞬间完全散去,整个人朝气蓬*来:“熙之,今天你想干啥?”
“我么,想把没画完的那幅画画完。”
“我帮你吧。”
“好吧,可是,不要像我那样东一笔西一笔篡改得一塌糊涂哦。”
“呵呵,我单独完成一部分,不打搅你,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就这样决定吧,呵呵。”
早上还有些晴好的迹象,到得下午,已经完全变成了Y天。好在不会下雨了,那幅浩大的战争图卷便又在院子外面的古松下摆好了。
蓝熙之依旧在完善“主帅”那幅画面,为了将萧卷的形象更栩栩如生表现出来,她不厌其烦地补充了许多微小的细节。
石良玉独自在画一幅训练士兵的场景。校场上,士兵们或刀剑对抗,或张弓准备,或两相对练,或群体演习……
蓝熙之走过来时,发现他一时兴起,居然脱了鞋子,跳到了画桌上挥毫画着一把士兵手里举着的大刀。士兵神情勇武,大刀的刀刃泛着青光,青光上又有点暗紫,似乎是正砍掉了敌人抽出来,热的血尚未完全滴落……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不通人事的江南少年了。他是那么全情投入,眉梢眼角不再有丝毫的Y郁和愤怒,就连因为陈疾而苍白的脸都因为专注和激动而变得白里透红,几乎又成了记忆里最美好的鲜艳的水果模样了。
她细细一看他正在画的那幅图,这图和前面已经完工的部分十分配合,整体的色调、节奏,完全和谐,而且跟自己的思路也完全一致,如果不细心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
更重要的是,作画的人比自己更刻骨铭心地熟悉战场熟悉厮杀,宏大*真残酷的场景里面又带了些许感慨和不忍的意境,这让整幅战争场景图更增添了一些比自己原来的想象更深刻的东西。
她细细看着石良玉,由衷地赞叹他的画技的时候,更是对他这些年的艰难征战和挣扎仿佛有了些难言的体会。
石良玉全神贯注画完了大刀,狼毫一挥,跳将下来,才发现身后的蓝熙之。他见蓝熙之的目光亲切又柔和,心里十分高兴,笑道:“熙之,以前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不过以前画的多是山水虫鱼,美人花草,从来没有画过如此宏大的战争场面。我很久没有作画了,也不知有没有破坏你整体的构思和意境?”
“没有,挺好的,跟我的构思完全吻合,我很喜欢。”
“那是我们心灵相通,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石良玉热切地凝视着她,“熙之,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轻松自在,熙之,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蓝熙之淡淡一笑,装着没听见,又走到另外一边,继续画了起来。
往日,每次蓝熙之作画时,总是有许多侍女、仆从来观看,今天,大家居然发现太子殿下也一起在作画,便谁也不敢走过来了。
石良玉看看那些怯生生地远远在一边探头探脑的侍女,笑道:“蓝熙之,你的崇拜者可真是多啊。”
“呵,她们给我出了很多力,给我找来最好的纸墨,给我晾晒画卷。”
石良玉挥挥手,笑道:“你们要看就全都过来看吧,不用害怕。”
那些人第一次见他如此和颜悦色,才慢慢走了过来,边看边帮着用镇纸将画卷压好,免得被风吹坏了。
收了画卷,已是掌灯时分。
两人一起走在院子里。蓝熙之看看满院子的明亮的灯笼,笑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在院子里点许多灯笼?”
“因为你怕黑。熙之,我希望每个夜晚,你都能自由自在地走在光明里。”
蓝熙之吃惊地看他一眼,她一直以为,只有萧卷才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呢。
“哦,你怎么知道的?”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很多习惯,我很早就发现了。”
爱的习惯2
蓝熙之吃惊地看他一眼,她一直以为,只有萧卷才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呢。
“哦,你怎么知道的?”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很多习惯,我很早就发现了。”
“呵呵,谢谢你,石良玉。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害怕黑夜了,有些习惯总是会变化的,是不是?”
石良玉凝视着她:“熙之,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无论什么我都会做的。”
一口气闷在胸口,蓝熙之好一会儿才道:“石良玉,你何苦如此?萧卷虽然不在了,但是此生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石良玉见她脸上又有些闷闷不乐的,赶紧转移了话题:“熙之,今晚我叫他们准备了其他菜肴,你看看喜欢不?”
蓝熙之见他不再继续那令人尴尬的话题,也松了口气,赶紧道:“嗯,真有点饿了。”
几样小菜都是以前没见过也没吃过的,味道都很不错。吃完后,两人又聊了会儿,品鉴了一些书画,看看夜色不早了,蓝熙之道:“我先去休息啦,你也去休息吧。”
石良玉点点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需要什么可以叫我。”
“哦。”
她并不知道石良玉也是住这栋院子的。
石良玉见她意外的样子,伸出手去,轻轻拧了拧她的面颊:“熙之,这里是我自己的寝宫。我选择这里的时候,就估计你会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专门给你留了一间屋子,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摆设。只是,那时我不敢想象,这么快就能看到你住进来。熙之,你喜欢不?”
蓝熙之点点头:“还不错。”
石良玉看她一眼:“熙之,我明天有事要离开,不能陪你,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闷着,可以随便出去走走。邺城虽然算不得富庶繁华,但也有些有趣的地方,你四处转转吧。”
“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又是宫里的事情?”
石良玉笑道:“你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石良玉怕她忧心,从来都很少和她谈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不说,并不代表蓝熙之不知道他处境艰难。
蓝熙之道:“你现在虽然是太子,可是,那些羯族人并不服从你,你一天没继位,一天就不安全,你得处处小心……”
“呵呵,熙之,我总不能提前把石遵杀死吧?”
蓝熙之想起“余宅”那场屠杀和石遵闯到大臣家里吃“仙R”、“尝鲜”的令人发指的残暴,心里发冷,道:“这个暴君,即便杀了也没什么,他多活一天,千万人就要多遭一天罪……”
她眼珠一转,忽然道:“石良玉,你在这里背靠黄河,不如即刻伐木造船,一有机会,渡河而下,何必非要那么被动的等待石氏家族先下手?”
石良玉对于这个问题不知已经想了多少次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如今听蓝熙之一说,喜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道:“还是熙之了解我,呵呵,我尽快着手准备……”
蓝熙之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轻轻拿掉他的手,笑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不理解你理解谁?”
石良玉点点头:“熙之,我们都只有彼此了,这一辈子,我一定要加倍对你好。”
“呵呵,你先去休息吧,休息好明日才有精力出去做事情。我等你回来才走。”
等自己回来,她就要离开!
石良玉心里一紧,面色不改,笑道:“熙之,你也好好休息。”
朱弦出击
豫州府邸。
朱弦如热锅上的蚂蚁,孙休也是忐忑不安。
“朱大人,堡主临走时要我转告您,叫您万万不要去找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朱弦一直知道蓝熙之和石良玉关系很好,可是,听孙休的叙述,蓝熙之可不是去和石良玉叙什么友情的,她分明就是被石良玉抓走的。若是以前,他还不认为石良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经历了妹妹的惨死后,蓝熙之早已和石良玉反目成仇,如今,她又落入石良玉手中,后果真是难以预料!石良玉对朱家恨之入骨,也许,妹妹的惨死也并不足以消灭他心中的怨恨,会不会也连带恨上了蓝熙之?
孙休又道:“我们如何才能救出堡主?”
太子府戒备森严,石良玉帐下雄兵十万,要救出蓝熙之谈何容易?
孙休疑惑道:“赵国太子没伤及宁镇坞堡一兵一卒,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抓堡主一人?他抓了堡主有什么用?”
朱弦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石良玉三番五次地抓蓝熙之,可谓用心良苦。他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就十分崇拜蓝熙之,莫非,是喜欢上了蓝熙之?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骇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朱大人,堡主真能自己回来?”
朱弦再次摇头,石良玉若肯轻易放过蓝熙之,又怎会抓她走?他越想越害怕,真不知这次石良玉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孙休,你先回去主持宁镇坞堡的事宜,不可慌乱。陈崇,你和解思安这段时间代替我全权负责豫州事务……”
“朱大人,您?”
“我率几名精兵潜入邺城,一定要救出蓝熙之。”
“是。”
临近除夕越近,府里灯火辉煌的气息就越浓。丫鬟仆妇虽然大多是汉人,但是,她们久居赵国,也渐渐淡化了除夕的观念,这府里兴高采烈来去的人众似乎并非是因为除夕。
府里到处布置一新,又时常有侍女来量量蓝熙之的身形,蓝熙之追问,她们却只说是太子殿下吩咐给她做几身新衣服而已。
屋子里的新衣服已经多得可以每天换一件了,还做那么多新衣服干啥?蓝熙之心里暗生警惕,却又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更为不安的是,自己在这里呆得越久,朱弦就越是可能来寻找自己。虽然自己已经吩咐孙休转告朱弦不要来找自己,但是,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石良玉抓走,朱弦怎会置之不理?这些年,朱弦对于当初萧卷的托付可是忠心耿耿地执行着。石良玉对朱家已经恨之入骨,朱弦若再找上门来,石良玉如何肯放过他?
她常常不经意地在四处走走看看,想发现有没有什么刺客的消息,但是,府里一直都风平浪静的,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但是,她的这点“安心”很快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因为她这天早上起来,她发现府里已经到处贴上了大红的“喜”字,仆从们正紧张地准备着各种美酒佳肴。
这完全是谁要娶妻的架式,怎会如石良玉所说的“我怕你害怕黑夜,所以为你点了许多灯笼”?
可是,偏偏这两天石良玉又外出了,没法向他问个清楚明白。她心里焦急,连画也无心画了,早早地收了笔墨,在院子里来回往复地走来走去。
连日下雪,树梢上已经挂满了雪花冰凌,走了一会儿,蓝熙之觉得冷飕飕的,一名侍女走了出来,恭敬道:“小姐,您请进去吧,暖厅里生了火。”
蓝熙之点点头,来到暖厅里。
暖厅里这些天布置了许多冬日里罕见的花木,也不知石良玉是从哪里弄来的,每一件都摆放得恰到好处,使整个房间在隆冬里也显出浓郁的春天一般的气息。
蓝熙之取了几幅字画,就地坐在光洁的地毯上细细欣赏。旁边就是温暖的火炉,四周还有开放的花木,蓝熙之看了半晌,一阵睡意袭来,便歪着头靠在一张小几上睡着了。
石良玉进来的时候,灯光早已点燃。
明亮的灯光下,他见蓝熙之靠在火炉边已经睡着了。一边侍奉的侍女正要去叫醒蓝熙之,石良玉摇摇头,低声道:“你下去吧,吩咐准备好晚餐。”
“是。”
绿意森森的暖厅里静悄悄的,石良玉仔细地看着地毯上熟睡的女子。
太子*婚1
绿意森森的暖厅里静悄悄的,石良玉仔细地看着地毯上熟睡的女子。
她穿一身白色浅淡花边的裙裳,宽大的水袖、裙摆都是那样的淡雅素净。赵国的女子都是窄袖高领,他一看到就很讨厌,相信蓝熙之也不会喜欢。所以,他亲自为她准备了许多南朝女子习惯的那种美丽裙裳。
她睡得正熟,旁边摆放的砚台墨迹未干。
她的白色的衣裙散开在地,淡淡的,有些一尘不染。认识许多年,他从来不曾见她这样恬静的样子,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久违了的恶作剧的念头。
他在她身边坐下,拿了毛笔,轻轻在她的裙边上画了起来。那是一支墨梅,淡淡的,稀疏勾勒出浅淡的枝丫,随意地绕着衣服上原有的淡淡的花纹,他自己一看,配合得几乎是恰到好处。
他的动作异常的轻柔,她还是微微抖动眼皮,看样子立刻就要醒了。石良玉偷偷笑了一下,毛笔一歪,一点小小的墨迹沾到了她的清秀的脸上,她的被温暖的炉火映得红通通的面颊立刻显得滑稽起来。
蓝熙之睁开眼睛,忽然发现一张脸如此近的在自己眼前放大,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却被石良玉一把抱了起来,将她的画好的裙裳的衣摆牵开,免得被弄花了,才笑道:“熙之,你看我画得好不好看?”
“唉,石良玉,你先放我下来,我这样头好晕。”
石良玉笑嘻嘻地将她轻轻放下,拧了拧她的面颊:“熙之,要吃饭了……”
“嗯,”蓝熙之细细看自己裙裳下摆画的疏疏的墨梅,笑了起来,“你的画艺越来越高超了。”
“可是,比起你,还是要差一点啊。”
“快差不多了,反正,我自己画这个也未必比你画得更好。”
“呵,熙之,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真是好看。”
“那好,熙之,我以后常常给你画。”
蓝熙之不理会他的话,却道:“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
石良玉见她关切的眼神,又是开心又是喜悦,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她的腰:“熙之,我才离开两天,就跟离开二十年似的,仿佛许久没见到你了!以后,我们一天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的那种燃烧的眼神实在太过强烈,蓝熙之有些害怕地推开他:“你不是说要吃饭了么?怎么还不吃?”
“好,熙之,我们马上就去吃饭。”
今天的菜肴不同往日,桌子上有一盘装饰得很精美的烤羊R。
石良玉这些年早已习惯了胡人的饮食,但是他怕蓝熙之不习惯,所以每次蓝熙之在他府中的时候,他都尽量给她按照南朝的饮食习惯准备饭菜。
蓝熙之不喜羊R的腥膻的味道,石良玉从来不让羊R上桌,今晚居然准备了一盘羊R,而且闻起来可一点腥膻味道都没有,反而很有些喷喷香的感觉。
蓝熙之好奇道:“这个是怎么弄的?”
石良玉给她挟了一块早已切好的烤R,才笑道:“这个叫做‘柳蒸羊’,就是在地上挖一个三尺深的吭,点上炉子,在周围磊上铁石,将铁石烧得通红。然后,将一只带毛得全羊装入铁筐中,用柳枝将铁筐覆盖,再用泥土封好,放在坑里烧熟为止……出土后,皮毛轻轻一撕就整个脱落,加上调味品就可以啦……”
“这么复杂啊?”蓝熙之饶有趣味地尝了一口,笑道,“真是不错,看样子,以后我都会喜欢上羊R了。真是奇怪,以前我觉得羊R腥膻,估计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的,没想到换了一种方式就觉得鲜美无比呢?”
石良玉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样子,又听了她这话,心里更是喜悦:“熙之,有很多事情许多人,我们最初没料到自己会喜欢,谁想到以后竟然慢慢就喜欢了……”
蓝熙之忽然领悟了他的话中之意,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了头吃饭,心想,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和喜欢羊R一样啊。
吃了饭,两人在绿色森森的暖厅里坐下。石良玉看她埋头看一幅画,也在她身边躺下,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递过去:“熙之,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嗯……”
他见她仍然专注地看画,干脆将盒子打开,将礼物递到她的眼前:“熙之,你看看好不好?”
蓝熙之一看,是一个镶嵌了绿色宝石的戒指,十分精致。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太子*婚2
蓝熙之一看,是一个镶嵌了绿色宝石的戒指,十分精致。
她随意道:“嗯,很好看,不过,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