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雁觉得是她错了,二姐姐其实并不值得羡慕,她所处的位置要抵挡多少暗算,府中心高的丫鬟,外头想要攀龙附凤的美人,一波接一波的来,半刻不停歇,换成是她,只怕更要烦死了。
以前还好,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可现在却是宫里赐的宫女,没有那么容易打发掉,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想,蒙雁看向苏宜晴的目光变为了同情。
二姐姐还大着肚子,就来了这样两个宫女,还不能驱赶,比宁雅儿之流更让人恶心。
苏宜晴又一次猜中了蒙雁心里所想,主要是蒙雁在这个人有什么想法实在太过直白,而她又闲着没事喜欢琢磨人心,于是笑道:“雁妹妹,该担心的时候你不担心,不该担心的时候你反而担心。”
“二姐姐,你为何不担心,毕竟是宫里来的。”蒙雁想着在二姐姐面前什么都瞒不了,还不如直接问,显得磊落一点。
苏宜晴更是笑了:“雁妹妹,也莫怪你如此想,说起来女人的敌人永远是女人,其实这种事呢,根子在男人身上,男人要是意志坚定,任他什么样的倾国佳人也不能轻易将他诱惑了去,可男人心里要是也有那个念头,你越是拦着,他就越是想,所谓鬼迷心窍不过是男人的借口……我跟你二姐夫地位悬殊,他真要有那个心,谁能拦得住?宫里来的跟外头来的没差别,更何况现在只说是来服侍的宫女,又不是侧妃,有什么好担忧的?”
宫里不会无缘无故送来普通的宫女,一定有用意。蒙雁就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不知道二姐姐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松又或者二姐姐是装出来的?
苏宜晴又是淡淡一笑,“别琢磨了,我不担心是因为,一个是对你姐夫有信心,另一个则是担心也没用,难不成现在愁眉苦脸大发脾气能改变现状?”
“话虽如此。但眼看着这些糟心事发生。谁还真能一点芥蒂都没有?”蒙雁话一出口,生怕苏宜晴误会,赶紧接着道:“我是想问二姐姐有什么平抚心境的法子?”
“没有。这个只能自己想开了,多看看花草树木,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苏宜晴看了一下四周开得灿烂鲜艳的花朵,轻声道。“有时候我也做不到,只是觉得雁妹妹你心烦的只是这一点点小事。其实很幸福,看看你周围,不说跟我跟你母亲相比,就是你与你同龄的那些姑娘。也有已经出嫁了的,看她们现在过得如何?也许你会想开一些,因为你遇到的这些事在别家看来。根本不是个事。”
别人的不幸总是能最大的衬托自己的幸福。
蒙雁顿时一怔,她倒不是不知道昔日闺学的同窗。亲戚朋友的姑娘们的近况,就是因为看多了,怕了,才选择低嫁,嫁一个温和心善的读书人。
近的,董家表姐嫁的人家也在没落,夫婿也收了好几个小妾,有两个还是董家表姐帮忙张罗的,其中一个有了身孕,表姐倒是落了一个贤惠大方的名声,只是这样的名声她可不想要,母亲说董家表姐心性不好,让她少接触,她出嫁的时候,表姐倒是来了,只是母亲让人拦着,没让表姐跟她单独见面说话,远远看起,表姐气色还好,就是瘦了不少。
远一些的,秀文县主,以前她仰望的人,贵女中的领头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被孤立,结果却嫁给了一个傻子,是最悲剧的了,虽没再见面,但想想也知道她日子过得多么凄惨。
再有其他人也有公婆妯娌小妾通房等等烦恼,相比之下,她算是过得比较幸福的。
再想想,周家的事,多年来也没见如何,可见周家人都不是刻薄之人,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为难她一个新媳妇,她又出身高门,有什么好担忧的?
经过一番劝说,蒙雁心情开朗了些。
到最后咬牙又问:“二姐姐,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苏宜晴用眼神示意她说。
蒙雁道:“我觉得我小姑跟权家的亲事不太好,听说我那个婆婆也不太满意,你也知道权三老太爷那个人……那一家子都挺难缠的,所以我想,是不是帮帮我小姑子?”
苏宜晴沉默了一下道:“一般来说,除非关系重大否则我不太喜欢插手别人的婚嫁事宜……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就拿雁妹妹你自己说,若这门亲事是我替你挑的,尽管婚前你也百般满意,如今只怕心里也会觉得有点什么吧?”
“怎么会?”蒙雁睁大眼睛,“我没觉得现在不好。”
苏宜晴淡淡道:“是没有不好,目前为止无论从哪方面周家都不错,相信母亲等人也只有说好的,是你心里就是有了点不愉快,这就是自己挑的和别人帮忙的区别,无可埋怨就会甘心一点,若是别人挑的不免会想着要当成不听谁谁的劝说,另嫁给别家会不会好一些?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本来挺好的日子就会变得难过起来,再碰上个小难小灾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二姐姐……”蒙雁脸上又现出了委屈之色,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的是我自己,我以己度人。”苏宜晴一笑。
一句话让蒙雁的委屈无处说了,本以为二姐姐不会再管这件事,便道:“姐姐,是妹妹唐突了。”
苏宜晴却道:“你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如果是我,我就不管这样的闲事。”
“啊!”蒙雁又一次瞪大了眼。
“你那个小姑子咎由自取,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就该知道礼数,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跑,让男人有机会毁她名节?”苏宜晴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做得出这种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再说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不该临阵退缩,让别人来承担后果,这样都让她如愿以偿,心想事成,这个世界未免就不公了,多少姑娘恪守礼仪,安分守己尚且不能平安到老。品行不端怎么能过得好呢?”
“二姐姐……这可能是一个意外。”蒙雁听苏宜晴说得如此难听。不免也替小姑子说两句话,几面之缘,她感觉那小姑子也不是很差。
意外……一个意外就可以改变别人的人生么?苏宜晴脸上隐隐有了一点怒气。“不过是搀扶了一把,又没有少块肉,就算不结亲,别人顶多也就会议论那么两句。有什么大碍的?偏要硬结亲,好吧既然如此重名节。那么何必在意对方家世没落呢?就算是一个乞丐也要嫁吧?偏生又如此闹腾。怨天尤人,搅得全家不得安宁感觉谁欠了她似的?”
蒙雁吃惊的看着苏宜晴握着茶杯的手似乎有些紧,手指隐隐有青筋暴起,不敢说一句话。
“王妃。这是厨房熬的药,您到时候喝药了。”绿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端着一碗药恭敬的放在小石桌上。
苏宜晴一怔。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端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块的把药喝了。
待她喝完药,有些胆战心惊的蒙雁就想着要告辞了。
苏宜晴最后说道:“雁妹妹,方才我激动了些,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人明明过的不错,却还要强求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导致几个人都痛苦……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呢?即使是你占了理,但也要替别人想想啊,有些事明明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就因为无人肯退,导致拧在一起,都得不到幸福。”
……
蒙雁回到家里,周举人早已先行回来,见面就问她:“见过定王妃了?王妃身子可好。”
“很好。”蒙雁勉强一笑,想想自己神态是不太自然,便道,“就是看着有些瘦,可能胃口不好吧。”
“那可得当心了。”周举人问了一句,“有没有见到定王爷?”
蒙雁摇摇头,“没有,定王爷事情那么忙,哪里是轻易能见到的。”
“是么!”周举人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
“虽说是姐夫,不过比较身份悬殊,就是母亲,经常去王府,十次也有九次是见不到王爷的。”蒙雁留了一点心眼,半真半假说了一句实话。
周举人神情怔怔的,似乎有些纠结。
“相公,有什么事么?”蒙雁问道。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周举人含糊过去了。
蒙雁也不再追问,厨房做好了饭,他们一起用了饭,席间相对无言,周举人有些心事重重的。
看来是真的有事了,蒙雁不知道该不该追问,私下里偷偷问了平妈妈意见。
平妈妈让她不要直接问,拿两串铜钱,让一个伶俐些的小厮狗儿去跟周举人的书童平安套话。
这周举人斯斯文文,很厚道,教出来的书童自然也是如此。
平安没什么心机,三两句就被狗儿套出来了,说是今日公子去见了一干同乡,其中有几个像是求公子什么事,他们是关起门来讨论的,只知道几个人很激动,但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将公子送出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一个劲时说是人命关天,只有公子能帮忙之类的。
之后公子就一直郁郁的,回来心事重重,茶也不喝也不看书一直问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平妈妈将话又悄悄传给蒙雁。
蒙雁顿时心里有数了,这也就是求人办事,无论是父亲在当着大将军还是二姐姐嫁给了姐夫,总会有许多人上门来求这个求那个,很多都是为难事,也有举手之劳就能办的,但若是举手之劳,就表示事情多数无关痛痒,帮忙也可以,不帮也可以,但看那人跟自家有没有那样的交情。
如今这事,说是人命关天,但毕竟只是相公的几个同窗,跟自家关系不大,并且还不是相公能帮忙的,要求到二姐夫跟前,这就难说了。
母亲说,二姐夫这个人看起来挺和气,但其实并不好说话。当初权家一干族人包括自己的亲外祖父一家子做生意出了很大麻烦,二姐夫都没怎么帮忙。
再说了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芝麻小事都要去麻烦人家,真出了事,人情用光了,人家就不一定会帮忙了。
拿定主意之后,蒙雁又悄悄吩咐了平妈妈几句。
平妈妈立即领命,偷偷出了门,掌灯时分才回来,对蒙雁说了几句话。
蒙雁点点头,晚间,周举人从书房读完书回来,她一边让丫鬟帮着周举人打热水泡脚,一边整理床铺,说道:“相公,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何事?”周举人依旧有些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蒙雁笑着道:“方才母亲打发人来问,说是父亲的一个同僚,要到外地述职,可巧就经过我们家乡,母亲问,是否跟他们同行,她担心我们两口子身边没有个长辈,路上不安全。”
“你拿主意吧。”周举人兴致缺缺的。
“那我就跟母亲说,跟他们一起走了。”蒙雁温柔的说了一声,又道:“若是如此,就得明日午时出发,家里大部分东西都收好了,相公你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带的?”
“明日午时?”周举人皱了皱眉头,“不是后天清晨才出发么?”
“这是跟着别人的一起走的,自然得按别人选的时辰。”蒙雁越发温柔道:“你看,跟着官眷一起走,安全一些不说,还省了雇佣镖队的钱,提前一日也无妨吧?相公你不是说今天跟同窗都告别好了?剩下的就是在家收拾行李,我们也不过是回去住几个月,也不用带太多东西,没什么可漏掉的。”
“可是……”周举人面对妻子温柔期待的脸庞,话语顿时说不出来了,跟着官眷一起走,自然比跟着一帮镖队走要强,他进京赶考,只带了一名书童和两名小厮也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只不过那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能凑合一下,可现在拖家带口的,光是娇妻和几个小丫鬟就不方便跟一群大男人挤在一起,跟着官眷,对方也有女眷,一路上能多照应,他如何能说不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