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一片山林中几乎没有什么现成的路,神识在上空环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方向要去,便照旧按着之前去寻找解药的那条路线沿着溪流向那石台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作祟,居然又想起了之前那女子沐浴的场景来。
此时又渴望再去瞧一眼,虽然并不希望那妖女会再次来阻碍我们的前路,但又总想多看几眼……毕竟血气方刚啊,竟然这种没出息的念头不断驱使着我既矛盾又激动地向那方向快速飞去。
也就转眼之间,我已到了那石台之上,溪流沿着山势而下,环顾一圈,很失望的并没有找到那个女子。
再向前走,便是没有到达过的山林高处,离山顶的距离也更近了,我寻思反正也只是一缕神识在这里,并不会遇到什么实际的危险,便试探着又向山顶方向移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刻意将神识飞升到离地二十多米的高度,通过疏密不一的枝叶掩护,像猫头鹰般地一边安静滑翔,一边又借着月光巡视着覆满落叶的地面。
很快,我便到达了山顶,草草估计,若是从休息的草坡步行攀到此处,大约需要一两个小时,如果下午没有遇见那片瘴气,此时我们或许已经可以下山进入村寨了。
想到这里,不觉又动了个心念,既然神识那么飞快,不如直接自己先下山去看看村子里的情况。
心念又将神识飞升到半空,在黑暗的山谷中寻找村寨的大致方位,隐隐看到在山脚下确有丝丝微弱的火光,应该就是那先前已经到达的两队人马点起的篝火。
此时,心念一转,先估计了一下神识可控的回程力量,应该还非常足够,便一个俯冲飞下了山谷。
这村寨远比我想象的要大许多,从下到半山开始便出现一户户稀稀拉拉的竹木屋棚,在沿着一些有溪流的两岸,各种屋子的数量明显增多,行成一处处较为集中的小村落,每个村落少则四五片屋宅,多则十几户人家。村落与村落之间的距离也离得并不是很远,随着山势越往下,一个个村落便愈加密集,有些甚至已经连成一大片,出现了比较原始的街道集市等布局,而那亮着火光的地方,便是整个村落群的中心,也就是山谷中最平坦的一大片地势。
在这片地势中,有一处的建筑特别显眼,有好几幢颇具规模的吊脚楼合围成一个宅院,院外多了几道高篱长墙,黑瓦坡顶与周围的民宅虽无太大区别,但也能看到在梁顶和檐角上多了一些装饰性的细节,我想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阿紫一家原来所在的“王宫”了吧。
神识越过屋顶径直到了“王宫”的院子里,有几名士兵正围着篝火在闲聊些有的没的,听了听也无非就是些荤素笑话之类,便不再多徘徊,顺着院子围廊便再去到其他屋子中巡视一番,大部分士兵已经合衣躺倒在地板上睡着了,屋子里仅剩的一点光亮便是温着一壶茶水的炉子里,尚有些隐隐炭火。
我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依稀能看到些桌椅坑榻之类的家具,窗檐门角挂了不少蜘蛛网,墙上挂着些牛头刀剑等饰品,由于光线太弱并没有将室内的细节看得真切,环顾了一圈后只是觉得整栋宅子灰蒙蒙的带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场,想必也是因为好几年没人居住的关系,把这一座好端端的大王宅院愣是荒废得阴湿邪寒了不少。
神识重新飞升到半空,想去寻找那个阿紫说过的“彩虹潭”,但四下打望一番,唯有茫茫夜色,并无一丝潭水痕迹,正待想挑条小山路再向远处寻去,却发觉神识有了一丝倦意,心念的控制并未之前来得得心应手了,不敢怠慢,便赶紧重新照着原路飞回山顶,顺着溪流到草坡上来。
由于赶着神识力量耗尽之前飞回,所以一路上尽挑了没有枝叶遮拦的溪流上方飞行,由于速度很快,便也没有再一路慢慢四下打探,在经过那大石块附近时候,突然觉得水面下方似乎泛着一圈白光在水底隐隐闪动,可神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想必也就是月光之类的倒映所成,没有多想,一口气回到了草坡的篝火旁。
只见金胖子早已四仰八叉地在地上打起了呼噜,阿紫手里正捏着个什么东西在把玩着,也等不及细看。
我的身子,依旧手结着天地印盘坐在原地,神识在天灵盖上方略略一松懈,便顺着眉心钻入了体内,心念至此才稍稍平复,总算是赶着时间安全回来了。
打开双手结印,出了定后,缓缓嘘了口气,两眼微微睁开。阿紫也觉察到我的举动,侧过脸来轻声问道:“醒了?”
“嗯嗯,休息了一下。”我并不打算现在跟她将神识飞离去过她家的事,一来她也未必能马上理解,二来怕她念家心切徒增忧愁。
“我看你打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有很弱的一丝呼吸,估计你是在休息,虽然我不懂你们那阴阳术什么的,但是电影里经常也能看到那些习武的人或者道士什么的打坐,所以也不敢叫你,怕你……走火入魔了,嘻嘻。”阿紫嬉笑着看着我,看起来也不似之前仰望星空之时那般忧虑。
我见她手里握着一柄长刀,便指了指问道:“这就是你父亲的宝刀了吧。怎么拿出来了?”
她左手握着刀鞘,右手上下抚摸着刀柄,用眼神指了指躺在边上的胖子:“你们一个在打坐,一个在睡觉,叫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守在这里,又冷又黑的,拿这宝刀出来给自己壮壮胆还不行呀?”
我见她又像撒娇又不像玩笑,便赶紧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睡着,如果你叫我,我是会醒过来的。哎对了,这刀有什么具体的用法吗?听你阿舅讲那次的事情时,貌似那鬼婆子对这刀还有些忌讳?”
“具体的用法?这我倒是没听说过,阿舅也没说起过,我看之前阿爸也只是把他贴身挂在身上,就跟普通的长刀差不多用法呀,只不过这是一把祖先留下来的作为王族的证明的刀吧,我想……可能用的材料比较好,或者说之前在锻造时有下过什么咒语?”
“咒语?”我问道。
“我只是猜测啦,我也从没听阿爸念过什么咒语,你说鬼婆子怕它,所以我才想起说大概有个咒语之类的加持过这把刀吧。”
“嗯,能给我瞧瞧嘛?”我见她并没有收起刀的意思,便伸手问她借来看看。
“行呀,你是阴阳师呀,要不你帮我仔细研究研究,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玄机?”
她伸手将刀递到了我怀里,我接过来之后,顺手拿起一根树枝将篝火堆拨了拨,添了几支新柴,借着火光端详起手里这柄也不晓得是多少年历史的宝刀来。
之前已经说过,这刀柄的尾端是一只由龙首双角圈起的圆环,环首下方便是一只镶嵌了两颗红绿宝石做眼的龙头,龙头整体为金色,如果没有猜错就应该是纯度较高的黄金铸成,龙头下方的刀柄长度不同普通刀柄,单手或双手握刀都比较合适,整个刀柄由一种黑色的类似兽皮紧裹,外面用金丝缠绕,在刀柄的中间部分,又嵌了两片古玉,雕成了虎型。
再看那刀镡,也就是护手部分,型如龟背,靠着刀身一面微微隆起,刻有龟甲之纹,连着刀柄一面又略略内陷,可以装得下半个拳头。这种形式的护镗倒是更像西洋击剑的护手,在中国刀剑制型上非常罕见。
刀鞘由一片片厚甲玳瑁缠绕包裹,无法确定刀鞘内部的材质,鞘尾和鞘口均由犀角封口,中间悬吊挂绳的双耳是飞雁衔珠造型,吊绳上挂了一领雁毛。
抽出刀身,毫无声息,只是寒光一道,在火光里十分晃眼。刀身一米许,单面刀刃,刀背内陷有一小槽,刀头铸成了个弧形挑尖末端,形如凤尾。我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草,在刀刃上轻轻一吹,立刻断成两截。
我虽随着父亲也略略学过一些刀剑鉴赏,知道这环首刀的历史可推至西汉,但从手里这把单刃长刀的造型来看,倒更有唐韵,何况工艺如此精妙,应该不是用作战场格斗之用,倒更像用来作为宫廷仪仗、权贵傍身装饰所用的仪刀。
虽然古刀见过不少,可也大部分是在书籍或博物馆所见,往往这些出土文物早就跟其本来面貌相比面目全非,现在手里这把刀虽浑身发散出浓浓古意,可保养得如此完好却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阿紫见我看得出神,轻声地在一旁问道。
“这把刀可不是普通的刀,果然是把好刀啊!”
我指了指刀身上不同部分的饰纹解释道:
“我猜这刀应该是唐代时候所造,按当时的长度计量单位,整体长约三尺六寸,这三尺六寸其实也就是对应古人一年360天的计时周期而言,刀宽约两寸四分,也就是对应二十四个节气了……”
“哦?原来还层意思呀,还有呢?”阿紫凑进了身子低头顺着我的指尖所指细看。
“你再看,这龙头环首、凤尾刀尖、龟背刀镗、猛虎刀柄,应该就是对应代表着东西南北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四象了。而这鞘身的玳瑁、犀角、雁耳,则代表的是海、陆、空……这把刀的构思十足体现了中国的乾坤哲学,只是……”
“只是什么?”阿紫听我停顿了下来,便又追问道。
我突然觉得,虽然这把刀锻造的巧夺天工又富有易理精粹,可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如果说这把刀是宝刀,从当时的设计学角度或者淬炼技术上来讲,倒也未尝不可,若是放进故宫博物馆,绝对也是国宝级别的文物了。只是……那也仅限于工艺设计层面而言,如果就因此说它能够震慑住那妖邪之物,我却找不到这把刀的玄机呀……甚至,这上面连一个文字或者符号都没有,就单凭这几处动物造像,又能有什么法力可言呢……”
阿紫听完,偏着脑袋也似懂非懂一样的嗯了两声:“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阿爸说他是宝刀,就肯定是宝刀。”说完,她从我手里接过那刀去,将刀插进鞘里后又摸了起来,我知道这刀在她眼里,此时更像是一种亲情的寄托吧,睹物思人,人之常情。
“滴滴滴,滴滴滴……”突然从胖子的口袋里传出一阵响声,把我吓了一跳,金胖子哼哼着直起身子来,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掉了声音后揉了揉眼,见我们都看着他,便呵呵笑道:“别紧张,闹钟而已,咱们仨的辛苦守夜任务完成,该换班了!”
“你还辛苦守夜?我呸,你都睡了快三个小时了。”阿紫笑道。
“嘿,谁说这守夜就非得醒着了,这叫吉人自有天相,我金员外只要在这里这么一躺,甭管醒着睡着,就能确保大家伙太平无事~~”
“得了,那你就继续在这躺着吧,也别换班了,反正守不守都一样睡。”阿紫回道。
“那可不成,这定好的规章制度,咱们就得按规矩办事,我去把王连长他们几个喊起来,咱们进去踏踏实实睡到天亮咯!”说完,金发财起身打了个寒颤,撸着睡意惺忪的两眼就朝王连长那的帐篷走去。
我和阿紫相视一笑,各自收拾好背包便也准备起身,却见胖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我,一脸猥琐地眨了眨眼,笑道:“对了大官人,我前面做了个梦,就是关于咱们前面在那大石头上的后续故事,一会我可得跟你分享分享哈……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