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冬夜等人在门外鼓噪了一通,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显得十分声势浩大。
“这苏府怎么还不开门?”
“该不会不想嫁女儿了吧?”
“别胡说,武王殿下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况且两家不是一向要好么,怎么会临时反悔……”
人群之中传出一些窃窃私语。
冉冬夜也是摸着脑袋,有点找不到头绪。
正在这时,苏府的两扇大门缓缓地打开了,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朝门内看去。
正门大开,一群下人涌出来,分列大门两旁,一个男管家笑眯眯地从中间走下来,对冉冬夜拱手施礼。
“冉公子一路远来,辛苦辛苦,侯爷和夫人早有吩咐,快快请进!”
冉冬夜便翻身下马,后面马车里也钻出了担当媒人的宗亲,两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扁长的紫檀木盒子,里头装的就是聘书和礼书了。
管家恭敬地请他们进门。
而后面一长溜人抬着聘礼,也欲跟进门去,却被管家给拦住了。
冉冬夜愕然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管家赔着笑脸道:“冉公子恕罪,小人是奉命行事你,暂时不能让这些聘礼抬进去。”
冉冬夜好笑道:“感情你们嫁女儿还不要聘礼了?”
管家忙摆手道:“这哪能呢!只是这其中有个缘故,公子见到我家主人就明白了。”他一面回答了冉冬夜,一面又抬手指挥。
苏府的下人们便呼啦啦涌出来,搬着各种凳子,给那些抬聘礼的抬夫们坐了,还拎着大茶壶,热气地给他们倒水喝,客气地跟他们道乏。只不过就是不让把聘礼抬进去。
冉冬夜被这阵仗弄得疑惑,只得先进去,找主人家问清楚再说。
及至进了苏府,见庭院洒扫干干净净,花木亦是刚刚修剪过,一应廊柱、灯笼、花盆摆设、窗纱、门帘等等,都是换的簇新,府中上下。人人都面带笑容。喜气洋洋。
这气氛倒是挺对的,要办婚事了么,自然是大好气象。
冉冬夜和老宗亲带着一行下人,跟着管家朝里走,旁边一个月洞门后面忽然冒出来一个小丫头的脑袋,口中嘘嘘地冲冉冬夜出声。
阿棋?
冉冬夜自然认得扶摇身边的这个丫头。忙跑过去,道:“怎么回事?”
阿棋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这样。”冉冬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阿棋便笑眯眯地回转身去了。
冉冬夜这才走回来。
苏府的管家仿佛没看见他跟自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窃窃私语这一幕似的。面不改色地继续带路。
进了大厅之后,果然苏北岳领着上官静,济济一堂地等候着了。
“小子见过苏侯爷!”
冉冬夜这小子之所以讨长辈欢心,就是因为长了一张巧嘴,见面就先大礼拜见。
苏北岳哪敢让他真跪实了。赶紧道:“不要多礼。”一面已经伸手去扶。
老宗亲跟苏北岳则平辈见礼罢了。
大家一同落座。
老宗亲道:“老朽恰逢盛宴,恬居媒人之职,特来为令爱送聘书!”
他将手中端着的木盒子递了上去。
自有下人接过来,交给苏北岳。
苏北岳打开盒子,展开聘书,上面所写无非也是大盛通用的聘书字样,这次可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自然不可能发生苏雪华那样的事。
按照桐城的习俗,下人递上来一只小小的布口袋,里面装着五谷,用五彩丝线扎的口袋。苏北岳便将聘书收了,将这只布口袋放入紫檀木盒子里,交回给老宗亲。
送聘书这一环节便算是结束了。
到了冉冬夜这里,冉冬夜便笑嘻嘻地端着盒子道:“苏伯伯,瞧瞧咱的礼书罢!”
苏北岳也笑眯眯地去接过来。
那礼书上所列的也就是今日所下聘礼的详细名目和数额,写明礼金若干,礼饼若干,礼物若干,祭品若干等等。
上官静站在苏北岳侧后方,看得清楚,那礼单比寻常的厚许多,展开之后更是长长的一溜名目,待她看清上面的那些名字和金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首先第一栏,便是礼金一万零一两。
这也有个兆头,叫做万里挑一。慕容这样的家世,礼金不过是个彩头罢了,真正价值连城的,还在礼物上。
礼饼若干,祭品若干,这些都有定数,自然也是最高配置,上官静看了也没怎么惊讶。
到了礼物那一栏上,就见通排的字,一下子就把她的眼睛给闪花了。
先是赏赐的,皇上赏赐的一对翡翠玉如意,金皇后赏赐的一对官窑青花瓷宝瓶,丁贵妃赏赐的一盆红珊瑚摆件。
然后就是各宫各妃各宗亲添的礼,珠宝、金银、古董、字画等等,琳琅满目。
再后面才是武王府的聘礼,除开这些常见的金银珠宝等物,还有许多的贡缎绫罗,奇巧物件。
上官静掐指大约地估算了一下,光她看见的前面这些礼物加起来,总金额就得超过三十万两了。
啧啧啧,武王殿下这可真是为红颜挥金如土啊!
苏北岳固然也对武王府这份礼单的隆重而惊讶,不过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女儿是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的。
不过,他看完之后,合上了礼书,道:“武王殿下真是有心了。”
冉冬夜笑道:“可不是,武王府里就慕容一个主人,一无长辈,二无管事之人,这些聘礼,除开宫中赏赐,大多都是慕容亲自挑选,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苏北岳便将礼书收下,一样将一袋五彩丝线扎好的五谷布袋放入原来装礼书的木盒子中。
冉冬夜便欢喜地收回盒子,道:“既然伯父已经收下礼书,那外面那些聘礼能抬进来了吧?”
苏北岳笑道:“抬么,你只管抬进来,不过这接礼的人,可得你自己去请啦!”
冉冬夜道:“按理,是该苏伯母来接礼的,不知苏伯母何在?”
苏北岳只是笑,却不说话。
上官静便道:“大夫人就在府里,冉公子只管叫人将礼物抬进来,随着妾身走便是。”
冉冬夜早听阿棋说了宋梨花的别扭,知道上官静也是安排好的人,便点了头,吩咐人将聘礼都抬进来。
这些聘礼在苏府大门外排了一长溜,早就让围观群众看了个够,个个都是羡慕赞叹,说这苏家大小姐的聘礼真正是天下第一了。
而此时,梨香院中,扶摇正坐在宋梨花的跟前。
今天是武王府来下聘的日子,她做女儿的要到母亲跟前来,宋梨花也不可能不见。
满院子的丫头都被阿棋、阿韵怂恿着,轮番出去看聘礼,然后又轮番跑回来,说那些聘礼是如何如何地富贵隆重,如何如何摆了一院子,如何如何看花了大家的眼。
“夫人啊!您要是不去接礼,这些个聘礼可都得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你就不怕把小姐的聘礼都给晒坏了呀?”阿棋和阿韵轮番地在宋梨花耳朵旁边聒噪。
“这些聘礼实在是精致昂贵得很,万一哪个奴才手底下不干净,趁着人多口杂的,顺了一两件走,这可怎么好?”
“可不是,咱虽然不在乎那么一点半点的银钱,可这些都是小姐的聘礼,若是叫人偷了,岂不是坏了小姐的好兆头。”
“哎呀!说起来,当初二小姐嫁的时候就不顺遂,所以嫁过去之后才过得那样不好,咱们大小姐可千万不能步二小姐的后尘啊……”
见两个丫头越说越不像话,宋梨花终于忍不住喝道:“胡说什么!大小姐的婚事是皇帝金口玉言赐下的,怎么会跟二小姐那样!”
扶摇便苦着脸道:“说是皇帝赐婚,可我的亲娘还不是不乐意。”
宋梨花立刻道:“我哪有不乐意了!”
“你若不是不乐意,为什么不肯为我接礼?”
“我……”宋梨花为难起来,她这不是为自己肚子里这块肉尴尬着吗。
扶摇举起袖子,挡着脸,耸动肩膀,抽泣道:“母亲不给我接聘礼,我就没脸嫁人了,我不嫁了!”
阿棋和阿韵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是呀,外头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武王府热热闹闹地送了聘礼来,咱们府里却磨磨蹭蹭不肯接礼,这不是叫人疑心么,万一以为咱们侯府礼数有亏,丢的可就是大小姐的脸了!”
扶摇素来是英气豪爽、说一不二的,这会儿做出小儿女姿态来,再加上两个要吐敲边鼓,还真让宋梨花满心愧疚了。
“你别哭你别哭,我去还不成吗?”
宋梨花一着急,就屈服了。
阿棋和阿韵对视一眼,贼笑起来,成了!
扶摇也立刻放下袖子,露出干净的一张脸,一滴眼泪也无,笑道:“我就知道,娘还是最疼我了!”
宋梨花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整理衣裳站起来,往外走。
立时满院子的下人都鼓噪起来,一股脑儿地簇拥着她,这些人早就等不及要去围观那些聘礼了。
至于扶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好出面的,只带着阿棋和阿韵在房里等着。
而外头的冉冬夜等人,见到宋梨花出来,也终于松了口气。
好歹下聘的活儿,是有惊无险地干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