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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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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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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梨花收了聘礼,事后少不得对照礼单,一一清点,一样也马虎不得。

    上官静和扶摇便做她的助手,三个人,一个叫名目,一个按照名目将东西找出来,一个便入库。

    聘金,也就是礼金,一万两自然是不消说了。

    聘礼方面,有一部分也是有定数的。

    礼饼:一担,一百斤。

    海味八式:因桐城处于东南沿海,按照地方习俗,聘礼之中须有海味,慕容照顾了女方的习俗。

    三牲:雌雄鸡各两对,猪肉八斤双飞。

    鲮鱼。

    花雕八坛。

    四京果:龙眼、荔枝、核桃、花生。

    茶叶、芝麻。

    米、糖:二十四斤糯米,六斤四两砂糖。

    梳子、镜子、如意秤。

    其余物品各依照约定俗成的最高定额配置。

    至于其他宫里赏赐的、添加的,武王府挑选下聘的,都各各有名目可依。

    扶摇作为新娘本人,是不应该参与这项工作的,不过她在苏府之中说一不二,又不好忌讳,硬要参加进来,宋梨花和上官静也拿她没办法。

    她看的自然不是这聘礼有多贵重,而是透过这贵重看到了慕容的心意。

    他说过要让她十里红妆进门,果然不是虚言。

    这些聘礼,宋梨花和上官静都要当天点好,因为明天冉冬夜等人便要启程回京,到时候女方是要给回礼的,大约就是男方聘礼的一半返还。

    至于怎么安排回礼,这个就不需要扶摇掺和了,宋梨花和上官静联手将她踢了出去,自作主张起来。

    扶摇也懒得打理这些繁琐又细致的事情,便领着阿棋和阿韵。偷偷地去找冉冬夜。

    冉冬夜和老宗亲就安排住在东园,当初慕容和慕扬住过的地方。

    扶摇过去的时候,冉冬夜正寻思着去外头。

    “你来的正好,我寻摸着去海边瞧瞧,你是地头蛇,正好给带个路!”

    扶摇便笑道:“你若是早几个月来,倒还能去,这会儿却是看不到海了。桐城虽说是沿海城市。但这边大多是礁石。极少数地方才有沙滩,若海,原本凯旋港是最好的,不过自从去年倭寇作乱,凯旋港到如今还在警戒,非军中人员不得靠近。”

    冉冬夜顿时苦了一张脸道:“扫兴。”

    扶摇道:“你若是要游玩。城中也有一些去处,那海神庙最是香火鼎盛的,不如去那里瞧瞧?”

    冉冬夜摆手道:“算了。求神拜佛那都是妇道人家的爱好,庙宇里面不就是几尊佛像几个殿堂吗,没看头。不去。”

    他泄气地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东风楼的二楼,风景视线都很不错,烹一壶清茶,静坐观景,其实也很惬意。只不过不适合冉冬夜这种跳脱的性子罢了。

    扶摇在他对面坐下,阿棋和阿韵自在旁边伺候。

    “我说你新婚也不过半年多一点,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舍得家中的美娇娘,大老远地给我送聘礼来?”扶摇笑眯眯地调侃。

    冉冬夜拍拍脑门道:“还不是为了你跟慕容!”

    扶摇撇嘴道:“我可不信,武王府下聘,还会缺送聘礼的人么?”

    “唉!”冉冬夜叹口气道,“实话说了吧,京中实在乌烟瘴气,我是逃出来散心的。原本子规也要同我一起来,只是京中生意忙,她一时脱不开身。”

    扶摇道:“京里怎么了?”

    冉冬夜道:“还不是两党之争,为了个皇位,朝政都要荒芜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扶摇蹙眉道:“皇上久病未愈,也难怪两位皇子都着急了。”

    冉冬夜冷笑道:“要我说,皇上还不如干脆地……”他用手在脖子底下一划,然后脑袋一歪,舌头一拉。

    扶摇拍他一下道:“别胡说。”

    “这不是在你家嘛,又不怕别人说去。”

    “可就算两党相争,你是羽林军统领,这个时候正是身负重责,应该在京里保护皇室安全的,怎么还敢跑这么远出来?”

    冉冬夜一脸苦水,举着双手道:“我们家老头子怕我搅混水,将我的差事给辞啦!”

    “啊?”

    “上个月,老爷子替我上了个乞骸骨疏,你说我才几岁啊,还没生崽呢,乞什么骸骨!”冉冬夜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手臂。

    扶摇却已经乐不可支地笑出来了。

    “你们冉家的人啊,都是活宝,乞骸骨,哈哈哈……”

    冉冬夜郁闷地喝了一大口茶水,点了点她道:“有没有良心,你就这么对待我这个给你送聘礼的人!”

    扶摇笑了一阵,才收敛起来,道:“你们老爷子也是为你好,就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容易惹祸。”

    冉冬夜切一声。

    “我是说真的。我子规姐嫁你可没几天,你可得为她好好考虑。”

    冉冬夜道:“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我见机地快,推荐了一个统领的人选上去,否则这羽林军也指不定落到谁手里呢。”

    他是大皇子一党的人,从羽林军统领的位置上退下来,自然要慎重安排,否则这股力量落到二皇子手里,那就是大大的损失了。

    ****************

    远在桐城的扶摇和冉冬夜,说起两党之争的时候,还能用类似于旁观者的轻松心态。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大皇子慕弘武,还有新晋的武王殿下慕容,却是深深地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气氛。

    丹华宫中。

    “王太医怎么说?”问话的是慕容。

    慕弘武微微摇头,脸色沉重,道:“怕是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青宁在旁边安静地泡茶,此时茶好,她将两个精巧的小茶盅分别放在他们两人面前,轻声道:“以皇上的身体。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殿下还是要早作准备才是。”

    慕弘武仰起头,闭上眼睛。

    皇帝缠绵病榻这么久,做儿子的再怎么难过,也已经不会激动了。

    “是该早作准备了。”慕容喝了一口茶,将茶盅放下,“不过。我们只需未雨绸缪。做好应付各种局面的准备,却不必急着动作,有人比我们着急。”

    慕弘武睁开眼睛道:“不错,从羽林军统领一事上就看得出,他们着急了。”

    冉家老爷子一封荒唐的乞骸骨疏,将冉冬夜从羽林军统领的职务上拉了下来。二皇子党岂会放过这个安插亲信的机会,当时两党很是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最后还是冉冬夜推荐的人做了他的继任者。

    不过这位继任者。虽然是冉冬夜推荐,但明面上却是二皇子的人。

    然而暗地中,他却早已被慕容拉拢。身在曹营心在汉。

    所以慕弘武和慕容此时还能放心,因为羽林军在手里,就说明皇宫大内还在手里。

    “小冉此时脱身倒也好,将来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不必受到牵连。”

    慕容点头。同意慕弘武这句话:“依我看来,少不得会发生的。”

    慕弘武蹙眉道:“真要如此么?”

    “大家争了这么久,迟早要白刃相见。”

    慕容的话很是残酷,但慕弘武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他们两人的对话很简洁,但青宁却完全听得懂,尽管此时是夏天,但她莫名地觉得一阵冷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大盛变天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

    慕容和扶摇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八。

    距离还有将近两个月,但桐城和岳京城距离不短,为了缩减路上的距离,迎亲队伍准备走水路,就这样,至少也得二十天的样子。所以,实际上可供准备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

    宋梨花和上官静都十分地忙碌起来,为她打点嫁妆。

    “按理,原该我们去武王府丈量尺寸,定做家具,只是岳京城距离这边儿也太远了些。”宋梨花一面清点着嫁妆,一面不无遗憾地说道。

    上官静笑道:“云家不是早来人说了么,家具的事儿包在他们身上。”

    宋梨花也笑道:“是啊,好在扶摇认识云家大小姐这么个闺蜜,正巧她名下还有个漆厂。”

    上官静道:“我早派了有经验的婆子去了京城,丈量、定做家具这些事儿,都有人做,夫人放心吧,云家既然说拿家具给大小姐添妆,想来是不会差的了。”

    说完了家具的事情,两人又点起添妆的礼。

    平海侯府嫁女,多的是添妆的人。

    “云家,南海珍珠一盒、白玉佩两对、孔雀绣屏一个……”

    “李家,百年人参一支、荷包四个、扇屏一个……”

    “县令夫人,云茜纱八匹、宫扇一对……”

    宋梨花用手指弹了弹添妆的单子,道:“我这女儿,只怕是真要十里红妆了。”

    上官静不无羡慕道:“我早说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武王早说了要风风光光接她进门,换了旁人,也配不上这十里红妆。”

    “就怕是树大招风,给小俩口将来招惹来什么灾祸。”宋梨花做惯了侯府夫人,眼界也比从前宽了许多。

    上官静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咱不是接到旨意了吗,说大小姐的大婚,也是为了给皇上冲喜,越隆重才越有效果呢。”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宫里原本对这桩婚事倒没特别在意,有一天丁贵妃说起,不如大办一下,借这喜气冲一冲,说不定对皇上也能有益处。

    这时代的人,不提迷信不迷信,冲喜之说,总归是有益无害,在有心人的运作下,居然也就都认可了这个提议,因此上,这婚事才愈发地变得隆重起来。

    到了七月初十这天。武王府的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桐城。

    两个城市相距千里,迎亲队伍自然不可能一路上都吹吹打打,他们是披红挂彩地出了岳京城,然后就收起了仪仗,一路简装到了桐城,然后到了约定出阁的七月初十这天,才又重新打起仪仗,热热闹闹地从城门口逶迤进来。

    一大清早。平海侯府便如同烧开的水一般。沸腾特闹不已。

    前院是招待客人的,早两天就搭起了彩棚,布置了桌椅,请帖也早早地发了出去。按照桐城的风俗,一般是下午出阁,晚上办婚礼。但扶摇的出阁就是启程上路,所以改到了中午,下午就上船了。

    这么着。苏府才一大早就开始有客人陆续来了。

    桐城内以县衙为首的各处官员,以李家、云家为代表的乡绅望族,等等都收到了请帖。有的跟苏家亲近的,便来得早,有的平时来往少的,也都在吉时前到。

    前院自然都是苏北岳做主,他是今天的老泰山。备受瞩目,人人都要来恭喜。

    平海侯府大门敞开,宽阔的街面上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人头涌动,乌压压一片,都等着迎亲队伍到来。

    侯府的几个下人,人人手上都拎着一只红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糖果糕点,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

    这种场合,小孩子可是活跃气氛的最佳道具。

    至于侯府的后院,松涛阁里天蒙蒙亮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上官静和宋梨花两个人今儿也是忙得要死要活,又要招待女客,又要管着新娘上妆,又要兼顾着厨房、茶水等各处下人的差事。好在两人做了明确的分工,各司其职,倒也忙中有序。

    最重点的松涛阁里,上妆的都是最有经验的喜娘,这年头的喜娘,可不只是扶一下新娘子,唱个礼而已,多才多艺着呢,又要会化妆,又要会说话,又要懂各种礼仪程序,还得要身强力壮,否则哪撑得过这一场一场累死人的婚礼呢。

    扶摇的嫁衣早已经拿出来打理好了,阿棋和阿韵亲自照管着,流苏环佩,美艳至极。

    此时她一身浅红色的中衣,端坐在梳妆台前。

    宋梨花正捧着她乌黑的头发,用一柄羊角梳,轻轻地梳着,嘴里还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说着说着,她眼睛就红了,赶紧将梳子交给喜娘,回过身去将眼角的泪花按掉。

    然而扶摇却早已在镜子里看见,微微扭过身来,轻声叫道:“娘。”

    上官静正巧跑过来看上妆的进程,见此情景,知道宋梨花是女儿出嫁,做娘的不舍了,忙道:“大喜的日子,夫人可得笑着送大小姐出阁!”

    宋梨花也笑道:“说的是呢,我可不能学人家哭哭啼啼的。”

    其实嫁女儿,做母亲的哪有不难过的。

    扶摇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道:“娘,你放心,我嫁过去之后,也会常常回来看你和爹的。”

    宋梨花按着她的手背道:“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想着你嫁得太远了……”

    说着,她又哽咽住了。

    上官静一见,再说下去,母女俩准得动情,忙催道:“嗳哟,迎亲的花轿快要到啦,喜娘们还磨蹭什么,赶紧给大小姐上妆啊!”

    喜娘们赶紧把扶摇的身子给掰回来,忙忙碌碌地给她梳头、上妆。被她们这么一打扰,宋梨花那刚刚涌上来的不舍之情又给冲淡了,也开始专心地打理起女儿出嫁的行头来。

    刚把发髻梳好,就听外面鼓乐声大作。

    上官静跌足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来了吧!”

    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果然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正在平海侯府门口吹吹打打,热闹得不得了。

    岳京城中,正是风云变色的时候,慕容离不开身,偏他的亲兄弟又是跟他反目成仇的,所以来迎亲的,是宗室里的一个本家,按辈分,算慕容的堂弟,叫慕凡的。

    慕凡正是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继承了慕家人优良的基因,,若不是没穿新郎官的行头,只怕都有人把他当成新郎呢。

    迎亲的人说是慕凡,其实一应礼仪程序,都有专门请来的司仪安排。

    一到府门口,司仪便命令鼓乐齐鸣,这第一通响,也就是第一遍催妆了。

    果然,苏府的管家便奔出来,给乐手们发红包,然后又把慕凡和司仪给请进去,拜见苏北岳,然后招待茶水。

    慕凡第一次见苏北岳,小伙子对这个抗倭大将崇拜得不得了,一见面就先躬身拜下去:“小侄见过苏伯父!”

    苏北岳自然是赶紧将他扶起来。

    “小侄今日代表堂兄,前来迎亲,苏伯父可不许刁难小侄啊!”慕凡倒是个爽快人,一见完礼,就先把话给说到前头了。

    苏北岳便哈哈大笑起来,道:“入乡随俗,你既然来我们桐城迎亲,少不得要遵从我们桐城的规矩了!”

    按照桐城规矩,迎亲的人,一进门,就得先喝上三大碗酒才是。

    慕凡虽然聪明伶俐,但哪里有处世经验,硬生生被灌了三碗酒,顿时俊面酡红,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司仪一看要糟,赶紧叫外面响起第二遍音乐,催起了第二次妆。

    照理,催妆三次,新娘就必须得出门了。

    “又催了!又催了!”

    阿棋和阿韵两个丫头也不知是欢喜的还是着急的,又蹦又跳地叫嚷着。

    喜娘们此时已经把扶摇给打扮好了,笑道:“不急不急,等他催第三遍,新娘子才好出门呢!”

    而这时候,宋梨花已经被请出去了,她要去前院跟苏北岳汇合,新娘子出阁之时,要拜别父母,才好上花轿。

    不多久,第三遍催妆的乐声响起,阿棋、阿韵立刻一边一个扶着扶摇,从松涛阁里出来,由一个健壮的喜娘背着,浩浩荡荡地往前院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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