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刚叫嚣完,扶摇身边的阿棋便冷笑道:“冉家了不起么?你们家的公子冉冬夜在我们小姐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看你的样子,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也敢仗着冉家的名声招摇撞骗!”
那婢女立时气红了脸,原来她被阿棋说中痛处,她的确只是冉家的一个粗使丫头。
“反了反了,老身不过几年没出门,这世道就变了,随便一个阿狗阿猫,竟然也敢瞧不起我们冉家了!”
年纪大的那个女人嚷叫着,一脸悲愤。
婢女立刻伸手先去扶她。
这时候,路面震动,哒哒哒的马蹄声快速地从街头传来,来势十分凶猛。
阿棋和阿韵赶忙拉着扶摇往上跑了两个台阶。
就见两人两骑从街头呼啸奔来,眨眼间便到了近前,马上两人同时喝了声“吁”,全力奔驰中的两匹马居然说停就停,人立而起,咴溜溜两声长嘶。
扶摇主仆三人躲得及时,没被吓到。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一老一少却差点被马蹄踹到,齐齐尖叫一声,满脸煞白。
待两匹马放下蹄子,扶摇主仆才看清,马上的是两位女子,少妇打扮,身着劲装,一个着红,一个着黄,竟然还是容貌十分相似的双胞胎,只不过其中着黄色劲装的那个嘴唇的右上角有一颗小痣,倒是可以作为区别。
红衣裳的少妇一停下来,就先喝道:“卓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夜的婚事自有老太爷做主,你不要跟着瞎搀和,若是吓跑了我未来的弟妹,我可饶不了你!”
她手拿鞭子。用力地朝卓妈妈脸上指了一下,然后又指着卓妈妈旁边的婢女道:“还有你竹苞!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不说拦着卓妈妈,还老撺掇她,再不收敛,我立刻就叫人牙子来,把你卖到销金胡同去!”
她声音亮丽。柳眉倒竖。言语之间颇有英姿威势,那卓妈妈和婢女竹苞都有些害怕,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黄衣裳的少妇等那红衣裳的说完,便不耐烦道:“跟她们废什么话,直接带回去了事!”
红衣裳的回头道:“我这不是担心,她们俩说不定已经得罪了云家了。”
黄衣裳便道:“得罪了便得罪了。回头咱们亲自来赔罪,不也就给足了她们家面子。”
红衣裳想了想,道:“也是。咱们俩空手而来,若这时候进去,也不礼貌。回头再说吧。”她说着又扭头瞪了卓妈妈和竹苞一眼,怒道,“都是你们俩闯的祸,回去再收拾你们!”
卓妈妈忍不住,嗫嚅道:“我是小公子的奶娘。你不能随便罚我……”
她话音未落,一条鞭影便从耳边呼啸而过,吓得她嗷一声尖叫便往竹苞怀里躲去。然而她体型比竹苞两个还有多,差点没把竹苞撞一跟头。
挥鞭的是黄衣裳的少妇,她吓唬了卓妈妈,喝道:“少把小夜搬出来,就算我们收拾不了你,自有老太爷收拾!”
红衣裳道:“算了,别跟她们废话,你我各带一个,走人!”
黄衣裳的便点头,两人出手如电,一人一个抓住了卓妈妈和竹苞,身为女子竟然力大无穷,一下子就把卓妈妈和竹苞甩起来扔在自己身后的马背上,然后兜转马头,呼啸而去。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扶摇主仆三人都来不及喝彩,对方便已经奔驰得看不见人影了。
“真是两位巾帼英雄!”
扶摇赞了一声。
方才红衣裳和黄衣裳的少妇喝骂卓妈妈和竹苞,互相对话,最后抓了人奔走,一直都是旁若无人,也就只有在兜转马头的短短时间内,跟扶摇对视了一眼,真是干脆利落极了。
阿棋道:“大小姐,那两人是不是冉家的呀?”
扶摇想了想道:“想来是了。冉冬夜有好几个姐姐,这两位想必就是其中之二。”
阿棋、阿韵都点点头,心里对这两个英姿飒爽的冉家小姐倾慕不已。
话不多说,主仆三人径直进了云府。
云府的人知道扶摇是云子规的蜜友,待客十分热情,一路将她们主仆领到云子规的住处。
云子规的院子四四方方,十分宽敞明亮,屋内屋外的布置,也都十分大气优雅,有种低调的奢华之感,很符合她本人的气质。
扶摇主仆三人进去的时候,云子规正好也往外迎,两人一碰面,便亲热地先拉着手,又抱了一下。
云子规笑道:“知道你进宫去了,这么快便过来啦!”
扶摇道:“你一封书信,说要嫁给冉冬夜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好奇得要死,自然是急不可待地跑来了。”
云子规身边的丫鬟正好在给她上茶,她跟扶摇也是蛮熟悉了,平时说话比较随意,闻言便嗤之以鼻道:“这婚事成不成还是两说呢!”
扶摇便道:“咦!你这话倒有意思了。”
她看了看丫鬟的脸,道:“我记得你叫梧桐对吧?几个月没见,突然就长成大姑娘了。”
梧桐笑道:“小姐真爱开玩笑,哪有叫突然长成的,奴婢可是一天一天长的。”
大家都笑起来。
云子规便指了梧桐对扶摇道:“她跟你开玩笑惯了,嘴上愈发没有把门的。”
扶摇摆手,道:“我就喜欢她直话直说的性子。梧桐,我问你,为什么你说这婚事成不成两说?”
梧桐看了一眼云子规,云子规微笑不语,她便知道是默许了,这才说道:“那冉家狗眼看人低,瞧不上我们小姐。却不知我们小姐还看不上他们的世俗呢!”
扶摇听了,就猜到是方才门外那卓妈妈和竹苞的缘故,便对云子规道:“我方才来时,在门外碰见两个人,自称是冉家的,被你们家的下人拿棍子赶出去的,是不是她们来同你作对?”
云子规好笑道:“那不过是冉冬夜的一个奶娘,姓卓的,自称在冉家很有体面,另外一个是她的使唤丫头,叫竹苞。”
“竹苞。”扶摇念了一遍,笑道,“我猜这名字是小冉起了,个个草包,哈哈,只有他会这么缺德。”
云子规苦笑摇头道:“他这性子,便是我最头痛的地方了。”
扶摇道:“你倒是跟我详细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离开京城前后才几个月,你跟冉冬夜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呢?我实在是好奇得很。”
云子规商场女精英,素来大方,但说到自己的感情和婚事,也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了。
梧桐撇嘴道:“那还不是小冉公子死缠烂打,逮着我们小姐不放,不然就他们家那境况,谁家女儿肯嫁他!”
扶摇感兴趣道:“你这丫头知道得不少,既然这样,你们家,那就你来说吧。”
梧桐看了一眼云子规。
云子规骂道:“看我做什么,我又每缝着你的嘴。”
梧桐便咧嘴一笑,道:“那我就好好说说。”
她自行搬了个春凳过来坐了,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不过其实这事情,说来也不复杂。那日在宫中的宴会上,冉冬夜看到云子规盛装打扮,惊为天人,从此便开始追着她跑。他在京中亦是有纨绔公子的一面的,万花丛中也曾过,追起女孩子来,十八般武艺也都是信手拈来。
只可惜这些法子对一般的青涩小姑娘管用,对云子规却没啥效果。她是嫁过人的,又在商场上打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不会像小姑娘那样充满幻想不切实际。她自忖两人的情况,她比冉冬夜大几岁,又是平民商户,还嫁过人,冉家是豪门望族,冉冬夜又是深的阖府宠爱于一声,不年纪轻轻已是羽林军统领,亚于天潢贵胄,两人的条件离门当户对简直十万八千里。
所以一开始,她对冉冬夜一点儿也没动心。
但是没想到冉冬夜这个男人,平时看着嬉皮笑脸不正经,一旦认定的事情,竟然也十分地执着,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云子规这个年纪,这样的经历,对男女之事亦是顺应内心的,尽管冉冬夜比她小,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再加上人品、样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时间一长,云子规却也是不免心动了。
听到这里,扶摇便是一拍巴掌,道:“那小子我最清楚不过了,最是会打蛇随棍上的,你这一动心,就好比给他开了门,那他还不登堂入室!”
梧桐立刻激动道:“可不是,苏大的真是再有道理不过了。那冉公子最是嘴甜,哄得我们家小姐晕头转向,他又不知怎么散播消息,惹得全京城都知道了,莫名其妙地,我们小姐就好像非嫁他不可似的。”
“不对!”扶摇一抬手阻止她说下去,问道,“我可是收到子规姐的亲笔信,信里说你们两家已经定下婚期,请我来观礼的。可是听梧桐这说法,是冉冬夜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子规姐若是不同意,怎么会有婚期这一说?”
梧桐立刻跌足道:“这就是要命的地方了!不是冉公子一头热啊,是整个冉家上下都在一头热!”
“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