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认识程子言,张震霖不会知道一百元以内的餐点长得如何。以前他随便一餐都是千元起跳。并不是他如何奢靡,而是他从小就是被这麼带大的,如同住在海边的孩子会游泳般自然。直到与程子言熟识,他吃了从没吃过的食物,喝了超级难喝的咖啡。
然后……慢慢习惯了。
「我拿去我拿去!」
才刚在菜单上画好标记,程子言马上抢过拿到柜檯。看着他急匆匆又喜滋滋的背影,张震霖当然知道那小笨蛋在打什麼主意。眼裡含笑等着麻烦精被柜檯赶回来。
只见原本掏出钱包要付钱的程子言在听了柜檯店员的解释后,先是露出疑h的表情,下一秒便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张震霖早料到程子言会有这样的反应,心裡暗笑不止,那傢伙好懂得令人担心。
朝那诡计落空而露出失望表情的麻烦精招招手。
程子言又捏着钱包灰溜溜地跑回来,眉尾垂下,「你什麼时候付钱的?」
「在你拿了点餐单衝到座位的那瞬间。」
「怎麼可能!你又不知道我们会点多少钱。」
张震霖勾起嘴角,「五千不用找。」
程子言不f气地抿嘴,有些洩气地将下巴黏在桌上。瞪着桌面j秒,朝上瞅着从头到尾都一直笑着看他的张震霖。
「……那我可以多点j汤吗?」
张震霖慷慨微笑,「当然。」
脸上的y霾之se瞬间退去,程子言乐陶陶地蹦起来,又跑到柜台加点。
「你多吃点,」张震霖有些戏謔道:「看能不能再长高。」
程子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都已经大学了,应该来不及了吧。「你嫌我矮吗?」
「倒不会。」
「就是嘛,其实我也不算矮啊。」
这家小吃店简单乾净,符合张震霖的最低标準。上菜速度也很快,程子言并没有饿昏头,所以只是用一般速度填肚子。
「吶,那个啊。」
「什麼?」张震霖夹了一p地瓜叶到程子言的碗裡,闪到隔壁桌都不自知。
「下一餐可以让我请吗?」
「不用。」
程子言瞪着满桌的菜,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吃。
「你不用这麼在意,我想要什麼东西的话也会向你讨。」
「我有什麼可以给你吗?」
张震霖打量程子言p刻。在对方微期待的眼神下挑眉,「目前没有。」
「呜……」程子言用力用头撞上桌子,力道之大还把两盘菜弹起来。
「搞什麼?桌子撞坏了怎麼办?」
「你只关心桌子……」
「你的脑袋已经不会再坏了。」
程子言侧着脸,右脸黏在桌上,一脸悲情。张震霖不禁笑出声,夹了软牛r就往那嘟起来的嘴塞进去。
程子言努力嚼嚼嚼,脸还是黏着。「你可不可以教我骑车?」
「骑车?」张震霖像听到本年度最佳笑话,「怎麼?你要载nv生?」
「对。」
张震霖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僵住。
程子言看起来很苦恼,用下巴敲桌子,「同学们揪团夜唱夜衝,联谊的时候要chou车钥匙。」
「……」张震霖张了张口,方才的笑意如鬼魅消逝无踪。丝丝火焰在x口飘盪,但还是不动声se道:「要去哪裡夜衝?」
「擎天岗。」
「不行,太危险了。」
「哪会……」
「我说不行你听不懂吗?」
「喔……」程子言拔起脸,往嘴裡塞筷子。「可是还有联谊……」
「你为什麼要联谊?」张震霖的口气有些强y,「我就没去联谊,你为什麼要去?」
程子言拨了拨脑袋的铁锈,缓缓转动起来。「呃……这两件事有关连吗?」
张震霖差点被饭粒呛到。自己一定是被传染笨蛋病毒才会说出这种笨蛋话。
「好,那我问你。」张震霖将筷子抵在碗裡,认真地看着程子言:「联谊对你有什麼好处?」
「就……可以j朋友啊。」
「不联谊也可以j朋友!」
程子言被张震霖的语气吓到了,刚夹起的茄子掉进碗裡。愣愣地望着张震霖,「你、你别生气嘛。」
「我哪有生气!」
「明明就有……」
「没有!」
「那个……你教我骑车,我可以付你教练费。啊,油钱我也可以──」
「跟那个没关係!你以为我穷到需要跟你讨油钱?」
看到程子言愣冲受伤的表情,张震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笨蛋病毒竟然连自己都抵抗不了!
张震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餘怒未了,懊悔地捏了捏鼻樑。冷静p刻,才重新拿起筷子,指了指程子言碗裡的饭,「快点吃。」
程子言低下头扒饭。张震霖注意到他的肩膀都缩了起来,懊悔之情更甚。可是他还是很生气,能想到的赔罪方法就是把剩下的整盘滑蛋全倒进程子言的碗裡。
「你听着,就算你考到驾照,也没有车可以骑。」
言下之意就是,休想要我借车给你!
程子言嘴裡塞着咸滑蛋,心头却酸酸的。「我、我存了钱──」
「你存的那些钱不应该拿去买车,还有,你知道骑车载人很危险吗?你要负责后座的人的安危,如果出车祸是会被告的!」
「你不是也有载我吗……」
「那不一样!」
「哪裡不一样……」
「我可以为你负责!」张震霖越想越生气,「而你,你无法为别人负责!」
程子言看着张震霖黑压压的脸se,不禁缩了缩肩膀,张震霖生气真有种五雷轰顶的气势,难怪皇帝生气群臣都要下跪。「我不懂……」
「总之就是不准骑车不准载人,联谊没去也没差!」
「可是我想去……」
「如果想玩我可以带你去玩,这样行了吧?」
「我……」
「嗯?」
张震霖的一个眼神警告,让程子言惊得乖乖闭嘴。张震霖瞪了一眼程子言的j汤,然后在程子言的惨叫中报復x地抢喝了j口。就在他的心情稍微平復时,一声孰悉的响铃传进耳裡。
是程子言的手机响了。
「喂?啊啊,我们等下就要过去了。现在在吃饭~」
张震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好像不单纯。
程子言开心的嗯嗯嗯了j声就掛断电话,笑出小虎牙。
y霾的雾气从张震霖身后裊裊飘起。「谁?」
程子言背景开花。「立天哥。」
g!
张震霖碰的一声站起来,用力拎起程子言,在所有客人和老闆惊恐的目光下将人粗鲁地提了出去。
「呜呜呜~~~我还没吃完呀!j汤~我的j汤~」
张震霖将人丢进副驾驶座,还预知到程子言会开门想回去拿j汤,一个猛踹将被打开一个小缝的车门关起来。然后绕到驾驶座进车子,锁上安全锁,气冲冲地飆了出去。
「你给了那个男人你的号?」
程子言惊魂未定,看着张震霖如厉鬼的眼神。「他、他说要……要方便联络、我就给他呀……」
「你们s下有联络?」
「对、对呀……」
张震霖愤怒大骂,发狠垂方向盘,在马路上飆车。
程子言吓到整个人缩在座椅上,使出吃n的力气抓紧车门扶手。这下他真的想对张震霖下跪了,可是整台车像云霄飞车一样在路上蛇行,他如果鬆手难保不会衝破车窗飞出去。
「皇、皇上息怒……」
「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呜呜呜呜呜呜!!!!」
典雅悠閒的咖啡厅点着暖h的灯光,现在时间不早了,坐客寥若晨星,正小声地j谈着。一名文青少nv坐在吧檯啜咖啡,与吧檯裡斯文的吧檯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然而,这样的寧静却被一个闯入者狠狠划破。
来人气势兇猛,还没说话,眾人就被他的压山气魄所震惊。所有人瞬间不约而同地停止动作,目光直盯着闯入者。
他很高,身形也不薄。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而他身后跟着一名怯怯的小个子──嗯,也许称不上小个子,但站在他身边也会变成小个子。
「那个……你别这麼兇嘛。」程子言拉了拉张震霖的手,对被吓到的眾人投以抱歉的眼光。
「我兇?我倒觉得我非常有礼貌。」张震霖怒极反笑,拉着程子言踱步到吧檯前,居高临下道:「有戴立天这个人吗?」
吧檯师很年轻,生得清秀斯文,长相与戴立天有些相似。他眼中闪过恐惧和警戒,「他是我哥……你有事吗?」
「嗯,你哥哥啊。」张震霖微笑,却笑得y风阵阵。让原本坐在吧檯前的文青少nv赶紧收东西走人。「叫他出来,我找他。」
「你……」
吧檯师正犹豫着,后头的工作室门被拉开,戴立天笑着走出来。
「我正在后头挑豆子呢。立恆,你去接手。」
「可是、哥……」
戴立天微笑,似春风般温煦。「快去。」
戴立恆忧心地看了双方一眼,贴在哥哥耳边说了悄悄话,便转头进到工作室。
「你好,又见面了。」戴立天看着张震霖微笑,「我直接称你张震霖可以吗?」
张震霖转头怒瞪程子言,却勾起嘴角回答戴立天的话,「不知道我的祖宗十八代有没有被出卖呢?」
「没这回事,你过於紧张了。」戴立天转身,熟练地c作义式咖啡机,喷蒸气管。「喝杯咖啡放鬆一下吧。」
「我不喝义式。我喝手冲。」张震霖在吧檯前坐下,面笑心不笑,看得程子言冷汗流了满背。「来杯esi kopi k。」
戴立天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拿出手冲器具。「我们这裡没有等级这麼高的豆子,要不要换个巴拿马的geir />
「这样啊。」张震霖睥睨地笑了一声,「是可以。若不好,我就掀了你的店。」
程子言拉了拉张震霖,张震霖却不为所动。
戴立天将两人的互动瞧进眼裡,面对张震霖的咄咄b人,也不惊慌,姿态自然地摆好器具。秤豆子、调整刻度、磨豆,再温壶、置入滤。
「水粉比?」
戴立天姿态优雅地装热水,「十五比一。」
「哼。」
张震霖喜欢的水粉比是十七比一。
程子言不懂咖啡,只得坐在一边穷着急。还不时朝戴立天丢去抱歉的眼神,看得张震霖满肚子的火又要喷发。
「今天你怎麼也来了呢?」
「冲咖啡不要讲话。」张震霖蹙眉,他是真的不喜欢做事不专注的人。「冲出来的咖啡粉若缺了一角,我也不喝。」
「真是个任x的大少爷。」戴立天轻笑,也不再说话,认真的做闷蒸、冲煮的动作。
张震霖盯着他的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戴立天的姿态自然却不随x,缓慢的冲煮动作完全没有断水,一切符合标準程序。
一直到一杯手冲咖啡递到眼前,张震霖都没挑出ao病。但他也不慌,瞪了戴立天一眼,就拿起咖啡仔细观察表面油脂,再晃了晃,轻闻,最后入口。
第一口,他愣住了。满肚子的怒气瞬间降了八成。
「你说这是巴拿马geir />
「是的。」戴立天面se温和。
张震霖再闻了一次,品一口。
巴拿马geisha这支豆子也拿过j次世界冠军,风味不容小覷,但这是他出生以来喝过最有层次感、最温顺浓郁的geir />
「怎麼样?怎麼样?」程子言爬到张震霖身上,凑过来了一口,立即像受了刺激皱起小脸,吐舌。「呜……这是什麼味道?」
戴立天被他毫不修饰的表情逗乐了,「这是咖啡的味道啊,小老虎。」
「跟市面上的咖啡不一样!」
「市面上的咖啡怎麼能和这裡的比呢?」戴立天微笑,转眼看还在认真品咖啡的张震霖,「如何?还行吧?」
张震霖皱起眉头,「的确是不错,但温度低了点。」
「温度?」戴立天拿来咖啡专用温度计,垂直放到咖啡裡。一量,七十五度。
张震霖也看到了,「这是不合格的温度。」
戴立天嘆了一口气,失败了。「的确不合格。热水器可能有些问题。」
「咦!」程子言垮了脸,难过道:「那我是不是不能来打工了!」
戴立天面露疑h,却看见张震霖笑了,「没错,他不合格,自己也承认了。你不能来这裡打工。」
「呜呜呜呜呜呜呜~~~no~~~」
看张震霖和程子言这样一来一往,戴立天也猜到了大概。收起咖啡放到一边,递来一杯冰水给张震霖。「你对咖啡很了解呢。你常喝?」
「算是吧。」
程子言扒着张震霖结实的手臂。「我也要喝~~」
张震霖啜了一口冰水,就递给把脸凑过来的麻烦精。谁知他用力一吸,把冰水一下喝光光。
戴立天挑眉。「你们是什麼关係?」
程子言抚着被张震霖k的头顶,含泪再要一杯冰水。「朋友呀。」
「朋友?」戴立天玩味地看看张震霖又看看程子言。「原来只是朋友啊。」
张震霖眉头一皱,有不好的预感。
「既然只是朋友……你来打工为什麼要经过他同意呢?」戴立天轻鬆地撑着吧檯桌面,歪头看着程子言,像在开导小朋友的老师。「小老虎,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程子言原本还低着头偷偷吸水,听到戴立天的话,睁着澄澈的眸子抬首。
张震霖发觉戴立天的意图,但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原因骗程子言。只得听着男人说出下一句话。
「你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才对呀?」
张震霖恶狠狠地瞪视戴立天,却换来一个无辜的眼神。
该死的调戏男!
「小老虎,你懂我的意思吗?」戴立天看程子言似乎没听到自己说话,普通人听懂的话应该不是这种反应吧?
嗯,程子言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他的目光明亮如镜,看着戴立天眨眼,「我懂呀。」
内心的不安疯狂翻搅,张震霖暗中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眼看身旁的程子言,却发现麻烦精脸上毫无异se。程子言又低头吸了一口水,还因为太冰而抖了一下。喝完水抬头,却见两个人都盯着他看,一个自信满满,一个略微烦躁。
「呃……我不能喝水吗?」
两人一下傻了,「什麼?」
程子言缩了缩,「那你们g嘛一直看我?」
「……」
这下连戴立天都感觉到心臟有点无力。
「我在等你回话呢,,既然你们只是朋友,你想来这裡打工并不需要他的同意,你可以自己决定想做的事。」
张震霖手动了一下,但君子小天使阻止了他暴打戴立天的衝动。
戴立天说的没错,程子言做任何事的确都和他没关係。他不能处处限制程子言,程子言也没必要事事都听他的。
只是……
「那可不行。」装着冰水的咖啡杯见底了,程子言伸舌了杯底,「有些事情要张震霖同意了我才能做。」
戴立天奇怪蹙眉,嘴边却笑着,「不包含在哪打工吧?」
但程子言的表情却比他更奇怪,「包含呀。」
「你们不是只是朋友吗?」
程子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很笨,容易被骗。有他在比较安心。因为……」也许是因为有点害臊,说到最后一句时程子言还捏着杯子边缘,微微低头。「张震霖会保护我。」
这话一出口,连戴立天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看向张震霖的眼神少了挑衅意味,却瞧见张震霖同样愣然的表情。
张震霖知道程子言一向坦率,但从不知道程子言是这麼想的。麻烦精单纯如水的心思,让他心暖的同时还有一点罪恶感。他不敢说自己只是纯粹地想要保护他,也许……还有霸佔他的心思在。
……霸佔他?
心头闪过的想法让张震霖一惊,等等,自己也变笨蛋了吗?
捏了捏鼻梁。死定了,自己脑子也不正常了。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嗯,对啊。」
戴立天好笑地看看笑瞇瞇的程子言,又有点同情地偷瞥张震霖。
张震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看来是我要重新定义『好朋友』的意思了。」戴立天直起身,开始收拾刚刚用到的器具。「打工的事情你再考虑看看,我不会骗你的。」
程子言嘿嘿一笑,「他说不行我就不会来。」
「你还真是坦白呢。」
「会吗?」
看程子言和调戏男笑着聊起以前被骗的事情,张震霖五味杂陈地坐在一边。他知道戴立天算是正派的人,这家店看起来也不黑,会这样挑叁拣四找麻烦,纯粹是因为他对戴立天有成见。
但这样的成见又是从何而来的?
不知道两人聊到什麼,程子言哈哈大笑起来。张震霖瞥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的肩头,「去车上拿我的手机,我忘在裡头了。」
「咦!难得你会忘记东西耶!」
「还不是因为某人把我气到脑子都破洞了。快去。」
程子言开开心心地应声,蹦下高脚椅就跑出店,也没有疑h为什麼是自己去拿,他对张震霖可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而且毫不犹豫。
张震霖看着那瘦真的挺瘦小的─的背影蹦跳着离去,觉得x口有些闷闷的,那感觉道不上来。
「觉得有罪恶感吗?」戴立天边笑边擦杯子。
张震霖转回目光,虽然仍是敌意满满,但已经少了嫌恶之情。
「为什麼想找他来打工?」张震霖沉声道:「他很笨,学东西很慢。」
戴立天一脸「我懂」的痛心表情,然后有些玩味地瞄张震霖,像是看透了张震霖的心思。「我喜欢单纯的人。我想你也是吧。」
「……」
没错,他喜欢单纯的人。单纯一点,即使笨到让人想哭也没关係。
那也是……他想保护的东西。
「大少爷这麼照顾人真的不多见。」戴立天低头擦杯子,擦好后换一个。「你们家的教育方式一定很不一样。」
张震霖凝视着戴立天,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不会用一般世俗的眼光推测事情,篤定与中立总是拿捏得很好。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又不会在敏感的议题上轻易表达自己的立场。
嫌恶又降低了一些。
「你一定是个优秀的諮商师。」张震霖示意,又要来一杯冰水。用原本的杯子。
「如果是好諮商师就不会来做咖啡囉。」戴立天无奈道,「这年头什麼都不好赚啊……等等,我忘了你是大少爷。你家做什麼的?」
「国贸。」张震霖喝水。
戴立天别有他意地勾起嘴角,「大少爷不好当吧?」见张震霖嘴边笑着却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马上明瞭了j分。「……难怪你这麼喜欢小老虎。」
张震霖放下杯子,「你一下问我们的关係,一下又说我喜欢他,讲得好像真的有那一回事。我和他是高中同社团的朋友,校队的感情本来就不错。」
「别激动,我没有其他意思。」戴立天也不死咬着不放,见好就收。「不过他真的很可ai,虽然用可ai这两个字形容男生有点微妙。」
「这么单纯的人不多了。」张震霖垂下眼帘,脑海中闪过一抹身影。「我到现在也只遇过两个。」
「包含小老虎?」见张震霖点头,戴立天道:「我很好奇另一个是谁。」
张震霖没有答话,摆明了不说。
戴立天放下杯子,将棉布归位。「无所谓。家庭给你的压力这麼大,小老虎陪着也能让你好过点。」
张震霖瞇起眸子,显然对戴立天充满兴趣。
戴立天指着自己的眼睛,「观察。」
张震霖嘴角擒着笑,但这抹笑配上他凌厉的狮眸,却给人不寒而慄的压迫感。他早看尽了人x的黑暗和贪婪,骯脏的人有什麼骯脏的想法,他光看眼神就能揪出来。他的观察力也很好,但与戴立天的观察力似乎不太一样。「我很好奇你怎麼觉得家庭给我很大的压力?」
「你想知道?」
张震霖摊手,「多知道些无妨。我以后是商人。」
戴立天似乎在思考。沉默p刻,最后微笑,「也许纯粹是因为我们很像。」
张震霖用表情表示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很难用言语解释。
「虽然过度保护一个人不好,但我还是想说……」戴立天沉y,对上张震霖等待的目光,「好好保护小老虎,别让这种人绝种了。」
「当然。」张震霖微笑,凌厉的气势柔了一点,「笨蛋才能展现世界的美好。」
戴立天笑出声,却瞥到程子言在店外徘徊,似乎有所顾忌。彼此目光相对,程子言才怯生生地进来店裡,小步踱到张震霖身边。
「那个、那个……我没找到你的手机耶。」
「一定是你太笨了。」张震霖竖起眉头,面带不悦,把程子言吓得快要中风。然后起身付钱,拉着程子言就要离开。
「说到要做到啊。」戴立天说。
「我可没有和你约定任何事。」张震霖回。
直到张震霖转身,戴立天才看到那高级牛仔k的后口袋露出手机的一角。可是麻烦精却没发现,哭丧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张震霖身旁。
戴立天无奈一笑,「……可怜的小老虎。」
出了门上了车,张震霖却没发动车子。只是盯着方向盘,不知在沉思些什麼。程子言见他如此,前j秒乖乖安静待着,但不到叁分鐘就坐不住。
「……我想吹冷气。」
「……」张震霖发动车子,将六个冷气口全转向程子言,看着程子言细软的瀏海被风吹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热,程子言把整张小脸凑到冷气口前,看得张震霖哭笑不得。
真的很单纯。单纯到令人惊艳。
他认识和程子言同样单纯的人,但有些不一样。若说那个人是千年不化的绝美冰晶,程子言就是春风下的清澈暖流。
好怀念,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时光。
「你在想宇哥吗?」
程子言的声音流进耳裡,张震霖转头看他,莞尔。「对。」
更精确地说,是在想所有人。
高中毕业后大家都散了。只有麻烦精还在身边。
「我也好想他们喔,虽然分开还不到半年。我到现在还是有点不适应大学生活。」程子言嘟嘴,「以前每天都可以看到同学,现在却要课排在一起才能遇到,好难培养感情喔。」
「大学就是这样,没办法。你现在跟系篮的人还好吗?」
「还可以~他们知道我是文泉校队的先发后都超崇拜我的喔!」
「那就好。」张震霖宠溺地笑,伸手捏程子言软软的脸,「有什麼麻烦的话要跟我讲。」
「嗯!」程子言点头,「那我要学骑车──」
张震霖瞬间沉下脸,「不行。」
「呜呜呜呜呜呜……那我可以去夜唱吗?」
「嗯……」张震霖想了一下,「去之前先跟我说一声。」
「耶!那就是可以去囉!」
「看我心情。」
「呜呜呜呜呜呜……」
程子言看起来很失望,大大的眼裡全是难过的神se。张震霖忽然想起了什麼,有点不自在地问:「你会不会不高兴?」
程子言收起泫然yu泣的表情,「什麼?」
张震霖收回手,转头看窗外,似乎在整理心情。半晌后又转回来,依然是霸道的表情,神情却透着一点犹疑。「就是……我管你很多……之类的。」
「会呀。会不高兴。」
「……」
「可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程子言笑出小虎牙,「虽然我超级想去,但这样就有理由说f自己不去了。」
「……」
虽然张震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程子言本身也不排斥,但罪恶感还是像泥泞一样赌着x口无法呼吸。他是想保护他没错。他想将那世上难得的纯真据为己有。
……谁也不得覬覦。
张震霖凝视着程子言许久,眼神深邃难辨。程子言本就单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但被这麼瞧着,双颊竟然渐渐热了起来,迟钝如他也稍稍感到不自在。
「你、g嘛一直看……」
话还没说完,程子言就吓到把话吞回肚子裡。才后退了一点,脸上就传来热呼呼的感觉。
是张震霖的手掌。
「你想打工吗?」
「什、什麼……」
「去咖啡厅打工。」
程子言的注意力还在张震霖的手上,有些紧张地嚥口水。「想……」
「那就去吧。」
程子言惊讶地抬头,「真的吗?」
「真的。」
张震霖倾身过来,真p沙发吱吱作响。两人的脸贴得极近,j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唯一的条件是……让我每天来接你。」
程子言觉得脑袋有点晕呼呼的,张震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字字撩拨他的神经。那双总是透着力拔山河之气的剑眸,此时却如寂静的深潭般望不见底。
他从没见过张震霖对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那张轻轻抚摸脸颊的大掌好热。让他连脖子都红透了。
「如果、如果你不来接我……我一定会迷路的……」
「说的也是。」张震霖咧开嘴笑,用力捏那软得像麻糬的脸蛋。「差点忘了,你是个麻?烦?精。」
「呜呜呜呜呜呜~~~」程子言随张震霖的左捏右捏无助晃脸,等张震霖放开后,双颊都被捏红了。只能自己揉揉。
「好了,回家!」
才刚準备踩下油门,就看到两名警察从前方的警车下来,走到驾驶座外客气地敲了敲窗户。程子言被吓到了,紧张地拉住张震霖的手臂。小时候不乖时妈妈都会说警察叔叔会来抓他。
张震霖摇下窗户,「请问有什麼事吗?警官。」
「嘖嘖,你违规了,要开张罚单救济国库。」
「我违规了?」
张震霖左右看了看,不是临停、也乖乖停在白se停车格内,一旁也没有特殊标示,怎麼违规了?
其中一名警察指了指车内的空调。
「你怠速超过叁分鐘了。依据『机动车辆停车怠速熄火管理办法』,要罚你叁千块罚鍰喔啾咪。」太b了,白痴用路人就是要给他们衝业绩的呀。
「……」张震霖瞪向愣在一旁的程子言,「这笔帐我回家再跟你算!」
「呜呜呜呜呜!no~~~~~~」
张震霖咬牙切齿,程子言yu哭无泪。两人都没注意到警察露出诡异欠揍的邪笑。
原来不是白痴用路人,是一对笨蛋情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