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帮您装起来。」
「好~」
柜姐似乎十分中意眼前可ai活泼的大男孩,边包装边閒聊搭话。程子言看起来十分兴奋,频频垫着脚尖,双眸亮晶晶的,没发现戴立天宠溺怜ai的眼神。
柜姐问:「我以为是要去面试呢,没想到是去工作。你朋友是做什麼的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耶~好像是贸易~还是啥的?」
戴立天接话:「他们公司是一个集团,所以业务挺杂的。」
柜姐领会点头,将包好的礼品递给程子言,「你朋友多大呀?」
「二十岁~」
「二十?」
见漂亮大姐姐一脸不可置信,程子言也跟着瞪大眼睛,「还是十九?」
「十九?」柜姐的假睫ao翘得更高了。「他有读大学吗?」
戴立天笑笑接话,「正在读。」
「边读边工作?是打工吗?」
程子言歪头,「应该不是打工……」
「也是,打工也不需要用到这么好的领带。」柜姐心悸受惊,笑道:「你朋友真不简单。想当初我在念大学时,当个家教就不错了。」
一句话无端端地戳到程子言。呜呜呜呜呜呜,他连家教都当不成呢,那他跟张震霖差多远呀!
从百货公司出来后,程子言抱着精品袋默默垂泪,一方面是哭钱就这麼喷了(那是打工了一个半月的钱呀!),一方面是哭刚刚柜姐说的话。
外头的天气很冷,吐气时尽是白烟。
「张震霖真的很厉害喔?我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能你跟他认识久了,所以免疫了吧。」戴立天慢慢走着,替程子言挡掉大部分的人群,「虽然有一方面是因为集团是他家的,但能在二十岁就开始管事,的确不简单。」
「唔~~~~~」程子言晃晃脑袋,「我要开始自卑了!」
戴立天轻笑,「有什麼好自卑的?是他超前别人太多,不是你的问题。」
「可是我想跟他一样厉害~」
「每个人擅长的事不一样。像我就觉得你很好啊,」戴立天顿了一下,声调缓了下来,「……如果是选情人,我就会选你。」
「是喔~」程子言边走边晃,抬眼思考着,「如果是我我就会选张震霖,他认真又努力,不像我,钱够用就好,混一天是一天!」
「……」戴立天温文地笑了,眉尾垂了j分。若有深意地望向程子言,那人儿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是说,他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吗?」
「啊!我忘记跟他说了!」程子言拍了一下脑袋,「昨天气氛怪怪的,就忘记了。」
「怪怪的?怎麼了吗?」
「我也不是很确定,他应该因为我跨年爽约的事情很不高兴,但昨天又没表示什麼~还送我一堆礼物!这件衣f就是他买给我的!」
戴立天特意瞄了一下品牌,此时他才注意到程子言穿了叁万多块在身上。但看程子言一脸呆样,一定不知道自己一身行头都引起侧目了。
「也许他根本没生气吧,为什麼觉得怪怪的呢?」
「因为很反常啊!我以为他会暴打我,可是这次竟然没有!以前任何一件小事不合他心意我就会被念念念,有一次我不吃饭他还把我的脸按到焗烤饭裡面!超烫的!可是昨天他却一直笑笑地说话……」程子言回想着,越说越没自信,「也许他因为以前没办法陪我所以有些……自责吧?所以可能……嗯,觉得自己不能生气?」
戴立天有些意外,「喔,你很了解他?」
「认识这麼久了,多少有感觉啦,只是不能很确定……」
「那如果他知道你跟我出来呢?」戴立天瞇眼微笑,眸子裡有流光闪动,「你觉得他会怎麼样?」
程子言止住脚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努力想。张震霖好像有点讨厌自己去咖啡店打工,每次来店裡脸se都冷冷的。但以前两人吵架好像是因为自己说话太白目,也不全然因为对方是戴立天这麼单纯。后来自己认错后,两人也和好了。
程子言努力想,张震霖好像没有生气的理由。於是道:「不会怎样呀。」
「是吗?」
戴立天一样瞇眼微笑,却笑得若有他意,迟钝如程子言也感觉出来了。这让程子言想到张震霖和戴立天曾经在路边发生衝突,「对了!你们那天在路边打架耶,到底怎麼了啊?后来他还很生气叫我辞掉咖啡店,可是我没有答应。」
「嗯……没什麼。」戴立天抿着唇,眼神温柔似水,「只是在抢东西而已。」
「抢什麼东西啊?」程子言蹙眉,「y稚欸,还打架。」
又不是小朋友抢玩具。
戴立天灿然失笑,忽然站到程子言面前,稍稍弯下腰凝视着那双小老虎眼睛,「让我们这麼y稚的……可是你。」
「……」
戴立天的动作不大,却不知怎麼的引起了一旁j名路人的注意。也许是因为他们正巧站在人来人往的行道中央,又或许是刚好站在一串串如藤蔓的圣诞灯饰下。
天空很暗,却衬得一整排的圣诞灯饰璀璨无比,温暖得映在戴立天脸上。
盯着戴立天的眸子,程子言隐约看到了什麼,声调有点抖,「……抢我?」
「对,抢你。」戴立天直起腰,声调轻柔,话语在风中破碎,「子言,我喜欢你。」
程子言呆了p刻,脑袋迴路才猛地接上,「我也──」
「我的喜欢,跟张震霖的喜欢是一样的。」戴立天出声打断,「是ai情的喜欢。」
一旁注意到动静的路人瞪大眼睛,拉着朋友到一边的树下,朝这裡指手画脚窃窃s语。
说真的,程子言从没想过戴立天会喜欢自己。虽然这世道同xai渐渐冒出头,但不代表遇到的人都是同xai啊!
程子言踌躇不安纠结不已,脑中闪过的全是张震霖愤怒难抑的表情。难道张震霖早就知道戴立天的意思了吗?所以那次戴立天载他回家,张震霖才会震怒至此,才会每次来店裡时都臭着一张脸。
对上戴立天平静等待的目光,程子言终於理解戴立天为何会刻意这麼问了。如果自己有查觉到戴立天的心意,那在问到「你觉得张震霖会怎麼样」时,自己一定会回答「张震霖会气炸」。
没错!就是气炸!圣诞节和戴立天出门逛街、还忘记报备,这已经不是「对不起我忘了」或「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喜欢我」就可以解决的事!
而自己却回答「不会怎样」,根本是间接告诉戴立天「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好婉转好迂迴好复杂啊!
立天哥好恐怖!
但比起眼前所站着的恐怖老闆,程子言更怕不在眼前的恐怖男友。
被张震霖知道就死定了!脸不是被埋到焗烤饭裡,就是被埋到墙壁裡啊!
好像有一团身影朝自己靠来,程子言转眼一看,是两名红着脸却笑意满盈少nv。
「你就答应他嘛!」
「blblblblbl!bl啊!是帅气真人版!」
「可以跟你们合照吗?」
「不合照也可以!你们可以抱一下让我们拍照吗拜託!」
程子言吓得不轻,拉着戴立天就跑,一路在人群裡钻钻钻,钻到一旁没人的防火巷裡,还心有餘悸地再往裡头走一点,确定四处无人才停下来。
拍照流出去还得了!哪天被张震霖看到了,脸不是被埋到墙壁裡就是被埋到坟墓裡呀!
「子言,你拉我到这裡也不聪明。」戴立天好笑道:「我才刚跟你告白呢?」
程子言抱紧怀中的精品纸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总比被张震霖看到还要好。」
「是吗?你就这麼在意他?」
「唔……」
戴立天的表情让程子言无所适从,听起来明明就是酸语,却不在他脸上瞧见一丝醋意,反而还笑yy的,好像在欣赏漂亮的花。
「我……可是我……」
「我喜欢你。」戴立天上前一步,将人b到了墙角,轻轻抚揉程子言细软的刘海,柔和的目光渐渐黯了下来,「但也许……也没这麼喜欢你。」
戴立天靠得很近,近到程子言如何往后缩,鼻尖还是j乎触到戴立天垂在x前的格子围巾。程子言无法消化戴立天的话,奇怪地抬头,嘴唇却不慎划过戴立天低下的鼻尖,当下吓得像鰻鱼一样身一缩滑了出去。
「对、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程子言摀着嘴大叫,用精品纸袋挡自己的下半脸。「对不起!我喜欢张震霖!」
「你语无l次了呢。」戴立天苦笑,缓缓转过身来,却没有再靠近。目光依然柔和。「我知道你喜欢张震霖。」
「我、我、对不起──」
「没关係。」
程子言缩到另一面墙上,像要把自己埋进去一样不断往后挤。最后终於意识到不可能把自己塞到石砖裡头,才蹲下身努力把自己的身缩到最小。
没了人群在身旁,忽然觉得身周真的好冷。
戴立天无力地靠在墙上,凝视着对面的石砖墙,嘆出一口白雾。「如果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也不会陪你去买他的圣诞礼物了。所以没关係。」
程子言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自己竟然没发觉戴立天的心意,平时还和他聊这麼多张震霖的事,现在……还j乎是出於本能地躲闪。
一定让戴立天很伤心吧。
可是他不能不闪。不管是出於对张震霖的解释,还是出於对自己的j代。他喜欢张震霖,张震霖也喜欢他。张震霖还曾说过他是他的男朋友。
程子言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戴立天,但他至少了解男人。不只是nv生说没事就是有事,有些男人口中的没事……也是有事。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麼。什麼「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谢谢你喜欢我」这种话,他根本说不出来。
他心裡觉得对不起,就只会讲对不起。
「子言,你真的很可ai。」戴立天微笑,「也很好。」
「……」
「你的可ai是你单纯的心思,你的好……是你单纯的思想。」
程子言越缩越小,「你不要一直夸啦……这样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应你……」
戴立天凝视着在墙角缩成一团的米白se,表情淡淡的,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哀伤。
「你喜欢张震霖的什麼?」
一句问话就把上将程子言思绪完全拉走,想了许久,风都不知来回吹过j回了,程子言还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看小人儿越来越困h困扰的脸se,戴立天知道自己真的没机会了。笑道:「你是真的喜欢他。」
「唔……」程子言又把脸埋起来,只剩冻红的耳朵。「喜欢还有分真假喔?」
「当然有。」
戴立天撑直身,走到程子言跟前,弯身伸出手,「希望你一直保持这麼真的自己。起来吧,地上冷。」
程子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戴立天的手站起来。站好后马上放开。「谢谢……」
他一向坦率直白,但戴立天如此逞强,让他也率x不起来了。只能低着头不与对方对视。
「你和张震霖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应该是在一起了……他说、他说他是我的、的男朋友……」
「是吗。」戴立天自嘲一笑,他当然知道是自己让程子言觉得不自在。「有一句话我想问你……但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也没有敌意。」
戴立天的声音很清澈,程子言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离开张震霖……会是因为什麼?」
「我不会离开他……」
「想想而已。你就试着幻想一下吧。」
拗不过戴立天哀求的眼神,程子言想过无数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最后,他说出了最不可能的答案,「可能是……因为他背叛我?」
「背叛你吗……」戴立天喃喃念着,像是要把这个答案刻在心裡一样,然后抬眼瞅程子言,「我可以碰你吗?」
程子言一下警戒起来,「碰?」
「只是摸摸头髮。」
如果是以前摸头髮那还没什麼,但今日知道戴立天对自己的心思,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程子言踌躇p刻,本要拒绝,但觉得这样真的太狠心了。
於是说,「是……是可──」
话还没说完,戴立天突然手掌一伸扣住程子言的后脑勺,将人用力揽了过来。程子言吓了一跳,只能任戴立天吻上自己的眉间。
「等等、立天哥!」
戴立天扣得紧,手掌还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不顾程子言的反抗,执意将人擒在怀裡。
「如果有一天……张震霖背叛你,你就来找我。」
程子言紧紧闭着眼,却无法阻止温热的气息随着慢悠的字句落在眉间。前额痒痒的,这种感觉就像张震霖在吻他一样。
挣扎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张震霖的味道。
「立天哥……你放开我……」
戴立天在心裡数着秒,气息不断。直到觉得够了,才乾净俐落地放开程子言。然后欣地看着程子言因为自己的吻而脸颊泛红。
他知道人类的弱点。以科学的角度来说,人与人之间的情与ai只是费洛蒙之间的变化。只要稍作手段,花心的人也能变得专情。
无法理解的人会称之为h。
「你……你只说碰一下……」
程子言被自己心裡的悸动吓傻了,他竟然在戴立天身上感受到张震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但已经深深烙在脑海裡。
所以……他才会脸红至此。
「对不起。」戴立天垂眼苦笑,「我忍不住。」
程子言觉得自己被骗了,即使他能理解面对ai的人时很难控制得住。又或者是说自己太单纯太愚蠢了。
他对不起戴立天、对不起张震霖,更对不起他自己。
「我、我先回去了……谢谢你陪我买礼物……」
戴立天好像回了自己什麼,但程子言没听见。拔腿就往巷口奔。然后一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人c少的地方立刻拦了计程车。
他很害怕,自己好像有哪裡不对劲。
颤抖着手抚上额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那徘徊不去,让他既困扰又心慌。
想起张震霖的时候,眉间……却盘旋着别人的影子。
慌慌张张回到家,踏入社区范围,程子言才觉得乱蹦乱跳的心臟渐渐缓了下来。搭电梯时还好有其他住户一起,免得自己一个人待在密闭空间时会胡思乱想。
踱步到房间门口,程子言低头看怀裡的纸袋。因为方才的混乱,精品纸袋有些折到,但没有关係。然后他想起自己有写一张圣诞卡p放在自己的房间裡,於是脚步一转进到自己的房间,找到卡p放到礼物盒中,才带着纸袋回到张震霖的房间。
「呼……」
孰悉的味道,让心平静不少。
今晚的事……绝对不能让张震霖知道。
啪的一声打开灯。一抬头,程子言又吓到后脑一chou,差点昏过去。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上半身被椅背挡住。
是张震霖。
「怎麼没开灯呀?吓死我了。」
嘴上是这麼说,但有张震霖在就更安心了。程子言低头脱靴子,听到张震霖从沙发上起身、向这裡一步一步走来的声音。
程子言雀跃地想立马衝上前讨抱抱,所以脱靴子有些手忙脚乱,拉鍊卡着拉不下来。
「你今天好早回来喔~不过怎麼都没通知我呀?」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嘿嘿~我有準备礼物给你哟!」
与靴子多奋斗十秒终於脱下了,程子言开心地抬头,正要扑到张震霖怀裡却正巧对上那双冷漠的眼。
「……怎麼了?」
他不曾看过张震霖如此冰冷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满心雀跃立即被浇熄。才刚缓下来的心臟开始颤抖,毫无规律震颤不止。
「圣诞节……是要和情人一起过的。」
冷冽的话音一落,张震霖忽然漾起薄薄的笑意,拉着程子言进入房间。
忽冷忽热的态度让程子言更加不知所措,手腕上传来的力度也时紧时鬆,像是在压抑着什麼。傻楞楞地被拉入房内,桌上赫然放着五袋精品。
「这是什麼?」
张震霖拉着程子言入座,眼神y鷙,嘴边却勾着笑,「圣诞节,给你买礼物。」
「咦!不是买过了吗?」
「你不喜欢?」
看张震霖瞬间沉下的脸se,程子言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赶紧笑说:「喜欢喜欢~你买什麼呀?」然后伸手就去扒开袋子。是两样精品衣饰和叁样配件。配件一字排开,分别是e dandy 18k的腕錶、brberry经典格纹围巾和gi真p精品p夹。
张震霖拿起设计简约的深se腕錶,「錶盘刻有巴亚德条纹,錶壳採用玫瑰金,你顽p,所以这还可以防水……」
但是程子言的注意力全在看起来十分暖噗的围巾上。张震霖发现了,於是放下腕錶。
「戴戴看。」张震霖的声调毫无起伏,拿起围巾就往程子言脖子上围。
「好舒f喔~」脖子上的厚围巾又软又暖,程子言心情好极了,半张小脸都包在围巾裡。但又面露忧虑地说:「这是不是很贵呀?」
「还好。」
「要j千块吗?」
「……」
「还是j万!?」
「……不重要。」
「唔……你买的东西都好高档,让我不敢拿出自己的礼物啦。」
这时张震霖才注意到程子言放在身边的纸袋,「刚刚买的吗?」
「对啊~」程子言拿过纸袋放在张震霖怀裡,「可能对你来说很普通,可是这可是花了我好多钱的喔!」
「……」张震霖完全没有拿到礼物的喜悦,盯着纸袋p刻,说:「自己去的?」
程子言被张震霖问得呛了一下,脑中瞬间浮现戴立天的影子。更要命的是,被吻额间的记忆仍旧鲜明无比。
和戴立天出门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现在却因为那个告白而让彼此的关係迷濛复杂。张震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会──
「嗯?」得不到程子言即时的回答,张震霖只是淡淡c促一声,表情无异,还露出微笑。
就是这张笑容,让程子言心裡的羞愧升到最高点。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发现张震霖的不对劲,但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实话与谎言的拉扯中,顾不得其他。
「我……」
「嗯?」
「我是……一个人去……」
「……」
气氛立即陷入诡譎的寧静。程子言不擅长说谎,一张脸红得跟发烧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人。即使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引来怀疑,但他真的没有勇气装作若无其事。倒是张震霖,沉默了p刻,忽然悠悠道:「真的?」
「……」
为什麼要给他机会呢?
程子言缩着肩膀,咬牙举目,说:「……真的。」
寂静又悄悄蔓延开来。程子言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麼表情,能让张震霖这样不慍不火。那双眼睛光彩渐失,宛如黑洞。
程子言啟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麼,只得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鼓,怦怦作响。
p刻后,张震霖笑了,有些悲愴。「我和你之间究竟是怎麼回事,让你不惜说谎骗我?」
「我……──」
话还未出口,张震霖忽然一反方才的冷静,执起怀中的精品袋狠狠往一旁砸去,正巧撞在试衣镜上。力道之大,竟让整p镜子应声碎裂,两秒后全垮了下来。
程子言吓傻了,怔怔地看着被碎p埋没、只露出半截的精品袋。纸礼盒滑了出来,一角已经砸烂了。
那是他……準备的礼物──
「我对你很失望。」
冷冽的声音毫无生气,如万年冰流。程子言愣着不敢动,眼泪静静地滑了下来。
怪谁呢。明明知道会被戳破,却不惜拿两人之间的信任与情ai当赌注,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他错了。可是现在说「我错了」有何用。
「……」
他只能在张震霖心寒避开的目光后头安静流泪。
「我不想看见你。」张震霖避过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静静走到窗边。「出去。」
他的声音沉稳平静,颈子却匍匐着青筋。额角也因为极度压抑而泛红。
他给了程子言两次机会,这人儿却仍发傻说着透明的谎。不只蠢,更让他难以理解程子言说谎的目的。
如果这个谎是因为程子言心中另有他想,那麼就让他亲手结束。他自尊心之高,决不能容忍自己被再次丢弃。而比起砸烂程子言準备的礼物,他更想扯紧那围在细緻颈子上的围巾。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想法,所以不得不远离程子言。
他自制力惊人,但是却不明白为何抑制不住满眶的泪水。与父亲决裂时他能忍住不哭,与程子言决裂时他一样也能。
没有能力,被丢弃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麼ai会有条件?
为什麼……世界上就没有无条件的牵绊?
『如果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他还会ai你吗?』
无数思绪全搅在一起,让张震霖无法思考。这个牵动那个,那个又牵动这个,打结了。
他最想要什麼……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程子言和父亲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对父亲的乞求,和对程子言的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程子言缓缓起身的声音,慢慢往房门的方向走。期间可能因为脚软无法出力,还狠狠摔了一跤。
对父亲开不了口,他一样对程子言开不了口。
──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什麼都愿意做。
──接受不断犯错的我,接受不完美的我,接受让你伤心的我。
──求你……不要不ai我……
求你……不要离开我……
镜子中的自己滑下一滴泪,张震霖迅速伸手抹去。
他不会求任何人。
直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像想要挽回什麼般转过身。只是自尊心又将他的脚步绊住了。
为什麼他自尊心这麼强,为什麼他就是做不到下跪哀求。
为什麼他寧愿玉石俱焚,也不愿退一步。
──因为他知道退没有用。哭也没有用。就算哭,他ai的人……也不会ai他。
这是他在过去二十年学到的。
目光飘到被碎p埋没的精品礼盒。张震霖踏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镜子的碎p或大或小,锋利无比,刺破了绒布伤了脚。
但他不在乎。
没有人了。终究是没有人了。
抱着摔了一角的精品盒,看着y啪噠啪噠落在地上。
这次不是血,是泪。
原来流泪比流血还要痛。
还要……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