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的偏院,距云清处并不是很远。小路上绿树成荫,很是凉爽。
但贺瑶依走的急,额头和鼻尖上,微微渗着汗。
贺瑶依和婉儿到时,蓝策刚喂玲珑服了药,静儿在一旁,递了水给玲珑漱口。
“我们听云清姑娘说,玲珑姑娘病了,特过来瞧瞧。“婉儿不待贺瑶依开口,便先笑道。”玲珑姑娘,可觉着好些了吗?”
“能怎么着,不过是这个样儿。咳咳咳……”玲珑笑着回答,对自己的病丝毫不以为意。“这几天倒越发憋闷的厉害,恨不得咳上一个晚上才罢。”
“若觉得不好,便再换个大夫瞧瞧。”婉儿说着,又对蓝策服了服。“蓝公子有礼。”
蓝策还礼,因一心都在玲珑身上,并没觉出贺瑶依和婉儿神情不对。
倒是玲珑,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次,出口询问。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事?”
“蓝公子可听说了羿风在北域受伤之事?”贺瑶依也不回答玲珑,而是直接问蓝策。
蓝策一顿,神情迷茫。
“受伤?几时的事?这几日玲珑不大好,我倒很少到别处去,并没有听说。他怎么样?可伤的重不重?这么久了,也不知北域的药物可还能供给!”
“我就是不清楚,才出来找人问。”贺瑶依更急了,对蓝策深深一服。“可否请蓝公子,带我去北域一趟。”
“柔儿。你疯了!”婉儿轻叫。“且不说玲珑姑娘此刻要人照顾,便是姑娘好好的,蓝公子也不能为了你这心事。特特地去北域一趟啊!”
“咳咳……你也别这么说。”玲珑虽咳嗽着,脸上的笑,却十分灿烂。“若不是我病的不是时候,没准儿蓝公子真去了北域!前些日子他还说,不知沈公子何时回来,实在不行,他去瞧瞧呢!咳咳咳咳……”
“你可觉得怎么样?”蓝策急急地问。不等玲珑回答,又去问贺瑶依。“你倒说说,羿风他究竟如何?不然。我……”
蓝策住口,瞧了玲珑一眼。
“不然,你还是去北域吧!”玲珑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立刻又笑了。“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往不认识你的时候。也时常会犯,倒不麻烦你日日在我身边。”
“你别这么说话,我也是关心你!”蓝策一着急,冲口而出。
“多谢蓝公子关心。”玲珑故意打趣。“有蓝公子的关心,小女子倒想着,若是如今便没了性命,倒也不可惜。”
“你……”蓝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这女人越是笑得开心。越是现出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他的心里。就越难受。
明知道她也许就是这种性子,并非在他面前故作潇洒,他的心,还是会一阵一阵的抽痛。
“都病的这个模样了,还开玩笑!”蓝策恨恨地说道。
“我倒也不是开玩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可在最美的年华逝去,依然是对我最好的成全。”
“怪不得沈公子从前常说,玲珑姑娘是个唯美主义者。”婉儿道。“这话若是从旁人说,总难免让人觉得颓丧,从玲珑姑娘口中出来,倒让人觉得有几分豪迈之气。”
当初总见沈羿风和蓝策,婉儿也学了许多新鲜的词句。
“也谈不上豪迈,不过是说了句心里的话。”
玲珑说着,又咳嗽了两声,用水沾了沾唇,不禁又笑了。
“云清总爱说一句话,叫不守情,只守美。她有她的想法,她的清高,却不如我看的清楚。情义若无价,便无需去守!情义若有价,又何必去守!若是连情义都不守了,又何必守着所谓的贞/洁!
这世上的男子,本就不把女子放在等同的位置,他们可以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却叫女人必须忠于着他们的不忠。女人,又何必非得也把自己放在这样的地位?喜欢便在一处,不喜欢就不必为难自己。
还有这世上许多的女人,可以任凭男人胡作非为,却不能容忍女子跟男子多说几句话,还将自己也加入卫道者的行列,实在是可悲可笑至极……咳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话说的太多,玲珑又咳起来没完,静儿忙又换了块新帕子,递给玲珑。
“知道你活得潇洒,少说两句,不是对你的身子更好!”蓝策显得有些急躁。
贺瑶依却没工夫听玲珑的这些话,又见蓝策心思大部分在玲珑身上,便想也没想,向外走去。
“柔儿!”婉儿忙唤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自有去处,打听他的伤势。”贺瑶依头也没回,又给婉儿扔下了一句。“你且别跟着我!”
“柔儿!”蓝策蹙眉,上前拦着贺瑶依。“你先别急。这都中午了,你先和婉儿到云清那边用了午饭,再去也不迟。我这就出去打探,很快就回来。”
蓝策说着,默默地看了玲珑一眼,便转身离开。
贺瑶依觉得心口处如同有火在烧,只觉得烦躁的厉害,略微坐了坐,方才问了问玲珑的病,又嘱咐静儿好生服侍玲珑。
“我心里难受的紧,想出去透透气。”贺瑶依对婉儿说着,又站起身。
婉儿不由得摇头,知道此时的贺瑶依,根本坐不下去,只好跟着她,出了玲珑的院子。
贺瑶依仰望着天空。
“婉儿,你知道吗?小时候在那……大院子里,我最想的,便是出了那里,到别处瞧瞧,可有什么不同。可如今,咱们出来也快年了吧!却是想回去。怕也不容易!说不准我们几个,就葬身在这大梁的京城了。”
婉儿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悲戚之色。却勉强笑着,劝慰贺瑶依。
“你别这样说,将来的事,谁说的准!”
“她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即便心怀大志,又能如何?还不是流落在这烟花巷中?即便她守身如玉,又能如何?怕是无论情感还是……都壮志难酬!”
“这些年。姑娘也结识了许多人。再说,即便无望,也比绝望更好!”婉儿轻声道。
“跟她相比。我倒更羡慕玲珑。没有过去未来,也没有希望和失望。过一日,美一日,痛快一日。对得住自己一日。她那些个惊世骇俗的话。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玲珑,倒是把她敢说或不敢说的,都做了!”贺瑶依将目光从天空收回,觉得有些头晕。“咱们且那边去坐坐吧!”
“婉儿姐姐,柔儿姐姐。”迎面来了一人,正是云清如今的丫头砚儿。“姑娘那里来了客人,不便招待两位姐姐,请婉儿姐姐和柔儿姐姐随我到偏厅用饭。”
“我倒是不饿。也吃不下。”贺瑶依应道,又问。“姑娘那里是谁来了?”
“一位姓夏的公子。”砚儿答道。
“夏。可是夏晟敏夏公子?”婉儿问道。
“正是!”砚儿笑着回答。“可不是当年四大公子之一的夏公子。”
“你小小年纪,倒也知道四大公子。”婉儿轻笑,却见身边的贺瑶依,脸色瞬变,脚步也加快了。
“柔儿。”婉儿不知贺瑶依又怎么了,连忙跟上。
砚儿呆呆地瞧着那两个匆匆而去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
“这两位姐姐好生奇怪,也不说等我一等。”
云清正与夏晟敏对饮清谈,见贺瑶依疾步而来,不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只是望着贺瑶依,并不说话。
“夏公子有礼!”贺瑶依对夏晟敏一礼,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夏公子可还记得柔儿吗?”
“自然记得!”夏晟敏微笑,贵气十足。“在下怎么会忘了柔儿姑娘。听闻姑娘已不在云清姑娘身边,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此荣幸?”
“柔儿今日,有一事想请教夏公子,不知夏公子可否跟柔儿到院中一谈?”贺瑶依冷笑。
旁人不知道,这个夏晟敏,又怎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夏晟敏闻言,微微一怔,不觉瞧了云清一眼,见云清云淡风轻,既没有不快之意,也没有好奇之心,方才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既如此,在下就跟柔儿姑娘走一趟。”
出了云清的院子,不远处便是一座亭子。
贺瑶依头也不回,便往亭子处走去。
夏晟敏顿了顿,而后一笑,跟在贺瑶依身后。
“柔儿姑娘如今可是得偿所愿了?”到了亭子,夏晟敏在石凳上坐下,微微笑道。“没想到,进了沈府的,竟然是柔儿姑娘。想来柔儿姑娘对沈公子一往情深,倒省却许多麻烦!”
贺瑶依寒着脸,并不回夏晟敏的话,而是问道。
“夏公子,羿风他,可是在北域受了伤?”
夏晟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很快掩去,并未让贺瑶依发觉。
“柔儿姑娘对沈公子还真是关心,这件事,在下也听说了,究竟如何,也得容在下打听打听。”
“麻烦夏公子。”贺瑶依咬牙道。“还望夏公子这就去打听,我还等着消息。”
夏晟敏忍不住又笑了。
“柔儿姑娘一向以柔弱示人,却不料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外柔内刚,让人刮目相看。姑娘的吩咐,在下只当效劳。还请柔儿姑娘给云清姑娘带个话,就说在下有事,等会子就会回来。”
“夏公子请!”贺瑶依冷笑。
看着夏晟敏慢慢消失在眼前,贺瑶依瘫坐在石凳上,缓缓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似散尽了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