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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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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又过了一个礼拜,她丝毫没有阵痛的迹象,于是,丈夫扶着她在院里遛达。隔壁家的小立维,象只小撵撵转儿,在地上撵来撵去不肯停歇半下,一对乌黑的眼珠看着她大大鼓鼓的肚子,扬着小脸一本正经问,是小弟弟还是小?陈德明着他的小脑袋瓜儿,温和地问,你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小立维想了想,我喜欢小。为什么呢?他问。小小的孩子回答道:我想要个媳f儿。她当时就笑了,这都谁教的呀。

    丈夫也笑,继续问他,要媳f儿g嘛?

    小立维还是一本正经的,给我洗瓶。

    丈夫哈哈大笑,说这小家伙,太有意思了。她捧着肚子,想大笑也不敢笑出来,只好忍着,肚子开始chou筋,一chou一chou地疼,她抓紧了丈夫的手,疼,疼啊……她的小宝贝安安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呱呱降生,第一声啼哭,喀崩一声,象一颗崩豆,又脆又响……那一刻,她终于卸下了包袱,完成了任务。

    陈德明提前请了阿姨,小安安的出生,竟让她忘了工作上的事儿,月子里她躺一边,nv儿躺一边,丈夫守在另一边,开心地逗弄着nv儿,小小的安安,穿着粉粉绒绒的衣f,不停的抖着小胖腿和小胖胳膊,张开没牙的小嘴儿,冲着丈夫笑个不停,嘴里啊啊的,那一刻,她觉得幸福,觉得一切都值了。

    一出满月,她就开始了工作,丈夫也回了部队,家中只有一老一少外加一个保姆。原先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她觉得没有什么,一切很简单,可随着安安的出生,牵绊多了,她和丈夫之间的矛盾开始出现,深化,激烈……

    安安太小了,隔三岔五就接到母亲或是保姆电话,说安安病了,每到此时,她心急如焚,可往往赶不回去,倒是丈夫,一有时间就回北京,或顺便搭乘部队的军用飞机回去,她愧疚着,欠nv儿,欠丈夫,欠这个家,太多太多了。有一回,安安得了急肠炎,她赶到医院时,丈夫和婆婆正守着,小小的孩子全身滚烫,浑身chou搐,小脸烧得象烙铁……婆婆第一句就说,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德明回来三天了,你在哪里?而丈夫红着眼圈,只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她在医院待了半天,助手就跑来三趟,说部里有紧急任务,c她快回……一边是孩子,一边是工作,她两头为难,可转念一想,有丈夫和婆婆守着呢,她放心,多她一个也如此,她得走。她站起来,整理着衣f,丈夫冷眼瞧过来,就是那一眼,让她心里猛地一激灵,丈夫对她不满意了,是吧?

    你要走?丈夫问,嘴上起了燎泡。她讪讪的,说部里有急事。婆婆了话,说德明这半年,已经被通报批评三次了,记大过一次,擅离职守,就为了远远回来看孩子一眼……她呆了,她不知道,丈夫也从来没提起过。可助手就在门外候着,她两条腿,不知该迈向哪里,她心里不好受,回头再看看nv儿迅速凹陷下去的小脸蛋儿,她狠狠心,走了。

    她总是这样,她太忙了,只恨自己分身无术,一个脑袋都不够用了似的。可三灾八难还是降临了这个家庭,又有一次,安安又病倒了,婆婆也做了一次大手术,一左一右的两间病房,住了老少两个。她看到陈德明时,他没穿军f,普通的衣饰看上去有些邋遢,脸没洗,胡子也没刮,走路东倒西歪的,整个人疲惫极了。保姆送来了煲汤,她才知道家里又多了个保姆,姓张,很伶俐勤快的样子。看到丈夫一口一口喂婆婆喝汤,隔壁的小安安也亮起了嗓门,怎一个忙乱了得。她站在病房里,不知所措,手脚没处放似的。只听陈德明冷冷地说,你还不去看看安安,该是饿了。她跑过去,保姆正冲粉,冲好了,她急忙抢过去,递到安安小嘴里。安安不但没喝,反而张开小嘴嗷嗷叫唤,流了一脖子牛,她手忙脚乱……保姆解释说,安安上火了,口里生了疮,许是烫到了,要是平常,这个温度是最好的,可轻易又不敢喝凉了,否则要闹肚子了……她从不知道,要带孩子,要抚养一个孩子,是这么的难。

    晚上静下来时,丈夫跟她商量,要不,你申请调内职吧,等安安长大一些,你再跑外勤。她不同意,凭什么他这样安排自己呀,就反驳他,你为什么不从西北调回北京军区,这样离家也近便。他没言语,待了一会儿,从走廊进了母亲病房,歇下了,她在外面听到那张临时用的钢丝床,吱扭响了一声,然后没有了动静。她只好进另一间病房陪nv儿。半夜里,nv儿睡得极不踏实,醒来就哭,不知是难受,还是尿了,饿了的……她本就没单独带过孩子,一样一样地试探,小安安哪里等得了,翘着小脚哭个不停,她也跟着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粉怎么兑?她傻了眼。后来,还是陈德明进来,安抚着nv儿,冲了粉让nv儿睡下了。

    她气馁着,她真是无用,连多请个保姆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一转身,丈夫抱住了她,苦笑,以后怎么办啊?熬着,她说。熬你还是熬我?他问。她愣住了,半晌才咬着牙说,熬你,熬我没用的,我g不来!其实她想说的是,熬时间。

    终于,艰苦的一年过去了,安安一周岁了,小身板也壮实了,可丈夫回京看nv儿的次数却少了,她只当他是忙碌,无暇分身,而且论起对这个家的贡献,和对老人和孩子的照顾,他功劳最大,这点儿,她不和他抢功,她有自知之明。

    84年春节,她陪着老人和孩子过完了年,正准备着投身工作中去时,他忽然一声不响回了北京,她问他不是计划不回来的吗?他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待两天就走……他越发黑瘦了,被塞外狠戾的风吹的,连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她心疼。晚上,躺在一个被窝里,他抱着她,缠着她,一次又一次的,不知疲倦,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她由了他,这一年里,她觉得象是经历了十年,太不容易了,他和她,俨然是老夫老q了。

    后半夜醒来,她看到他站在窗边吸烟,背影落寞,她吃了一惊,他不大chou烟的……她看了他好久,他竟然没有发觉。她下了床,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这是她的男人,从小就仰慕的男人,即使她在外面再有本事再有能耐,回家来,她就只是他的q子,她只是个nv人。有心事?她问。他闷闷的,没有。真没有?她追问。真的没有!那一刻,她觉得他是犹豫的,似乎有口难言。她就没有再问,若他想说,他自然会说的。匆匆两日,匆匆分别,和以前一样……一个多月后,出差在异国的土地上,她开始害口,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遭了,她又怀y了,她懊恼,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不能再要了,那种被折磨和拖累的炼狱般的日子,她怕了,不想再过。隔了j天,恰好陈德明打来平安电话,说家里都很好,她顺便提了一嘴,说她怀y了,准备把孩子拿掉,然后没有给他申诉的机会,就挂断电话,她有她的原则,在这一点上,她不犹豫,也不手软,她知道他不肯的,他宁可自己累死了,也想养活孩子。又过了j天,她转程飞往欧洲,害口的症状消失了,她chou空去医院检查,原来不是,害她虚惊一场,她当即做了一个小手术——上环,她不想再要孩子了。

    又分分合合过了三年,安安转眼四岁了,陈德明突然一个电报拍过来,要她火速回家,她j乎懵了,定是家里出了事了,她的安安……她急三火四赶回来,小安安张着小手,快乐地叫喊着“妈妈”扑进她怀里,nv儿安然无恙,她松了口气,门边那儿,老太太笑着看着小孙nv,还问她呢,你怎么回来了?她当即就愣住了,转而问,安安爸爸呢?老太太也愣了,说在部队啊。

    不对。这明显不对。

    可既然回来了,她总不能马上就走,小安安是越来越ai黏人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陈德明也赶了回来,一身戎装,气se却很差。任她追问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是不说,傍晚时分,他把安安送去了外婆家。吃了晚饭关上门来,只有他们夫q两个。他说,鹤芬,安安四岁了,我想再要个孩子。她瞪起了杏核眼,她不气他诓自己回家——她该回来看看了。她气的是,一封电报,竟然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你疯了,她质问说,我说过了,我不要孩子了,有安安一个就够了。他也瞪起了眼睛,发了火,把她按在墙边,董鹤芬,我想要,再要一个然然,陈然,不管男孩也好,nv孩也好,你必须再给我生一个……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他仿佛受了什么严重刺激,蛮不讲理地撕扯她衣f,甚至是浑不讲理的咬她肌肤。她挣扎,心里又惊又恨,他从不曾待她这样,即便是想她了,想得厉害,再急迫,他也是温润君子。

    更不曾对她动过气。

    她一边挣扎,气狠了,嘴上也不示弱,我不要,不要,就是想要,我也生不了了。

    你说什么?他眼里绷起了红线,杀人一般。

    她心里是有些惧怕的,他从不曾气成这样。我做了绝育手术。

    绝育手术?他口里喃喃,不相信似的,你做了绝育手术?

    她一狠心,点头,是的。

    他愣怔了p刻,突然仰头大笑,爆了口:董鹤芬,你真是狠,你行,你特么的太行了……

    我不想要孩子的,我跟你说过了!她吃了称砣铁了心了,她不要孩子。

    他气极了,你拿掉我的孩子时,可听过我的意见吗?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安安还是我,还是,只有你的事业?你……你太绝情了!

    说完,他摔门而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吵架,她瑟缩在墙角,觉得已是天翻地覆。

    第二天她起来晚了,没有看到陈德明,婆婆对她说,去接回安安吧,德明回部队了。

    他走了,只待了一宿……这下她傻眼了。他,真走了?

    第一次负气出走。也是真真气到了吧。

    他想要孩子的心理,她可以理解,可是不至于这么激烈吧?

    回了娘家接安安,小安安噘着小嘴儿,指着一堆礼物说,爸爸走了,爸爸走了……j乎要哭了。

    是的,他走了,很久很久没有踏进过家门,也没有象以前隔一段时间向她报平安。

    她以为,他只是气气就过去了,可竟然不是,是真生气了。整整一年,他象一只断线的风筝,和她失去了联系。她拍电报,也是石沉大海了无音信。可是,她却在家里看到他写给母亲的平安信。

    她坐卧不宁,无法再等下去,特意向部里申请了假期,然后带了安安扑奔大西北,三天三夜的火车,到处是荒凉的戈壁和沙化的c原……她们娘俩儿,就那么去了。这是结婚j年,她第一次下部队探亲。

    在路上她就想好了,如果,如果他非要坚持他的,大不了她妥协,再生一个孩子。谁叫他,这些年一直是迁就她的,她让一步好了。

    到达部队的驻地,却扑了空,驻守的一个文员战士告诉她,陈首长带领部队去戈壁腹地演习了,并特意派了装甲车护送她们过去。

    一路的颠簸,她已是筋疲力尽,小安安更是累得东倒西歪……一座座空空的绿se帐篷,还有坐在帐篷前空地上的那个小nv孩,比安安还小的小nv孩——她j乎当场昏厥了,他们叫那孩子什么,然然?天啊。

    陈德明笑着告诉她: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叫安安,第二个孩子,取名叫然然。

    她到底是没有给他生一个叫然然的孩子,可也不带这样打击她的吧。

    她真的要昏厥了!

    他欺瞒了她,瞒得密不透风,这么这么的久。如果不是这次来,他还要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她不敢想象。

    她连夜带着安安狼狈地逃走了。

    在返回去的火车上,她看着安安那双眼睛,那双大大的、灵活的、漂亮的眼睛,多象那个人,她心里一阵阵的泛冷,p肤起栗。她不能再看了。

    她是不能再看了。

    回了北京,她扔下安安就去伊拉克做了驻外大使。不回去了,死在外面也不回去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

    董鹤芬在黑暗中捂住了脸。

    漫长的回忆之后,此去经年,她已是年逾半百,垂垂老矣。

    而她的安安也趔趔趄趄长大了。

    两条腿象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她慢慢挪动着双腿,拉开了那道门——外面强烈的白光过来,她赶忙闭了闭眼,她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太久了。

    鲁正梅看到她出来,从走廊另一头迎过来,吃了一惊。

    “鹤芬呀,你脸se怎么这么差?”

    她问道:“孩子们呢?”

    “我打了电话,说是在门诊楼那边,也不知道g嘛呢……鹤芬,你,没事吧?”

    她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有些累了,我不等他俩了,让立维多照应着安安些,我先回了。”

    鲁正梅扶了她一把,一起往电梯方向去:“我也不等了,那俩小家伙呀,黏乎着呢,我不去碍那个眼了。”她扭脸看了看董鹤芬,嗔怪道:“咱们都什么岁数了,快奔六十了,还拼什么老命呀,我就比你想得开,以后哇,我只等着抱孙子喽,其它的,一概不管,你呀,跟我学着点儿。”

    董鹤芬笑了笑:“成,跟你学,我抱外孙子。”

    立维在廊子上来回踱着步,一回头,看到陈安从门诊办公室出来,他迎了j步,扶住她腰身,笑道:“找医生咨询了什么问题?”

    她摇头,微笑:“没咨询问题,就是上次做检查,走得匆忙,没有跟姚医生打招呼,我刚过去说了声谢谢。”她睁圆了眸子,很认真地说,“姚医生人很好的,还嘱咐了我很多。”

    立维撇了撇嘴,“好医生多了去了,你至于嘛。再说,你那叫什么检查?他们都没弄明白。”

    “嗯?”陈安眨了眨眼,“我刚听姚医生说了一件事儿。”

    “什么?”

    她明亮的眸子,隐现狐疑:“姚医生说她们内部在整顿,拒绝收受红包现象,为这,还开除了一个。”

    他嗤笑了一声,似乎不屑一顾:“哪家医院没有,手术科更是常见。”

    “哎,我那张化验单呢?”

    “早扔了,看见就来气!”

    “你确定,跟你无关?”

    立维眉尖一挑,笑了:“这都什么味儿啊,醺得人难受,咱该走了。”

    “哦。”

    走出j步,他又嘟嚷了一句:“哎,我说,以后不好的事情,当着咱儿子的面儿,最好不要提。”

    陈安卟哧就乐了,低声道:“别儿子儿子的。”

    “哦。”“嗯。”

    “以后别当着咱闺nv的面儿提。”

    陈安狠狠掐了他一把,幸福地笑了。

    又过了j天,马上就是圣诞了,这天休息,陈安上午回了家,刚走到天井里,张阿姨从里面迎出来,笑着嚷嚷道:“听到汽车喇叭一响,就知道咱们安安回娘家啦,哎哟哟……这红帽子真好看,喜兴,跟过大年似的!”

    “漂亮吧……喏,过圣诞节,我送的大礼。”她把一个纸袋子j给张阿姨。

    “嚯,咱也过洋节?”阿姨喜滋滋的。

    “当然,外国人都抢着过咱们的新年呢,凭什么全让他们沾了光去。”

    说着话的工夫,进了正房,老太太正伸着脖子朝外面张望着,陈安进来,跑过去,急得老太太直摇手:“哎哎哎……慢着点儿,慢着点儿,当心脚下……”

    “不要紧呢。”她撒娇地搂住***脖子,亲了亲***面额,“我身好着呢,从小就的,前j天去医院检,医生说一切正常,胎儿发育也很好。”她隐去了一些真相,事实上,她有一些流产的征兆,不过现在好多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的?那也得分什么时候不是?你刚生下来呀,才出满月,你那狠心的爹妈呀,扔下你,就各忙各的去了,那时你呀,哎呀呀,七灾八难的,可怜我一个老太婆,守着嗷嗷待哺的你……”

    陈安心里一酸,随即笑了,又亲了亲:“所以说啊,咱们不要他们。”

    老太太眼睛有些s润,“是,咱不要他们,瞧咱们,不是照样活得舒舒坦坦的……”

    张阿姨笑眉笑眼的,急忙了话:“转眼咱们的小安安,也长大了,也要做妈了,老太太呀,您说,它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还是您老人家有福气,马上要做太喽。”

    陈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孙nv,心里感慨着,是呀,那个躺在襁褓中、吮着自己手指头的婴儿已经长大了,二十七年如同白驹过隙,小安安长大了,即将为人母了……

    张阿姨把袋子里的圣诞老人帽拿出来,比划着说:“瞧瞧,多喜兴,外国人的平安夜,就相当于咱中国人过大年,这样好的节日,老太太,咱一定要过,您说呢?”

    陈安也说:“我和立维说好了,平安夜那晚,我们过来陪着。”

    老太太望着眼前俏生生的孙nv,舒心地笑了。

    吃过午饭后,下午的y光温暖又明亮,老少三代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杂乱的汽车喇叭响,陈安心下呼吸一滞。她看了看张阿姨。

    张阿姨不由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说:“你出去看看。”

    张阿姨起身出去了,陈安看得出神se间转瞬即逝的一丝不满意,她不在意地笑笑,走到身后,手掌,徐缓地摩挲着***背,笑嘻嘻道:“您儿子又来看您啦。”

    老太太嗔道:“我瞧你呀,跟姑爷是越来越象了。”

    陈安笑,抬眼一瞅,张阿姨和陆丽萍一前一后进来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陈安笑,抬眼一瞅,张阿姨和陆丽萍一前一后进来了。

    她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她?掌上,就用力不匀了,见陆丽萍虽然描眉画了眼,可也遮不住心里蹿上来的霾。

    张阿姨笑着大声说:“老太太,您的儿媳f给您送礼来啦。”

    “什么?”老太太也大声问。

    张阿姨笑而不答,回头看了看陆丽萍,“你来说。”然后站在陈安身边,瞅了瞅,轻轻拍了她手一下,“你这丫头,老太太可禁不住你这么揉搓,去,一边去。”

    陈安听了,不由吐吐舌头,让开了地方,转而坐在老太太身边。

    陆丽萍没想到陈安也在老太太这里,本来心里就不安,这下更不自然了,然而脸上却带足了笑意:“妈,好久没来瞧您了,您身子骨可还好?”

    老太太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还死不了。”

    “妈,您也真是的,说话没个忌讳,咱家已经倒下一个了,您还说这个g什么。”眼圈便红了。

    老太太又马上拿话堵她的嘴:“我老人家好着呢,前些日子,你不是一天一个电话问候嘛,有你这么孝顺的媳f儿,我能不好嘛?”老太太话里带了刺儿。

    尴尬。陆丽萍面se涨红,看了陈安一眼,见她只管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大大的眼,黑黑的眸子,似乎含了一层幽光,她心里立时一凛。

    老太太不客气地问:“你不在医院守着然然,跑我这里来g嘛?”

    陆丽萍微微低着头,眼光四下一溜,就看到那边沙发一角,一团红红绒绒的东西。她正不知手脚如何放置,不由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圣诞老人帽子,她笑了一笑,“妈,这个可真喜兴,原来您也有此意啊,跟我想一处去了,我还想着呢,那些外国人的洋节,只怕您不喜欢呢。这下好了,正巧我在商店订了两棵圣诞树,今儿过来瞧您,就顺带让工人一起送来了。平安夜那晚,我计划着,咱们一家人凑一起,热热闹闹过一把洋节呢。”

    老太太愣住了,瞅了瞅孙nv。

    陈安站起身走过来,从陆丽萍手里chou走了帽子,说道:“这个,是我拿过来的。”

    陆丽萍看着她,笑眯眯的,“我猜到了,喜欢什么,你一准能想到我们前面去。”

    陈安笑了笑,“借花献佛而己,前天去订婚纱时,正好店里在装饰圣诞节,很有氛围,店员们每人头上都戴了一顶这个,我觉得好看,一时兴起,就问ellen,可以送我一个吗?ellen很热情,说当然可以,用边角料做的,你想要j个都行啊。我就拿了三个,小玩意儿嘛,拿过来逗开开心。”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陆丽萍老脸一红,陈安随手拿来哄老太太开心的小玩意儿,而她自己却要郑重其事的亲自给老太太送上门来,这差距,不可谓不小。

    而且,人家纯粹是逗老太太开心的,她却是怀着某种目的的。

    她脸上讪讪的,问老太太:“妈,工人们在外面等着呢,您看是不是让他们搬进来?”

    老太太朝四下打量了一下:“我这屋子怪满当的,你瞧着能放得下?”

    “妈。”陆丽萍有些尴尬,“又不是多大的东西,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得,那就拿进来吧。”老太太终于松了嘴。

    两个工人先搬了一棵进来,一人多高,占地面积却不小,第二棵也一样,可是客厅里却塞不下了,搁哪里都显得碍脚。老太太说,一棵松树就够了,另一棵搬到医院给然然养病看着吧,赏心悦目。陆丽萍却热心地指挥工人搬去了后院,张阿姨也跟着去了。

    老太太直叹气:“瞧瞧,这多余的。”

    陈安走到圣诞树跟前,仰头看着,碧绿的松枝,满树的装饰品,花花绿绿、亮晶晶的煞是好看,她笑:“我觉得挺好的呀。”

    “啊?”

    她眨眨眼:“我说这圣诞树挺漂亮的。”

    老太太淡淡的:“横竖就是棵树嘛,还没我后院的花好看呢。”

    打发走了送货的工人,陈安以为陆丽萍该告辞了,没想到不但没走,反而坐下来聊起了天。她不动声se走到小茶j旁边,拿了苹果和水果刀,慢慢地削着p,心想着陆丽萍弄来这么两棵树,只是抛砖引玉吧。

    老太太倒没怎么话,基本上是张阿姨在应付陆丽萍……陈安j次想笑出来,没想到看似温厚老实的张阿姨,说话转弯抹角的功夫实在了得,滴水不露,既不冷落陆丽萍,也不贴着她话头往下说,可转来转去的,又说到一起过圣诞节的事儿上了。

    张阿姨说:“老太太睡觉早,喜欢静,怕闹,庆祝平安夜是年轻人的事。”

    陆丽萍笑着,看了看老太太:“中午也成啊,咱们一家人聚一聚,然然这j天神头儿见好,想出来透透气,而且好久没有看到了,也想过来瞧瞧呢……”

    陈安听到这里,一失神,就没注意手上,水果p削折了,顺带的,还割破了手指,她“呀”了一声,血瞬间就淌了出来……

    屋里其他人,同时扭过头来。

    老太太吓得惊叫,“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想吃苹果让你阿姨给你削啊……”她是关心则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张阿姨也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去拿止血绷。”

    陆丽萍呆了一呆,马上冷静了,忙奔过去,执起她的手:“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她低声责怪着,从口袋里掏出g净手帕,按在她伤口上,“疼不疼?先忍忍。”

    陈安的手被她攥在手中,因为割破了指肚,流了不少血,手帕很快泅s了,陆丽萍叠了一叠手帕,陈安趁机往回chou手,“别动!”陆丽萍又按上去,另一手用力掐住陈安腕子,说道:“这样能止血。”

    陈安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陆丽萍的脸,雪白雪白的。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陆丽萍又解释了一句:“在医院待久了,学了很多常识。”

    这时,张阿姨拿来了y绵和止血绷,血已经自然止住了,伤口并不深,张阿姨却不敢马虎,认真消了毒,裹上了纱布,这通忙乱才算过去。老太太拍拍口,招手叫陈安,陈安过去,歉意地说:“,您别担心……”

    “哎哟,怎么不担心,你本来就气血不足,这还怀着孩子呢。”

    陆丽萍也忙说:“可吓坏我了,我现在见不得血,一看到血我就想起然然流得血糊糊的脸,怎么也止不住,呼呼地淌,晚上尽是恶梦……”她按了按眼角,看着陈安,嘱咐道:“以后小心点儿。”

    陈安看她说得认真,不由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谢谢阿姨。”

    又说了j句别的,陆丽萍说:“妈,您看圣诞那天……”

    老太太摆摆手,“然然现在就是个玻璃人儿,一点儿也碰不得、磕不得,再说眼下一天比一天冷,这跑来跑去的,万一着了凉,就更麻烦了。等春天天暖了,她想回家,再接回来住吧,哪儿都不去,就守在我身边,汤汤水水伺候着,我就不信了不见好转……哎,你这个亲妈到底是怎么照应的,这才多少日子呀,就病成你们说的那样了?你回去告诉然然,好好养着,把心放宽,千万别灰心,过j天就去医院看她,想吃什么的,也尽管开口,跟这里别客气。”

    “妈,谢谢您。”陆丽萍的眼圈又红了,她又按了按眼睛,“然然见了您,一定会欢喜的。”

    老太太又说:“俗话说,三分得病,七分靠养,靠什么养?靠的就是心静,然然的心,现在就不肃静,一心急于求成,脱胎换骨变成个好人儿,可能吗?不然成不了现在这样子。你整日守着然然,只管照顾她吃喝就是了,别的,不要多讲一个字。”

    陆丽萍低眉顺眼的应着:“是,妈妈说的话,我记下了。”

    给了一个甜枣后,老太太又数落上了:“嘴上说记下了没用,得在心里记下才行,真不知你平日守着然然,都跟她灌输了些什么**汤?哼,你的子,我最清楚不过了,虽然这些年你不守着我,可我也明白。自小到大,安安和然然拧巴成这样,你敢说你没在旁边撺掇吗?我就不明白了,你已经是陈夫人了,苦心费力地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f气的,嗯?”

    陆丽萍低头不言语。

    “命里注定的东西,再争也争不来的。那些虚头八脑的,不争也罢,如今你已握在手里的,拥在怀里的,才是最实惠的。听我老太太一句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好好地照顾然然,你丈夫那里,也出不了乱子,这天,塌不下来,除非是你不想要这天了。”

    老太太对这个儿媳f,是一百个不喜欢,可是,儿子的日子总得要过;孩子的病,也得要治。

    第四百一十四章

    立维发现安安在家住了两天回来之后,这j天鬼头鬼脑的,一吃完了晚饭,也不和王嫂聊天了,直接回了卧房,把门一关,闷头不出来了,每当他进去时,她慌慌张张把手里东西一藏,问她在g什么,她也不说,脸上只管红通通的。

    他就好奇了,难不成这丫头有秘密?换成小时候,她才藏不住呢,一准在人前显摆,和他一样,肚里压存不住货——呸呸呸,不对,是他存不住货,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他稀罕着宝贝着呢。

    好吧,既然她不想告诉他,那他就忍着,等着她想和他分享的时候。

    这晚洗完了澡,他擦着s发进去,就看她笑眉笑眼的,心情极好,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拈一颗石榴仔吃——咦?他皱眉,那摆在梳妆台上的两个石榴,她终于舍得吃了,不瞪眼儿g看着了?

    他撇了撇嘴,吃了也好,省得占地方,看见了还闹心,还能肥了他儿子。

    他轻轻咳了一声,走过去。陈安一惊,来不及了,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掖。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他随手把ao巾一扔,手伸过去,“给我看看。”

    她小脸果然又红了,“没什么的……”

    他觉得好笑:“哎,这可不象你,拿来我瞅瞅。”

    陈安g笑了两声——这偷偷的,好象不是她的作风。她只好把东西递给他。

    立维接过来一看,一小方红se的丝绸,上去质地极柔软,上面用五彩丝线绣了一小团纹饰,他不由看了她一眼。“绣的什么?”他问,眼睛里,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安安绣花了?他的老婆也绣花了?怎么这么新鲜!

    “你猜猜,看是什么图案。”她冲他眨了眨眼睛。

    立维左看右瞅,仔细端详了半天,摇头,“没瞧出来。”

    她有些气馁似的:“真没瞧出来?”

    “没有。”他无辜地说道,他是真没看出来。

    “阿姨教我的呢。”她小声嘟嚷着。在家时,张阿姨一边和她们祖孙俩聊天,手上也一直没闲着,一边给安安未出世的宝宝绣肚兜,她一时心血来c,求着张阿姨教她绣,她也要给宝宝绣一个……嗯,先绣一个简单的吧。

    她喜滋滋的,上班时也想着这事儿,每天吃了晚饭就忙乎。

    立维“嗯”了一声,指着斜刺里出现的j叉叉,问道:“这是……树枝?”他似乎很谨慎地说。

    好吧,他实在不想,不想打击到她,可是……他得凭良心说吧,她的技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陈安张了张眼睛,又张了张嘴巴,一副不可思议、不能理解的样子,“你……”

    立维见势不妙,马上又说:“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这是……”他挠了挠头,这是啥?有哪位神人告诉他,这到底是啥。

    “嗯?”陈安专注地、期待地看着他,眼神晶晶亮。

    他又端详了一会儿:“我猜你在绣花。”这回肯定错不了了。

    “我当然在绣花!”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得意地说,“我猜想,这是一朵没绣完的盛开的花朵,应该是玫瑰,玫瑰总差不了吧……你瞧呀,这横生出的j叉叉,是玫瑰花刺对不对?”

    陈安看着他,大眼睛就瞪起来了,溜圆,还水光光的,火光光的……立维鼻尖当即就冒了汗,完了,又猜错了,瞧把人家惹ao了。好吧,他最近发现,他气管炎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大有无法治愈的可能。

    (欢欢问:谁有y给他点儿?嗯,都没有……嗯,有也不给他。)

    他了把鼻子,揩了把汗,讪笑着:“安安呀,咱不急的,慢慢绣,嘿嘿,你慢慢绣……”

    她g脆从他手里夺走绣样,十分泄气似的:“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我眼拙,眼拙……”立维赶紧凑过去,伸手搂住她腰肢:“老婆,咱不生气,好吧?我也知道,你给咱儿子绣的,是吧,就冲这份心意,也没人敢说不好看。”他哪敢说不好,安安能捏起绣花针来,一板一眼的,就已经很有当慈母的潜质了。

    这在当年——y年时自然是痴心妄想;成年以后,他也不敢想象;到了现在,他却有种喷然大笑的念头。安安绣花,为什么让他想起张飞绣花来了?

    好吧,其实他不想的,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的。可是,他真的想喷笑。

    他忍受着想笑不能笑的内伤,笑着问道:“老婆呀,你这是绣的啥?”

    “小老虎。”她低声说。

    小老虎?他一惊,心里炸了ao……这,这好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吧。心底有一g张狂yu出的笑意,旋风一样在那里卷着,卷上来……他拼命忍着脸上的笑肌。

    他指着刚才的j叉叉,问:“那这是……”

    “虎须。”

    “呵呵……”他忍,“呵呵……”他再忍,“哈哈哈……”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就知道。

    他大笑着,从她手里chou走绣样,看着,嗯,小老虎?嗯,虎须?像,简直太像了!

    他点着头。

    能把生龙活虎、憨头憨脑的小老虑脑袋,绣成怪模怪样一朵花儿,也只有他钟立维的老婆g得出,太有才了。

    “安安呀,哈哈……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她翻了翻大大的眼睛,给他一记白眼,但是黑眼珠多,白眼珠少,似是娇嗔一般。她不理会他。

    他亲一口她红颊:“安安呀,有个笑话,说是有个人,自充有能耐,见人就说,我是大画家,画什么都在行,什么山水人物,花卉c虫,我特别是擅长画美人儿。他总跟人家这么说,就是没人找他画。怎么?人家都知道他那两下子。有一回,他瞧见人家拿着一把扇子,非得要给人画画儿,那位急了,给他行了一个礼说,您饶了我这扇面儿吧!他又吹嘘开啦,说他如何如何行,那位只好依从了,他说我擅长画美人儿,给您画美人儿得了,三个月之后来取吧。三个月以后那位来了,这人先自己看了半天老不给人家。怎么哪?他自己看着都不象。就跟人家说了,这j天我儿子生病了,心里一起急,给画走了样啦,美人儿画成了一个大脸盘子,看着不象美人儿了。g脆,我给您改一下得啦,改个张飞吧,您一个月后来取!那位无奈,走了,一个月之后又来,问改得了吗?这位说,改是改得啦,可是这j天我老婆也生病了,心里一起急,张飞胡子添多了,不象张飞啦,g脆,我给您改怪石得啦,这回很快就好,半个月就成。那位耐着子又等了半个月,又来了,问我那扇面画得怎么样啦?这位又说,实在对不住,改是改得啦,可还是没改好,g脆这么办,我拿墨给您涂个黑扇面儿,您另找人写金字儿得啦!”

    说完,立维自顾自的在那里大笑,陈安没理他。立维笑完了,不由挠了挠头,“哎,安安?”

    陈安从他手里抢走绣样,团了团,扔地上,唉,这是第三次了好不好,还是这样失败。

    “别扔,好歹是心血之作呀。”他捡起来,抖了抖,“我留着,做个纪念。”他收起来。

    陈安愣住了。

    立维看她丧气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安安呀,你把官司打赢就行了,这个,不需要你通。再说,费眼睛啊,对咱儿子不好。”

    “万一是nv儿呢?”他老说儿子儿子的,弄得她心里没底。

    “都好,一个样。”他拨弄了一下她额角的发,轻盈飘逸,“安安,我明天傍晚飞上海,从公司直接走。”

    “哦。”她看着他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上海啊?”

    “嗯。”

    她想着上海,那里……她心里陡然一紧。

    他仿佛看出了她心思,握住她的手:“只是去出差,办完了事,我就回来。”

    她点了点头,这一程子,他好象格外忙。她知道的,他是想尽量把进度往前赶,结婚后好带她去度一个长长的假期,好象,他们单独出去旅游的机会没有过,何况眼下,肚子里又多了一位。

    想到这里,陈安笑了笑,了肚p。

    立维看到,她嘴角上翘,笑容虽浅,却心满意足极了,他呆了一呆,她似乎变了,脸上揉进了一层母的光辉,看了让人感动,很美,为她漂亮的外表,更添了一丝魅力和nv人味。

    他的脸凑过去,吻住了她,温热的掌心在她前抚过,她嘤咛了一声,软倒在他怀里,他心里立即蹿起一阵火,乘机轻轻把她推倒在床上。

    “小心孩子。”她提醒。

    他没忘孩子,不然,他不会等到现在,又是说笑话又是逗她的……他只是深深吻着她,手伸进衣f里,她小腹那里,依然平坦,如此美好。

    要说起来,他也算命苦的,刚把人划拉到手,一个没留神,孩子竟然先来了。

    ps:有亲说欢欢在狗血,要扔欢欢**蛋,扔吧,最好扔蛋h……不然没法儿结局啊,嘻嘻。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第二天陈安下班回家,王嫂笑眯眯地指着墙角一个崭新竹篓,说是先生特意买给太太的,陈安一时好奇,揭起盖子打开一瞧,好家伙,满满的一篓子石榴,个个又大又圆鼓着肚儿,鲜艳粉红的石榴p,看上去十分新鲜,大概是今年新采摘的吧。

    她张了张嘴巴,一下买这么多,她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人真是的,又发什么神经了。

    王嫂看着她的样子,笑着说,先生还说啦,够太太吃上个五六年的了。

    陈安差点给雷住,五六年?那还不发霉了……随后她掩嘴笑了笑,说,王嫂,那就收好了,千万别放坏了。

    这个小气鬼,至于嘛!

    心里,却暖暖的,别扭的人啊,别扭得有些……可ai。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人不免有些冷清,她慢慢地扒着饭,有些食不知味,勉强y塞的意思……刚夹了一筷子蜜汁糯米藕,就听到外面王嫂吃惊的声音问,先生您怎么回来了?然后是立维的嗓音,说晚些时候再走。

    陈安也吃了一惊,刚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这时候立维已迈步进来了,一抬腿,就坐在他固定的位置上,大衣也没脱。

    “不是傍晚的飞机吗?”她问。

    立维看了她一眼,脸上有j分霾,但口吻,仍是淡淡的:“推迟了,一会儿十一点的航班。”

    “啊。”陈安抬眼看了看墙上的壁钟,八点一刻了,这么说,他马上又要走了。

    “还没吃饭吧?”她从橱柜里取了一只碗,盛了一碗米,又拿了一双筷子整齐地摆在他面前。

    他瞧也没瞧,也不说话,只管盯着桌上的菜品看,陈安就看着他,脸se似乎比刚进来时还要难看一些。

    “多少吃点儿吧,飞机上的东西不可口。”她劝了一句。

    他又看了她一眼,目光黑沉沉的,明目张胆的,似乎含了一丝怒气——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陈安咬了一下筷头,猜测着,又问:“有东西落家里了?”所以没有走成。

    他终于应了一句:“没有。”

    “哦。”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陈安心里惴惴的,他不是这种脾气的人,有火气是必定要发泄出来的,象这样子的生着闷气,且沉默寡言,着实让人心里不安。

    她起身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桌上。“立维,你买给我的石榴,我看到了,谢谢,我很喜欢。”

    立维眉尖一蹙,那个,不是重点。看得出来,她对那个人已经放下了,从此真的只是一个影子了。只要她放下了,那他也就跟着放下了,没什么的。而且乔羽,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吧。这点,他必须得承认。

    但重点是,她似乎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他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的。可是口袋里揣着的一纸检验报告,却象块巨石一样压着他,重重的,搬不走,挪不开,令他不得不推迟了航班,他必须回家来见见她。

    他必须先证实一下他的猜想。

    想到这里,立维抿了抿唇,难道是他想多了?

    “你这j天去过医院吗?”他沉声问。看着她,心里突突直跳。

    “去过呀。”陈安反倒好奇了,不由放下筷子,看着他,“就是前些日子,到三o一验的,你当时陪我去的呀,你怎么忘了?”

    “你还去过别的医院吗?或者你自己去的三o一,我没有陪你。”他又问。他必须要问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陈安摇头,见他问得郑重其事,于是强调说:“没有,上次在协和听诊会以后,然后就只有你陪我去三o一的那次了,医生嘱咐我除了加强营养、静心休养以外,说胎儿基本上发育很好,因为没有大问题,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去,而且离下一次检的日子,还好些天呢。”

    立维搔了搔头p,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心底的那g子火气,y是被压下去。

    安安大概是不会说谎的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好啊,简直无孔不入啊。他暗中咬了咬牙。上次那回,他陪着安安去检,前后一共chou了两试管的血,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什么意思啊,效仿着协和那回,又来一次?看来光给警告是不够的。

    协和那回,他念着没出什么乱子,一时心软,也就没有惊动陈叔和别人。他不是给她面子,而是因为陈叔,他不想让陈叔为难。

    陈安从他转瞬即逝的狠戾中,捕捉到了他心里的一些变化,不由又问:“立维,是出了什么事吗?”

    立维端起杯子,把玻璃杯内的水一气喝光,“没事。”他不想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她,知道了总归无益,而且眼下,他也不知道如何采取行动,还有上海那边的公务,他必须亲自飞去一趟。这事儿,先搁一搁吧,等他回来再说,暂时也先瞒着她。

    他拿起筷了,含混地吃了j口菜,见她一直盯着他看,“吃呀。”他责怪着,给她夹了菜,放在她碗里,“你不吃,我儿子饿了怎么办?”

    她大大的眼,扑闪扑闪的,“立维,你有事情对不对?”她再次追问。

    “嗯。”这回,他轻轻应了声,有时候,安安是敏感的。若不回答她,她想多了会累的。

    “什么事?”

    “这次出差,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是的,他不踏实,一想到把安安摞在北京,他只身飞往上海,他就觉得头p发紧,仿佛把安安扔在了狼窝里——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但他就是这么想的,也许,是他担心过头了吧。

    今年,真是多事之年啊。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陈安说着,笑了笑。他最近出差很频繁,但没有哪次,象这回似的,他说他不踏实,一个大男人说不踏实……陈安觉得可笑,不明就里,她又笑了笑,反而安他道:“我会没事的,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后,等着他回来。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很弱智,是吧?

    立维放了筷子,“安安呀,”他嘱咐道,“我两三天就会回来的,阿莱仍然接送你上下班,别象上回那样了,甩了阿莱自己偷偷去医院,让阿莱时时跟着你,知道你的情况,这样我才好放心。而且,晚上也别加班了,黑灯瞎火的,又怪冷的,早些回家来,家里暖和,在家看材料也成,有王嫂守着你呢,早些休息……”“好啦,我知道啦。”陈安一笑,这人啰嗦起来,好象比婆婆还要啰嗦,“你也要注意身哦。”他最近工作累,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

    立维瞪了她一眼,训斥道:“记住我的话,别当耳旁风。”顿了顿,又说,“那边的人,这j天最好不要见了,我瞅着就心烦。”哼,何止是心烦,本就是恼火。

    “是是是。”陈安小**啄米似的点着头,一脸笑模样,这家伙,好象成了她的家长了。

    正说着,立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马上下去,然后站起来,陈安也跟着站起来,知道这是要去机场了,再晚就误机了。

    她送他。

    他脚步匆匆的,还回头说了句,你接着吃你的饭吧,别挑食,多吃点儿……仿佛又啰嗦上了,陈安跟他后面,捂着嘴乐。

    立维忽然站住了,想起一事——陈安只顾着乐了,没注意前面,一下子撞在他身上,一堵墙一样,鼻尖疼,“哎……”

    他扶稳她身子,狠狠地瞪着她。

    陈安缩了缩脖子,是她碍事儿了。

    “你好好的!”说完他chou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陈安不知他要g什么,不由自主的,又跟过去,站在门口,看他把一团红红的东西揣进口袋里,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他又瞪了她一眼,又匆匆奔大门方向去了。

    陈安小尾巴一样又跟过去,王嫂笑呵呵地说了句先生慢走,便闪开了。

    立维伸手yu拉门,却及时收回了动作,转而一扭身,张开了手臂,抱住了陈安,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对着他温柔地笑。

    他故意凶她:“你给我好好儿的,若是我儿子出了问题,我回来唯你是问!”

    “嗯,好的。”她脆生生的回答,很俏p。

    他终于露了一个笑脸给她,然后,他的大手松开了,陈安立时觉得有点儿留恋。

    “立维。”

    “嗯?”他凝视着她,短短的时间内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心中突然涌起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一别,就是永远。

    他心里突的一蹦。

    陈安帮他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子,又去了他下巴,微笑:“一路顺风。”然后拉开了大门。

    立维走了,身影很快转过拐角,不见了,陈安还站在门口,翘首望着。

    “太太,这儿有风,小心着凉。”

    门关上了,屋子里温暖如春。

    “王嫂,帮我把饭菜再热一下吧。”她忽然间胃口开了很多。

    ps:从明天起,停更两三天,有事外出不在京。望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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