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指尖滴滴落下!
萧逸朔死死的盯着垂首立在父皇身边的女子,这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低语似是自问又似是问向黛烟:“黛烟,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背叛于我?!”
萧逸朔此时脑海中尽是他与黛烟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的他放浪形骸,经常去烟花之地追欢卖笑,那一日黛烟不知为何被老鸨打的死去活来,他一时发了恻隐之心,救下了黛烟,那之后,黛烟以清白的女儿身相许,他对黛烟亦是疼爱有加,最后将她接到王府,算来二人相识已有两年之久,难道父皇那时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吗?
“回答我!”萧逸朔突然吼道。
黛烟默然垂首并不多言。
“哈哈哈………”萧逸朔脚步踉跄突然仰天长笑,继而面色苍白青灰,手指着黛烟夫人频频点头,却一字也说不出口,黛烟见他频频后退,飞跃而出,宝剑抵住萧逸朔的前胸,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御书房外风雨交加,雷电齐发,映在萧逸朔的脸上狰狞恐怖,刀剑之声淹没在风雨之中,萧逸宸跳进门来,见御书房中的情景稍稍愣了一下,旋即飞奔至萧国主的面前,跪在地上叩头:“儿臣该死,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罪了,请父皇降罪!”
萧国主凝视跪在地上的萧逸宸,面色复杂,竟无一丝喜悦之情,只是颓废的跌坐在龙椅上,轻轻的长叹一声,缓缓道:“你既来救寡人,寡人又怎么会降罪于你呢?!起来吧,你,放他走!”萧国主突然命令黛烟夫人放走萧逸朔。
黛烟扫了一眼萧逸宸,宝剑依然抵在萧逸朔的前胸,此时的萧逸朔才恍然大悟,原来黛烟夫人并非是父皇身边的人,而是萧逸宸埋伏在他身边的细作!他盯着黛烟夫人,一字一句的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认识你的时候,萧逸宸还没有回到邀月国,你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
五条人影如同离弦之箭射向萧逸宸和萧国主,萧逸宸忙挥剑抵挡,而萧逸朔则举剑和黛烟夫人战在一处。
“四皇子,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二皇子不会杀你的!”黛烟的宝剑几次点中萧逸朔的要害,几次滑开,二年的朝夕相处,萧逸朔虽然荒唐,风流成性,但是对黛烟却也疼爱有加,她不想痛下杀手,至少她不想亲手杀了萧逸朔。
“告诉我!为什么?!”萧逸朔的瞳孔闪烁着红光,宝剑抵住黛烟的宝剑。
萧逸宸见黛烟迟迟不肯下手擒获萧逸朔,情知她此时心智迷乱,忙大喝一声:“林黛儿,你不要忘记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唤醒了黛烟,贝齿紧咬下唇,宝剑横亘在萧逸朔的脖颈,双眸点点泪光泛起凛凛杀气,血迹顺着唇渗透滑出,萧逸朔适才亦听得萧逸宸的喝声,他盯着黛烟,目露疑惑问道:“你叫林黛儿?为什么他知道我却不知道?”
“王爷怎么会记得林黛儿这条贱命!王爷大概更不会记得五年前的往事了!”眼泪终于涌出眼眶,黛烟的声音多了几分悲愤,五年前的往事烙印在她的脑海,为了复仇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如今妩媚的烟花杀手!
萧逸朔凄然一笑,此时他似乎有些相信那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他虽不知自己是如何伤害了眼前的黛烟夫人,但是他明白了刚刚父皇的那句话,即便是将皇位传给他,他亦做不成太平皇帝!萧逸朔的目光投向龙椅上的萧国主,父子二人四目相视,彼此点点头,看着父皇被鲜血染透的龙袍,他忽然明白了,萧逸宸完全有机会带走父皇为父皇疗伤,可是他没有!
他在等,等父皇伤重不治,等将这一切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不,他绝不让萧逸宸得逞!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萧逸朔架开黛烟的宝剑杀奔萧国主!
“护驾!”萧逸宸边打边喊,早有人拦住萧逸朔,怎奈此时的萧逸朔倒如下山猛虎一般,想要擒住他亦绝非易事。
“朔儿,你走吧,快走啊!”萧国主突然站立起来,凝视着萧逸朔竟开口让他离开。
萧逸朔愣住了,瞬间,三把宝剑横加在他的脖颈上,他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竟是毫不在意,双眸射出两道光芒盯着萧国主道:“父皇不怪儿臣篡位弑父?父皇竟还要儿臣逃生?!”
萧国主缓缓的摇摇头并未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正在厮杀的萧逸宸身上。萧国主与萧逸朔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尽如萧逸宸的耳畔,他只觉得气往上涌,看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让父皇满意,而萧逸朔再怎么荒唐,亦不会让父皇生气恼怒!
所有的怨化成剑花,剑光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杀啊!快保护咱们主子!”一声喊喝,庞将军率领天宝王府的暗卫杀了进来,形势逆转,萧逸宸顿时落了下风,一把宝剑虽是上下翻飞,却怎奈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眼见众人困住萧逸宸,刀剑并举,萧逸朔趁机发动攻击,一把宝剑风雨不透杀向黛烟,适才黛烟手下留情,此时他却冷面无意,似乎定要将黛烟杀之方快!
萧逸宸咬定牙关,此时锦衣已被刀剑划破,露出背上肩上数道新伤旧疤,眼见萧逸宸就要丧生在刀剑下,萧僮忽然率众杀进御书房,脚尖点在一个黑衣人的宝剑,一个旋风转踢在众人的下颌,围攻萧逸宸的众人踉跄后退,萧僮更不多言,脊背贴着萧逸宸的脊背,萧逸宸见萧僮来助,登时打起精神,宝剑一颤,二人同时分射而出,剑到之处,狠辣无情并无一个生还之人!
萧逸朔见到萧僮的那一刻就知自己大势已去,黛烟的出现和背叛让他慌了心神乱了手脚,以致于他竟忽略了萧僮这个人。长剑落地,萧逸朔闭上眼睛轻轻的道:“黛烟,倘若你还念着我对你的情义,杀了我!”
黛烟的手颤抖了,杀死萧逸朔是她曾经活下来的勇气,可是如今宝剑在手却重逾千斤,往事历历,她不知该恨这个男人还是该爱这个男人了!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自己亦害的他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林姑娘不可造次!”萧僮出言阻止黛烟出手。
“父皇……”此时的御书房中尸横满地,萧逸宸身负重伤以剑柱地凄然注视着龙椅上亦是气息奄奄的萧国主,他踉跄着奔过去,萧僮本能的搀住他:“快!快穿太医!”
秦太医匆匆而至,见到屋中的情形不禁大骇,萧逸宸指着龙椅上的萧国主道:“秦太医,快,快……”萧逸朔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黛烟的宝剑始终未曾离开他的颈项。
萧僮帮着秦太医将萧国主平放在书房离间的软榻上,秦太医先是为萧国主止血,上药,萧逸宸颇为担心的问道:“秦太医,我父皇的伤可有大碍?”
秦太医未做回答,只是缓缓的摇摇头。萧国主倏然睁开眼睛,盯着萧逸宸怪笑:“宸儿,现在你可以传召登基了。”
萧逸宸脸上本就纵横交错的疤痕此时愈加的交织狰狞,唯有一双深入潭水的眸子精光一闪而过,他盯着萧国主一字一字的问道:“父皇以为儿臣今夜是来争夺皇位的吗?”
“难道不是?”
萧逸宸回首看看一旁挺立的萧逸朔,转回身缓缓的跪在萧国主的面前:“儿臣有一句话藏在心中已有二十年,父皇可否实言相告?”
“父皇将我送去风舞国做质子,十五载不闻不问,却又突然将我召回邀月国,是因为发觉真相向我母妃赎罪还是想把儿臣接回置于死地?”
萧国主闭上眼睛,良久后道:“都不重要了,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而我确也曾下过诏书传位给你,而今,只要你一剑落下,明日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邀月国新君,难道这不是你的梦寐以求吗?”
银光闪过,剑尖落在萧国主的心口,握剑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凝视着萧国主的眸子一片清冷:“你我父子竟是一句真心话都没有了吗?”
“二哥!萧逸朔再不和二哥争抢,只求二哥留下父皇一命!”萧逸朔似乎良心发现,见萧逸宸的宝剑抵在他们父皇的心口,疾步过去,双手攥住剑锋,血瞬间淌落,落在萧国主的龙袍上。
萧国主淡然一笑,凝视萧逸朔的目光露出疼爱之意:“朔儿,算了吧,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逸宸忽然仰天一声长笑,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蜿蜒淌下:“也罢,也罢,我萧逸宸终是一个被自己的爹爹厌弃之人,又有何面目生在这天地之间!”
宝剑翻转,竟刺进了萧逸宸自己的前胸,血殷红了萧逸宸的白衣!萧国主和萧逸朔俱是睁大了双眸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的看着面含微笑的萧逸宸缓缓倒下!
“王爷!”萧僮急掠过去抱住缓缓倒下的萧逸宸哭道:“你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