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三伏天,从装了冰盆的马车上下来之后,苏芷只觉得如同进了蒸笼一般,焦热无比。
几人在南瞻洲的一个小县城外下的车。
放眼望去,四周的田地里到处龟裂开几尺大的缝隙,如同饥渴无比的老人张开的嘴。
明明是盛夏,应该一片绿茵才是,但是,整个县城却是一片焦黄枯色。
“客官,要不要买水?”正当几人受不住热气,准备上车之时,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提着一个小小的陶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葫芦瓢来到几人跟前。
苏芷见他身上衣服破旧的不成样子,好几处都磨破了洞也没补上,赤着的脚上还有一道干涸的血迹,不由心生怜悯。
她正要掏钱之时,却听李夫人叹了口气问:“孩子,你这些水我都要了。这些钱拿好了,快回去吧,外面热。”
那孩子子激动的纂着一小块银子好一会儿,才又伸出手还给她呐呐的说:“我,我身上没钱找给你。”
正准备上车的李夫人见状摆摆手说:“这些是给你的买水钱,快收好了。”
说完,正准备往城里去,只听那孩子跑到马车一侧急切的喊道:“夫人,你们不能进城!”
苏芷撩开车帘问他:“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城里人好多发了热瘟,死了好多人。活着的那些人好多没钱买水喝,都快疯了,见到外地人进城就抢。”那孩子十分恐惧的往城里看了眼说:“你们是去南瞻洲吧?不如绕到果木镇走吧,路还近一些。”
苏芷正要开口问他原因,却见那孩子己一溜烟的往城内跑去。
“要不,咱们绕路?”李夫人看着大家问道。
白若谷轻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是他们不成?进城去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专来:原来是有人拉着手车开卖水了。
只见一队身着白麻布半袖,头戴官帽之人推着一大车水刚一来到城门口,就见数百拿着盆盆罐罐的百姓围拢上来。
“五十文一瓢!”随着为首的官差一声吆喝,大家纷纷掏出钱往前挤。
看着眼前这幕,苏芷不由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晴空万里,无一丝薄云。
这个可是大旱之兆啊。
一瓢水不过一斤重,却要五十文之贵。
但是,这天若是不降雨,怕是很快百姓就吃不起水了吧?
“苏娘子,你认为我们走哪里合适?”郑大夫看着她小心的问道。
苏芷深吸了口气:“我想那孩子也是一番好意”
白若谷轻哼了声:“好吧,反正己经到这里了,就依你吧了!快放下车帘,热死了。”
放下车帘之后,苏芷看了眼放在马车四角的冰盆里的冰即将化尽,心里不由一阵担心:怕在这大旱之地难再买来这东西。但是,白若谷的身子一路颠簸下来己经很差,怕他受不得这酷暑。
“夫人!果木镇到了,我们要不要停下休息些时?”就在车内的冰即将化尽之时,郭达的声音从车头传来。
李夫人轻舒了下腰肢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被绿树掩映的小镇出现在面前。
一众人从车上下来,看着左右一排排果木林,只觉得空气中的燥热都被冲去很多。
越往镇中心,密林越深,暑气越淡。
待他们来到位于一个小山城半腰的果木镇上时,感觉好像跟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般:空气中竟然透着丝丝凉意,让人倍感清爽。
正当大家都陶醉其中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厉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公闯大殿下避暑之地?”
说话间,数百身着重甲兵向自果林中冲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情况?
苏芷几人一下子懵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竟然隐着位大人物!
“众位官爷,我们是路过此地,不知道有贵人在此,多有惊扰之处,还请恕罪!”就在苏芷愣怔之迹,常年在外走船的李夫人忙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来:“天气炎热,劳众位官爷大驾,这些请您喝杯茶水。”
为首的小将原本一脸的不屑,但见她手里那锭金子之时,不由有所意动:他原本以为这妇人想拿一锭银子出来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锭金子砸出去后,那个一脸威风的小将神色缓和许多,竟然带了丝笑意对李夫人说:“无知者不为罪,念在夫人诚心改过的份上,今天本将也不为难你们了。快走吧!”
说完,一挥手,只听呼啦一声,近百人迅速隐没于街道两旁的密林之中。
“怪不得偌大的镇子,街上还个人影都看不着,原来这里还住着位天家的贵人。”出了果木镇之后,郭大夫感慨道。
天家,难道那镇上住着的是皇室中人?
苏芷随手抹手额上的汗疑惑的看向他。
见她因为嫌热,把身上的男装袖子捋到胳膊肘以上,露出一大截白嫩的手臂,不由皱了皱眉道:“苏娘子,虽然我们都不是外人,但是,你一个姑娘家的——”
“我怎么了?”苏芷不解的朝自身看了眼,浑然不觉得有何出格之处。
还是白若谷瞄她一眼说:“苏姐,你身为女子,把袖子捋那么高像什么样子?”
不等苏芷开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李夫人转身帮她拉下袖子嗔道:“苏妹子啊,我们行走在外的,确实要多注意一点。”
苏芷不以为意的整了下长衫,随意靠在车厢上笑道:“当个女人真麻烦,五黄六月天也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咦?你们有没感觉好像越来越惊爽了?”坐在车头当马夫的郭达疑惑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不由掀开车帘,只觉得一股子清凉之息扑面而来。
“这里比镇上还凉快些呢!”白若谷贪凉干脆从车厢里钻出去,跟郭达并排坐在车头。
因为车厢里的凉己化尽,开始闷热起来。
苏芷也忍不住撩开车帘,身子向外探去。
“苏妹子,快坐好了,这段路不平,别磕到你了。”路过一道坎时,车子颠簸了下,苏芷的头差点撞上车厢。眼见日过中天,李夫人便叫马车停下来,大家下车休息会儿吃些干粮。
苏芷跳下车灌了几大口水后,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正准备啃干粮之时,只听见郭达惊叫一声:“你怎么弄的,满满一袋的水都洒了!”
“怎么回事?”苏芷收起手里的牛皮手囊,向他看过去:只见白若谷一脸尴尬看着被郭达当保贝一般抱在怀里的大牛皮手囊说:“我刚才不小心拿翻了水囊——”
看着他脚下的一滩水,郭大夫心痛的摇摇头:“这可怎么好?现在正值大旱之迹,一口水一分银的似的。再说,天这么热,没水的话——”
“我现在就去找水!”白若谷打断他的话,转身往一边的果林中奔去。
郭达愣了下,也随之跟了上去。
苏芷有些担心的望着两人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正准备开口,只听郭大夫悠悠的说:“三伏天里这么清凉,附近说不定真有泉眼。”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惊叫从林中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