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踟蹰一阵,讷讷点头,“多谢差爷”
叶安顿时吃了蜜一般,腆着脸道,“我姓叶名安,你若不嫌弃,叫我叶哥哥也未尝不可。”
春花的头埋得更低了。
李慕贤见此情形,不由得摇头轻叹,叶安聪慧机敏,常人不及,就是这性子太跳脱了些,好在他眼下有个一官半职,暂能护他周全。
“叶安!”
“知道了,知道了,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叶安咕哝一句,走到门外,推开门,展臂道,“公子请”,李慕贤抬脚踏入屋内。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一副桌凳,一只大木箱,桌上有茶壶茶碗,还有一个乌漆食盒,食盒共有三层,叶安打开盒盖,铺在桌上,由李慕贤一层层看过,每层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糕点,不过仅顶层的糕点被人动过,边角一块有被人咬过的痕迹。
叶安拎起食盒颠了颠,“公子,有些分量。”
李慕贤扬手在食盒拂过,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微有清香,望着食盒颇讶异地说,“紫檀木”
“很稀奇吗?”
“贵比黄金”
“哇——”赞叹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将食盒拎到高处,歪头看食盒底部,果然,底部有金边镂刻的圆形徽记,徽记中间描有“林”字。
“公子,是平原侯府的物件。”
“这就在情理之中了,这应是林世子赠与刘氏的糕点。”
“是吗?”叶安不置可否,接着,放下食盒,问外头的春花,“美人,这糕点是你动的吗?”
春花探头看了眼,忙说,“这是公子送来给姑娘的,奴婢怎敢擅动。”
“嘿,美人休要诓我,既是给你家姑娘的,怎么不在厨房,不在小厅,偏在你房里?”叶安一副轻佻模样。
“姑娘曾说这食盒乃是紫檀木打造,再贵重不过,姑娘出事后,奴婢不敢擅自处置,想着等公子再来,把食盒交还公子,但厨房烟火重,小厅——小厅的话,奴婢怕被差爷误认作赃物拿走,这才不得已收到奴婢房中,日日擦拭,以免公子日后见了骂奴婢怠惰。”
李慕贤有些明白叶安的用意了,跟着问,“这么说,这糕点是你家姑娘吃的?”
“嗯,奴婢记得姑娘尝了一口便搁下了,说是滋味太淡,不合口,哦,姑娘喜食蜜甜,因为这个,常叫奴婢去那德香点心铺买糖粘。”
“林公子待你家姑娘如何?”
“自是极好,每回公子过来,总是不吝财帛,给姑娘捎些金钗玉镯之类的玩意儿,姑娘说她用不着,公子却说送姑娘这些物件儿,他心里乐意。”春花颇荣光地说,“公子每每过来,都舍不得走嘞。”
叶安默了片刻,对李慕贤耳语一番,李慕贤凝眉看他一眼,又问春花,“这食盒是哪日送来的?”
春花掰着手指低头算了半天,“就姑娘出事那天上午送来的。”
食盒三天前送来,林邵谦最后一次过来却是六天前,李慕贤接着问,“送食盒的是什么人?”
“林府的家丁”
“你怎么就断定是林府家丁?”
“林公子过来时,偶尔会跟着一两名随从,奴婢认得他们的衣裳。”
“送食盒过来的家丁长什么模样?”
“这······”春花支支吾吾,“这奴婢记不清了,那家丁在门外将食盒交给奴婢后便自行离去,奴婢未曾留心他的长相。”
“他可有说什么?”
“嗯······只说是公子命他过来送点心的。”
“既是送点心,却连院门都不进?”
“这、这······院中只有我和姑娘两名女眷,不好引外男入内。”
李慕贤转头看向叶安,叶安点头,示意他,点到为止。
接着,两人离开耳房,回到小厅,顾濯见他们一连问了几句,却又没了下文,不禁说,“这食盒与案情有何干系?”
李慕贤颔首道,“下官初领公案,见识粗浅,唯有巨细靡遗,事事查问,方能不留疏漏。”
顾濯面色微霁,且不说这李慕贤是否确有真才实学,单这一份遇事谨慎的心性,便是他看低了他,咳了两声,顾濯抬手道,“李寺丞,之前在演武场,是本官冒失了。”
李慕贤愣了一下,旋即回道,“大人言重”
哎呦,看这顾少卿不过二十一二岁,虽有些少年意气,但能慧眼识人、知错就改,难得难得。
“同朝为官,哪那么多虚礼。”叶安出声,打破了两人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左少卿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既然案宗上说刘氏死于糖粘之毒,接下来自然要查出糖粘何人经手,何人有机会下毒,”言罢,顾濯偏头问春花,“你可记得这糖粘是谁交给你的?”
“回大人的话,奴婢每回买糖粘时都是店里的荆虎替奴婢打包,有时奴婢买些其他物事,两手没空闲时,荆虎还帮着奴婢送回来,姑娘也曾夸他是个热心肠,还打赏过他几两银钱,他怎么会害姑娘呢?”
“是与不是,不由你说了算。”顾濯手握刀柄,朗声对院中衙役吩咐,“去荣华街德香点心铺!”
众衙役迅速列队整齐,“是!”
叶安见此情形,低声对李慕贤赞叹道,“好生威风!”
见叶安摇头摆脑,十分逗趣,李慕贤包容地笑了一下。
顾濯回头扫过二人,俊眉轻扬,“走吧”,说完,先行踏出门槛,走了两步又扭头嘱咐春花,“此案未破前,你先在此住着,本官命人传唤时,不得推辞。”
春花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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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街,德香点心铺。
铺子里有三名买点心的客人,听得外间唰唰的脚步声,往外看去,十余名官差排成两队停在铺子门口,一湛蓝长衫的俊公子英姿飒爽下得马来,按刀扫过街市,目光落到队末,高声招呼,“两位,快点啊——”
李慕贤和叶安微微气喘着从队后走出,叶安扶着李慕贤,朝顾濯翻了一个白眼,公子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衙役,跟着马屁股小跑了三条街,他还嫌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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