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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风高月黑,在联合村东村,王孬家中,三个青年正密谋着如何讹李三冒的计划。
驴蛋过激的语言让另一个青年不敢苟同:“驴蛋,虽说李二欢没啥好怕的,但你可别忘了李四季啊。”
这青年一说起李四季,就连东村有名的大无赖王孬都在瞬间蔫了。
王孬点头说:“狗剩说的对啊,快过年了,李四季估计快从南方回来了,所以,你俩做这事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外人知道,能讹回了钱,咱仨平分。”
驴蛋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孬哥,不会出岔子。”
清晨,大西北的冷风呼啸而来,卷起黄土高坡的土尘,形成风沙,掠过安详灰色的村庄,在一片密集的树林中落散,风沙落下,随着一阵阵嘹亮的鸡鸣声,晨阳破晓而出,柔和的阳光散落下来,给这座灰色的村庄增添些许色彩。
两个躲躲闪闪的人,裹着厚重的棉袄,绕过几冻房屋,跳进老鳖坑,而后慢慢的爬上老鳖坑的另一边,这一面正对着李三冒的家。
李三冒的家和老鳖坑隔着一条不足五米宽的小土路,这两人从土堆砌的墙壁上跳了进去,然后,一脚踹开堂屋门,原本就是用薄木板制作成的堂屋门,被这两人一脚给踹开了。
“李三冒,给老子起来。”
来人正是昨晚在王孬家喝酒的驴蛋和狗剩,这两人是东村王孬的狐朋狗友,以王孬为马首是瞻。
驴蛋精瘦的一个青年,带着火车头帽子,从大衣里抽出一把宰牛刀,连拉带扯的把李三冒从暖和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李三冒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人给吓坏了,抱住头蹲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说:“干啥?干啥?好好说。”
狗剩恶狠狠的踢了一下李三冒:“你的捕兽夹子把王孬的腿给夹废了,这事怎么算?”
闻言,李三冒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来,心想,这事终究还是逃不掉。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吧。”
驴蛋用宰牛刀在李三冒眼前晃了几下:“好说,拿五百块钱出来,当作医药费。”
李三冒“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啥!五百?你把我卖了能值五百块钱吗?我拿不出来。”
狗剩按住李三冒的脑袋:“拿不出来?今个打残你。”
话音落地,狗剩和驴蛋两人立即对李三冒拳打脚踢,李三冒趴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任凭这两人踢打。
打了将近十分钟,两人打累了,但是趴在地上的李三冒却吭都不吭一声。
驴蛋恼羞成怒的抓住李三冒的头发:“麻痹,你是铁打的啊。”
李三冒嘿嘿一笑:“不疼。”
话刚说完,狗剩一拳砸在了李三冒的鼻子上,这一下子可疼的李三冒直跳,鼻孔里喷出猩红的血液。
狗剩吐了口唾液:“娘的,这下疼了吧,到底给不给?”
驴蛋用宰牛刀指着李三冒:“不给,脚筋给你挑了。”
李三冒心知这两人不是好惹的主,但又拿不出五百块钱来,支支吾吾的说:“五百太多了,三百吧。”
两人也见好就收,本打算能要个一两百块钱就很不错了。
驴蛋威胁道:“明个还是这时候,我俩来找你拿钱,这件事你要是敢告诉别人,老子把你的房给烧了。”
李三冒捂着鼻子的血,连连摇头:“不,不敢。”
等到驴蛋和狗剩跳墙走后,李三冒也没心思继续睡了,来到院里用冷水洗掉鼻子的血,然后点燃一根烟,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心里发愁这三百块钱去哪找,他全部的钱也就一百二十几块钱,这也是他的留着过年用的。
正当李三冒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李三冒。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皮肤呈麦色,略显黑,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丫头,身穿浅红色的棉袄,**穿着破旧的牛仔裤,里面穿着厚重的线裤,把原本好看的牛仔裤撑的变了形,尽管如此,这些庸俗粗糙的打扮仍然没有掩盖她惊人的美艳,鹅蛋脸,小翘鼻,薄而细腻的嘴唇油腻腻的很喜人,尤其是那一双心灵上的窗户,眼睛。透彻而水灵,这么漂亮而又邋遢的女孩,名叫全栓栓,是全冰柱唯一的亲人了,全冰柱父母死的早,就这么一个妹妹。
李三冒开门一看是全栓栓,疑惑的问:“栓栓,你咋来了?有事?”
全栓栓轻咬嘴唇,嘤嘤啜泣起来:“三哥,俺哥被派出所抓进去啦!呜呜。”
闻言,李三冒立即回想起,自从那天全冰柱做他的牛车去镇上后,就再也没看见过。
李三冒安慰道:“栓栓先别说,说说咋回事?”
全栓栓哽咽道:“今天早上,村长到俺家说是俺哥被抓了,让去拿钱疏通疏通,兴许能把俺哥保出来。”
李三冒松了口气,说:“能保出来就没事。”
全栓栓哭得更厉害了:“可,可是俺家没那么多钱啊,呜呜呜,咋办啊?三哥。”
李三冒忙安慰道:“别哭,哭有啥用。三哥想办法,需要多少钱啊?”
全栓栓说:“七百。三哥,你说去哪弄这七百块钱啊,呜呜。”
一听这个数,李三冒也傻眼了,七百,联合村三百多户人家,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五万块钱,一年能赚个两三千就很算是小康生活了,七百块钱对于联合村每户人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李三冒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今早上驴蛋跟狗剩才威胁他拿三百,转眼又出了这个事,全冰柱和李三冒的关系,自然不用说,胜似亲兄弟,平常也就全冰柱愿意跟李三冒唠嗑,不嫌他傻里傻气的,所以,这个忙,李三冒也肯定要帮。
李三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把全冰柱保出来再说,跟全栓栓说道:“栓栓,你去马寡妇家借牛车过来,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俩去镇上把你哥保出来。”
全栓栓破涕而笑,担忧道:“三哥,那,那七百块钱咋办?”
李三冒露出傻傻的笑容:“别担心,三哥想办法,去吧。”
等全栓栓去马寡妇家借牛车后,李三冒来到堂屋的侧屋,这是李三冒的一间小仓库,用很大的一块铁锁给锁住。
打开仓库,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李三冒皱着浓眉走了进去,拉亮灯泡,仓库的情景很清楚的映入眼帘,仓库里堆满了粮食袋子,在这些袋子里并没有高粱,而是成堆成堆的动物皮毛,黄鼠狼皮,兔子皮,貂皮,等等,堆满了整座小仓库。
而堆满仓库的动物皮毛,都是李三冒这十几年来打猎的成果,但是今天却要把这些都卖掉了,李三冒储存这些皮毛有自己的打算,是想给他四弟在村里盖三间大瓦房,风风光光的娶个老婆,如今也只能先救救急了。
不一会儿,全栓栓牵着牛车到院里来。
李三冒走出堂屋,冲全栓栓摆手:“栓栓,过来抬东西。”
全栓栓娇容狐疑的走过去:“抬啥东西啊?”
当李三冒带着全栓栓来到他的小仓库,眼前的一切彻底把全栓栓惊的目瞪口呆。
全栓栓支支吾吾的说:“三,三哥,这些皮毛都是你的啊?”
李三冒虎目泛起一丝不舍:“是啊,咱们把这些皮毛卖成钱,就能把你哥保出来。”
全栓栓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泪眼婆娑的望着李三冒:“三哥,你真好。”
李三冒摸了一下全栓栓乱糟糟的长发,说:“柱子把我当成亲哥,我也把他当成亲兄弟,这点算啥啊!来吧,搬到车上去。”
而后,全栓栓和李三冒把一袋袋皮毛都搬到了牛车上,足足十五袋子,全都搬了上去。
装完,全栓栓坐在皮毛袋子上,李三冒赶着牛车,直奔尤吉屯镇。
尤吉屯镇,有个百货买卖市场,农民们自家种的高粱可以在这里出售,包括树木,家禽之类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卖家,同时也可以在这里买一些日用品。
百货市场是个古旧的大院,可以追溯到清朝,这里曾经是个戏园子,后来被解放军当成了指挥部,再后来就变成了尤吉屯以及方圆百里的村庄的买卖市场。
李三冒赶着牛车带着全栓栓来到百货市场,一进市场大门,几个青年便拦下来,收取车位费。
李三冒以前经常来这里卖皮毛,懂得规矩:“呵呵,准备着呢。”说着李三冒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一个光头青年撇嘴道:“涨价了,三十。”
李三冒一愣,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块钱呢,啥时候涨价啦?”
光头青年瞥了一眼车上坐着的全栓栓,笑道:“今个涨的,拿不出来的话,你车上坐的那个妹妹给介绍一下呗,正巧我还单身呢。”
全栓栓吓得身子蜷缩起来。
李三冒忙挡住这光头青年的视线:“能拿得出来。”言罢,李三冒掏出三十块钱交给了光头青年。
光头青年悻悻的收下钱,放李三冒进去,这几个青年开始对着全栓栓打口哨,吓得全栓栓藏进皮毛里。
进入百货市场,入眼处就是一片人声鼎沸,喊卖声,砍价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坐在车上的全栓栓被四周琳琅满目的物品看花了眼,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对啥都是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