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门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头子,没人,你不要进来。这简直是催命咒,我刚才还想着物归原主,现在却一百个不敢动了。
外头这声说完,门锁“啪嗒”的一下。
完完完!真来了!
我尽量伏地身子,从我的角度看见一双男人的脚踏了进来。这个人在门口停了几秒,似乎是观察屋内的情况。没多一会儿发现了我,黑底白面的千层底一转直接就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我就着伏地的姿势,眼睛闭紧装死尸。
鞋底踏在地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头顶,我几乎能感觉到地毯的凹陷。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低下了身子想去翻我的衣服。门外传来了狗吠,似乎是一只小狗。
这个人的手一顿,从我身上撤走了。不仅如此,人也立刻离开,一秒钟都不到就完全走出了房间。小狗“呜呜”的示威,虽然声音不大,我却安全感爆棚。
我冷汗出了一身,直到一只湿润的鼻子碰到我的脸,才敢睁开眼睛。
居然是茉莉,我很惊喜。想跟他碰个鼻子,这家伙前爪一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水倒没浪费,喷了我一脸。
可能是看见了它让我放松,我感觉双腿能使上点力气了,连滚带爬的挪到窗边。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月亮比平常大半圈,仿佛触手可及。从内到外渗着鲜血一样的红,看的人毛骨悚然。
门口灯火晦暗,有一个人从门前的雨檐下快速的走出来。
这便是沈家前辈?我太好奇这他的相貌,顾不上会被发现,拉起纱窗探出半个头去。明明是初秋,空气的温度却低的让人打颤。
距离太远了实在看不清,只看出他穿着道服样的白衣。他前进的速度很快,迈步的频率却慢,给我的感觉似乎不惧地心引力,轻飘飘的。夜里的各种声响扭曲变调,锥心刺骨,像送葬的哀乐。
从建筑物的墙壁里、树木的缝隙中,数团黑色影子从四面八方汇向他聚过来,在空气中浮浮沉沉结成了一队。这种黑色太浓重,即使是夜里,也显得分外清楚。于此相比,其余的景物都像年久的照片一样,黯淡失色,了无生机。
这支死气沉沉的队伍越走越远,直到被路旁茂密的树冠遮蔽。路灯才猛的一抖,恢复了正常。秋虫的声音重新响起来,我心里一松,顺着玻璃窗无力的滑落在地。
总算是有惊无险。
一把搂过茉莉,脸埋在它的大耳朵中间,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活气。
“你醒了?在干嘛呢这是?”
居然是沈其茗,他抓着破成两半的窗纱看了一眼,露出一种不解的神情,又看看我,似乎这是我弄得似的。
茉莉蹬了两下,像是要下去。我是很想放了它,却舍不得它的温暖和安全感。沈其茗不给我这个机会,从我怀里把茉莉硬抢出来,放在地上。
“你是在消耗它。”
我心里一紧,想起柳仙,急忙看向茉莉。它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在地上嗅了嗅,顾自走远了。
“呵呵,”我干巴巴的笑一声:“真是条好狗!”
“它有名字,请叫它茉莉。”
沈其茗没说话,转身去一一按亮房间里的灯。刚才的情景,那人明明已经找到了我,却临阵罢手。难道只是因为它叫了,所以那个人才离开?
“你说茉莉能驱邪避鬼,是天生的,还是盛姐姐训练的啊?”
“盛姐姐?”沈其茗猛地转头,狐疑的看着我:“你说什么?是谁告诉你小姑的名字?”
我这人别看个子高,依赖性却很强。之前跟着娘娘的时候,脑子完全摘掉,所有事情都听他的。后来遇到了君墨,下意识的把他就当成了我的主心骨。
那人性格不稳定,不提也罢。
而沈其茗本人没什么架子,在大家都算计着密藏的时候,他只身去救人。我倒不认为他算计我,很可能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对他的心理期望是比较高的,以致于现在他用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就很接受不了。
我忽然回过神来,君墨也好、他也好,我们其实不熟。揭开友好的幻象,我是付家的外援,于他的沈家而言是个贼。
还是个手段低劣到无法自保的贼。
“我……我是听人说的。”
“谁?什么人说的?”
一股邪火“噌”的攒窜起来,我真是咬着牙强忍住,才没有问候他大爷。他这是明知故问!
“差不多得了啊,你不是已经把我查了个清清楚楚嘛,问什么问问问?”不过我还是好奇,他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是不是你小姑救了你?她没骂你?”
“没骂死我……”
该!我心里总算平衡了些,打开包摸手机,刚上手感觉不对,重量太轻。果然,扣开后盖一看,电池不翼而飞,另一只手机也是如此。这下子切断了我所有可能的威胁,所以才会只被困在这里而没有加以责难。我倒要谢谢他了?
我失去了说话的**,转过头怔怔的望着窗外血红的满月。远处街道上有点点火光,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
太巧了,太不是时候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两手机械的推着手机的后盖,每每都要被卡住,几次之后才意识到这不是我的手机。正想好好盖牢,我忽然发现手机卡不在里面。
是沈其茗要读取SIM卡里的信息来确定出处?他怎么知道手机不是我的?
我把手机亮给他看,问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把电池拿掉是提防手机有定位之类的程序,一时没有检测设备,只能这样了。”
我尽量压着火:“那SIM卡呢?”
沈其茗倒像是见了神经病似的,施施然坐在沙发上,关掉闪着雪花的电视机。
“本来就没有,你问我要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究竟这是别人的东西,里面什么情况我不清楚。手机的主人是那样一个诡异的家伙,我还是少打听为妙。
我把手机装进包里,暗自决定回京之前找个地方把它扔掉。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我无法和任何人取得联络。我觉得自己不应当怪他们,因为没有立场,从他的角度来看,没有把我沉江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但是,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