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电梯门关闭的声音,我估摸着人应该都走了,试探着睁开眼,一抬头,脚边的地毯上猫一样的坐着君墨。
“嗨!”
他皱紧了眉头深深吸气,差不多快把肺吸满,才缓慢的吐出来。
“你气死我吧,快,就现在。”
又怎么了这是?我碰上他总要脑子短路,索性学乖不问,他八成是在气我没有听话离开。我有太多的未知,说实话,真的是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走。
昏迷前张全让人把我沉江,醒来我却在这里。我再次打量四周,似乎是酒店的套房。房间里没有开灯,左手边不远处有一组白色的沙发。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落脚之地。”说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他打开了壁挂电视,停到了个戏剧频道。锣鼓点锵锵,一群丑角扮演各路精怪,同出门寻弟弟的武大郎夫妻对簿公堂。这戏本就热闹,他还给调成了最大声。我心里乱,这下子又有点慌。
一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兜在我脸上,扯下来一看居然是我的背包。钱包、匕首、两只手机都在。
“刚才你的盛姐姐来过了,还有沈其茗。”
“我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这几个字叫我一下想起来刚才梦中的那只仓鼠,耳边好像还能听见他尖细的嗓门:“我什么都知道。”
别说,君墨和它还真有共同点,眼睛大且明亮,有一种动物性的灵气。极黑的瞳仁仿佛是个漩涡,每每与他直视都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发光。
君墨被我盯的莫名其妙,头左歪一下、右歪一下,表示我是个傻帽。
又来,我懒得跟他计较,反正他说这话是有理有据。我的身体还没从麻木中缓过劲来,勉强伸伸腿,费老大劲也不过是勾了勾脚尖。
好在手还稍微灵活一点,我撑着身子想去够沙发的扶手,没留神一把按在地上的一个开关上。
“啪!”落地台灯给我按亮了。
在昏暗中久了,一点光线都十分刺眼。我下赶紧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再睁开。
君墨呢?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了,难道躺下了?
“喂你,帮我一把。”
没回应,我又喊了两声,才听到马桶的冲水声从卧室里传来,原来上厕所去了。
“劝你还是你不要挣扎的好,省点力气等下有得折腾呢。”
啥意思?
我怎么也得站起来吧,既然他不肯帮我,我自己来。
这两条腿简直是长在了别人身上,大腿完全没知觉,小腿麻的好像刚从火锅里涮过,都指不上。我把包往脖子上一套,手撑着地,诶!翻了个身。
地毯够软,我匍匐着往沙发的方向爬。两三下胳膊就开始打颤,从前没觉得自己有多重,这下子真是嫌弃身上的每一块肉。
我投降了,没骨气的呼唤:“君墨,帮个忙吧,我就这么在地上趴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都说了不要动,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卧室的门里走出来,我才刚看清米色的衣摆,他又退了回去。
“关灯!”
为啥?就这么一盏台灯我还嫌不够亮堂呢,难道他有青光眼?
我刚想发问,他急促的道:“快关灯,窗外有人!”
啥?
我一把回手按灭了台灯,就势趴在地上。昏暗的空间里,听力格外敏感。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嘎”从背后传来,就像金刚刀划玻璃,听得我也想挠墙。
不知是哪儿来的力量,我一把抓住了沙发腿,把自己的身体也拉到了那附近。这才回头一看,纱帘被风吹的上下翻飞,露出落地玻璃外扒着的一团巨大黑影!
“是是是……”我一着急舌头就打结,这是个什么东西?
君墨总算出手,拽着我的两只胳膊把我拖进了卧室。我们俩从门边探出头来,小心的观察。
乌漆墨黑的一个薄片,泛着点点的蓝色光。我脑子里闪现出在密道里见过的那些东西,难道是他们出来了?
我撞下君墨的肩膀:“找你的?”
“不清楚,跟他没交情。”
“不明飞行物!”
“你说什么?”君墨把身子压低些,耳朵降到了我嘴边。反正他知道我的老底了,我把付总他们拍的图片描述了下,又把我的分析跟他分享。果不其然,再次遭到了抨击。
“骨灰坛里的是他们,可又不完全是,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卖关子,又不是说评书,还带埋伏笔留悬念的。我可等不得他下回分解,让他必须现在、马上把话说全。
“傻帽!”这两个字差不多成了他的口头禅,他转了脸,在我耳边道:“焚风术必须在人还没有彻底死去的时候先把三魂中的幽精抽离,然后再进行。咱们看到的便是幽精。说是人,已经没有了身体;说是鬼魅,他还有些许人的意识。只是永远不可能活过来了。”
“继续。”
窗外那个东西动了一下,手搭上了纱窗,我俩同时往门内缩了缩。等待了一会儿,他没下一步的动作,君墨小声接着道:“焚风的力量足以毁灭肉身和魂灵,把人从轮回之中抹消掉。可是施术者却给他们保留了一魂,这也许是为了拱卫密藏。现在他出来了,一定是受到了施术者的操纵。看起来,他逃离后并没有走远。”
“谁?”
“沈当家的五弟,沈家的老五爷,一个你惹不起的人。”
我脊背一寒,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把那么多人化成灰,我当然惹不起。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沈其茗要找他,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现身?
“喂,他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看人就只有这两种吗?”
“别废话,快告诉我。”
他才不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在我的催促下,小小声的道:“他被沈家人找到会很糟糕,其他人找到他沈家会很糟糕。”
“为毛?”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君墨咬牙切齿,窗外那家伙又动了下,我们俩齐齐低下头:“一个被沈家驱逐的人带队去挖掘自己家的秘密,还把带去的人都折在了里边,你说呢?”
“他运气挺差的。”
君墨不认同的摇摇头:“如果是故意的呢?”
这也太狠了吧?
“他选了最危险的路线,然后逃了。”
这么说他害死了很多人啊,那么我懂了:“你们是给他善后来的?”
“你猜?”
我简直想哭:“前辈啊,我可没招你惹你啊,追我干嘛呢?”
“他带着幽精招摇过市,很容易被有道行的妖物盯上,这太冒险了……”他顿了顿,恍然道:“是你拿了他的东西?”
“不可能。”我果断否认,那位前辈有超人的本领,我能从他身边拿走啥?
啥?
背包就垫在我肚子地下,里面有一只手机,不是我的。
我眼前一黑,几乎要虚脱。
“是这个?”我把手机掏出来给君墨,他不接,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按着我的手又塞了回去。
不就是个手机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不理解,问他:“人家都找来了,不还回去吗?”
这话问的,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傻气。
外面那个只是一魂,并没有实体,我难道要把手机塞给他,然后再说声抱歉?搞不好手机直接从楼上掉下去摔个粉碎,我被人家鸠占鹊巢从此拥有第二人格。
“他们没有攻击性,只是个引路的。正主尾随而来,也许很快就会敲门。”
我几乎是个半瘫痪,君墨文弱弱的也不成,真有人找上门我们俩都是挨宰的货色。我想了想,建议:“不如这样,你拿着手机去放在门口?”
窗帘“刺啦”一声,凭空被撕了个口子,半截耷拉下来落在地上。窗外那个人却不见了!
我下意识的想提醒,君墨比我看的真切,他一把把我的头按在地上:“你闯的祸自己收拾,再见!”
我:“……”